雖依舊好吃好喝好伺候著,但祁檁還是食不知味寢不遑安。縱是假意答應留在越家,可越雍卻己有了防備,派了兩男兩女四名仆役,成天如影隨形的跟著。明裏是鞍前馬後打點照顧,實際卻是行監坐守的軟禁罷了。


    手中碾著藥材,半眯眼看著貌似純良的仆役們垂首立於一旁,祁檁砸向研缽的力度不覺中又重了幾分。而那雙如墨的瞳仁也因若有所思,漸漸的蒙上了一層氤氤之氣。然正在恍惚間,耳邊卻忽然傳過來一聲呢喃之聲,且距離之近直是鼻息可聞!不禁驚得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剛一旋即便見到張妖冶之極的臉出現在眼前……


    白皙的膚色宛如上等的瓷器在陽光中顯現著細膩的光澤,鼻梁挺拔卻有著漂亮的弧度,豔麗的朱唇似笑非笑,直撩的人心弦亂跳,而那雙深邃碧眸更仿佛翡翠般神秘迷人,似要萬物沉溺在那片熠熠瀲豔中不可自拔……


    果是綺麗到夭桃穠李,漂亮到慘絕人寰……可是這一切美好,卻在美人開口的瞬間分崩離析!


    “討厭!你怎麽一瞬不瞬的盯著人家?”桃花眼裏閃出個羞赧的嬌笑,越潼的表情當真恍瞎狗眼,滲的人骨子裏一陣惡寒,“直叫人好害羞啊!”


    他會害羞?這禍害堪稱冠絕古今無恥典範!臉皮之厚,刀槍不入!卻在此大言不慚的和他說不好意思?!往後倒退一步,祁檁斜睨越潼道,“古人說‘水至清則無魚’,今看到二少爺方知‘人至賤則無敵’!你如想雄霸天下,恐一張臉皮便能縱橫四海。”


    話音剛落就聽得幾聲噗笑淺淺傳來,想來是仆役們沒忍住笑出了聲。越潼倒也不含糊,一個眼刀懾的所有人躬身告退,才將祁檁按迴座位繼續嬌嗔道,“阿檁,瞧你平日裏也算得上是個小心謹慎之人,怎麽一見到人家就魂不守舍啦?竟當著奴才們的麵說那些個甜言蜜語。要不是我冰雪聰明,把那些礙眼的家夥都打發了,萬一傳到旁人的耳中可怎生是好?”


    一雙眼眸瞪的賊圓,並非是對於越潼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致敬,而是祁檁挖空腦袋也記不起所說的哪一句話中能與‘甜言蜜語’掛得上鉤!最終思前想後下,得出結論道,“二少爺,站好!我給你紮上一針,聽不見治耳聾,聽得見治腦殘。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算我吃虧,診金給你打個九九折。”


    說罷他果真從袖籠裏取出根長愈三寸的銀針,便要往越潼的腦袋上紮。越潼見勢趕緊伸手擋住,笑得花枝亂顫,“這一針下去,怕我不死也得成個廢人,阿檁便是這樣對我示好的嗎?明明剛才還叫我雄霸天下,一副望夫成龍的模樣,怎生現大又要謀殺我這良人了?”


    “公子可聽過‘禍從口出’?你三番四次的挑戰我的底線,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本就烏雲密布的臉色頓時電閃雷鳴,祁檁反手一輝,將越潼逼到牆邊,咬牙切齒的道,“管好你的嘴和手,否則我有著法子能讓你這‘良人’變成一動不動的‘死人’!”


    “哎呀呀!看來……祁先生是真的不喜歡我呐。既是對我深惡痛絕,就該賣力點啊!”越潼眼角向下一垂,好一番痛心疾首我見猶憐的表情,可唇邊噙著的那打抹淺笑卻像是暈不開化不掉的鴆毒,蕭疏淡遠卻危險至極,“已經過去十日,但我卻沒見先生有任何助我之舉,難不成你因迷戀我的花容月貌……要留在越府與我長相廝守?”


    對於越二公子的厚彥輕浮雖屢屢受教,但祁檁卻還是真心招架不住,輕哼一聲放開了越潼,伸手揉著隱隱跳動的太陽穴道,“打死我也不想和你有絲毫牽連!你喜歡男人盡管去找,任你雙宿雙飛也好,天長地久也罷,隻求別扯上我便是!你怎知我沒從中周旋?這幾日我不知多少次在太君麵前替你美言,但你到底做過什麽十惡不赦之事?每每一提到你的名字,她就疾首蹙額,差點連我一起遷怒了!”


    “憎惡一個人……哪裏需要什麽什麽理由?”越潼嬉笑臉的擺了擺手,然一抹晦卻在碧可奪青的眸子中一閃而過,“你又何必追根問底?喜與不喜,便在一念之間。事情如是容易,我又何必驚動祁先生的大駕?”


    其實早己發現越家對於兩位公子態度的蹊蹺:越潼雖為二少爺,但為庶出,越母對他向來不聞不問,生分到了近乎冷漠的地步。相反對嫡孫的越麟則是噓寒問暖處處袒護,偏頗之情溢於言表。然既得祖母驕縱,越麟難免跋扈,更將同父異母的弟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拔除以圖後快。幸越雍對於次子極為看重,而越潼又生性機敏處事圓滑,每每交鋒倒也不曾吃虧。否則很難想象他這麽個不受待見的人,要怎樣在此深宅大院中安然無恙。


    至於個中原因,祁檁也曾想過是否因嫡庶有別,但鐸瑪國民風開放,上位者皆以能者居之,即便現任皇帝也是妾出!可如論能力,不管頭腦還是精明,皆是越潼更勝一籌,以越母的卓識,實難理解她為何棄越潼而保越麟。雖也曾試圖探個究竟,但越府上到管事下到仆役,都活似受過革命熏陶的義士,任他威逼利誘均三緘其口,楞是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而此刻……看越潼那顧左右而言他的架勢,貌似從他的嘴裏也套不出什麽東西!


    不知是因越潼眼底的那份落寞動了惻隱之心,還是想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也或許是兼而有之,祁檁招手示意他過來,長歎一聲道,“你也甭花言巧言的給我喝迷魂湯,溜須拍馬的本事乃我打小長項,你那點道行不到我的一星半點,就不要班門弄斧了。你曾說關於下屆當家之位,越老爺有意立你,而太君則屬意越麟,僵持不下中為求公平,便命你二人用一年為期,各自打點一家商鋪,以盈利多的一方為勝,對嗎?”


    “不錯……”顯是對祁檁的話題提不起精神,越潼不情不願的走到桌前座下,雙手托腮興致缺缺的迴道,“但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越麟有太君那尊大佛護著,大小商賈均隻知他的天麟居,又有何人知我的倚潼閣?縱是我想法拉了些買賣,不過是小打小鬧,沒賠的蕩氣迴腸,便己該殺雞謝神了。要照此法,我便鐵定等著被掃地出門了!”


    “敢情神仙忙活了半天,就得你用一隻雞來謝他?你沒被雷劈,才該謝天謝地!”翻了個白眼給越潼,祁檁從懷中取出張紙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以後記得!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下不了血本就賺不到錢!既然定好了規則,就要堂堂正正的出戰!不然縱是用旁門左道贏了,日後也少不了被世人恥笑!越麟有過橋計,難道你就沒有爬牆梯?”


    “這是……”慵懶的眸子在看完紙上的蠅頭小楷後,變得精光四射,越潼興奮的一把將紙揣進懷中,簡直如獲至寶,“這法子當真稀奇!果是值得一試,我這就著手布置!阿檁,如若我能得償所願,越某必以重金酬之!”


    不屑的一聲冷笑,越檁高傲的迎向越潼,“什麽叫‘如若’?這裏沒有‘如若’!越二少爺,你要是不想被大少爺踩在腳下,就給我不惜一切坐上當家的位子!同時兌現你的承諾——放我離開!錢你要是願給,我便拿得!既是勞動所得,自是多多益善!”


    “說的好!”雖嘴裏說著讚同,可越潼的身體卻反是朝祁檁壓了過去,紅唇輕輕一揚,扯出個極美的笑容,亦如晨霧中的玫瑰般嬌豔欲滴,“於你於我,此仗都隻許勝不許敗,我自當傾盡性命!阿檁,隻管靜候佳音吧!”


    看著他漸漸放大的臉龐,祁檁厭惡的眉頭直皺,“你明白就好!另外我叫‘祁檁’,不叫什麽‘阿檁’,私以為我們的交情還沒到好到能替對方起名的地步!而且我要申明一點,先前不過玩笑,我並無斷袖之癖,於男人沒有任何興趣,麻煩以後離我三尺開外!


    精致的五官在肆意的大笑中綻放出別樣的光彩,越潼起身仿似就要離開,卻在最後一刻附在祁檁耳畔低聲說道,“丫頭,本少爺對男人也沒甚興致,這點咱們是否稱得上英雄所見略同?”


    血液仿似在一瞬間凝結,祁檁的頭腦頃刻間一片空白,除卻被人識破偽裝的震驚,更多則在於那句久違的‘丫頭’……


    有多久沒有聽到有人喚她‘丫頭’?


    有多久沒有見到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


    恩恩怨怨恍如隔世,之死靡它己成前塵影事……


    因為那時的他不是祁檁!而是……安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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