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無疾鏡的入夢功能, 夏渝州睡前特意把它放得遠遠的, 讓殘鏡與桌上的樂高貓貓蝙蝠為伴。


    沒有了先祖的聒噪, 夏渝州難得睡了個好覺。夢中盡是開心的事,醒來的前一秒, 還沉浸在媽媽做的毛血旺裏。


    “真香。”夏渝州嚼了嚼嘴裏的東西,嘟嘟囔囔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叼著一塊布料,這塊布料屬於司君的睡衣。


    “好吃嗎?”司君輕聲問他。


    夏渝州訕訕地鬆口, 用手抹抹司君胸口那一片洇濕,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枕著人家肩膀睡的,被子裏的四條腿還糾纏在一起。


    因為兩人的睡褲都扔洗衣機了, 家裏沒有更多的睡褲,就隻能光腿睡。此刻五感迴籠, 肌膚相貼的觸感無比清晰, 夏渝州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腿毛。


    “哎呀, 怎麽睡你身上了。”夏渝州說把腦袋挪開,給他揉揉肩膀, 勾著人家的腿卻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司君轉頭看他, 不說話。


    “咳咳,”夏渝州知道是自己睡相不好, 把司君君當抱枕了, 當然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 “你看你,想抱著我睡就直說,偷偷抱又不敢動, 胳膊麻了吧。”


    司君早就醒了,被他枕著不能動,就單手劃拉手機。此刻被他搖來晃去的也看不成了,便把手機放到一邊,抽出自己的腿坐起來:“鏡子修複的事,已經聯係好了,我今天就把它送過去。”


    “咦?”因為抱枕逃跑而不滿的夏渝州,頓時被這話吸引了,“你親自去送嗎?”


    “嗯,要當麵給煉器師。”司君點頭,無疾鏡是先祖留下的傳承之物,極為重要的無價之寶,可不能發快遞過去。而且,求煉器師修複古物是有規矩的,讓別人送去恐怕出紕漏。


    聽說燕京就有煉器師,夏渝州當即表示自己也去。


    司君不置可否,起身去洗漱。夏渝州趿拉著拖鞋追過去,等著司君刷好牙了給他檢查傷口。血族口腔的恢複能力驚人,隻要不是傷到血牙,隔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夏醫生很滿意,表示今天就可以正常吃飯了。


    得到允許的司君立時從冰箱裏拿出那盒巧克力,掏出兩塊放進盤子裏,就著早餐血哢嚓哢嚓全吃了。


    “你不嫌膩嗎?”夏渝州看得牙疼,及時製止了司君準備帶一塊出門的行為,“剛拔了智齒,你又想蛀牙了。一天隻許吃一塊!”


    領主大人看看他,再看看手裏的巧克力,聽話地放迴冰箱。


    “乖。”夏渝州揉搓他腦袋,把打理好的發型給揉亂了。


    司君怔了一下:“你在做什麽。”


    “呃……快去漱口,牙上都是巧克力,你不是跟人約了時間麽。”夏渝州快速收迴手,背到身後。打從見過司君麻醉未醒的狀態,這人在他眼中就換了個形象,從硬邦邦的俊朗男子變成了軟乎乎的小可愛,乖乖放下東西的模樣讓他控製不住地想揉揉捏捏。


    司君深深看他一眼,抿唇去漱了口,拉著掛上殘鏡的夏渝州出門:“在其他血族麵前,不可以摸我的頭。”


    “知道知道,要維護領主的威嚴。”夏渝州笑嘻嘻地說,伸手幫他把一根翹翹毛捋順。


    司君:“……”無奈地搖搖頭,由他去了。


    血族的武器,大部分都是由五嶺氏貴族製作的。司君一邊開車,一邊給夏渝州科普。


    五嶺氏乃是幾個氏族中最為低調神秘的家族,貴族姓古,族中的人都像這個姓氏一樣古裏古怪的。他們不喜歡熱鬧,尋常的血族聚會、活動,除非別要都不會參加。


    夏渝州不解:“他們做的武器,有什麽特別嗎?”如今都是信息時代了,又不是古時候打兵器需要手藝傳承,造個冷兵器易如反掌,淘寶都能賣。


    司君:“他們做的是鏡中器。”


    “啊。”夏渝州拍拍腦袋,倒是把這個給忘了。目前西方種們使用的兵器,基本上都是家徽變的。這東西在現實世界裏是小小的一枚裝飾品,到了鏡中就能變幻成不同形態的武器,且唯獨這東西可以打中由虛化實的病蚊。


    “鏡中器,是用鏡中物熔煉出的材料製成,多數是病蚊的長喙。”正值早高峰,車流都朝著市中心進發,司君打轉方向,與眾人相悖而行。


    “原來如此。”夏渝州總算明白這其中的關聯了,打開血盟營業廳,翻到積分兌換欄,找到售賣“半成品材料”的地方。之前沒搞懂這是什麽東西,現在知道了。這種價格昂貴的金屬疙瘩,就是病蚊長喙冶煉出來的武器製作材料。


    這種材料相當貴,一份就要500積分。換算下來,估計是幾百隻病蚊才能冶煉這麽一坨。


    鏡中器,得在鏡中製作,這種手藝隻有古家人會。因此,即便這家人性子不好,其他氏族的人也得對他們多加忍讓。


    “古家是吃葷的,且習性特殊,過會兒進去一定站到我身後。”司君神色嚴肅地交代。


    “哦,”夏渝州點頭,對古家煉器師越發好奇了,“什麽特殊習性,見人就咬嗎?”


    “那倒不是。”說話間,司君將車子開進了一處安靜的小區。


    夏渝州四下瞧瞧,這小區名為“燕巢soho”,環境相當現代化。正是上班時間,小區裏卻鮮少有人走動,隻零星幾個外賣小哥提著早餐匆匆上樓。公寓大堂裏掛著設計感十足的宣傳牌——辦公住宿一體化的宅佬天堂。


    電梯一直升到最高層,司君把夏渝州擋在身後,按響了北麵那間公寓的門鈴。


    “鐺鐺,鐺鐺,鐺鐺”,聲如古鍾的門鈴響過三遍,防盜門應聲而開。


    屋子裏漆黑一片,想來是掛了遮光簾。即便已經是白天,依舊什麽都看不清,給人一種進入荒涼山洞的恐慌感。


    “幫我關上門,謝謝。”屋內傳來粗糲沙啞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夏渝州扒著司君的肩膀往裏瞧,被他帶著進去,“哢噠”一聲合上門。屋內徹底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到粗重的唿吸聲,近在咫尺。


    “啪”司君按下了牆上的開關,屋內瞬間亮起燈。


    “謔!”夏渝州嚇得蹦起來。


    就在距離他們半米遠的地方,倒吊著一個人。蒼白的臉倒栽著垂下來,因為光線的刺激而緊閉雙目,簡直是兇殺案現場。


    “開燈之前,就不能通知一聲嗎?”倒掛的人驟然滑落,在空中靈巧翻身,輕盈落地。在開口,聲音已經不再沙啞,聽起來是個正常的青年音。


    夏渝州從司君頸窩冒出頭,這才看清了對方的模樣。蒼白圓潤的娃娃臉,身形嬌小,比司君矮了一個頭。原本應該歸為可愛型的男孩子,偏長著一雙三白死魚眼,看起來非常不友好。


    司君並沒有迴答這個問題的意思,微微側頭向夏渝州介紹:“這位是五嶺氏的少族長——古極。”


    竟然是少族長。


    叫什麽玩意兒?咕嘰?


    夏渝州好奇地打量那娃娃臉。


    古少爺同時也看向夏渝州,試圖湊近,被一隻戴著手套的大手阻止,並示意他退後。他古怪地笑了一下,自覺地後退幾步:“嗤,他就是你那個未婚夫吧。”


    未婚夫?


    夏渝州被這個稱唿驚了一下,看看麵色如常、默認了這個稱唿的司君,默默咽下疑問,笑道:“你好,我是夏渝州。”


    自動窗簾緩緩拉開,戶外的光線照射進來,驅散了屋內似要將人吞噬的黑暗,顯露出這間屋子原本的樣貌。


    其實是一間正常的公寓,隻是亂糟糟的。毯子、衣服、遊戲機,不分彼此地胡亂堆放著。牆上鑲嵌了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前的地毯上散落著數不清的圖紙。


    跟正常房屋區別最大的地方,就是這房頂上固定了許多縱橫交錯的木杆。剛才進屋的時候,古極就是倒掛在這橫杆上的。


    “要修的東西呢?”古極盤腿坐在地毯上,向司君伸手。


    夏渝州摘下脖子上的殘鏡,想直接遞過去,卻被司君攔住,接過去代為轉交。


    “還真是無疾鏡!”死魚眼終於有了光彩,古極拿著那四分之一殘鏡,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怎麽破成這樣了,比你家存著的那塊還要破。”


    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古少爺徒手扯斷了穿過鏡子的那根線,對著那個小窟窿瞧了瞧:“要補全需要七份半成品材料,加工費兩萬。”


    “兩萬積分嗎?”夏渝州倒吸一口涼氣。


    七份半成品材料,就是3500積分,已經是巨款了。再要兩萬積分的加工費,他砸鍋賣鐵也出不起呀!


    古極撩起眼皮用死魚眼看他,嗤笑問司君:“你這哪兒找來的寶貝,什麽都不懂。”


    司君沒理他,低聲給夏渝州解釋:“兩萬是錢,人民幣。”


    錢啊,那好說。夏渝州鬆了口氣,這段時間給血族看牙賺了點錢,兩萬塊還是有的。隻是沒想到,如此神秘的古家血族,收的竟然是世俗的錢。


    “不然呢?難道收人頭嗎?”古少爺翻了個白眼,從身後拿出一隻pos機,“刷卡還是付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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