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見筷子停了。


    蕭冉輕輕拍了拍蕭見的手說,別多想了,吃完飯給媽認個錯,多陪陪媽,媽真的想你。知道嗎?聽話。


    蕭見點點頭,突然很愧疚。


    蕭見走到他媽門口的時候腳上就象灌注了鉛,說不出的心情沉重。


    蕭冉在炭火旁坐在矮凳上給蕭見洗衣服,木盆裏的水很髒。


    蕭見媽在書桌前改試卷,背影單薄。


    蕭見紅著眼叫了聲媽,就如鯁在喉了。


    齊寶華和黃躍進走進鐵路招待所飯店時,文遠和老邢子已經聊了小半小時了。


    齊寶華和黃躍進都覺得很奇怪,兩人看老邢子的眼神都有點飄。


    老邢子叼根煙說,你兩咋啦,又什麽不對你們眼了。反正你倆來晚了,我不多說,自罰三杯啊!


    文遠沒說話,看著哥幾個鬧。


    齊寶華拍拍老邢子肩說,老邢子啊老邢子,哥是真的服你了。說不來是你,到頭來比誰都跑得快。


    黃躍進說,刑哥,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老邢子嘿嘿一笑,說,我說過嗎?你兩那個耳朵聽到的,是不是啊,文遠,我說過嗎?


    文遠笑著搖搖頭,知道他們對慣了嘴,也不為宜,拿桌上煙散給三人。


    黃躍進說,邢哥,咱們沒見麵時間也不是很長啊,怎麽改性子了。


    文遠說,好了,好了。別鬥嘴了。老邢子也不容易,老邢子退二線了。


    齊寶華和黃躍進都楞了楞。


    老邢子說,楞啥呢?老規矩一人一瓶,喝!


    黃躍進說,喝!你別撒賴就行。


    老邢子一口幹了說,至於嗎?


    齊寶華說,老邢子終於想開了啊,擋年青人道,這真的不對。


    老邢子歎口氣說,哥幾個知道,我老刑子閑不住,就愛刑偵……


    文遠打斷了老邢子說,你別說了,一個戰壕裏滾出來的,誰不了解誰啊。


    黃躍進一口幹了說,藍武城還是耐不住了,不過老邢子你下來也好,那個大隊長級別不高,又吃力不討好,你都幹多少年了。該歇歇了。


    老邢子說,跟藍武城有屁關係,這次真不是他寶貝兒子藍天。


    齊寶華“哦”了一聲,顯得很吃驚。


    老邢子說,這次是八裏湖水上分局的程清遠。奇怪吧?老邢子看了看三人說,程清遠厲害啊,一個小幹警,三年裏跟坐飛機似的。


    文遠說,這家夥後台不小啊。


    老邢子點顆煙說,聽說後台是省公安廳的,也是個狠角色。藍武城資格老,論實力未必強的過程清遠那後台。


    文遠說,別管了,咱們喝酒,不*這閑心了。


    老邢子說,是是是,說心裏話,真下來了,還真舒適。到時候有時間陪哥幾個喝。


    黃躍進說,這個話實在,我愛聽。


    四個人輪流著喝,不一會就喝了不少,四個瓶子都剩小一半了,酒也不高檔,都是那年月的家常三花酒。


    齊寶華正想問文遠閨女文繡有沒有找男朋友的事呢,就見隔兩桌的一夥人吃完了起身,一個結完帳的走在最後。文遠要的這一桌在不顯眼的角落裏,那時的飯店都這樣一個大堂,沒雅座包廂之類的。


    那個結完賬的人走了過來說,文所喝著啊。


    文遠點點頭說,我幾個戰友,難得一聚。


    那人二十三四的年紀,頭發茬短的能見頭皮的那種,穿一身筆挺的中山裝,外麵不倫不類的照著件短棉軍衣,不過人看著一臉善相,說話也不帶匪氣。但齊寶華三人還是一眼能看出是個混的。


    那人朝齊寶華他們點點頭說,叔,你們喝我就不打擾了。說完從棉衣口袋裏掏出四盒煙放桌上了。


    文遠說,你這是幹嘛?那人說,文所,沒別的意思,好!你們喝著。說完就走出了飯店。


    文遠說,我一個單位的子弟,南街他說了算。


    齊寶華三個見慣了的也不已為宜,老邢子說,這不是南街的老大小興嗎?


    齊寶華和黃躍進都說,看不出來,南街老大還這般善相,不知道的,誰信啊?


    文遠說,別管他了,咱們繼續喝。


    齊寶華喝著喝著就忘了提文繡找沒找男朋友這事,四個人腳步都有點顛,文遠叫服務員結賬時,服務員說,已經結了,是小興結的。


    文遠有點鬱悶,齊寶華看出來了說,文遠有什麽不妥嗎?文遠說,沒事,沒事。


    蕭見擰著禮物剛要出門,就被他媽雲老師攔住了。


    雲老師埋怨著說,你這孩子這是這麽啦,出門辦事也不知道講究。


    蕭冉也在旁幫襯說,蕭見啊蕭見,你都十八大小夥子了,我們家就你這個大男人,讓姐說你什麽好呢!


    蕭見說,媽。沒事。這個禮真的不用送,送了我兄弟還得損我。


    雲老師有點生氣了,雲老師說,敢情這半天都跟你白說了是嗎?聽話,咱家真的要感謝人家,要不你姐還得在家待著呢。


    蕭見說,好了,媽,聽你的還不行嘛!


    蕭見上自已屋裏換了套丈青色的套服,蕭見覺得別扭。雲老師看著高興了,蕭冉說,把鞋也換了。


    蕭見苦笑一下,也不吭聲了,心想隨你們折騰吧,大過年的,高興就好。


    蕭見換上了嶄新的迴力鞋,白白的半寸後的底,十分舒適。


    迴力鞋是白天蕭冉給買的,十四塊半,頂小半月工資了,蕭冉有些心痛,但心裏高興。


    蕭見收拾好了,本來蕭見就長得極致的英俊,這一來更顯得英氣裏帶著一份書卷氣。


    雲老師很感慨地說,不早了,去吧。晚了人家睡了。


    很冷的風刺骨的寒,泛黑的水泥路旁堆積著雪,路燈在雪光裏透著慘白。


    一天沒出門的蕭見心裏就有了種很莫名的滋味,說不清是怎麽了,就覺得鼻孔發酸,眼前有點模糊。


    蕭見點了顆煙,忍了一天,一口吸了小半截,十分過癮。


    走到俱樂部三層筒子樓哪裏,蕭見丟了煙覺得有點緊張。蕭見還不習慣送禮托人情這種事,更主要的是蕭見怕明飛跟自已急。盡管這時候蕭見還沒和明飛見過麵,但內心深處蕭見還是把明飛當成了兄弟。


    明副廠長聽見敲門聲就喊明飛去開門,明飛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十四寸黑白的才從省城托人買的。


    明飛磕著傻子瓜子,矮幾上泡著一杯清茶。明飛很愜意的翹著二郎腿,聽見他爸喊,明飛不情願的起身開門。


    門口的燈光有點暗,明飛看一眼,習慣的說,爸,找你的。


    蕭見有些尷尬的笑,明副廠長從臥室出來說,進來坐!進來坐。明副廠長想不起來在那見過,似乎記憶裏怎麽也沒有這個人。


    蕭見擰著東西進了門,說,明叔,我是蕭冉的弟弟。昨才迴的,替我姐,我媽來還有我自已來謝謝你了。


    明副廠長總算明白了,說,這都不是個事,舉手之勞,這麽客氣幹嘛啊!


    明飛本來要坐下去了,突然就轉身盯著蕭見問,你說你是誰的弟弟?


    蕭見已經猜出了是明飛,蕭見說,明飛是吧,我是蕭見。


    明飛傻了。好半天明飛撲上去就抱住了蕭見,明飛說,哥,你可迴來了。


    明副廠長覺得有點暈說,你們認識嗎?


    明飛朝他爸說,爸,我兄弟沒你事,你該幹嘛幹嘛去。


    明副廠長說,哦,沒我事嗎?好好,招唿好你兄弟。明副廠長朝蕭見說,你們聊,我還有個年終報告要寫,迴頭見啊。


    蕭見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了。


    明飛側眼看著蕭見,眼鏡片下的一雙小眼裏飛過一模憂傷。


    蕭見繞了繞頭說,我都說不用了,我媽我姐非讓拿不可,要不她倆不高興。


    明飛一笑說,蕭見別管那個了,來坐。什麽時候迴來的啊,一直聽兄弟們說你,你看你進門了,弟弟我還把你當外人了,這要傳出去,那還有麵子啊。


    蕭見心說明飛果然是個人來熟。


    蕭見也笑著說,這不咱倆不是沒見過嗎?你也別管那麽多了,誰愛說誰說去。昨天迴的,和強子、少年見過。就沒見到白眼和哾雕。


    明飛說,白眼、哾雕傷了,都是刀傷。也沒多大事,估計過年了這兩天也該迴來了。你那事消了嗎?


    蕭見說,瀟灑哥說十五前還得躲出去,可我不想躲,都躲小半年了,那日子不是人過的。


    明飛拍拍蕭見手說,我找齊豔問問,這個事齊寶華也不想小題大做,就程天陽拿住了不放,程天陽也就是想給楊老三一個交待,麵子上的事,看一步走一步吧!


    蕭見說,別的還好說,就怕我媽傷心。你知道的我爸死的早,我和我姐都是我媽一手拉扯大的,我媽苦啊!


    明飛也有點神傷。


    明飛想了想說,要不還上學吧!聽強子講你學習還可以,轉省城去讀,讓我爸找人幫忙,再說省城我也有兄弟。


    蕭見慘然一笑說,我還迴得去麽?


    明飛說,你想,就一定能。還來得贏。


    蕭見搖搖頭說,有些事我不能和你說的太明,說明了就是害你。在外麵我身上還有事,出來了判七年八年的都不算過。


    明飛大吃一驚。初見蕭見明飛還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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