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首縣,江南岸的小城。遠遠地,便看到城左右的繡林山與陽岐山。


    繡林山在縣西南兩裏左右,當年三國爭雄,劉備在此地娶孫夫人,聯吳拒魏,政治上的婚姻不久長,但豔事卻流傳千古。


    江百裏倒還記得這座錦障如林的名山,欣然道:“縣城到了,咱們得救啦!”


    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到了繡林山的西南麓,山擋住了城,但總算趕到了。


    已經是近午時分,饑渴交加苦不堪言,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


    縣城左近,不怕水寇和私梟啦!


    雇了兩名村漢,抬著印-撲奔縣城。


    小徑繞山北而過,眾人心中一寬。


    迎麵來了一位中年和尚,披了袈裟,未戴僧帽,戒疤閃閃生光,一手托缽,一手持杖,低著頭緩步而來。


    江百裏領先,左婷在中間照料抬著的印-,趙奎斷後,兵刃以布巾裹住。可是,身上的血跡卻極為岔眼。


    雙方漸來漸近,江百裏毫無戒心,首先向右移。抬著印-的兩村漢,也準備避於道右。


    對出家人,村漢們皆懷有五七分敬意。


    即將錯身而過,和尚突然抬頭,咧嘴一笑道:“你們才來麽?”


    江百裏聞聲知警,火速移位。


    晚了,和尚右手的緣缽一揚,兜頭砸到。


    江百裏百忙中舉刀急撥,身形急閃。


    上下不能兼顧,而且變生倉猝,措手不及,“啪”一聲擋住了緣缽,緣缽四分五裂。


    同一瞬間,右肋挨了一杖。


    “哎……”江百裏驚叫,直跌出丈外,這一杖份量不輕。


    “哈哈哈哈……”和尚狂笑,竄入路右山麓的密林,如飛而遁。


    左婷驚怒交加,銜尾狂追。


    和尚往林深處鑽,狂笑道:“哈哈哈!鄭施主在前麵等候大駕,迴頭見。”


    趙奎急叫道:“窮寇莫追,小心中伏。”


    左婷醒悟,火速迴頭。


    這一帶林深草茂,確是易中暗算,遇林莫入,古有明訓。


    江百裏的腰脊,幾乎被打斷,總算應變迅疾,並未挨實,傷雖不算太嚴重,但已站不直腰了。


    趙奎砍了一根樹枝作杖,扶起江百裏悚然地說:“乘風破浪比咱們先到,糟了。咱們應該想到,沿江的城鎮全是私梟的勢力範圍,江兩岸百裏之內決無安全,咱們不該到石首城來。”


    兩個村漢臉都白了,放下擔架說:“腳力錢我們不要了,抱歉,抱歉。”說完,扭頭撒腿便跑。


    屋漏又遭連夜雨,船破偏遇頂頭風;趙奎心中叫苦,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進退失據啦!


    “咱們進還是退?”江百裏軟弱地問,痛得咬牙切齒額上冒汗。


    “咱們進退無門,隻有冒險而進。”趙奎說。


    印-也說:“對,隻有進或可有生路。”一麵說,一麵掙紮而起。


    左婷惶然扶住了他,急道:“你不能走,我……”


    他站穩了,淡淡一笑道:“不,你扶我一把,我不是扶不起的阿鬥,走!”


    路北的竹林內,鑽出一個青衣大漢,狂笑道:“哈哈哈哈!天羅地網已經布就,除了留下腦袋,走哪條路也是一樣。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退迴竹林一閃不見。


    前麵樹影中又竄出一個中年人,劍隱肘後點手叫:“快來納命,太爺早些送你們到枉死城投到。”


    趙奎放下江百裏,咬牙道:“我去捉他來問問。”


    中年人遠在三十步外,冷然揚劍立下門戶。


    趙奎大踏步而進,拔刀出鞘。


    印-扶著左婷,向前邁步,說:“跟上,咱們不能落單。”


    江百裏以手掩脅,勉強舉步。


    趙奎急怒攻心,腳下加快。


    路南的水溝深與腰齊,且有茅草在溝旁生長,人躲在溝中,絲毫不露痕跡。


    中年人也向前迎,冷笑道:“趙奎,這裏是你埋骨之所。”


    二十步,十五步……


    溝旁茅草一動,電芒飛射趙奎的背心。


    “小心身後!”印-大叫。


    趙奎聞聲知警,向側急閃。


    第二道電芒,及時到達。


    “哎……”趙奎驚叫,身形一晃。一枚透風鏢射入他的右股,打擊力奇猛。


    “哈哈哈……”狂笑聲刺耳,溝中跳出一個豹頭環眼大漢,左手扣了一枚透風鏢,盯著踉蹌而來的印-狂笑。


    左婷腿快,擋在印-麵前急叫:“讓我上,你留下。”


    “哈哈哈哈……”兩個強敵同時狂笑。


    趙奎吃力地轉身,咬牙切齒地向大漢走去,腳下沉重,一步一頓。


    電芒一閃,透風鏢又到。


    趙奎想閃避已力不從心,難逃大劫,身形一晃,鏢排空直入,貫入右肋。


    他連退兩步,幾乎栽倒,但仍然站穩了,重新舉步逼進,臉色泛灰,咬牙切齒狀極可怖。


    大漢一怔,隨即哼了一聲,探手入囊又取出一枚透風鏢。


    這瞬間,青虹劃空而至,沒入大漢的左脅背。


    大漢身形一震,鏢失手墜地,手向後摸索。


    趙奎腳下一緊,向前衝。


    他後麵的中年人一驚,一聲怒嘯飛撲而上。


    左婷飛躍而上,急叫:“趙叔小心身後……”


    趙奎大吼一聲,扭身便倒,扭身的刹那間,單刀脫手後擲。


    中年人已撲近至八尺內,相距近衝勢猛,單刀一閃即至,怎避得開?“嚓”一聲刀尖插入小腹,人仍向前衝。


    左婷飛躍而過,單刀一揮。


    “錚!”中年人的劍被崩飛,大叫一聲,摔倒在地,恰好跌在趙奎身旁。


    同一瞬間,發鏢的大漢一聲厲吼,砰然倒地。


    印-穩定地走近,拔出大漢脅背上的青鋒錄,長歎一聲說:“你偷襲,我暗算,以牙還牙。老兄,你不能怪我狠,這次偷襲,在下毫不感到慚愧。”


    大漢渾身顫抖,厲叫道:“你用何種暗器,擊……擊破了我的混……混元護……護體氣功?你……”


    “你不必問了。”


    “我……我……唉……”大漢吐出最後一口氣,身軀一軟腦袋下耷。


    左婷一陣好忙,將趙奎扶至路旁起鏢上藥裹傷。


    鏢傷及內腑,趙奎已奄奄一息,伸出顫抖不穩的手,死死抓住左婷的手,虛脫地說:


    “小……小婷,你……你背了印……印-逃生去吧。我……不要管我了……”


    “趙叔……”姑娘哭叫。


    “小婷,我……我好……好恨,九……九泉之……之下,有……有何麵目見……見令尊……”


    “趙叔……”


    “我……我死不瞑目……”


    印-坐在一旁,叫道:“趙爺,振作些,你如果不想死,會支持下去的。”


    趙奎眼前模糊,吃力地摸索,捉住了左婷的與印-的手,氣若遊絲地說:“印-,照……照顧小……小婷,她……她是個好……好姑……姑……姑娘……”


    話未完,一口氣接不上,猛烈地抽氣。


    江百裏掩麵抽氣咬牙,淚下如雨叫:“老趙,老……趙,你……你……”


    趙奎大叫一聲,身軀一震,溘然長逝。


    “趙叔……”左婷瘋狂地泣叫。


    印-木然地伸手抹下趙奎的眼皮,以顫抖的、堅毅的聲音說:“趙前輩,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會令你失望,不會讓你含恨九泉。”


    他挺身而起,冷然拾起劍,說:“小婷,你抱起趙叔。”


    他領先而行,一步步堅定地向前走。


    他完全將創口置於度外,創口的痛楚神奇地消失了。


    佛門弟子中的苦行僧瑜珈,據說可赴火入水而絲毫不感痛苦,意識可進入無我境界,無人相無我眾生相,生死寂滅了無痕跡。其實,有些人也可辦到,腹裂腸穿,仍可橫戈躍馬衝鋒陷陣。


    奇跡出現,印-也辦到了。


    直至踏入城門,竟然無人再出麵攔截。


    進城百步,街左出現一座廣場,本城第一大寺興元寺在望。


    街上行人眾多,跟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


    如果人群中有人暗算,萬無幸理。


    印-劍隱肘後,大踏步進入寺門,向迎出的知客僧說:“弟子姓印,借貴寺安靈寄厝,務請大師方便。”


    知客僧一看不對,怎敢拒絕,念了一聲佛號,說:“施主吩咐,怎敢不遵?請隨小僧至靜室安頓。”


    迎麵站著一位青衣大漢,擋在去路哼了一聲,冷笑著抱肘而立。


    印-虎目怒睜,冷電四射踏前一步。


    大漢打一冷戰,變色讓路。


    安頓畢,左婷失了蹤。


    青衣大漢被印-的眼神所懾,退至禪房找到主持法師,糾纏許久,方悻悻地出寺,徑奔北門碼頭。


    將近十字街,右肩突然搭上了一隻纖手,纖手柔若無骨,但重量似有千斤,整個人麻木發僵,臉色大變,惶然叫:“是……是誰?別開玩笑……”


    “你貴姓?”是女人的聲音。


    “你……”


    “你不說?哼!”


    “哎……哎唷!我……我姓羅,叫羅威。”


    “乘風破浪在何處立舵?”


    “這……”


    “勞駕,帶路。”


    手鬆開了,大漢如釋重負,渾身輕鬆,扭頭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驚恐地叫:


    “左……左姑娘……”


    “帶路!”


    “這……”


    “我隻有一個人。”


    “可是……”


    “不然,你得死!”左婷兇狠地說。


    “我……我帶你去。”


    “走!”


    到了西碼頭,開始有人跟在後麵,但沒有人出現阻攔,全用困惑的眼神向姑娘的背影注視。


    羅威在一艘有篷艙的輕舟前停步,向艙麵的兩名水夫叫:“快稟知長上,左姑娘求見。”


    艙門拉開,裏麵有人叫:“有請左姑娘,艙裏見。”


    左婷赤手空拳,毫無懼色,大踏步登船,毫不遲疑地進入船艙。


    乘風破浪席地高坐,兩側共有八個人,或坐或立,冷然目迎不速之客。


    乘風破浪嗬嗬笑,伸手虛引說:“稀客稀客,左姑娘,請坐。”


    她冷然坐下,說:“你如意了,姓鄭的。”


    “嗬嗬!姑娘的火氣倒是很旺哩!來人哪!奉茶。”


    一名大漢奉上一杯茶,左婷接杯順手拋出艙窗外,冷笑道:“本姑娘不是為喝茶而來的。”


    乘風破浪桀桀笑,說:“對,你是為報父仇而來,我幾乎忘了。”


    左婷深深吸入一口氣,沉靜地說:“我原以為你是光明磊落的江湖大豪。”


    “不是麽?你失望了?”


    “原來卻是個卑鄙無恥之徒。”


    “哈哈哈哈!天下間的人,有幾個不卑鄙的?如果在下是聖人,便用不著吃這口江湖飯了。左姑娘,這年頭不會再有聖人了,古往今來生生死死有萬萬千千,又有幾個聖人?三代以後,聖人絕了種啦!哈哈!你想我做聖人麽?”


    “哼!對我一個孤零零的小女子,你未免太過份了。”左婷冷冷地說。


    乘風破浪臉一沉,沉聲問:“你是來說這些廢話的?”


    左婷一咬牙,說:“我是有所求而來。”


    “你膽氣不弱。”


    “過獎過獎。”


    “你有何所求?”


    “你差追魂浪子侮辱我,我不計較。”


    “那與我無關。”


    “殺父之仇,我可以不報。”


    “你也報不了。”


    “我求你就此放手。”


    乘風破浪怪腔怪調地向同伴們說:“你們聽清楚了沒有?這小女人要咱們就此放手。”


    “哈哈哈哈……”八個人同時爆出一陣狂笑,前俯後仰惡形惡相,其中一個笑完說:


    “老大,咱們聽清了,要不要用江水洗耳朵?嗯!”


    “哈哈哈哈……”眾人又是一陣怪笑。


    左婷不為所動,說:“你一定有條件,說吧。”


    乘風破浪止笑,眯著怪眼問:“你要我提出條件?”


    “你要我死,我死給你看,隻要你放過印-和江叔。”她一字一吐地說。


    “我不要你死。”


    “那你……”


    “你答應任何條件?”


    “當然。”


    “那好辦。”


    “你說吧。”


    乘風破浪嘿嘿笑,伸出三個指頭,說:“我有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


    “我聽著。”


    “其一,你在此脫得一絲不掛,讓咱們瞧瞧你是否有這份膽氣,然後你裸體走上碼頭。


    其二,你裸身當碼頭的人,說出你的身份。其三,你要在荊州高張豔幟,做一輩子娼妓。”


    左婷咬牙道:“一三兩件我依你,第二件……”


    “你不答應?那就算了。”


    左婷挺身而起,沉聲道:“家先父一代英雄,我左婷不能讓左門蒙羞。好吧,你們可以把惡毒卑鄙的手段,盡量施展吧,告辭。”


    “不送了。”乘風破浪得意地說。


    左婷大踏步出艙,一股怨氣直衝霄漢,心頭梗塞,踏上艙麵,“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咦!”鄰船有人驚叫。


    她掩住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仰天吸入一口氣,重行舉步。


    “哈哈哈哈……”身後狂笑聲刺耳。


    她舉步急走,心在淌血,口中低唿,“蒼天!憐憫我!”


    踏上跳板,身後有人叫:“轉來。”


    “你們要在此地下手?”她問,止步並未轉身。


    “給你換一條件。”


    她轉身重新入艙,冷冷地問:“換何條件?”


    “不要你自報身份。”


    “謝謝。”


    “改為自斷左手。”


    “我答應你。”她沉聲答。


    “我也答應你。”乘風破浪奸笑著說。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我信任你。”


    “很好。現在你可以實踐第一條件了。”


    左婷木然地寬衣解帶,但手在發抖。


    外裳卸除,胸圍子剛解開……


    艙窗突然伸入一個怪頭,發如飛蓬,酒氣熏天,直著怪嗓門怪笑怪叫:“嗬嗬哈哈!怎麽?這裏鬼氣衝天?”


    艙窗旁的一名大漢大怒,伸手勾住了怪頭,向裏拖。


    但拖不動,怪頭咧嘴一笑,眨眨怪眼。


    乘風破浪大驚,喝道:“誰當值?怎麽放人登船?打破這老狗的腦袋。”


    大漢不假思索,一掌劈向怪頭的眉心。


    “噗!”一擊便中。


    大漢一聲狂叫,抱著手亂蹦。


    怪頭一陣怪笑,聲如鬼哭。


    一名大漢手急眼快,抖手就是一飛刀。


    怪頭口一張,咬住了飛刀,飛刀一頓,突又迴頭反奔,沒入大漢的胸口。


    “砰!”大漢摔倒在地。


    眾人急抓身邊的兵刃,全艙大亂。


    怪頭一陣狂笑,叫道:“死!死!死!死……”


    接著酒氣薰人,怪口中噴出一連串酒柱,奇快地噴在眾賊的臉上、脅腹……


    “啊……”乘風破浪掩住下陰狂叫,一頭栽在壁根下,渾身猛烈地抽搐。


    艙門拉開,搶入一個人,突然駭極狂叫:“酒狂!酒……狂……快逃……”


    酒狂趴伏在艙窗外,向左婷咧嘴一笑。


    九個惡賊已有一半斷氣,被酒噴中處,必有一個酒杯大的血洞,直達內腑。被噴中頭麵的,人腦袋像已炸裂一般極為可怖。


    左婷趴伏在地,不往叩頭。


    怪頭不見了,傳來了酒狂的語音:“姑娘,何其愚也?速去速去,從鄰舟脫身。”


    她竄出艙窗,鄰舟正緩緩駛離碼頭。


    她一躍而過,直往艙門鑽。


    一位雍容華貴仍顯得年輕的老婦攔住了她,問:“咦!你找誰?”


    她拭淚叫:“伯母,請讓我拜謝酒狂老前輩。”


    貴婦向碼頭上一指,笑道:“你看,那是誰?”


    肮髒邋遢的酒狂,一麵喝著酒葫蘆裏的酒,一麵向人群中鑽,眨眼間便消失在人群中。


    左婷向碼頭下跪,納頭便拜,淚下如雨。


    貴婦挽住了她,柔聲道:“孩子,你哭吧,你與那些惡賊打交道的話,老身全聽清了。”


    左婷撲入貴婦懷中,哭了個天崩地裂,把滿肚子的委屈,付諸盡情一哭。


    久久,貴婦抬起她的臉,慈愛地替她拭掉淚水,輕拍她的肩背,說:“哭夠了吧?大哭一陣對你有好處的。你,難得,難得啊!”


    “伯母……”


    “你可以叫我池大嫂。”


    “不,我叫你奶奶,我……我叫左婷。”她福至心靈地叫,偎入池大嫂懷內,又道:


    “婷兒父母雙亡,孑然一身,孤零零地無依無靠,奶奶,可憐婷兒。”


    池大嫂笑道:“好個靈慧的丫頭,我們到艙裏坐。船改泊東碼頭,以免打人命官司。”


    進艙落坐又道:“告訴奶奶,印-是誰?”


    她將與印-結識的經過一一說了,最後說:“婷兒不知道他的底細,但卻知道他是個可敬的大丈夫。”


    池大嫂盯著她笑,笑得蹊蹺,問:“他值得你為他犧牲一切?”


    左婷粉頰羞紅,嗯了一聲說:“奶奶,婷兒隻為了感恩,不惜殺身以報……”


    “那三個條件,比殺身要困難得多。你為保全家門聲譽而拒絕第二條件,確是令人肅然起敬。”


    “奶奶……”


    “你願嫁給他麽?”


    “奶奶,哪一個他呀?”她明知故問,羞得抬不起頭。


    “小鬼頭,當然是印-羅。”


    左婷黯然低喟,說:“奶奶,恐怕他……他不會要我,他另有心上人,好像是叫什麽容若的人,隻要他肯收留我,我願為他做牛做馬,我……”


    “孩子不要自卑,我替你作主,怎樣?”


    “奶奶……”


    “當然要酒狂同意。”


    “哦!怎麽與酒狂老前輩……”


    “印-有三位恩師,一是九現雲龍,一是落魄窮儒,酒狂是他的第三位恩師。九現雲龍身死池州;落魄窮儒授藝半載。你說要不要找他,放心啦!孩子。”


    左婷一聽印-的恩師是酒狂,興奮得將所受的折磨痛苦,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確是死心塌地癡愛著印-,自從舟中遇救,她便將一顆心完全交與印-了。可是,她羞於表示裸體受辱的情景,她自己也感到無臉見人,印-如果心存介蒂,她豈不是自取其辱麽?


    再就是印-傷重發高燒期間,所唿喚的叫容若的女人,也令她芳心破碎,更不敢示愛了。


    池大嫂要替她作主,令她芳心躍然,欣喜莫名。


    她雖不知道池大嫂的來曆,但能與酒狂結伴的人,豈會是等閑人物?何況池大嫂的口氣又如此肯定,給予她無窮的鼓舞和希望。


    船在東碼頭靠岸,酒狂的身影早已在對街的屋簷下大喝其酒。


    池大嫂挽了她走上碼頭,說:“先不要理會酒狂,到興元寺找到印-再說。”


    “奶奶,婷兒該先拜見他老人家……”


    “不行。”


    “這……豈不是無禮大不敬麽?”


    “孩子,你不能以世俗的眼光,來看這些遊戲風塵的怪物。你如果上前招唿,保證你碰一鼻子灰自討沒趣。走啦!跟我來。”


    興元寺中,殺氣騰騰。


    印-發現左婷失蹤,那還了得,立即將知客僧請來,砰一聲閉上靜室門,青虹一閃,青鋒錄抵住了知客僧的胸口。


    知客僧大驚,恐懼地叫:“施主,怎……怎麽啦?請……請……”


    “你要死還是要活?”他厲聲問。


    “施……施主……”


    “你寺中藏有私梟幫的人。”


    “這……”


    “你敢否認?”


    “是……是的。”


    “這裏誰是主腦?”


    “我……小僧……”


    “你不說,我宰了你。”


    江百裏守住趙奎的屍體,接口道:“不要宰他,卸了他的狗爪子,挖出一個眼睛來,他的命不值一殺。”


    知客僧心膽俱裂,急叫道:“我說,我說。”


    “我在聽。”


    “他叫水老鼠郭彪,平時不在寺中出入。”


    “他在何處?”


    “住在小東巷西數第六家。”


    印-收了青鋒錄,向江百裏說:“江叔,看住他。”


    江百裏一怔,訝然問:“你……你要……”


    “我去找水老鼠。”


    “不可,你不能抱傷探藏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心了。”印-堅定地說,出房走了。


    小東巷很好找,郭彪郭三爺的家更好找。


    他排闥直入,登堂入室,抓住一個提棍阻擋的小潑皮,一耳光揍倒,向裏闖大吼:“水老鼠,你給我滾出來。”


    屋內空空,搜了一遍,再出來找小潑皮,小潑皮也不見了。


    人地生疏,他隻好迴到興元寺,一口氣捉了九名和尚拖入靜室,準備逼口供大開殺戒。


    知客僧亟口唿冤,聲淚俱下地叫:“公子爺明鑒,那些私梟隻是借本寺出入而已,他們的事與本寺的僧眾無關,本寺的僧侶決不會與他們勾結。小寺是本城第一大寺,十方施主皆可借住,他們……”


    “哼!人在貴寺失蹤,你百口莫辯。你們如不將左姑娘的下落招出,哼!”印-兇狠地說,最後那一聲哼,直令和尚們打哆嗦。


    和尚們跪下了,臉無人色地同叫饒命。


    江百裏心中不忍,勸道:“印老弟,這些和尚可能是無辜的,這些私梟們天膽,也不敢利用和尚們在巢穴中擄人。依我看來,定然是乘風破流的爪牙們,暗中跟來將左姑娘擄走了。”


    印-想想也對,氣湧如山地說:“我要到二聖洲走走,不殺乘風破浪那些狗東西,決不罷手。”


    接著向和尚們叫:“你們快滾,在我轉念之前,趕快滾遠些。”


    趕走了和尚們,他向江百裏說:“你從後門走,快去找郎中,並找地方藏身。”


    江百裏一驚,急問:“你呢?你的傷……”


    “我支持得住。”


    “咱們一同去找郎中……”


    “不,兩人都走,難逃他們的耳目。”


    “這……”


    “我在此地等候他們。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們會再來的。”


    “可是……”


    “我意已決,你快走吧,遲恐不及。”


    “我怎能走?你……”


    “你不走,要一同埋葬在此地麽?多你一個人,在下反而感到縛手縛腳,少一個人照顧,在下不需分心,反而安全些,快走吧。”


    “這……”


    “如果在下不死,仍在此地見麵,等傷勢痊愈,再往二聖洲替左姑娘報仇,快走。”


    江百裏已無自衛能力,留下來確也是個累贅,隻好硬下心,說聲珍重,從寺後走了。


    印-將趙奎的屍體擱在大殿的拜台,坐在殿外的石階上,等候乘風破浪前來生死相拚。


    他怎知乘風破浪已受到惡報?咬牙切齒地定下心神等候。脅傷雖重,但他仍有餘力,殺乘風破浪一群三流人物當無困難,而且頗為自信。


    在城內大庭廣眾之間,乘風破浪天膽也不敢糾眾前來倚多為勝,惹火了官府,私鹽販子今後不用在石首一帶混了,投鼠忌器,乘風破浪最多隻能派五六個人前來見機行事。


    要等的人不來,不願見的人卻不期而遇。


    不久,階下站著不速之客追魂浪子令狐楚,向他桀桀怪笑道:“印三,你沒想到在下會來吧?”


    他冷然安坐不動,冷冷他說:“你去叫乘風破浪來,憑你一個人,成不了事。”


    “哈哈哈哈……”令狐楚大笑。


    “你笑什麽?”


    “笑你,聽說你傷勢不輕。”


    “在下禁受得起。”


    “你還有幾成功力可用?”


    “你何不試試?”


    令狐楚尚未摸清底細,不敢貿然上階接近,笑道:“快了,在下會試的。不久前船抵碼頭,聽人說你與趙奎幾個男女從陸上來,在下將信將疑,你早該遠走高飛的,但好奇心切,姑且前來看看,想不到果然是你,妙極了。”


    “你已經見到印某了。”


    “很好,很好。”


    “你不打算拔劍上?”


    “哈哈!我想等那位美如天仙的小姑娘來收拾你,就是那位刺你一劍的小姑娘,她不會放過你的。”


    印-心中一跳,但也暗暗咬牙。


    那天他一時不慎,沒料到對方兩人同時出手,也沒料到那位姑娘的劍是寶劍,幾乎送掉老命,挨得真冤。


    迴想起來,他感到十分激憤,大名鼎鼎的追魂使者周晃,居然出其不意與人聯手合攻,委實令人難以置信,但竟然發生了,不由他不信。


    “你等吧,最好快叫她來。”他恨恨地說。


    令狐楚取出三枚淬毒透骨釘,怪笑道:“在她到來之前,在下要試試你是否仍可再鬥。”


    “歡迎。”他冷冷地說。


    令狐楚走近兩步,得意地說:“在下認為,你已經死了一半了。”


    “真的?”


    “哈哈!如果你有餘力動手,恐怕早就撲上來了。”


    “要收拾你並不費事,我又何必操之過急?”他陰森森地說。


    令狐楚腳下遲疑,不敢再迫近。


    “上來呀!你的透骨釘怎麽了?這次,在下必定殺你。”他咄咄逼人地叫。


    其實,他確對透骨釘深感難以應付。


    令狐楚反而被唬住了,退了一步說:“哼!你為何不撲下來?”


    “撲下去你便可以有逃跑的藉口了。”


    “哼!”


    “我要等你將乘風破浪邀來送死。”


    “乘風破浪來了?”令狐楚追問。


    “你我心裏有數。”


    “見鬼!乘風破浪是私鹽販子的首領,有的是人,他會親自前來和你交手?你以為他的爪牙,全是些膿包庸手麽?”


    “在下並未小看他,連你也甘心做他的走狗……”


    “住口!”


    “你叫什麽?”


    “你小看了太爺,太爺今天……”


    “今天你想死?”


    令狐楚忍無可忍,正待衝上發射透骨釘。


    偏殿的廊下人影飛射而來,五名青衣中年人來勢奇急,縱躍如飛。


    寺門人影亦現,搶入四個人,其中一人叫:“誰是印三?”


    令狐楚一驚,轉身迴顧。


    四個青衣人正急急奔過院子,領先那位年約半百的剽悍中年人欣然叫:“咦!追魂浪子也在,妙極了,一舉兩得。”


    令狐楚大驚,脫口叫:“金槍太保!”


    第二人是個中年青袍老道,叫道:“雷少堡主所要的人有他,貧道拿下他。”


    聲落,人飛撲而上。


    令狐楚大喝一聲,抖手打出一枚透骨釘,向階上急退,火速撤劍。


    老道左手一伸,接住了透骨釘,身形倏止,狂笑道:“哈哈!這小子在我妙手天君麵前班門弄斧用暗器獻寶,真是活膩了啦!還給你!”


    透骨釘突化一道電虹,以更疾更快的奇速,向令狐楚飛去。


    令狐楚不敢接,向下一伏,恰好伏在印-的身右,透骨釘以一發之差掠過頂門,險極。


    “咱們聯手!”令狐楚駭然叫,向印-身後一竄,要用印-擋災。先前他要印-的命,目下卻要與印-聯手,豈有此理。


    印-見對方人多,來的又是雷少堡主的人,心中暗懍,猛地向後飛退入殿,如飛而走。


    令狐楚緊跟不舍,大叫道:“印兄,等我一等。”


    令狐楚到了一座禪房前,突見對麵的瓦脊上人影急躍,一麵飄下一麵叫:“這人就是印三,快攔住他。”


    印-奮身躍起,撞破了明窗落入禪房內,隱在窗後拔出青鋒錄戒備。


    令狐楚也一躍而入,叫:“我把住房門。”


    追的人到了,共有十一名之多。從瓦麵下來的第一名青衣人大喝一聲,揮刀護身直向窗內急搶。


    “叮!”刀急架青鋒錄,鋼刀一折兩段。青芒再吐,青衣人的脅下開了一條大縫,狂叫一聲跌入房中狂叫著掙命。


    “先圍住他們,不可冒失地搶入。”金槍太保急叫,阻止同伴向窗內衝。


    上上下下皆被青衣人所占據,禪房前後也被堵住,看來兩人將插翅難飛。


    令狐楚從門縫向外望,惶然問:“印兄,你能對付得了妙手天君麽?這妖道接發暗器世無其匹,可怕極了。”


    印-冷笑一聲道:“你少做夢,在下不替你擋災。”


    “印兄……”


    “你叫爺爺也不行。”


    “印兄,他們是為你而來的,你……”


    “哼,雷少堡主在穀隱莊大開殺戒,為的是你。”


    “印兄,目下咱們是有難同當……”


    “你簡直無恥!”他恨恨地咒罵。


    外麵,金槍太保撤下了三尺六寸長的金槍,叫道:“你兩人快爬出來領死,裏麵躲不住的。”


    “你們也進不來,”令狐楚叫。


    妙手天君冷笑道:“咱們犯不著進去,且放把火把他們燒出來。”


    令狐楚大笑道:“火一起,兵勇百姓齊到,我不信你們敢與全縣人為敵,是麽?”


    印-也說:“興元寺早為官府所矚目,衙門已經在召集兵勇了,咱們走著瞧。”


    一名大漢突然一聲大吼,用一根木棒猛撞房門。


    令狐楚猛地拉開房門,木棒無阻地撞入,寒星疾飛,一枚透骨釘射入收不住腳步的大漢胸口。


    大漢跌入門內,房門又閉上了。


    另一麵,兩名中年人先後向窗口飛躍而入,先打出三枚三棱鏢,人隨鏢急衝而入,劍兩麵分張。


    印-精明機警,並未躲在窗兩側,而是藏身在窗台下,手一伸,青鋒錄削斷了第一個衝入的中年人的右腿,接著衝入的另一名中年人,下陰挨了致命一擊。


    “啊……”慘號聲驚心動魄,全倒了。


    第三名中年人隻衝出一半,妙手天君大喝道:“快退!敵暗我明,不可衝入,暗器可怕。”


    金槍太保大怒,叫道:“我去找張木桌作盾,衝進去趕他們出來斃了。”


    令狐楚突然奮身一撲,將印-撲倒在地,透骨釘頂在印-的胸口,喝道:“不許動,丟掉匕首。”


    印-猝不及防,著了道兒,冷冷地說:“你這是聯手麽?你想怎樣?”


    令狐楚冷笑道:“把你交給他們,換我的命。”


    “哼!你想得真好,雷少堡主恨你入骨,你膽敢橫刀奪愛追求玉芙蓉,罪該萬死,他殺你之心,比要殺我更切,你以為把我送出便可換你的命?少做清秋大夢。”


    “在下要試試。”


    “你試吧,把我交出之前,他們會答應你任何條件,但……”


    “你給我住嘴!”令狐楚兇狠地點了他的期門穴,到了窗旁叫:“妙手夭君,咱們談談條件。”


    “你要談何條件?”老道大聲問。


    “在下將印三交給你們,讓在下平安離開。”


    妙手天君陰陰一笑,說:“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你們的人先撤出院子。”


    “廢話!你得先把人交出來。”


    “在下已製住他了,你們大可放心。”


    妙手天君大喜,笑道:“好,你把他帶出來。”


    人離開了門窗附近,撤至院中。但房頂上,卻有兩名持暗器的高手趴伏在簷上候機。


    令狐楚與外麵的人打交道,目光早就離開了印。印-已被製了期門穴,失去活動能力,其實也用不著提防。如果這時看到印-那怨毒無比的眼神,也許會立即將印-置之死地永除後患了。


    印-確是痛心疾首,後悔莫及,恨不得立即將這惡賊剖腹挖心,方消這口怨氣。


    令狐楚並未信任對方的許諾,隻想利用機會脫身,對方撤至院子,隻要能出去,便可溜之大吉了。


    “在下將人押出來了。”令狐楚大叫,挾持著印-站起,拉開了室門,小心翼翼地跨出門外。


    頂門上寒星急墜,勢如暴雨。


    印-穴道被製,但神智仍清,急叫:“小心屋頂!”


    令狐楚反應奇快,但仍難幸免,百忙中急退,右肩仍然挨了一鏢,驚叫一聲,丟下印-踉蹌入房內。


    “嘭!”房門閉上了。


    從屋上跳下的兩個人,架起印-奔出。


    妙手天君大喜,欣然叫:“你們先把他押走,快!”


    兩人挾了印-,急急走了。


    不久,金槍太保左手挺以桌麵草草粗製的木盾,右手挾著金槍。左右兩人也以木盾障身,一挺刀一揚劍。


    三人逼向室門,金槍太保厲叫:“令狐楚,給你五聲數出來投降,數盡你將被分屍,好好想想!”


    令狐楚右肩鏢傷不輕,右半身已麻木不仁,無人幫助裹傷,因此不敢下鏢,鏢未離體,失血雖少,但痛楚難當,稍一顫動便痛徹心脾,怎受得了?他的臉色泛灰,渾身在顫抖,忍痛大叫:“你……你們太不夠朋友,無……無信無義,你……你們為……為何……”


    “二!”


    他隻覺心中發冷,狂叫道:“你們已得到印三,放……放……我一馬……”


    “三!”


    妙手天君狂笑道:“雷少堡主的書信上說,最好要活的,因此鏢擊肩而不射頂門,留你一命。如果你再不識相,咱們隻好割下你的腦袋帶走。”


    “四!”門外的金槍太保沉聲叫數。


    還有一聲數,生死在此一聲。


    令狐楚不想死,大叫道:“我投降,我……我出來了……”


    拉開門,金槍耀目生花,指向他的心口。


    金槍太保冷冷一笑,說:“你還敢帶著劍?”


    令狐楚左手的劍墜地,臉無人色地說:“在下認……認栽。”


    “過來。記住,手不許亂動,伸上去抱著腦袋。”


    令狐楚怎敢不依,戰栗著抱著腦袋走近。


    金槍太保丟掉木盾,槍尖抵在令狐楚的喉下,嘿嘿怪笑道:“大荒毒叟英雄一世,你閣下真是為師門增光哩!哼!狗並不比你更卑賤,你比狗還要低下三分。”


    令狐楚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憤然道:“閣下何苦損人……”


    “噗噗!”金槍疾閃,抽打在他的雙頰上。


    “哎……”他驚叫,向後急退。


    金槍尖仍抵在他的喉下,金槍太保的話比槍更犀利:“太爺恨不得刺你百十個洞,方消這口惡氣,你把咱們武林朋友的顏麵丟盡了,罪該萬死,可惜雷少堡主希望要活的,不然……”


    “我……”


    “你再吐出半個字,太爺立即廢了你一條胳膊,不信你且試試?”金槍太保怒叫。


    令狐楚打一冷戰,乖乖閉嘴。


    金槍太保左手疾揚,“噗噗”兩聲,兩掌劈在他的左右頸根上,喝道:“帶走,快撤。”


    令狐楚隻感到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黑,立即失去知覺,軟綿綿地躺下像條死狗。


    不久,酒狂大踏步進了廟門,大聲叫:“和尚們,吃十方的施主來也,快來迎接。咦!


    怎麽冷清清地雞犬俱無?人呢?”


    僧人們已逃避一空,進香的愚夫愚婦也絕跡不見。


    接著搶入的是左婷和池大嫂,池大嫂一驚,說:“不對,有人已捷足先登。”


    左婷心中大急,發瘋般奔向靜室。


    趙奎的屍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江百裏與印-不見了。


    “印大哥!”她急慮地狂叫。


    酒狂突從外麵撞入,將一名小廝往床邊一推,口沫橫飛地說:“好啊!你乖乖地招來,不然我得打人命官司。”


    小廝已驚軟了,趴下磕頭哭泣著說:“大爺饒命!小的隻是個灑掃小廝……”


    “寺內隻有你一個人,你不說……”


    “我說我說!”


    “說什麽?”


    “那位姓印的大爺,說有一位姑娘失了蹤,逼知客大師賠人……”


    “哈哈!人也能賠?”


    “知客大師說出私梟幫的水老鼠住處,印大爺去找,空著手迴來,接著,來了一大群人。”


    “什麽人?”


    “小的不知道,他們直殺至後麵禪房,印大爺被一個叫令狐楚的人,擒住交給那些人帶走了。”


    “這畜生!”左婷尖叫。


    “他們呢?”酒狂追問。


    “那個叫令狐楚的人,也被打傷被人押走了呢!”


    “那就怪了,說當時的情形。”


    小廝當時躲在院角的花樹下,看得真切聽得仔細,便將雙方交手交涉的經過一一說了。


    左婷奔至後麵禪房,不久舉著青鋒錄奔到,淚下如雨地叫:“糟了!印大哥被他們擒走了,這是他的兵刃,天哪!如何是好……”


    酒狂老眉深鎖,說:“姑娘,不要自亂心神,咱們想想看。金槍太保與妙手天君既然奉雷少堡主手書所差,前來石首劫人,他們必定從私梟們口中,知道印-的行蹤,可知不是與乘風破浪同路的另一批人,找鹽梟們必無線索。”


    池大嫂接口道:“聽說雷少堡主在武昌,往下將人帶走,走水路的成分甚大。”


    “對,快到碼頭打聽,追,我先走。”


    三人匆匆出寺,急急奔向城外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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