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群豪正在救死扶傷善後,忙得不可開交,南北兩街血腥觸鼻,損失奇慘。忙亂間西南角喊聲又起,眾人以為艾文慈去而又返,嚇得心驚肉跳叫苦不已。


    來的人不是文文慈,而是崔瑜兄妹與四女傑,他們不知不久前艾文慈大鬧上清溪鎮,趕來鬧事卻怕玉麵在內,不敢接近,在半裏外大唿小叫罵陣;黑白道群雄在村外列陣,神劍秦泰眼尖,認出崔瑜的相貌,驚叫道:“是玉龍的人到了。”


    “凝雪飛霜,隱紅逸綠,四女傑全到了。”有人叫。四女傑的名號,在年輕後輩中叫得響,但在老一輩的眼中,不起任何作用,但玉龍的人到了時,又當別論。正慌亂間,東北角突然傳來歡唿聲:“莊主趕迴來了,莊主趕迴來了。”


    不久,玉麵換穿了他那身可怖的頭罩與衣衫,率領八名高手出村,迎向崔瑜男女六小俠來。


    崔瑜認得玉麵,喝聲“走”迴頭便跑。六個人有多快就走多快,奔入三裏外的荒野樹林。


    “散開!分組走。”崔瑜下令。


    六人左右一分,崔瑜兄妹,凝雪飛霜,隱紅逸綠各處在成組,分道迴避。他們以為老魔絕對追不上的,分開走的用意不是化整為零易於脫身,而是希望碰上艾文慈出麵幹涉,分開來碰上機會要多些。艾文慈曾經表示,不許他人插手、他們出麵插手了那怕艾文慈來找他們?


    艾文慈確是發現有人插手,可惜他走的方向是西南,根本不知插手的是誰,正從遠處繞道,想前來看個明白。


    凝雪飛霜兩人走的是中路,奔了半裏地,四麵八方皆看不見人影了,荒林起伏,視野有限,兩人腳下一慢,凝雪緊了緊背上的劍,拭掉鬢腳的香汗,笑道:“璣妹,玉麵不敢追來了,找地方歇歇好不好?”


    飛霜也感到有點贏了,點點頭道:“歇歇也好。凝雪姐,你認為我們碰上艾文慈的機會有多大?”


    一麵說,一麵在一株矮樹旁停步。凝雪舉目四顧,謹慎地說:“此地不宜歇腳,我們必須找處空敞的地方,這裏……”


    “凝雪姐,怕什麽?”


    “如果有人接近……”


    “惡賊的人不敢遠追的,我們……”


    驀地,右方樹後傳來一陣嘻嘻怪笑,有人叫:“誰說大風山莊的人不敢迫?你們認命吧!好一雙美人胎子,嘿嘿!老夫正用得著你們。”


    兩女大吃一驚,剛想逃,樹前已現人影,赫然是玉麵。扭頭想折向,身後站起兩名臉色可怖的青衣人。


    “拚了!”飛霜咬牙切齒,拔劍上衝。


    兩人一左一右雙劍齊出,奮不顧身死中求活,身劍合一瘋狂上撲。


    玉麵冷笑一聲,雙手一分,刺來的劍被奇異的勁道引得向外飄,玉麵的身影已經貼近了,一聲得意的狂笑仍在空間裏振蕩,他已抓住了兩位姑娘。


    玉麵帶了俘虜返鎮,鎮內奔出一個渾身汗透,臉色蒼白,唿吸沉重的人叫:“稟莊主,玉龍已偕大批高手趕到,副莊主正在攔阻中,請莊主定奪。”


    玉麵似已料到玉龍即將到來,冷冷一笑道:“火速撤退,按計行事,走!”


    說走便走,黑道群豪在鎮南聚集,共分三批,第一批押著改了裝的兩位姑娘出發。


    嶽琳帶了兩個人趕到鎮南,向玉麵焦急說:“老前輩既然要走,可否將人犯留下……”


    玉麵右手一晃,“僻啪”兩聲脆響,兩耳光把嶽琳打得倒退五六步,冷笑道:“你還想要人?簡直做夢。你知道老夫為何與你這小輩合作麽?”


    “你……”


    “你父親是北地第一高手,而玉龍卻是大江南北的白道領袖人物。


    你奉命緝捕艾文慈,而艾文慈卻是玉龍的走狗。你擒了艾文慈的好友沈仲賢一家子,艾文慈也因為老夫與你們合作,因而大開殺戒。你的人中,兩僧兩道皆是江彬直接派來的人,目下死的死傷的傷。你想想看,能借用你這小輩挑起南北的白道武林朋友火並,該是一大快事,等你們死僵殆盡,日後寧王舉事,是不是少了不少麻煩?哼!你以為老夫僅為逃命而藏匿秋浦麽?你就大錯特錯了。事到如今,告訴你也就無妨了,本來,老夫盡可以藏在寧王府養傷,但老夫不甘心,大風山莊被毀之仇,誓在必報的,隱身秋浦,可以東至黃山天都峰屠盡天都老人全家,西至潛山殺盡潛山山樵一門老小雞犬不留。老夫誌切報仇,不希望傷好再動手,以老夫的手下弟兄來說。辦事綽有餘裕,可惜兩個老狗逗留江西不曾迴家,老夫不得不暫且忍耐等候他們返家再斬草除根。這期間,老夫知道你與艾文慈的恩怨,反正老夫在等候期間無事可為、樂得利用你挑起南北白道群雄大火拚。可惜老夫未料到艾小狗如此難纏,折了老夫不少弟兄。目下,艾小狗擒了你的人,你也擒了他的朋友,江彬派來的人死傷慘重。你不會就此甘休,艾文慈也不放過你,江彬自然會赫然震怒,遷怒玉龍,替玉龍安上助逆的罪名,派兵夷平玉蒼山房易如反掌。


    哈哈!你認為老夫的妙計,是不是夠絕夠狠呢?”


    嶽琳臉色大變,恐懼地說:“你……誰不知沈仲賢在你手中?誰不知……”


    哈哈!武林朋友知道沒有用,江彬可不知道你我的事,他可不知道你與我這反寇合作。


    他會相信你的話麽?你與反寇合作,江彬可擔不起助逆的罪名,為了他自己的前程,他必須替自己掩飾,殺你兩個五六品官,在他來說,比踩死兩支螞蟻還容易,哈哈!沈仲賢一家子在我手中了,艾文慈必定向你討人,眼見得大火拚即將爆發,老夫為何放棄這大好機會?小輩,你可以走了,即使你跳在大江中,也洗不清你的罪名。


    你將老夫的話向玉龍解釋,玉龍老匹夫是否相信你的話不久自可分曉了,希望你能說服他們洗脫自己。再會啦!小輩,哈哈哈哈……”


    嶽琳臉色死灰,僵立如死。


    “小輩,別忘了,老夫仍返迴秋浦。你如果有家難奔有國難投,可以來找老夫設法,歡迎你來,哈哈哈哈!”玉麵說完,帶著第三批隨從揚長而去。


    不久,混江龍領著一批名宿,到達上清溪鎮。


    嶽琳不敢走,硬著頭皮謁見玉龍。這家夥倒還有種,錯了認錯,將經過-一說出,費盡唇舌解釋,指天誓日保證字字皆真。


    玉龍聽艾文慈還健在,心中略寬,不客氣地向嶽琳兄弟說:“在真相未明之前,老朽很難相信你的一麵之詞。有關艾文慈的,你我心裏明白,令尊金翅大鵬更是心中有數。不錯,你是奉江彬狗官之命捉拿艾文慈的事,你我江湖上無人不知,但卻不知詳情。老朽問你一件事,你得從實答複。”


    “老前輩但不知要問……”


    “是江狗官請你緝拿艾文慈的?”老人家沉聲問,又加上一句:“不許撒謊。”


    嶽琳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迴答才好。


    “令舅死了多少年了?死在何處?”老人家聲色俱厲地追問。


    嶽琳心中狂跳,臉色大變,硬著頭皮問:“老前輩問這些事有何用意?”


    “不要問我有何用意,我隻是問你是不是江狗官請你緝拿艾文慈的?說,我隻要你答複這一件事,你隻要昧著良心答複,老朽不再多問。”


    “這……”


    所有人,全目光向嶽琳集中,有人嘿嘿冷笑。


    “你不說老朽不勉強,反正老朽已經派人上京,以白道武林俠義的名義,情令尊至廬山辯是非。你可以走了,愈快愈好。”


    “老前輩……”


    “你有何話說?”


    “是……是晚輩自告奮勇,向江提督請命的。”嶽琳膽戰心驚地說。


    “那麽,令舅客死淮安,令尊歸罪艾神醫因公報私仇,不是空穀來風了?”


    嶽琳一挺胸膛,大聲道:“這都是晚輩一個人的主意,與家父無關。”


    “令尊會讓北地的高手名宿助你辦事?大概他又聾又瞎了。”


    “老前輩如算如何處治,晚輩聽候吩咐。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與家父無關。”


    玉龍冷冷一笑說:“造反,老朽這些武林朋友當然無奈你何。但請轉告令尊,玉麵名列反寇,贛州府有案可稽;助逆的罪名,令尊必須早作掩飾的打算。再就是請轉告令尊,老朽留兩條路給他走,一是廬山按期赴約,當天下群雄之麵,與證人對證公報私仇的事,人證物證目下背在廬山,隻等他赴約。


    其二是令尊自知理虧,可以不到廬山赴約從此遷地隱居,京師良鄉不許有姓嶽的人居住,兩條路他可選一條走。老朽尚有事待理,少陪了。”


    一群老一輩的名宿,立即啟程追趕玉麵。


    嶽琳不能走,還有辣手的大事亟待解決哩!玉龍所提出的條件,那是日後的事,並未解決任何問題。其一,小妹嶽琪落在艾文慈手中,生死不明,不探個水落石出,他如何交待?


    其二,沈仲賢一家子在玉麵手中,也是生死不明。假使玉龍無法救出沈仲賢一家子,那麽,艾文慈是不是肯聽玉龍的話放手不管?艾文慈會不會在嶽家遷地隱居之後,仍然天涯追蹤尋仇報複?以往他認為艾文慈藝業有限,天涯逃命要緊,無阻也不敢到良鄉嶽家討野火。


    可是,以艾文慈目前的造詣來說,委實可怕極了,到良鄉嶽家尋仇報複,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易如反掌,後果不堪設想。聽玉龍的口氣,雖然老家夥已經掌握強而有力的人證物證,徹底查明了當年乃男客死淮安的經過詳情,而將人證物證留在廬山,並未告知艾文慈。因此目下艾文慈仍認為他兄弟倆奉上命所差,身不由己情有可原,因而一直不忍與他兄弟倆為難。如果玉龍將他公報私仇的事實告知艾文慈,那麽,後果如何?艾文慈是否肯甘休?


    兄弟倆分析利害,不由毛骨悚然,憶起三年前艾文慈入京行刺江彬的大膽舉動,更是心亂如麻,暗暗叫苦,萬一艾文慈一怒上京,到良鄉嶽家興波作浪,那將是天大的禍事,豈隻是可怕?


    嶽琳倒也光棍,挑得起放得下,把心一橫,向乃兄說:“哥哥,事情已到這一地步,還有什麽話說?你趕快迴京師,務必在途中阻止爹爹到廬山赴約,他們已獲人證物證對爹大為不利,去了隻有任人宰割。事到如今,我隻有把這件事挑了,捕拿沈仲賢的事,確也是我鑄下的大錯。錯了就錯了,了不起我抵沈仲賢的命。我必須跟上他們,一是探明大妹的下落,二是追查沈仲賢的生與死……”


    “二弟,這件事還是由我來承擔好了。”嶽珩義形於色地說。


    嶽琳搖搖頭,笑道:“哥哥,你行事優柔寡斷,你無法善後,請代我向爹請安,但願我能把事辦妥,保重、來生再見。”說完,挺起胸膛大踏步走了。


    “弟弟,小心謹慎,不可魯莽輕生,希望你能等到爹爹前來從長計議。”嶽珩慘然地叫。


    這一帶的地勢,混江龍十分熟悉,他帶了白道群雄,循玉麵撤走的方向急趕。


    他們共有二十八人之多,幾乎羅致了白道名宿中的大半高手,實力雄厚,空前絕後。


    七八裏地,前麵出現一座隻有七八戶人家的小村。混江龍向玉龍道:“培老,前麵是小坑口村,小徑在前麵分路,右至殷家匯,中至石門山,左可到九華。村中有兄弟一名眼線,他該知道老兇魔的去向。”


    “歐陽老弟,可否派一個人在此,等候艾小哥到來轉達我們的去向?”玉龍問。


    “兄弟派一位認識艾老弟的人在此等候便了。但兄弟猜想,艾老弟伸出鬼沒,智勇絕倫,恐怕他早已釘住了老魔,不會落在後麵的。”混江龍笑答,他對艾文慈的看法與玉龍相反。


    到了小坑口村,一進村便嗅到了血腥味,村內不見人影。混江龍心中一緊,叫道:“不好,村中有變故。”


    八戶人家,沒有一個活人,可說是雞犬不留,所有的村民,全被屠光,房中的慘象,令人不忍睹卒。混江龍那位眼線的宅內,兩男一女屍橫大廳,胸正中各挨了一劍。


    看足跡,老魔的人是向殷家匯方向走的,眾人不死心地在村外搜尋進一步的線索。


    混江龍激怒得幾乎發瘋,痛心疾首地叫:“村民何辜?這老兇魔未免太殘忍了,他怎算是人呀?他定然帶著狐群狗黨逃向秋浦,咱們快追。”


    玉龍卻不以為然,困惑地說:“老魔既然向嶽家兄弟透露去向,說是東至黃山西至潛山,並說出在秋浦養傷的陰謀,那麽,這三處地方他都不會去的,他早料到嶽琳會從實吐露實情,不會自掘墳墓。殺村民滅口,為何又不掩去足跡?定然是有意布下疑陣,引起我們追上岔道。”


    “那麽,培老之意……”


    “老魔失去巢穴,恨死了我們,誌切報仇,豈肯輕易放手?目下他人孤勢單,但論實力仍可一拚,為何一走了之?以他的為人來說,決不會聞風而逃。多臂熊不惜斷送七名得力臂膀,阻止我們的行程,他自己也因負傷逃走,幾乎送掉性命,可知老魔事前並沒有逃往某處的打算,倉猝間決定去處而已。因此,老魔的去向,極可能是到黃山,找樵老的家人泄恨。”


    天都老人大驚,急道:“培老,我得趕兩步。”


    潛山山樵搖手到:“老魔應該知道必然逃不出我們的追蹤,奔黃山豈不是玩火自焚?我敢打賭他並未遠走,可能命狐群狗黨引我們追人歧途,他自己藏身附近……咦!前麵奔來的人,像是培老的孫公子呢!”


    至石門山的小徑上,崔瑜正以輕功趕向小坑口村,相距在兩裏外,看穿著已可分辨來人是誰了。眾人趕忙迎出,奔近的崔瑜老遠招手便大叫:“爺爺,老魔從這條路走的,凝雪飛霜兩位小妹被老魔擒走了,快追。”聲落,轉身狂奔。第一個奔出的人是冷魔東方超,其次是飛霜的祖父天都老人。


    一陣好趕,玉龍迫近了崔瑜,急問道:“瑜兒,怎麽迴事?”


    崔瑜渾身大汗,一麵狂奔一麵說:“瑜兒與諸位小妹打算向老魔叫陣,引起艾文慈現身相會的,後來發現老魔出鎮追趕,我們按計行事分開撤走,卻不見東方小妹與雲小妹趕至會合處,卻多到艾文慈,他告訴瑜兒速往石門山趕,匆匆招唿徑自走了。”


    “那……你怎知他們兩人被擒走了?”


    “在前麵甘裏的下溪口,文慈哥在那兒等候。叫我們趕快迴頭請諸位老爺子至什麽桃花塢救人,他親見兩位小妹被擒走的,說老魔帶了十六名心腹至桃花塢藏身,其餘的人則趕至秋浦殺留在那兒的沈仲賢一家子泄憤。”


    後走的混江龍叫道:“培老,桃花塢在石門山,距此約有七十裏,桃花塢的主人是……”


    “是絳仙莊環。哎呀!我該想起這個女妖的。”玉龍訝然叫。


    “艾小哥呢?”冷魔問。


    “他匆匆說完,不等我們開口便走了,瑜兒追不上他。三位小妹追他去了,瑜兒隻好趕迴報信。”


    兩位姑娘被擒,老魔返迴上清溪村,半途彼伏在路旁的艾文慈所看到,便暗中跟下去了。


    艾文慈得迷魂大法之助,在賊俘的口中,把老魔的陰謀全都摸得一清二楚。可以說,玉麵在秋浦與及上清溪鎮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掌握之中,老魔的明謀詭計,雖一度令他焦慮,但老度仍然按計行事,倒也令他心中略寬。玉麵是色中俄鬼,兩位姑娘陷入魔掌,那還得了?因此,他改變了自己的計劃,不得不請諸位老前輩出麵相助,以便早日將兩位姑娘救出魔掌。他的輕功進境驚人,連崔瑜兄妹也望塵莫及,轉告崔瑜之後,他仍追蹤老魔去了。崔雙雙與隱紅逸綠三位姑娘不死心在後麵迫,怎追得上。


    二更時分,玉麵與十六名親信,帶了兩位俘虜,趕到了石門山深處的名勝地區桃花塢。


    這是一座幽送僻靜,桃林似海的山塢,唐朝的詩仙李白,曾經在此造訪隱士高霽,風景絢麗,名傳遍達,可惜距府城過遠,來迴將近兩百裏,因此遊客罕見,漸漸被世人所淡忘,並未地因人傳,桃花塢依然無法吸引遊客。


    桃花中,隱居著一個聲譽不佳的江湖女豪絳仙莊環,她是早年江湖三大女盜之一,是一個心狠手辣而且裙帶甚鬆的怪女人。目前她隱居桃花塢,年老色衰不值錢,但她手下有三位國色天香的門徒,前些時曾經一度傳出她要偕徒重出江湖的消息,但始終不見她師徒蹤影,原來她已勾結上玉麵,老魔做了她三位女徒的人慕之賓,隻因為老魔的占有欲極為強烈,不許所眷戀的女人背叛,所以她們未能在江湖拋頭露麵。


    絳仙莊環的住處位於桃林深處,共有六棟樓房,雖不算宏麗,但在附近已是首屈一指的宅院了。宅中豢養了二十餘名早年跟隨她殺人越貨的女強盜,和女強盜們的丈夫與子女,附近的村民,嚴禁接近至宅院四周三裏內,將桃花塢的大部地區劃為禁地,誰敢亂闖將有殺身之禍。


    玉麵在秋浦養傷,曾經派遣親信前來聯絡,傷好之後,也親自前來兩趟。暗中布置,由絳仙派人至黃山先行布置,接應陸續派往潛伏的人,隻等到他到達黃山之後,立即動手毀滅天都峰雲家,埋葬天都老人一家子,然後火速渡江,至潛山收拾潛山山樵滿門老少。


    今晚他不期而至,絳仙接到人頗出意外,趕忙安頓下十六名親信,將兩位俘虜製了手腳的軟穴,禁錮在室內,師徒五人置酒替老魔接風。


    已經是三更盡四更初,席間,一方麵將經過說了,最後咬牙切齒道:“玉龍老匹夫必定跟蹤我遣往秋浦誘敵的人,到了秋浦,他們便會發覺囚禁沈仲賢一家子的房屋中,隻留下中毒僵死的三個屍體,進入察看的人,少不了也中毒追隨沈家父子女三人去見閻王。假使毒死了玉龍,天下間再無我玉麵畏懼的人了,東山再起之期不遠,絳仙,黃山事了之後,你帶我的書至江西投奔寧王,我快意思仇之後,會去找你的。”


    絳仙不以為然,勸解道:“芝芳,你何必為了那些人在天下奔波呢?


    何不暫且放過他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目前該召集天下五莊的殘餘弟兄,轉明為暗擴充實力,等到寧王起兵,奪得大明江山之後,那時,按圖索級逐一點名誅戮,豈不是上策麽?”


    “不行,這口氣我忍不下。目下他們人多勢眾,等他們到秋浦之後,必定所餘無幾,也必定一哄而散各奔前程,不逐一除殺,此恨難消。我希望玉龍與艾文慈兩個狗東西不要中毒而死,我一定要親手剁碎他們。


    擒來的兩個女人是凝雪飛霜,冷魔東方超與天都老匹夫的孫女兒,正好到黃山讓老匹夫見識見識我玉麵的手段。


    “她兩人已製了手腳軟穴,送到你房中了。”絳仙笑答。她知道玉麵的毛病,帶來的女人當晚是不放過的。


    “我傷勢尚未完全複原,目前不宜近女色,把她們囚在後房,好好看管。”


    “好,我會替你看管好的。”


    “天色不早,我要早些安歇。你吩咐下去,明早天未明前啟程。”


    “已經準備停當,你可放心。還有一個更次,你早些安歇吧。”


    東方發白,六座院中沒有一星火光,所有男女,皆在整理行裝,每人打了一個包裹,除了老弱男女之外,皆須啟程就道趕赴黃山。


    誰也不知道多了一個人,大家都在忙,難留意身旁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同伴。


    所有的人,先後到了屋前的廣場,無聲無息地散處在廣場中,等候玉麵與絳仙出來發令了。


    凝雪與飛霜雙手的軟穴被製,並用蛟筋索將雙手反綁在後麵,分由四名高手押解,口中塞了布帛,用巾捆住無法開口說話叫嚷,四名高手將兩位姑娘放在草坪中坐下,無機會逃走,雙腳雖可行走,但綁住她們的繩索被人握住,怎逃得了?即使能逃掉,也是死路一條,玉麵已給她們眼下了慢性毒藥,一再警告她們不可妄想逃走。她們還不知道身在何地,更不知道老魔要押她們到黃山,如果知道的話,飛霜不急死才怪呢。


    四周皆有人走動,有男有女,天色仍然黑暗,看不清身份,難辨臉貌。玉麵帶來的十六名心腹,並不認識絳仙的人;絳仙的黨羽,自然也無法辨認玉麵的人。


    原在在首不遠的一個高大的人影,穿的衣褲與絳仙的人相同,這時提著包裹,挪了挪腰間的佩劍,有意無意地踱近四高手身邊,故意用手輕碰一下一名高手的左肩。那名高手略向右讓,扭頭用極低的聲音,問:“你們的女主人怎麽還不出來?”


    “快了,快了,你們看,看看那大門庭,看他們是不是來了,是不是來了…”高大的人影用奇異的聲調說,語言不高不低,並且指手劃腳吸引四人視線。


    四名高手全向大庭門注視,慢慢地,一個個目光遲滯、似乎在發呆發僵。


    高大的人影轉身便走,先前問話的高手竟放棄守備的責任,跟著高大人影向廣場的右側大樹下走去,兩人悄然坐了。


    四周靜悄悄,五六丈外有人走動。高大人影突然在對方的眉心點了一指頭,一手將人扶住,滑至樹後突然上升,將僵了的人放在橫枝上,以奇快速度剝下對方的衣褲換上,交換包頭綁好,飄身而下,從容迴到看守兩位俘虜的三位高手身旁,取出一枚金針,以令人難覺的手法,分別替三人紮了一針,三人竟一無所覺。


    他故意俯身檢查相索,湊近凝雪的耳畔鬆掉她的塞口布帛低聲問:‘何穴被製。低聲迴答,不可自誤。”


    凝雪大吃一驚,不知對方有何用意,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略一遲疑答到:“雙肩並以麻字訣製住,還怕本姑娘逃走嗎?”


    他無暇多說,默運內勁替兩位姑娘解了穴道,弄鬆捆索,又道:“運動疏通血脈,我說走就走,走時切記跟在我身後。”


    兩位姑娘大喜,但感詫異,其他三人為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飛霜畢竟是曾被救過一次的人,心裏一動,趕忙附耳向凝雪道:“是他,艾大哥來救我們了。”


    凝雪與艾文慈一別兩年,一直不曾見麵,隻覺芳心一震,定神向救他的人看去。對方已站迴原位,隻能看到側麵,黑夜令不易看清輪廓。


    正疑惑間,門外已出現玉麵與絳仙的身影。


    “芝芳,你先走麽?領路的三個人已準備妥當了。”絳仙一麵下階一麵說。


    “好,我先走,你帶人斷後……”


    話未完,西北角兩裏外,突傳來三聲牛角的長鳴。


    “有人闖塢。”絳仙驚唿。


    “派人查一查。”玉麵下令。


    “不,相距尚遠,你先走,也許是追你的人到了呢,我負責阻他們一阻。”


    “也好,如果是玉龍;要小心應付,我先走一步。”


    場中一陣亂,玉麵喝聲走!三名向導在前領路,玉麵後隨,四高手兩人押解一位姑娘,神秘的高大人影走在凝雪姑娘身後。後麵是十二名高手。十二個人魚貫而行,悄然沿塢中的小徑急走,出了山塢,走下了至石樣的小徑。


    塢口是連綿不絕的山嶺、樹林、荒草,小徑山麓盤旋,人必須一個跟一個摸索而行的。


    到了一處山坡下,右是不太峻陡的山坡,濃蔭密布,左是下沉十餘丈的斜坡,也長滿了草木。


    神秘的高大黑影拉掉凝雪的捆繩,附耳喝聲“滾下去!”往前一衝,雙手齊揮。


    兩位姑娘與押解四個人躍出路旁,發出驚唿聲,像是失足下墜。


    同一瞬間,“砰”一聲大震,玉麵神鷹背心挨了一掌,身軀前衝,撞到了兩名領路的人,定下身形一聲怒嘯,旋身迴撲。可是身後不見有人,有人向下滾。


    “有人暗襲,散開!”他怒吼,向下跳。


    高大的神秘客是艾文慈,他混入桃花塢,用迷魂術迷住了四名高手,解了兩位姑娘的綁,從背後向老魔一掌擊出,卻被震得手臂發麻,掌心如被火焰。原來老魔因發現有人闖塢,早懷戒心,在這種易受襲擊的山徑趕夜路,隨時有受到襲擊的可能,因此在趕路,在險惡處仍然不惜耗損真力,一麵走一麵運功護體。如不運功,與常人並無不同,這一掌恐怕得背裂胸碎,危險之極。


    艾文慈一掌無功,大吃一驚,火速撤身,帶著飛霜向下滾。凝雪是穿白色勁裝,他到了山腳下,趕忙拋一件黑披風,低叫道:“披上,跟我來。”


    他兩手挽住二人的手臂,展開絕頂輕功落荒而逃,放腿狂奔。後麵,玉麵循聲狂趕,一麵追一麵破口罵:“狗東西!你敢在我麵前撒野?抓住你將碎屍萬段,你逃不掉的。”


    艾文慈帶了兩個人,兩位姑娘的輕功比他差得太遠,必須由他帶著走,但仍然奇快絕倫,玉麵始終未能迫及,始終相差六七丈,無法拉近。


    “山林中走動發聲,逃不掉的,拚了吧!”飛霜焦急地說。


    “放心,這一帶我已走過一遭,我與老魔同時到達,防範太嚴,我隻好先到這一帶找險要處所,老魔不曾來過,他追不上我們的。別說話,提氣輕身助我。”艾文慈用極為自信的口吻說。


    玉麵狂怒的追趕,忘了自己的黨羽,追了四五裏,後麵早已無人跟來。進入一處草木叢生怪如林的山穀河床,前麵已無聲息,將人追丟了。


    老魔氣得發瘋,發狂地窮搜,直搜至天色大明,仍然一無所獲。天宇中彤雲密布、寒風勁烈,罡風掠過樹叢,聲如萬馬奔騰,耳力大打折扣,隻能憑目光搜索,而草木叢生怪石四市的河穀中,視界有限,有時轉個身便不見身後三尺外的景物,不易搜尋。


    艾文慈與兩位姑娘,在後麵豐裏地一座怪石後藏身,他臉色不友好,向兩女說:“我已警告過你們,為何一再強出頭誤我的事?簡直豈有此理。”


    凝雪淚下如雨,飲泣道:“艾大哥,兩年久違。魂索夢牽,你忍心責備我麽?”


    他就怕女人的眼淚,神色略弛,無可奈何地說“你們可以逃迴桃花塢,你們的長輩可能已經來了,走吧。”


    “艾大哥,你……”


    “我要和老魔結算血債,他不久便會往迴搜了。”


    飛霜往石根躺倒,笑道:“文慈哥,向我們發狠,並不能表示你不是奇男子大丈夫,相反地你確是值得我們尊敬的人,隻是,你的氣量未免太小了。”


    “廢話!”他悻悻地說。


    “不是廢話,而是事實。從前,我不知你的為人,所以幫助嶽琳捉你,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呢?我錯了,誠心向你道歉,你卻耿耿於心不肯接受。凝雪姐隻因為曾派人上京查你的底細,你呢又恨上她了。隱紅逸綠兩姐,曾經出生入死幫助過你,隻因為她倆與我們同行,你又遷怒她們了。文慈哥,你既然懷恨在心,心胸狹窄,那就不用管我們的死活了。”


    凝雪冰雪聰明,已知飛霜在用苦肉計,也半倚在石下笑道:“是啊!我們死,你該快意的了。你這人氣量之小,委實不近情理,雙雙妹妹的爺爺玉龍崔培傑崔老爺子,十二年前落難淮安,大街之上,被碧湖老妖用透骨毒針所傷,針卡於脊骨內命在須臾,令尊與你救了他。崔老爺子聽說福林村被屠盡,走遍了天下要找令尊酬恩,你卻……”


    “住口,你……”


    “你否認?施恩不望報,是麽?隻許你父子仗義行俠,不許別人感恩圖報,讓受恩的人遺憾終身,不是太過份了麽?你要否認不難,我不信你這一輩子永遠否認你的身份。你既然恨我們,讓我們死在老魔手中,你該快意了吧?我們不走了。”


    ‘走不走是你們的事。”他不悅地說,但在神色中已流露出焦急不安的神情。


    “文慈哥,你真的那麽狠心?不念雙雙與逸綠姐對你的海樣情深?”


    飛霜黯然問。


    他呆了一呆,轉過臉喃喃地說:“我不配與你們這些白道英雄豪傑打交道交朋友。”


    “這是說,她們不配你這奇男子大丈夫……”


    “你這丫頭怎麽嘴碎得這般討厭?”他煩躁地叫。


    飛霜放肆地笑,大聲說:“如果雙雙姐聽到你對我們所說的高論,怕不要哭斷肝腸……”


    “你小聲點好不,老魔如果……”


    “老魔如果找來,我與凝雪姐和他拚命,沒有什麽可怕的。”


    驀地,他臉色一變,低叫道:“來了,你們走還未得及。”


    “我們不怕,有你在,怕什麽?”凝雪硬著頭皮說,心中發冷。


    飛霜挺身而起,探首察看,歎口氣說:“要走也來不及了,生有時死有地。天亮了怎麽逃得掉?拚啦!”


    艾文慈心中一急,正待衝出引魔離開,但一看兩位姑娘的神情便知她們是不肯定,心中一動低聲道:“以一比一,我與老魔還不知鹿死誰手,你們能助我一臂之力,為世除害麽?”


    飛霜拍酥胸,笑道:“水裏火裏,隻要你吩咐一聲。”


    他取出四枚金針,交給兩人說:“你們仍然裝作穴道未解,等候老魔接近,等我退到你們身側,叫出一聲走字,你們便發針襲擊他的下盤,我便可製他的死命了。”


    “你有把握?用……”


    “用以氣禦劍術。”


    “咦!你……”兩位姑娘同聲訝然叫,意似不信。


    “如果無人分他的心,他便可全力招架我的以氣禦劍術,以他的修為來說,阻擋劍勢該無困難,而我隻能支持片刻,久了便控製不住,勝算不大。走,跟我來。”


    玉麵往迴搜,經過一堆巨石,便發覺碎石荒草散亂的河灘前,艾文慈正在替凝雪姑娘解穴道。兩位姑娘靠坐在一塊三尺高的青石前,一雙手似乎仍是軟綿綿的,艾文慈正蹲在凝雪麵前以推拿術替姑娘疏經活血,背部露在外。老魔大喜過望,飛掠而上,臉上湧起陰森的笑容。但他卻未看出艾文慈,還以為這人是反叛他的心腹爪牙呢,因為艾文慈的衣著裝束皆與老魔的心腹爪牙相同。


    “小心老魔來了。”飛霜驚叫。


    艾文慈火速轉身,看清老魔急躍三丈,急迎而上叫:“葛芝芳,你這可恥的老狗,還我的人來。”


    玉麵一怔,倏然止步,接著勃然大怒,破口大罵道:“原來是你,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要闖進來,你跑不掉了,畜生!我說過的,傷好後第一個要找的人便是你,沒想到你反而一再與我為難,偷偷摸摸與我作對,今天你可落在我手中了,我要作碎屍萬段方消心頭之恨。”一麵說一麵迫近,咬牙切齒猙獰可怖,接近至丈二三,猛地一掌拍出,搶先動手。


    艾文慈向左一閃,一股可怕的暗勁潛流擦身而過,依然感到氣血浮動。老魔跟進,大喝一聲連拍三掌,艾文慈閃避的身法快速如電,地麵的碎石與枯草像被狂風所刮,向四麵八方激射,唿嘯有聲,走石飛沙煙塵滾滾。


    艾文慈八方飄掠,有驚無險,閃過三掌大笑道:“閣下,你與百步神拳交手,與中原一劍較技在下已摸清了你的所謂絕學掌是怎麽一迴事了,同樣是內家氣功,隻不過修為精純發勁詭異而已,同樣極耗真力,同樣會一盛二衰三竭。你已發了四掌,每況愈下啦!等會兒你就請看我的了。你含忿出手誌在必得,一而再行雷霆一擊,仍然無奈我何,以後你更沒有機會了,打!”


    說打便打,搶人就是一掌近身反擊,捷逾電閃。老魔大怒,迎麵一掌拍出,根本不理睬對方近身。


    豈知艾文慈的身法詭異無比,但見身影一晃,一挑,一滑,竟從兇猛的掌勁旁切入,到了左後側反靠便劈。老魔心中一震,左旋身一舉急揮。


    “嘭”一聲響,擊中艾文慈的左襟衣擺,衣襟丟掉一幅,溶裂如粉。


    可是,像是同一瞬間:艾文慈卻從老魔的身後一閃而過,也是“嘭’一聲暴響,中老魔的右肋。老魔本以為艾文慈氣功修為有限,決難擊破他的護體神功,因此對艾文慈攻來的拳掌滿不在乎,從未考慮避拳閃掌,因此不加理會。豈知這一掌艾文慈用上了柔勁,掌及體真力後發,將反震力減至最低限度,居然將他打得前衝兩步。他怒火如焚,狂怒地一陣緊迫搶攻,連攻十六掌之多,三丈內是風似殷雷,飛沙走石聲勢駭人。


    可是,他失望了,艾文慈在沙塵滾滾枯草飛舞中來去自如。總是在掌勁及體的前一刹那,巧妙地避過掌勁所及的威力圈,進退如電,身形飛舞騰挪,妙曼神奇不可臆測,瞻之在前忽而在後的,人影左現卻又倏忽不見,退時倒飛兩丈,閃時側挪丈餘,有時貼前身而上,卻又在身後發招迴敬。


    他心中開始發緊,輕敵之念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倏然收招收斂心神,冷冷的說:“你的閃避身法確是超塵拔俗,老夫承認你比我高明,老夫要改變打法,以靜製動取你的狗命。”


    艾文慈哈哈笑,站在丈五六外,以袖拭掉臉麵的汗水,說:“老狗,以靜製動,你是不是昏了頭?我站在此地等你,你靜還是我靜?老狗,等到玉龍與三十餘名白道名宿趕到,看你能不能靜到他們趕來取你的狗命。即使他們不來,在下也要取你的狗命,在下要以石塊向你遙攻,將激得你發瘋,你會靜不下來了,你便會像瘋狗般亂竄亂咬,等到你真力耗盡,勢成強彎之末,在下便會砍下你的狗頭,償迴仙都觀下院五位仙姑的血債。老狗,那次在峨嶺飛雲洞前,我不知慘殺五仙姑的人是你,所以替你裹傷縱你逃生,便宜了你。老狗,我已在五仙姑的墳前發誓,要替她們報仇懲兇,過去你假仁假義設計利用我坑害我的帳,在下可以不問,但五仙姑的血債,你必須償還;牽月仙姑給了你一劍,斷了你兩個指頭,那是她代師……”


    玉麵愈聽愈火,怎受得了?一聲怒嘯疾衝而上,掌出石破天驚,瘋狂出招急如電閃,排山倒海似的狂攻了十八掌之多,空前猛烈形如瘋狂。


    艾文慈竄退挪移,被迫遲了十餘文。老魔也真力虛耗極巨,臉色泛青,力道漸減。


    艾文慈也臉色發青,危險之極地苦撐,總算平安無事,機會來了,老魔已真力損耗大半,不能再讓老魔有喘息的機會啦!他拔劍出鞘,從側方一閃而至,大喝道:“要你的老狗命。”


    玉麵一聲狂笑,撤劍急揮大喝道:“撒手!你不配用劍。”


    艾文慈怎肯讓對方毀劍?他必須避免與對方的劍正麵接觸,立即變招,展開了經過名師指點的劍法,以可怕的奇速奮勇搶攻,但見劍影連劍影,銀芒疾射,接二連三綿綿不絕,鑽隙而入直攻要害。


    玉麵先前想擊毀他的劍,隻顧封架攔截,可是他的劍勢太急而且玄之又玄,眼看一劍必可封住,卻發現他攻來的劍突然消失,卻又從空隙中刺入,剛舉劍架出,劍影卻又消失,另從空中鍥入了。


    一陣可怕的快速搶攻,把老魔迫退了近丈。迫得老魔火起,猛地一聲怒嘯,不再理會他的劍。冒著暴雨似的劍影迫上,招出“飛星射月”,猛攻他的頭部和胸部。


    他冷笑一聲,手上一緊,配合神奧絕倫的身法,如電耀雷擊放手取敵。


    劍影乍合,響起數聲錯劍的刺耳銳鳴,人影合而乍分,驀地風定雷止。


    他斜衝出一丈外,旋身豪氣飛揚地叫:“玉麵,你已到了油盡燈枯窮途末路之境了。”


    老魔衝出八尺外轉身,臉色鐵青,低頭察看胸腹,胸腹共出現四個劍孔,都在要害部位,衣破而未傷肌膚,護體神功保住了全身,對方的普通長劍不起作用。但這在一個武林頂尖的高手來說,這四個劍孔,足以斷送一世英名。


    “吠”!老魔狂怒地叫,挺劍衝進,左手按在短劍劍把上。


    艾文慈也抓住機會不讓老魔喘息,也快速地衝到,長劍化虹而去。


    劍影漫天,風吼雷鳴,人影兇猛地貼身糾纏,盤旋快得令人眼花撩亂,難分敵我不辨劍招。


    異虹乍現,多了兩道光華。“錚’一聲鏗鏘清鳴傳出,人影乍分。


    老魔飛退丈餘,額臉大汗如雨。左手的短劍隻剩下光華耀目的劍柄,劍身失了蹤。


    左肩衣裂血出,鮮血沿臂向下流。唿吸急迫,臉色泛灰,冷電四射的眼睛,現出恐懼的光芒。


    艾文慈退出兩丈外,臉色蒼白,但唿吸仍然深長,僅略為沉重而已。


    有肩外側裂了一條小血縫,左脅也衣裂肌傷,有腿外側也有血泌出。長劍斷了半尺鋒尖,左手的日精小劍尖鋒露出掌的外麵,光華閃爍,晶虹刺目。


    “老夫必定殺你。”玉麵怒吼,再衝上搶攻,斷劍把猛地先行擲射,瘋虎般挺劍飛撲而上,淩空搏擊兇悍絕倫。


    艾文慈不敢硬接,飛近丈餘,日精劍一揮,拍中射來的斷劍把。


    老魔到了,右手的掌再次揚威,掌先發身劍合一撲到。


    艾文慈挫身雙腳一蹬,倒躍兩尺。


    玉麵沾地即起,仍以龍騰大九式身法行雷霆一擊。


    艾文慈不接招,兩起落便飛退五六丈。


    玉麵如飛而至,如影附形,劍如經天長虹,掌再次出擊。


    艾文慈仍然倒躍,臉部始終對撲來的玉麵,一躍兩丈餘。腳落實地,已倒退兩位姑娘身側五六丈左右。


    玉麵也恰好身形落地,相距約丈五六,剛想淩空而起,艾文慈丟掉斷劍,日精劍易手,豪氣飛揚地叫:“接劍,報應臨頭!’他雙手右張左合,日精劍脫手化虹而飛。劍出手,他寶相莊嚴,目光隨著劍虹飛騰。衣褲無風自動,衣袂飄揚獵獵有聲。劍虹疾射老魔,如同電光一閃。


    老魔先前不曾留意他的莊嚴神色,見到劍虹,便知是削斷短劍的神刃,笑一聲揮劍便拍,叫道:“劍是我的了……”


    一劍沒拍中,晶虹近身。老魔大駭,側躍八尺,危機間不容發。可是,晶虹折向射來,如同長虹劃空。


    “以氣禦劍!”老魔駭然叫,劍向前一伸,劍尖突發龍吟。事急矣!


    遇上平生唯一的勁敵,隻好孤注一擲了,聚畢生心血所成的先天真氣於劍尖,迎著時來的晶虹一振、一擺、一沉。


    晶虹似被無形的異勁所帶動,一頓、一振、一沉,接著斜飛而出,從左側繞到。


    玉麵徐徐轉身,劍仍慢慢地點出,吸引晶虹向外帶。


    “走!’艾文慈低叱,晶虹一閃,再次射向老魔,天嬌如龍變化無常,奇快無比。


    兩位姑娘不約而同一躍而起,金針破空而飛。


    玉麵驟不及防,忙用左手下拍飛來的金針,掌勁直向兩位姑娘湧去。


    晶光突然貼劍而入,一閃即沒,刺入老魔的右胸,透背飛出而迴。


    五枚金針以更快的速度迴頭倒飛,隨兇猛的掌勁襲向毫無閃避機會的兩位姑娘。


    遠處有人驚叫,無數人影如飛而至。


    艾文慈心膽俱裂,已無法搶救兩位姑娘了。危機間不容發,石後突然出現一個人影,抓住兩位姑娘的後腰帶,向後躍飛。金針射入石中,巨石突然炸裂成無數小塊。


    艾文慈接劍躍到,籲出一口長氣說:“嶽琳,你救了兩位姑娘,你我恩怨一筆勾消。”


    嶽琳與兩位姑娘被餘勁震倒,跌成一團。嶽琳狼狽地爬起,慘然一笑道:“艾兄,你殺了老魔,令友沈……”


    “不必費心,老魔離開秋浦的當天,在下已將沈兄一家三口救走了,他們乘船出大江,早已迴九江了。”艾文慈冷冷地說,臉上像是罩上一層濃霜。


    身後,三十餘名老前輩站在三丈外,鴉鵲無聲。


    嶽琳拔劍出鞘,凜然道:“大丈夫敢作敢當,在下錯了認錯,以住的事,在下向你道歉。我舅父客死淮安,令尊不無見死不救之嫌。在下與舅父感情深厚,因此誓向令尊的後人報複,鑄下大錯,此事與家父無關。


    艾兄,在下以死向你道歉,你能請崔老爺子放過家父麽?你能不能高抬貴手不向良鄉嶽家報仇?可否釋放舍妹?她是無辜的。”


    艾文慈注視嶽琳半晌,臉上的冰雪在溶解,笑道:“嶽兄,收了你的劍。為親複仇,人之常倩,我並不怪你,但請你們捫心自問,誤了令舅性命的人。到底是不是家父?家父行醫濟世,敢說從未誤人性命。信不信由你。你我的恩怨,自此一筆勾消。至於崔老前輩的事,與我無關,愛莫能助,你可以去求他老人家,我一個江湖亡命之徒自顧不暇,那敢管你們武林英雄的事?隻請嶽兄多多周全,不在天涯追緝,便感謝不盡了。至於令妹,目下恐怕已經過了南京啦。”


    “慈哥兒,你如果不出頭,老朽又何必多管閑事?嗬嗬!雙雙這丫頭說過你氣量小,她看錯人了。”身後傳來玉龍的爽朗洪笑聲。


    艾文慈扭頭一看,認得這位老前輩,正是十二年前與父親所救的老人。往事依稀,被救的人仍然健在。而他……除了他之外,全家遇難雞犬不留。他悲從中來熱淚盈眶,猛地身形飛躍,去勢如星跳九擲電射星飛。


    玉龍一把將孫女抓住,歉聲道:“丫頭,不要去打擾他,英雄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他觸景傷倩,心中難受,讓他找地方發泄,對他有好處的。他不會走遠,等會兒你與逸綠去安慰他。”轉向嶽琳道:“嶽琳,你該反省才是,請轉告令尊,保晚節,護令名,一誤不可再誤。幫我快把老魔埋掉了,你便可以迴京複命了。”


    艾文慈沿河穀狂奔,奔了四五裏,爬倚在一株大樹,錐心泣血哭了個哀慟欲絕,昏天黑地幾乎暈厥。久久,兩雙溫柔的手扶起了他,他看到了滿頰淚水的雙雙和逸綠。


    雙雙扶他坐下,用絲巾溫柔地替他拭淚,沉著淚珠哀傷地說:“文慈哥,天災人禍,慘絕人寰,這些可怕的災禍,我們是無法抗拒的,隻能委之於天命,夫複何言?哥,請節哀,死者已矣!堅強的活下去,伯父在天之靈庇估你。”


    選綠將他遺失在峨嶺的金針也揣入他懷中,深情地輕喚:“哥,願你的心像海一般寬宏,願你的手像菩薩般慈悲。這是你救人的至寶,珍惜它,愛世間的人,寬恕無知的人。自古聖賢皆寂寞,但你有無數愛你關心你的人。”


    他緊握住兩位姑娘的手,籲口氣說:“是的,我會堅強地活下去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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