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活動的人,極少大聲說話,大白天,周圍靜悄悄如同死村,每個人都顯得匆匆忙忙,神秘萬分。


    他被帶領入村時,發覺距村三五裏之內,督哨遍布,戒備森嚴。


    “你留在附近打聽那些人的底細麽?”艾文慈插口問。


    羅華搖頭苦笑道:“老天!我還敢打聽?走江湖混飯,眼睛不放亮些,哪還有命在?不瞞你說,要不是我的迷魂大法火候精純,恐怕早就丟掉老命了。”


    “你用了迷魂大法?”


    “是的,我一看不對,便在那位丘爺身上施術。昨天近午時分,他們叫我去看一位姓柯的人,而那人脅下開裂,右手已斷,傷口惡化,眼看不久人世。不瞞你說,兄弟對這位這種嚴重而拖延過久的傷患,委實無能為力,重傷不要緊,但拖久了傷勢轉病,兄弟力不從心,畢竟無此能耐。當時,兄弟將實情說了,把守在病房的兩個家夥,立即要求丘爺將我除掉算了,留著沒有用,下令立即趕我走,並派兩個人帶我出村。本來我應該順路奔向段家匯走官道至府城,但我機警地抄了小道向北溜之大吉,今天方經太樸村,真是時衰鬼弄人,又碰上這檔於事,如果沒有你仗義援手,這條命必將斷送在那些惡賊手上了。”


    “你有迷魂大法防身,脫身該無困難。”


    “迷魂大法不能施於定力夠而相距過遠的人,像今天的情勢,脫身難比登天,隻要有一個人不受術,或者被遠處的人聲張起來,死定了,我可擋不住那些惡賊的刀劍。


    “在秋浦你不是平安脫險了麽、”


    “那時不同,丘爺是首腦人物,就在我身旁,不知我暗中施術,借他的口下令放行,所以僥幸成功。”


    “哦!原來如此。羅兄的迷魂大法,是不是玄門羽上的所謂離魂術?”


    “不同,但性質大同小異。李兄,救命之恩,敝無以為報,願以迷魂大法相贈,或由你多救一些人,用以濟世……”


    “羅兄,使不得。據兄弟所知,貴行徒不外傳,挾恩求技,兄弟擔當不起。”艾文慈斷然地說。


    羅畢嗬嗬笑,說:“李兄,你錯了。不錯,辰州符不傳外人,但迷魂大法不是什麽絕技,用來減輕病家的痛苦,分散病家的神智,雕蟲小技而已,不須挾技目診。不瞞你說,你的醫道與金針術,不是我捧你,你是我所知的郎中裏最出色最了不起的一個。多學一技,將救人無數;彼此都是救世的人,而你卻不輕視咱們祝由科,可見你定是個虛懷若穀心無成見,胸懷磊落的人。同時,麵對那些殺人如麻橫行不法的強盜,他們要你我的命,而你卻是能以飛劍殺人的劍客,殺他們當易如反掌,而你卻手下留情,傷而不殺,居心仁慈,果是救世良醫。以迷魂大法相賜,你將廣施用德。等於管我積些陰德因果。迷魂大法可活人,也可以死人,落在兇徒手中,將為害奇烈,希望你迴後傳人時,務請於方小心在意,傳授非人,我罪過大矣。”


    兩人在池州客店逗留三天,閉門不出。第四天,艾文慈親送羅華赴南京,囑一聲珍重各奔前程,羅畢沿陸路上道,飄然而去。


    而這三天中。混江龍出動了不少精明的弟兄。親赴歇浦偵查。第四天午間,信使趕到客店,請艾文慈速至殷家匯會麵.強龍不敵地頭蛇。混江龍是本地上下數百裏的地頭蛇,要探消息還不簡單?事先已得到消息了,而有備而來;利用當地的眼線,鬼集所有的動靜,總算大功告成。


    在殷家匯的兩棟茅屋中,艾文慈會見了扮成村夫的混江龍。時已黃昏,茅屋中有兩位村婦,一位小童,一位長工打扮的人,毫不起眼。附近沒有可疑的人,沒派有伏樁,不致於引起外人的注意,誰敢相信這位村夫是大名鼎鼎的白道名宿混江龍歐陽大俠?


    混江龍將艾文慈請至後進內室,坐下笑道:“老弟,幸不辱命。消息雖不夠深入,但已聊可複命了。”


    艾文慈長揖到地,由衷地謝道:“多蒙前輩相助,雲情高誼不敢或忘。但不知消息……”


    “老弟請坐,但願不致今老弟失望。秋浦那群人,占據浦中心的中浦村,那是一座小荒村,以前曾經有四百餘口人丁,目前大概已不足百日了。該村外圍四五裏,左右後三方環水,前有路通前浦村,相距約十裏。後麵有渡口,有至建德縣的小徑。可是,那些人已來了月餘,中浦村早就與外界斷絕往來。老朽的人,不敢接近至五裏以內,警哨甚多,雖村婦頑童,也不許接近。為免打草驚蛇,才不敢派人探聽,”


    “哦!他們來了月餘,那麽,不是嶽家兄弟了?”


    “正相反,就是他們。”


    “那……”


    “中浦村的西南是秀山,下遊五裏餘是姥山和郎山。老朽的弟兄,探出姥山的人曾經看到八天前有一群人經過山下,其中有一乘轎子,八九個人公人打扮。據我判斷,嶽家兄弟早已派人在秋浦布下巢穴,將人犯押解至中浦村藏匿,布下陷井等你入伏。”


    “但……他們為何又突然隱起行蹤?”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們的用意顯然是亂你的心,激你暴躁發火。再就是他的後援末至,目前不想讓你過早入伏。”


    “這……恐怕不可能吧?他們的人,足以對付我有餘,不必等後援的。”


    “他們恐怕已知道你有朋友,而且恐怕已知你找到他們了。”混江龍笑道,神色似乎有點冷淡。


    “我有朋友?老前輩,小可隻有一個人,哪來的朋友?”他訝然問。


    “咦!你真的沒有朋友?”混江龍也訝然問。


    “沒有,天涯亡命,從不與人結伴而行。”


    “咦!那就怪了。老朽的人,曾經發現了乾坤二丐,四海狂生.還有幾個女人。幾個女人中間,有一個是黃山天都老人的孫女兒飛霜。這些人在附近鬼鬼祟祟,出沒無常,企圖不明。”


    “這些人都是要捉小可的人。”艾文慈憤怒地說。


    “老弟,你的仇人未免太多了。”混江龍感慨地說。


    “但小可敢向前輩保證,小可行事無愧於天,無怍於人,光明正大“老弟,我不問你的來曆,也不問你的行事。你是淩老弟引見的人,淩老弟一代奇人,快名四播,我與他結拜兄弟,深知他的為人,他決不做見不得人的事,也不會與江湖惡賊交朋友,更不會將信物交與小人兇徒。世間欺世盜名的人多的是,犯眾怒受冤屈的人也不止你一個艾文慈。”


    “能獲前輩的信任,小可銘感五衷。”


    “老朽打聽出昨天池州到了一批客人,從南京來的人。”


    “老前輩需要待客,小可……”


    “嗬嗬,那些客人是你的。”


    “什麽?”


    “他們之中,有金翅大鵬的好友妙峰山三刻客崔氏兄弟,大清河雙傑萬家昆仲都是北地名號響亮藝臻化境的名宿。可能有嶽家幾名子任,可惜這些年輕後輩極少在江湖走動,老朽的人無法指認。”


    “他們目下……”


    “他們仍在府城南大街的悅來客棧。如果老朽所料不差,他們就是嶽家兄弟,所等待的大援助手,至秋浦會合,這幾天之內,他們將有所舉動了。


    艾文慈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先發製人,小可要提前下手。”


    “我已下令召集弟兄,咱們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混江龍豪放地說。


    艾文慈卻抱拳施禮,誠懇地道:“老前輩,小可已說好了的,隻請老前輩提供消息,不希望老前輩卷入漩渦……”


    “老弟,你這是什麽話?”混江龍變色叫。


    “老前輩清冷靜些,不是小可矯情,而是出於至誠。老前輩一代大俠,白道中俠譽極隆,而金翅大鵬也是白道中的英雄名宿,與老前輩多多少少有些交情……”’“往口,告訴你,任何人的交情,也沒有我與淩老弟的交情深厚,你“老前輩稍安毋躁,我一生行事,獨來獨往,好漢做事好漢當,決不會因一己之事累及他人。小可持淩前輩的信物求助時,已說得明明白白,隻要消息,別無他求。如果老前輩堅持參與,那表示小可言而無信不夠朋友,也對不起淩前輩,那麽。小可雖不才,但卻也珍惜羽毛,不願貽人口實被人唾罵,隻好就此放手。”


    “你……”


    “由此到京師,萬裏迢迢,要救人何處不可下手?何必冒險鑽進他們的埋伏找死?小可的命還不想白丟去,希望多活上幾十年呢?”


    混江龍歎口氣,苦笑道:“你這人很固執,也值得愛惜。好吧,你不願老朽過問,珍惜老朽的虛名,老朽不能不領清,你能將打算告訴我麽?”


    艾文慈森森一笑,說:“小可說過.萬裏迢迢,何處不可下手?犯不著冒險從井中救人。”


    “那你……”


    “他們既然布陷阱,小可也不能太過示弱,給他們三分顏色,然後盯在他們後麵,到了京師附近再動手救人並不晚。”


    “那……萬一他們惱羞成怒,將沈家父子女正法,豈不弄巧反拙?”


    “他們不會的。”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那麽,良鄉嶽家,必將血流成河。亡命者有的是時間,嶽家除非在這數十年中旦夕提防,不然總有一天會受報。隻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之理,風吹草動,也會令他們心驚膽跳。我要迫瘋他們,我要把嶽家一門連根拔掉,我做得到的,除非我死了。”艾文慈兇狠地說,虎目中殺機怒湧。


    當晚,他失蹤了。


    當晚,混江龍修書派人急送京師,勸告金翅大鵬立即停止這件愚昧的舉動,以一位好官的家小,誘擒一位武林的小輩,並不是什麽光榮的事。可是,他這封信已來不及遞,金翅大鵬已經出京,大錯已鑄。


    極荒涼的中浦村,連蔬菜也沒有出產,一切食物皆仰給於前浦村與後漢口對岸的三疊莊,甚至須遠去姥山的閣亮砦。食物的采購,通常分為前浦供蔬菜,三疊莊供給米糧,雞及酒食,陶亮砦供給鮮魚與肉類。


    至於需要的藥品,便須到池州或石隸采購了。因此,一大群以往大秤分金銀,大碗用酒肉的黑道之雄,事實上不能在這種荒村僻壤久留,不可能與世斷絕往來,自然也無法完全封鎖消息。


    暗中實地偵查了兩天。再從混江龍的弟兄口中得到不少消息,艾文慈已概略地摸清村內的活動情形,不由疑雲大起,怎麽這些人全無半點官差的味道?那些受傷的人又是怎麽一迴事?人數之多,也未免令人大惑不解哩!


    最可靠的消息,該是從對方的人口中直接盤詰拷問得來、是發動的時候了,也該進一步深人踩探了。


    三疊莊約有百十戶人家,當地的裏正已受到嚴厲的警告,不許村民遠行,規定每兩天由裏正向各村戶征購雞鴨各五十隻,美酒兩罐。早上有五名仆人打扮的大漢前來攜迴,倒是按時價給款不少分文。村四周,有暗潛監視著村民動靜,近兩日來,不但村中的雞鴨行將絕種,家釀的美酒也將告罄,村民又被禁止遠行,日用品備物短缺,莫不叫苦連天,但敢怒而不敢言。


    一早,五名大漢帶了貨物出村,四個人抬酒,一人挑了一百隻雞鴨,大踏步沿小徑奔向渡頭來。


    渡頭河麵寬僅十餘丈,但水深得很,初冬水枯,但仍然深有三丈左右,水色碧綠,寒風將河麵刮起陣陣訪漣。雖是初冬,四周的群山都是經冬不調的針葉林,仍然顯得山水秀,風景如畫的。


    渡口兩端,原設有把守的暗樁。一艘小渡船,渡夫由中浦村的一名老漢掌理,早出晚歸,過渡的人不多,倒也清閑。


    五名大漢向潛伏在遠處的暗樁打手式招唿,由於來往有定時,日久便顯得馬虎,依列打手式了,並不管暗樁是否現身迴答,打過手式虛應故事,徑自奔碼頭。


    天色尚早,渡船靜悄悄地泊在木製的碼頭上,渡夫倚靠在後艄假寐,遮陽帽蓋住臉,看不見臉容。身上穿了破棉襖,夾褲也有不少補釘。


    五大漢末留意艄公,徑自登船,放下貨物叫:“開船。”


    艄公慌忙不迭爬起,戴好遮陽帽,沉著地低頭解纜,竹筒一點,船滑離碼頭。


    挑雞鴨的大漢一怔,走近船公猛地拉掉艄公的草帽,訝然叫:“咦!


    魯老頭呢?你是……”


    艄公換了人,不是擺了二十年渡的魯老,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人,古銅色臉膛,五官清秀,一雙大眼黑多白少,明亮如午夜朗星,熟練地撐篙,船緩緩向對岸滑。


    青年人咧嘴一笑,操著純正的江南口音說:“小的叫魯水,是老船公遠房侄兒。家伯迴家吃早飯去了,小的前來替他。”


    “怪!沒聽說魯老頭有一個侄兒,你是……”


    “大爺健忘,小的就住在村尾嘛!”


    船突然滑離航線,向下遊移動,像是破水而飛,宛若勁夫離弦。


    五大漢大驚,挑雞鴨的大漢怪叫:“船怎麽啦?你該死……”


    “哎呀!船控製不住了。”魯水驚叫,手忙腳亂。船速更疾。


    秋浦的水,上有蒼隼潭,下有五鏡潭,河道平坦,水流緩慢,船怎麽會失去控製?見鬼!大漢們還來不及轉念,船開始猛烈地搖晃,舷板接近水麵,猛地傾斜,幾乎翻覆,一沉一浮之下,淬不及防的五大漢驚叫著跌成一團,壓得雞鴨的叫聲驚天動地。


    船加快下麵,進入了左是山壁,右是蘆獲的水道。


    “把船靠……靠船……”一名大漢昏頭轉向地叫。


    “嘩嘩啦”一陣水響,船猛地一掀,接著來一個元寶大翻身,船底朝天,大漢們落水,出不來了。


    船在深水處翻覆,漂下半裏地,終於下沉不見,隻有一些槳篙船板順水漂流。


    在右船的蘆草叢中,青年人將一名濕淋淋的大漢弄醒,坐在一旁咧嘴一笑道:“老兄,清醒清醒,千萬別打主意叫喚,叫破嚨也是杜然,沒有人會聽到的。渡頭兩端的暗樁,在下已請他們進水晶宮,龍王爺要招他們做駙馬,快活著哩!”


    “你……”大漢股無人色地叫。


    “我,來打聽消息,當然你肯衷誠的合作是麽?”


    大漢籲出一口長氣,神色漸漸恢複正常,冷笑道:“閣下,你在白費勁。”


    “不會吧”


    “在下一無所知,無可相告。即使知道一些事,也不會告訴你,何況在下隻是個采辦食物的聽差人,根本不過問采辦食物以外的事。”


    “我不信你不知道雲騎尉嶽家兄弟的陰謀,你不說,那是自找苦吃。”


    “在下就是不知。”


    “好,你嘴硬,在下要試試你的骨頭是不是也夠硬。”


    大漢猛地翻身急竄,卻晚了一步。青年人一伸手,便扣住了對方的咽喉,拖死狗似地將人按在地上,陰陰一笑道:“咱們算算看人身上那些骨頭能錯開的,從上麵算,第一處該是牙關……”他一麵說,一麵動手,左手捏住大漢的下顎。大漢的下顎不但掛勾鬆脫,而且側拉錯開。


    “其次,該是肩至手的各部關節。”


    “啊……啊啊……”大漢喉間發出怪音,渾身在抽搐、顫抖。臉色成了蒼灰,痛苦的神情從眼中明顯地表現出來。


    大漢的右肩關節被拉開,然後扭轉,臂骨便錯開肩關節,扭翻著反向下頂,像絞緊了的繩索。


    “其三,是肋骨。肋骨可以撥轉交換,可以重疊,可以……”


    指頭剛壓住左肋的一條肋骨,大漢已痛得昏原了。


    他將大漢弄醒,冷笑道:“老兄,你忍耐些,充好漢就充到底好了。


    錯骨術在全身各部位,用的上的地方共有三十六處,有些不會痛,有些部痛令人受不了。肩、肘、肋、腕、股、膝、踩都是痛楚難當的所在。如果你認為受得了,不妨試試;受不了,可以招唿出聲。”


    他一麵說,一麵將大漢的下顎拍合仍歸原處。


    “你……將我剝皮抽……抽筋,我……我也無可奉告。”大漢痛苦地叫。


    “那麽,咱們重新再來。”


    “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你……你下手吧!”


    “在下保證你的安全。”


    “在下的家……家小,你永遠也保……保不了。我死他……他們生,我隻求速速死。”


    “在下卻不讓你速死。”


    “是麽?”大漢淒厲地笑問。


    “不錯。”青年人說,一手扣住了大漢的牙關。


    大漢本想嚼舌自殺,卻失去了機會。


    青年人略一沉吟,接著似有所悟,淡淡一笑,神色一弛,伸一個指頭迅指大漢的眉心,接上大漢的關節,用奇異的聲調說:“老兄,你可以寬心,我不會殺你,讓你迴去,你,忘了剛才的事,忘了剛才的痛苦,你早起早睡,好辛苦啊,迴去好好休息。你很疲倦,倦了,倦了,你要睡了,你要睡了,但在你睡覺之前,記得主人吩咐作的事麽。記得麽?記……


    得……麽?”


    大漢兩眼皮疲倦地下搭,倦容滿麵軟弱地答:“記得。”


    青年人再問:“記得些什麽?”


    大漢不加思索地答:“去找尤三爺要人參,替主人燉參雞湯。”


    “還有呢?”


    “十全大補湯沒有了,稟明江九爺派人到池州采辦。”


    “江九爺是誰?”


    “內香堂護法江榮舉,目前暫代外事總管。”


    青年人一怔,略一遲疑,追問道:“內香堂主是誰?”


    “是柯爺振遠,目下他恐怕快要死了,被三眼狻猊下毒手所傷,總算末當堂送命,但傷太重,沒有救了。”


    “主人呢?也受了傷?”


    “被騷道姑牽月一劍傷了肝與脾,快好了。”


    “主人在何處?”


    “在病室養傷。”


    “雲騎尉嶽家兄弟呢?”


    “他們與人犯住在東首的村屋內,嶽琳今早到地州府會合京師來的人,明天或者今晚便可趕迴。副莊主丘爺本來反對他出麵,後來全真二子堅持同往照顧,丘爺隻好答應他們前往。”


    “他們共有多少人?”


    “七十六名,食物很難張羅。”


    “他們為何不走?”


    “快了,等主人傷好,立即出動,截殺艾文慈以報毀莊之恨。”


    青年人籲出一口長氣,站起來說:“睡吧,睡著了,忘了剛才的事,忘了你所看到的人。你在渡船上覆舟,其他的事你一極不知。”


    說完,大漢已發出鼾聲。


    他籲出一口長氣,恨很地說:“好一個白道英雄的子弟,居然與大風山莊的惡賊合流。


    好哇!先殺你個落化流水,再將你們的事公諸天下。


    與反賊共謀,不怕朝廷不找你姓嶽的,殺你姓嶽的頭。狗東西!咱們走著瞧。葛廷芳,血債血償我可找到你了。目下你人多勢眾,先剪你的羽翼,再和你算總帳。我會給你一次公平決鬥的機會,會等你病好。”


    從秋浦到府城,必須經過浦家匯。也必須經過中浦東北十餘裏的烏石山。烏石山附近山高林密,鳥道羊腸,地形極為複雜,往昔是盜賊的巢穴,目下附近仍有殘留下來的破寨敗著遺跡。來往的旅客,告須結伴而過,以免遇上強盜猛獸,聽說黃昏或淩晨,不時有妖魁出沒哩!


    三更末四更初,池州方向來了三十餘名大漢,魚貫而行,在黑暗恐怖的山徑中竄趕。今年寒冬來得晚,山區的低窪處,居然還有水蛙秋蟲的鳴聲。遠處傳來三兩聲野狗豺狼的長降,間或有三五聲淒厲的梟啼,聲如鬼哭。山坡下底窪的草莽內,腐爛的植物與動物屍骨,升起一團團飄浮的磷火。天宇中彤雲密布,星月無光,入行走在山崖古林下,膽小的朋友寸步難移。


    全真二子領先而行,雲騎嶽尉伴同著兩名老漢緊跟在後。有幾位女的,走在行列的中段。斷後的是三位中年人。三十餘人聲勢浩大,魚貫而行靜悄悄急趕,隻聽到腳步聲,沒有人說話。所有的人,皆帶了包裹行囊和隨身兵刃。這些武林高手江湖奇人,不怕山徑險,不怕鬼神厄,妖魅辟易,猛獸潛蹤。


    驀地,異聲發自左麵的山崖,鬼哭聲刺耳淒厲,在空間裏搖曳,山穀應鳴,動魄驚魂。


    “這是什麽聲音?”一名老漢向嶽琳問。


    眾人並未為鬼囂聲所動,腳下絲毫未變,似是司空見慣,毫不在乎。


    嶽琳一麵走一麵說:“這一帶傳說有山魑,其實該是猿類作怪,也許是猿啼哩!”


    “決不是人猿,賢侄,速通知眾人小心,不可大意。”老漢沉靜地說。


    “蕭伯父認為……”


    “那該是人的聲音,飽含警告之意。”


    “人?小侄的行蹤十分秘密,這一帶又不可能有仇家……”


    “賢侄,你曾經告訴我說,約七八天前有一個叫李玉的郎中,以氣禦劍飛劍殺人,挑了張四爺的賊窩。這位郎中李玉,會不會是前年你疑為艾文慈的李玉?如果是他,顯然他已找到你了呢!”


    嶽琳大搖其頭,說:“前年那位李玉,確是艾小賊,他的藝業有限,不可能在兩年之內。練成以氣禦劍術。要想以氣禦劍,即使根基厚天份高稟賦異常,至少也需下五十至一甲子苦功。再說,張四那廝並不清楚大風在主的底細,隻是個供跑腿的小混混而已,在他身上,絕對找不出任何線索來。假使那李郎中真是衝著小侄而來,他沒有任何理由遲遲不下手。即使他雖然具有以氣禦劍術,而不是以訛傳訛的謠言,咱們也不怕他。以氣禦劍術極耗真力,不可能一口氣連殺數人的,劍落便再難支持,反而自陷死境,因此他無阻也不敢前來討野火自投羅網,以一比三十六名高手,決難沾上絲毫便宜……”


    話未完,走在後麵的一名黑施人突然失足,發出一聲狂叫,滾下路旁下陷五六丈的山溝,竟然未能抓住路旁的樹或草,狂叫聲動魄驚心,草木籟籟而動,“砰”一聲暴響,摔在山溝中掙紮難起。


    “從左麵下去,也許還有救。”有人大叫。嶽琳吃了一驚,迴身搶近問:“梁兄弟,怎麽了?”


    “廖兄弟跌下山溝去了。”


    “是失足麽?”


    “不知道。”梁兄弟急答。


    人群一亂都停了下來。兩位同伴火速向下攀,一麵草木叢生,坡度並不太陡峻,深有五六丈,夜黑如墨,上麵的人不可能看到下麵的景況,下去救人的同伴降下三丈左右。上麵的人隻能聽到聲息,看不見形影了。


    蕭老人留神察看路右,路右是陡峻的坡,生長著矮樹和枯草,假使有人隱伏在上而暗襲,得手容易,但脫身卻難。


    “上去兩個人搜搜看。”蕭老人斷然下令。


    一名中年人向下麵打量,高叫著:“寶原兄,人找到了沒有?”


    下麵聲息全無,下去的人腳步聲亦消失不見。


    中年人一怔,正待向下走,蕭老人急叫道:“且慢,老夫先下,請全真二位道長隨後掩護我下去,其他的火速結陣戒備,須預防有人偷襲。”


    三人徐徐下攀,片刻到了坡下。三個聲息全無的人,躺在一起像死人。肅老人一們三人的鼻息、,向上叫:“三人躺在一起,決非跌昏,有人暗算。下來三個人將人帶上,再分兩路搜這附近一帶,你讓暗算的人走了。”


    聲剛落,路前端有人發出一聲驚叫,“砰”一聲響,有人重重地摔倒。


    鬼哭聲又起,這次發自右麵的山坡密林。


    “伏下,結陣自衛。”有人大叫。


    眾人往路左一伏,向四麵警戒,前麵的人向後遲,後麵的人向前集中。


    三個人向下攀,會合下麵的蕭老人,將三名昏了的人拖上小徑,蕭老人與全真二子不敢再搜附近,也隨後攀上。


    上到路麵,清查人數,三十六個人,三個昏厥,一人仆倒在前麵生死不明,忙亂中,斷後的三個人似乎並未跟來。


    蕭老人立即派人到後麵找,那有半個人影,三個人都不見了,失蹤啦!


    到前麵搶救那名撲倒在地上的同伴,勢在必行。兩個穿長袍的人向蕭老人道:“咱們兄弟到前麵去看看,也好把忠信兄救迴來。”


    蕭老人激怒得全身發抖,咬牙切齒地說:“不是什麽鬼魅,而是幾個功力奇高,輕功駭人聽聞的高手,在暗中襲擊我們。我掩護賢昆仲上前,設法擒住一兩個人,看看誰敢如此欺人太甚。”


    “貧道兩人也在後照應。”全真二子說。


    “萬老弟昆仲在前,我居中,兩位道長在後,咱們走!”蕭老人低聲分配人手。


    萬氏昆仲拔劍出錯,吸口氣運功護身,劍護身前,並肩徐徐舉步探進。走了二十幾步,不見任何人影,先前狂叫撲倒的人,靜靜地撲伏在小徑中,像是死了。


    兩人等後麵蕭老人到達,萬老大附耳道:“這樣是不行,敵暗我明,形勢惡劣,咱們必須將暗襲的人迫出現身,不然隻有挨打。”


    “依方兄之意……”


    “我兄弟出其不意向前飛掠,然後隱入路旁,我不相信暗襲的人無聲無息,敝兄弟一生中,從未被人戲弄過,非將這人弄出來不可。”


    “好,兄弟與全真二子隱入路旁右,賢昆仲可隱路左。走!”


    萬氏兄弟突然向前躍三丈,兩起落便消失在視界外,一閃不見,閃入路左的山坡,向下急降,快速絕倫,宛如鬼魅幻形。


    前麵鬼火一閃,十丈外鬼聲瞅瞅。


    兄弟兩個向下一伏,突又貼地竄,穿越樹隙衣袂擦樹發聲,這種地方不可能無聲無息急速移動。


    果然不錯,前麵突然傳來樹枝撩動聲。


    大清河雙傑萬文萬武,家住大清河旁的尚義莊。兄弟兩人藝業超人,內家氣功出類拔草,劍術通玄,不但在此地大名鼎鼎,在武林中也頗有名,提起大清河尚義莊萬氏兄弟,黑白道朋友中雖然不至於盡人皆知,至少有地位的人對他倆人並不陌生。兄弟倆根基厚,名列武林高手,頗為自負,今晚英雄卻碰了大釘子。兩人聽到聲息,心中大喜,忘了知會路有的蕭老人,本能的奮起狂追。


    前麵的已知行藏暴露,也就全力脫身,向有麵的山坡下飛遁,分枝拔草聲瞞不了人。迫下二十丈,進入一條山溝。前麵的人不向對麵的山峰上升,卻沿溝向下遊飛掠。潺中有淺水一線,水聲潺潺,溝床中怪石起伏,矮樹叢生。


    兄弟倆愈迫愈冒火,前麵的人逃得不慢。


    總算不錯,拉近至四丈左右了。前麵逃的是兩個人,身材似乎甚矮,竄走如飛,可惜未能避免草木發聲,輕功也沒有萬氏兄弟高明,跑不掉了。


    兩個小黑影合力飛掠,糟了!前麵去路突絕,是一處下陷七八丈的深壑,腳下幾乎失散,幸好發現得早,及時止住火速地折向狂奔。這一來,萬氏雙傑便抓住機會接近了兩丈左右,快追上了。


    萬老大萬文奮力飛躍,又接近了五尺,相距僅兩丈以內了,得意的喝道:“站住!在萬氏雙傑眼下,你倆插翅難飛無所遁形,逃不掉的。”


    兩個小黑影大約被這幾句托大的話所激,大為火光,突然同時轉身喝道:“閣下,打!”


    兄弟兩不管對方是否有暗器發出,左掌拍出長劍急振,像是撒出一重劍網,護住了全身要害瘋狂上撲。


    兩個小黑影一驚,火速暴退。


    “是女人的針形暗器。”萬文得意地叫,如影附形一力追襲。


    “錚錚!”四人接觸了,四把劍相接,暴出無數火星。


    兩個小黑影被硬拚所震,內力沒有雙傑渾厚,左右一分,被迫得向一側避招。


    萬氏兄弟末加追襲,萬文的劍指出,止步陰笑道:“閣下劍上的勁道很了得,但不是老夫的敵手。說,你們有何圖謀?留下名號,老夫要知道你們的底細,從實招來。”


    對麵左首的小黑形不迴答,以行動作答複,搶上一劍點到。


    萬文勃然大怒,劍一振,劍花倏吐,沉喝道:“你找死!撒手!”


    “錚錚錚”一陣暴響,小黑影的劍末撒手,但已被迫退丈餘,方將萬老大可怕的劍網封出偏門。


    兩人再次對麵舉劍相向,小黑影像是靈活的小幽靈,輕靈地遊走,並不急於進擊,極力爭取空門,居然毫無恐懼,並無退走之意。


    黑夜交手,不能貿然出招,不攻則已,攻則出奇地兇險,很可能在一招中決定生死存亡。視度不良,封架也不易,變招的機會微乎其微,全憑經驗與見識決定吉兇,因此,除非已獲得決定性的良機,不然便不敢冒險放手搶攻,即使進擊,也必然預留三分遲步,以便遇險時自救。


    另一小黑影,也被萬老二萬武纏住了。


    萬文已試對方劍上的造詣,自知已穩操勝算,並不想操之過急,緊釘住小黑影,一麵迫進一麵冷笑道:“老夫不想傷你,給你一條自新的路走,丟劍乖乖投降,不然你休老夫心狠手辣,再出招你便沒有機會了。”


    小黑影抓住機會,突然閃電似的衝進,劍化驚虹而至,急如奔雷驟電。


    萬文身形右移,劍攻對方的左脅,行雷霆一擊。


    “錚”一聲雙劍相交,人亦近身。萬文的進招方向占了先機,不愧為見識廣經驗豐富的高手名宿,劍上真力發如山洪,將小黑影的劍吸住往上一抬,左有的劍決前探,點中了小黑影的胸正中鳩後大穴。


    小黑影的劍立即脫手而墜,被萬文劈胸一把抓住了。


    “是個女的。”萬文詫異地叫,又向乃弟叫道:“我抓住一個了。”


    萬武把另一名小黑影迫在兩株樹幹下,也興奮地叫:“這一個也跑下掉了,也可能是女的,著。”


    叫聲中,一劍攻出。小黑影用劍急架,卻慢了一步,劍反而被萬武分一步架出偏門,空門大開,同時背後沒有退路,被樹幹所擋,糟了。


    萬武飛起一腳,及時貼身進攻,“噗”一聲踢中小黑影的左肋,小黑影挫倒。萬武大喜之下俯身抓人狂笑道:“我也抓住一個了……”


    話未完,突然感到背心上挨了沉重一擊,腦門“嗡”一聲響,眼前一黑,渾身無力地撲倒在黑影身上,知覺未失,但已渾身發麻,失去了活動力。小黑影奮力掙紮,但無法站立,隻能把撲在身上的萬武掀開,便失去掙紮的力道了。


    樹上,飄下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色幽靈,黑頭罩隻露雙目,黑長袍衣袂塞在腰帶上,懷中鼓鼓地,背上負劍。天色太黑,如不接近至丈內,這兒幽靈即使稍行移動,丈外的人也無法發現他的身影。


    萬文放了擒獲的小黑影,奔近叫道:“二弟。咱們快將人帶走。”


    沒有迴音,他以為乃弟大約在捆綁俘虜呢,不辨入影,直向高大的黑影撞去。


    知覺仍在的萬武,突然傾餘力大叫:“大哥小……心……”


    萬文已接近黑影八尺左有,聞聲知警,便看到了高大的黑影,駭然上步向側急閃,引劍沉喝道:“什麽人?你……”


    黑影一閃,突然失蹤。


    “大哥身後……”萬武沙聲叫。


    萬文駭然前躍,旋身。身後,黑影剛止,相距仍然不足八尺。


    “嘿嘿嘿……”黑影發出尖厲恐怖的怪笑,令人聞之毛發森立。


    萬文駭然丟下俘虜,立下門戶硬著頭皮喝道:“你是人是鬼?迴話。”


    黑影屹立不動,僅用刺耳的嘿嘿怪笑作答複,顯得極為陰森恐怖。


    萬文心底生寒,剛才黑影那可怕的閃避身法,那像是人?人是不可能達到這種快速境界的,隻有鬼怪妖魅或可辦到。他心中一慌,左手倏揚,打出了三把飛刀。


    黑影雙手一振,大袖倏張倏合,三把飛刀像是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吠”他發出壯膽的怒吼,身劍合一猛撲而上,拚了。


    黑影向左一閃,在劍尖前輕靈地避開了。


    他不甘心,接著膽一壯,步步迫進,連攻八劍之多,一劍連一劍、一步趕一步,狠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劍幻起重重劍網,向黑影瘋狂進攻。


    黑影像是無形質的幽靈,在潮水般湧到的劍影前飄動、遊移、閃掠,危機間不容發,似乎每一劍皆已貫入黑影軀體,其實卻勞而無功,每一封以毫厘之差,夠不上部位,有驚無險。這瞬間,八劍勢盡,黑影光退八尺,然後側移,換了一次照麵。


    他心中愈來愈恐慌,也越發肯定黑影是鬼魅了,鬼魅是不可抗拒的,今晚真的碰上鬼啦!他發出一聲唿救的長嘯,同時在長嘯聲中攻出第九劍,全力過去,急衝而上。


    黑影直待劍尖近身,方上體一扭,從劍側切人,左手用飛刀斜撥來劍.右手扔身順勢就是一掌,快得像電光一閃,掌起身落,“噗”一聲劈在他的後頸,力道十分沉重,如受千斤巨錘所打擊,隻感到天地轉,喉間發甜。


    不等他有何反應,第二掌接通而至,這次拍在他的背心上,他前衝的身子再也停不住了,挺劍埋頭向前狂衝,“砰”一聲頭屑同時撞在樹幹上,一聲未出便已昏厥。這兩掌之狠、之快、之準,妙得無懈可擊,好得不能再好了。


    遠處傳來竄走的聲浪,有人趕來了。


    黑影迅速地解下雙傑的腰帶,將他們拍昏倒吊在樹上,挾起兩個小黑影,往林中一鑽,一閃不見。


    嶽琳丟掉了幾個人,怎能一走了之?黑夜中敵暗我明,人地生疏,又不敢放膽窮搜,所有的人皆心中怵怵,不知所措。好容易挨過漫漫長夜,方敢分組大搜附近的茂林草叢。


    總算被他們找著了,三個原負責斷後的人,就在路溝底的草叢中睡大覺,睡穴被製而已,身上毫發未傷。


    至於萬氏雙傑,卻沒這般幸運,不但被擊傷,而且被倒吊得渾身發僵.必須派人抬著走。


    其他被擊傷的四個人中,有一個受傷不輕,雙肩被外形暗器透過,眉心也被細小的珠形暗器擊中,所以昏原。


    除了萬氏雙傑知道昨晚有兩個女人和一個可怕的怪影外,其他的人一無所知,這些江湖上有頭有臉的英雄人物,被人作弄得灰頭土臉,氣憤填膺,也心中發毛,懷著滿腔怒火和恐懼心情,急急踏著晨曦奔向秋浦。


    黑影將兩個小黑影帶至三裏外的一個石洞中,點起了鬆明,喃喃地向兩人說:“你兩人胡鬧,明知自己不行,充什麽好漢?誤了我的大事。


    穴道何處被製?快說,”


    “我的鳩尾穴被製,請替我以對穴震穴求解穴。”一個小黑影說,原來是在二郎浦茶亭扮成村婦探消息的二村婦之一。


    “我左助被踢傷,很糟。”另一村婦說。


    黑影並未取下頭罩,取了一個小包裹,一麵解開一麵說:“傷不要緊,我有最好的傷藥,叫你的同伴用推拿八法疏散淤血,很快便可複原。


    你兩人的口音好熟……”


    “哦!你不是艾大哥麽?你的口音……”被製了鳩尾穴的村姑叫。


    “咦!你……你是隱紅蕭小抹。”黑影驚叫,拉下頭罩。


    黑影拉下頭罩,赫然是艾文慈,急急替隱紅解了穴道,苦笑道:“你的化裝易客術果然高明的很,難怪綽號叫隱紅。你簡直在給自己過不去,真要命。那一位定是小秋了,快替她服藥推拿,我去取水來。”


    他將兩瓶丹九交給隱紅,入內取來了水葫蘆,交給隱紅說:“先服兩顆丹丸,外傷如果損了肌肉,可用藥散敷上。我到洞外警戒,迴頭再跟你這丫頭算帳。”


    小秋受傷並不重,萬老二誌在活擒,腳下留情,而且相距太近,腳勁未能全發,僅內腑略受震動,被踢淤血紅腫而已。女孩子用推拿八法疏經必須脫衣,艾文慈必須迴避,等兩人弄妥,他方返洞吹熄鬆明說:“小妹,你們為何自不量力……”


    隱紅噗嗤一笑,撿著說:“大哥,別生氣,如果不向那些浪得虛名的無恥英雄襲擊,便不會遇上你了。”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別罵別罵。大哥,當然我和小秋沒有你高明,也沒料到那兩個家夥是大名鼎鼎的大清河雙傑萬氏兄弟,栽在他兄弟手中並不丟人。要不是我顧慮到梅花針可能落在他們手中,萬老匹夫不見得能討得了好去。大哥,我以為你仍在贛南藏身,不會聽到風聲趕來,卻沒想到你居然趕來了呢,反而令人替你擔心。”


    “你知道我在贛南的事?”


    “大風山莊瓦解的事,恐怕已傳遍天下了。本來,我已查出你的小寶劍確在宇內雙仙手中,本想到南昌去找他兩討迴來,豈知我乘船到九江,便聽到嶽家兄弟擒沈仲賢以引你自投羅網的消息,便暗中跟下了,希望替你盡力。可是,敵勢過強,我和小秋不敢動手。大哥,你可知道嶽家兄弟糾合了什麽人計算你?”


    “我知道,最利害的人是大風山莊的莊主玉麵郭芝芳。”


    “咦!你真知道哩!”


    “我已來了多日了,大略情形相當了然。”


    “我就一直跟在他們附近,怎麽沒見到你?““我隻有一個人,不得不小心。”


    “還有幾個要暗中助你的人,你知道麽?”


    “誰?”


    “乾坤二丐,四海狂生,與在下的幾個朋友。四海狂生本來想勸阻神劍秦泰過問這件事,卻鬧得雙方很不愉快,幾乎翻臉。”


    “小妹,你可以轉告他們,說愚兄謝謝他們的關心和好意,請他們置身事外。如果他們有興的話,可以袖手旁觀,愚兄自問尚可應付,請他門看看這些卑鄙的北地白道大英雄,黑白同流豈奈我何。”


    “大哥,你要獨自冒險?”


    “不錯,我要單人獨劍應付,你也不許參與,隻許袖手旁觀。小妹,找說話算數的。朋友熱誠可感,不管識與不識,激於義憤願仗義助拳,恩兄十分感激。可是,我有我的打算,多一個人參與,便會亂了步驟。


    當然,打算歸打算,情勢多變,並非由我主宰,不會那麽順利如意,多一個人,反而多一份顧慮,令情勢變得更複雜,更棘手,甚至牽一發而動全身,也許不堪收拾呢!以今晚來說,如果不是你們突然出來打擾,這一群好漢們至少也得躺下一半,他們臉皮再厚,也不會到秋浦現世,怎肯狼狽前往讓大風山莊的人恥笑?”


    “這……我……我隻想嚇一嚇他們,殺他們的威風而已……”


    “你太小看了他們,幾乎送掉了命。”


    “哼!他們敢拿我怎樣?”


    艾文慈笑了,戴上麵罩說:“你呀!又想指出武當的招牌唬人了,是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假使他們誤傷或有意滅口,貴門的子弟怎會知道?如果他們擒住你送上武當討公道,後果如何?算啦!小妹,你這種不顧後果的鬼念頭,趕快收起以免吃虧上當。我帶你出山,有事可找混江龍歐陽長明,請你坐山觀虎鬥,看我勾魂白無常替這些英雄豪傑們招魂。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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