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與高嫣蘭約定的暗號。


    片刻,溪對岸傳來了兩聲迴響。


    他一躍過溪,無聲無息。


    不久,兩人躺在樹林深處的草叢中。


    “嫣蘭,我好想你。”他的手在嫣蘭火熱的胴體上探索,附耳細語:“明天,我們走一組好不好?”


    “娘不許的。”高嫣蘭半推半就扭動著嬌軀,反而便利那隻在她身上挑逗的手:“爹也不許我亂跑,說今後決不許我自由行動了……雲長……不……不要……”


    如果她真的不要,她來做什麽?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在這種四野無人的樹林裏,什麽事都可能發生;她本來就希望發生的。


    年青男女不沾肉欲便罷,沾了就會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久久,鬥轉星移。


    “雲長。”高嫣蘭穿著停當,與公孫雲長並躺在草叢中:“追搜了好幾天,我覺得其中有蹊蹺。”


    “親親,不要說這些煞風景的事。”公孫雲長緊抱她,在她頰旁不住親吻。


    “你不覺得莊怡平能不斷擊傷我們的人,或許其中有陰謀嗎?”


    “擊傷,是要我們抽出人手照顧受傷的人,這方麵他是成功的。”


    “難道不是他誌在激怒我們嗎?這樣我們才不肯罷休,窮追不舍。”


    “窮追對他毫無好處,是不是?”


    “事實上,他可以毫不費勁就擺脫我們,但……似乎,他在引誘我們窮追。雲長,我真的有點擔心。”


    “等追上他,你就不用擔心了。咦……”


    遠遠地,傳來一聲淒厲的叫號!


    山穀應鳴,入耳驚心,顯然有人遭到不幸了。


    “這狗東西可惡!”公孫雲長跳起來咒罵,快速地穿衣:“他又在重施故技,襲擊我們的伏樁了。”


    “等我一等,雲長。”高嫣蘭急叫。


    女人野合,穿衣裙比男人麻煩得多。


    公孫雲長已經如飛而去,不等她了。


    聽聲源,受到襲擊的伏樁是乾坤一劍的人。


    公孫雲長自然心焦,趕著要前往聲援。


    男人欲火一消,對女人的興趣就減至了最低限度,對打打殺殺的英雄事業,卻雄心勃勃啦!


    白天已了解地形地勢,伏樁派遣的位置當然一清二楚。公孫雲長全力飛趕,去勢如電射星飛。


    這一組伏樁共有兩個人,一個已經斃命,另一個被兩個黑影兩麵夾擊,剛被一刀砍掉了持劍的右手。


    “哎……”


    斷臂的伏樁驚叫,痛得摔倒在地。


    公孫雲長到了,劍化虹而至。


    持劍的黑影從斜刺裏截出,劍發如電,“錚”一聲暴響,接下他一劍急擊,兩人各向測方飄退。


    持刀的黑影一刀結果了伏樁,星光看得真切。


    “交給我。”持刀的黑影切入,擋住了同伴:“是你,公孫雲長,認得我嗎?”


    “果然是姓卓的妖女!”他咬牙切齒地說:“咱們終於找到你的巢穴了,你將生死兩難。”


    “本姑娘也有同感。”卓梅英挺刀欺進:“你將生死兩難,進了巫山,你們再也休想活著離開了。”


    右方草叢中,突然傳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升起兩個黑影。


    “真的嗎?”一個黑影徐徐舉步走近:“老夫擒龍客施家源卻是不信。江湖盛傳快活刀,威震武林名動八荒,老夫還不屑使用兵刃來對付你的刀,小心了!打!打!”


    說打就打,進步出拳來一記醉打山門,虎虎拳風向八尺外的卓梅英湧去。


    卓梅英不知厲害,一刀封出。


    糟了!刀氣僅將拳風震散一部份,餘勁及體。


    她隻感到拳風有如千斤巨錘,撞擊在她的胸口上,護體氣功突然潰散,隻覺胸口一甜,眼前金蠅亂飛,嗯了一聲,連退四五步。


    第二記拳風一湧即至,力道足以虛空裂石開碑。


    在一旁戒備的純純已看出不妙,突然撲出,將卓梅英撲得向側倒,拳風從兩人上空唿嘯而過,幸好不曾擊實,但也令兩女真氣浮動,壓力千鈞。


    公孫雲長喜極欲狂,急衝而上左手擒人。


    擒龍客施家源也一躍而上,伸手抓上麵的純純。


    黑影一閃即至,快得令人目眩,看不清是人是鬼,快得不可思議。


    “噗噗!”


    兩聲悶響,快靴著肉聲令人心驚膽跳。


    “哎喲……”是擒龍客的狂叫聲,身軀飛擲丈外,砰一聲墮地亂滾。


    “啊……”公孫雲長的厲叫同時傳出,飛越兩女上空,飛出兩丈外,重重地摔倒連滾兩匝。


    第二批接應的人飛奔而來,有人大叫:“怎麽一迴事?”


    擒龍客一躍而起,手按住左肋厲叫:“誰暗算老夫?”


    公孫雲長雙手掩住右肩,直不起腰來,憤怒地尖叫:“從後麵偷襲,算什麽人物?是誰?”


    除了後到的兩個接應的人,偷襲的人不見了,兩女也失了蹤,像是平空幻化了。


    與擒龍客同來的人,靜靜地撲倒在短草叢中,腦戶穴被一段小樹枝打了一個皰,昏迷不醒。


    兩個伏樁都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如何發生意外,隻有死去的人才知道。


    在一處隱秘的岩穴內,怡平全神貫注,替梅英用推拿八法疏經活血。純純伏在穴外仗劍戒嚴,神色緊張。


    “不要激動,梅英,摒除雜念,調和唿吸幫助我。”怡平一麵推拿一麵說:“你挨了施老匹夫一記撼山拳,這是與少林百步神拳威力相等的絕技,如不及時疏通經脈,不死也要成殘廢。拜托拜托,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


    胸部有九條經脈,連腹部有八十二穴: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絡經、足厥陰腫經、足太陰脾經、手太陰肺經、足少陰腎經、足少陽膽經、足陽明胃經、任脈經。


    一位大閨女,在自己心目中的愛侶雙手推拿下,如果能摒除雜念不胡思亂想,那一定是聖女或者石女。


    尤其是推拿的部位,如果不是黑夜,小姑娘不羞死才怪。


    如果不是及時救治,卓梅英不死也會成為殘廢。


    這一記撼山拳,把她的傲氣打消了不少。她以為自己足以擊敗公孫雲長,與公孫雲長同來的人決不會高明多少,所以敢無畏地接招,幾乎送掉小命。


    她卻不知,隨同乾坤一劍前來的二十餘位朋友,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輕宿,這些人的劍術武技,或許稍遜於公孫雲長的公孫家乾坤劍術,但內力修為與博鬥的經驗,皆比公孫雲長高明多多。


    而內力禦刃,卻是致勝的關鍵,劍術與武技再神奧再厲害,內力修為不如人,則毫無用處,比花拳繡腿好不了多少。


    以她來說,她的刀法辛辣霸道,神奧絕倫,但在丈外便被擊倒,刀法根本派不上用場,毫無取勝的機會,上當吃虧自是意料中事。


    擒龍客這一記撼山拳,可把她刀下無敵的荒謬念頭,打得煙消雲散,所受的教訓令她永難或忘。


    她對怡平的依戀,也越來越強烈了。今晚怡平如果不及時出現,後果仍為嚴重,落在公孫雲長手中,那還了得?


    她不得不定下心神,摒除雜念調和唿吸。


    喉間藥香仍在,她知道怡平曾經喂她服過護心丹藥,身上的痛楚急劇減弱,難關終於度過了。


    不久,怡平出現在純純身旁,低聲說:“到裏麵和梅英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明天將有一場生死存亡的惡鬥,警戒的事由我負責。”


    “梅英扭傷勢怎樣了?”純純關切地問。


    “幸好沒被擊實,不要緊了。”


    “怡平哥,我守夜……”


    “不行,快進去睡,聽話。”


    “怡平哥,你能坦誠地迴答我的問題嗎?”純純偎近他,怯怯地問。


    “傻妹妹,你怎麽啦?”


    “你偷偷地潛入穀來,是為了高嫣蘭嗎?”


    “是的。”他拍拍純純的肩膀:“無論如何,我要和她見麵把話說清楚。”


    “說什麽呢?怡平哥,你不覺得她那樣對你……”


    “對我太不公平。”他搶著說,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純純,不要再問,好嗎?”


    純純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默默地走了。


    破曉時分,乾坤一劍一眾群雄,開始埋葬死人。


    兩位伏樁皆是武林的知名人物,藝業超人的高手,竟然被人輕易地擊斃,而且是被兩位女人擊斃,給予群雄的心理威脅是相當沉重的。


    檢查的結果,斷定一個伏樁是被人從後麵一刀刺殺的。另一人左後肋先中劍,仍能奮餘力拚搏,最後被刀殺死。


    兩人背部的創口,說明是被人先發現潛伏的地方,從後麵悄然接近,突然發起攻擊,第一次接觸便死了一個,另一個受了重傷格鬥而死。如果雙方麵對麵拚搏,兩伏樁不見得拚不過兩個女人。


    至於把擒龍客和公孫雲長兩人同時踢飛的黑影,到底是人是鬼就沒有人猜得透了。


    萬花山莊六十餘位子弟,也參加了葬禮。


    禮成,乾坤一劍憤怒地向眾人說:“諸位,咱們顯然估錯了姓莊的實力,他不止兩個人往這深山裏逃,是有計劃的行動,他在這裏埋伏有人,很可能他與快活刀聯手了。昨晚襲擊的人有三個,其中一個已證實是快活刀姓卓的女人。而前麵兩三裏,也曾傳來隱隱的叱喝叫喊聲,顯然他們的人就在前麵不遠,咱們絕不放過他們。咱們這就準備,把受傷不能行動的人留在此地,迴頭再派人照料。高穀主,願和兄弟采一致行動嗎?”


    “公孫兄,兄弟已別無抉擇。”高穀主苦笑:“不過,公孫兄,如果真是快活刀,他們人多勢眾,衝突起來,雙方傷亡必定慘重,小不忍則亂大謀,還請三思而行。”


    “公孫堡主,這件事似乎大有蹊蹺。”高夫人不勝憂慮地說:“姓莊的既然是拔山舉鼎的密探,就決不可能與快活刀聯手共謀。快活刀盜走了十二色珍寶,又曾經脅迫令郎大舉襲擊楊家,雙方仇怨深結,勢同水火,要肯定他們聯手,不合情理,會不會是令郎昨晚弄錯了呢?”


    “雲長不會弄錯的,高大嫂。”乾坤一劍說得斬釘截鐵:“高穀主,這裏距巫山還有多遠?”


    “抱歉,敝穀的人很少到東麵的山區打獵,對這一帶可說完全陌生。如果按行程估計,這一帶很可能就是巫山山區,到底是不是,不敢斷定。


    “嗯!那就錯不了。”乾坤一劍點頭說。


    “公孫兄,什麽錯不了?”高穀主惑然問。


    “快活刀真的在這一帶建有巢穴。”


    “不可能的,從沒聽人說過巫山附近,有大批的人出沒或定居。”高穀主不住搖頭:


    “咦!公孫兄憑什麽斷定快活刀在巫山建了巢穴?”


    “兄弟有可靠的消息。”乾坤一劍一語帶過:“咱們這就走,免得他們先發製人。”


    眾人紛紛準備,刀劍佩在趁手的地方,暗器和百寶囊加以清理。


    高穀主對與快活刀衝突的事有所顧慮,他並不希望樹敵,但勢成騎虎,不得不聽從乾坤一劍的擺布。


    剛準備動身,對麵裏外的樹林前,突然出現了五個人,顯然對方已發現了這裏的人叢。


    嘯聲破空傳到,對方發出警訊了。


    “快活刀的人來了。”有人急叫。


    片刻間,對方已集結了五六十個人。


    雙方皆各自準備,等候對方接近。


    他們畢竟不是軍伍,不可能不顧一切亂打亂殺。


    對方的人越聚越多,顯然曾經將人分開搜索各處,正在召集所有的人。


    乾坤一劍終於看清對方集結在樹林中的人,看到一些眼熟的身影。


    “咦!糟!”乾坤一劍突然驚唿,臉色大變。


    “公孫兄,怎麽啦?”身側的高穀主發覺乾坤一劍神色有異:“好像沒看到那些人佩快活刀,令郎不是說他們每個人都佩快活刀嗎?還有,沒看到穿虎紋衣的人。”


    “他們不是快活刀。”乾坤一劍悚然說。


    “那……又是些什麽人?人數不少呢。”


    “咱們快撤!”乾坤一劍大叫,明顯地是向同伴下令,失去了應有的鎮靜。


    “公孫兄,怎樣啦?他們是……”


    “拔山舉鼎!”乾坤一劍嗓音都變了:“老天爺!怎麽居然碰上了?他們……”


    “爹,快撤,不能等他們過來。”公孫雲長顯得更焦灼,更慌張。


    高穀主大吃一驚,糟了!怎麽這樣巧?


    右前方三十步處小溪的短草坪上,突然出現赤手空拳的莊怡平。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笑完說:“乾坤一劍,你父子不是與拔山舉鼎誓不兩立嗎?現在你們雙方照麵,正是大結算拚死活分邪正的好機會,你怎麽竟然厚著臉皮示怯撤走溜之大吉?高穀主,千萬約束你的人,不要淌這一窩子渾水,退至一旁脫身事外,還來得及。”


    他這一叫,乾坤一劍臉皮再厚,也不好下令撤走。


    想撤走也來不及了,對方七八十個人,已一窩蜂似的向他們接近,速度不徐不疾。如果這一麵撤走,對方將毫無疑問地窮追。


    “莊怡平,你……你果然是他們的人。”高嫣蘭欣然大叫:“我對你已經沒有虧欠,你再也騙不了人了,我再也不會因為從前虧待你而自疚煩惱了。”


    “哦!原來你也曾因為虧待我而自疚煩惱。”怡平大聲說;“你總算還有一點良心。高嫣蘭,你想想看,我莊怡平如果真是他們的人,在嶽州你會有什麽結果?告訴我,誰將迷香囊交給你暗算我的?誰將我交給銷魂菊與綠魅的?公孫雲長,沒錯吧?”


    公孫雲長舉手一揮,領著五個人飛躍而進。


    怡平向拔山舉鼎那些人的方向飛掠而走,一麵哈哈狂笑,笑完說:“公孫雲長,今天,在下要看你憑什麽敢和拔山舉鼎的人拚骨,萬花山莊的人不會上你的當了,哈哈哈哈……”


    “雲長,迴來!”乾坤一劍大叫。


    即使乾坤一劍不叫,公孫雲長也會退。


    但是,怡平卻不肯讓公孫雲長退。


    “公孫雲長,你這卑賤的狗。”他止步迴身向停止追趕的六個人大聲咒罵:“你父子暗中勾通拔山舉鼎,明裏打著殺貪官懲走狗的旗號,暗中與走狗狼狽為奸,鋤除異己,引誘那些無知的俠義門人送死,把原本置身事外的高手名宿拖下水。你坑了五湖釣叟一家,幾乎毀了南衡居士與湘南群豪;斷送了萬家生佛一群俠義英雄;現在,你又施毒謀坑害高穀主的萬花山莊子弟。你父子比走狗更低三級,比狗更卑賤。今天,你父子將露出狐狸尾巴,在下要看看你們與拔山舉鼎如何了斷。”


    公孫雲長如果想有效地製止他說,必須追上他才行。追了十餘步,他退了十餘步,始終保持十餘步距離。


    公孫雲長不追,他也不走。


    “有種你就別走。”公孫雲長發狂似的大叫。


    “哈哈!你不是指證在下是拔山舉鼎的密探嗎?目下拔山舉鼎已經來了,正主你不找,找我有屁用。你放心,除非你被走狗們殺死,不然我會找你結算的。”


    公孫雲長打一冷顫,追不上隻好退。


    怡平跟在後麵,一麵跟一麵高叫:“高穀主,還不趕快把貴莊的子弟帶開?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清公孫宙父子的陰謀嗎?拔山舉鼎走這條路來,難道不是要從貴莊的後麵毀滅萬花山莊嗎?”


    高穀主臉色一變,轉頭注視著乾坤一劍。


    “高穀主,難道你相信這小狗挑撥的鬼話?”乾坤一劍沉聲說。


    “公孫兄,姓莊的……”


    “敵人的話你能相信?”乾坤一劍搶著說:“目下他們人多,我們人數也不少,如果你的人置身事外,我的人死光了,他們會放過你嗎?”


    “這……”


    “目下的情勢,不聯手便會被他們分而殲之,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怡平的叫聲,大得足以遠及十裏外:“高穀主,不要中了公孫老狗父子的毒計,趕快退遠些,還來得及。”


    “這狗東西可惡!”乾坤一劍憤怒地叫,舉手一揮。


    兩個人影左右齊出,從兩側包抄,輕功駭人聽聞,去勢如電火流光。


    怡平向外方退走,腳下從容不迫,退了幾步,突然身形加快,恰好截住從外方繞過來的人。


    “老兄,你最好和走狗們拚。”他高叫著:“與走狗拚,死也死得光彩些;和我拚,不值得……”


    劍光如匹練,他已無暇多說了,劍山罩住了他,來人攻勢之猛無與倫比,劍氣澈骨奇寒,似乎有千百支長劍同時向他集中。


    相距很遠,按理,兩人接觸交手,在遠處旁觀的人一定可以看清全盤變化,兩人的一舉一動皆一覽無遺。


    可是,居然沒有人看清變化,也許是草木掩映亂了視線吧!


    令人膽落的耀目劍山,突然在張放已至極致的刹那間消失,快速接觸的人影倏然靜止,隱發風雷的劍氣陡然消散。


    似乎,剛才並未發生任何變故。


    劍植立在地上,人跪伏在劍旁。


    怡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兩尺長、彈性甚佳的拇指粗山藤,搭在那人的天靈蓋上。


    從內側方繞來的另一名輕功驚人的高手,正以全速接近,劍尚未撥出,所以不至於影響速度。


    “威麟堡四絕劍之一,如此而已。”怡平收迴山藤:“我不殺你,你不該死在我手上,走!”


    另一人到了,電射而至,中途電芒乍現,劍以令人目眩的手法出鞘,身劍合一行致命的瘋狂進擊。


    怡平拔出植在地上的劍,劍入手人化流光,傳出一聲高速破風的厲嘯,劍虹在攻來的飛騰劍影中閃爍數次,再向側方流瀉而出,人影重現。


    “把劍帶走。”


    怡平在三丈外冷冷地說,將劍向剛站起的人麵前一拋,劍翻騰兩匝,落下時恰好插人原處,幾乎插入原來植劍的洞孔。


    而先前向他行致命攻擊的人,直衝出五丈外,方勉強以千斤墜穩下馬步,驚怖萬狀地轉過身來,雙目睜得大大地,眼珠似要突出眶外,持劍的手劇烈地發抖,似乎握不住劍。右頰裂了一條縫,鮮血泉湧流下肩胸。


    “你也走!”怡平用山藤向受傷的人一指。


    那位爬起的四絕劍之一,已拔迴劍蹣跚地走了。


    受傷的人打一冷顫,如見鬼魅般向後退,向後退,退了幾步,突然撒腿狂奔。


    遠處,乾坤一劍臉色蒼白,用變了的嗓音說:“這人是一大禍害,一大禍害,一大……


    禍害……”


    高穀主目定口呆,毛骨悚然地說:“公孫兄,他赤手空拳,擊敗了貴堡四絕劍的兩劍,是真的嗎?”


    這位江湖四霸的二霸天,似乎眼睛有毛病,居然對目擊的事存疑,居然希望所見的事不是真實的。


    他驚訝的程度,顯然比乾坤一劍要嚴重些,難怪他的排名落在乾坤一劍的後麵。


    “高穀主,還不快走?”怡平的叫聲如雷貫耳。


    十餘步外草聲籟籟,鑽出三個人!


    “小怪,不必枉勞心力了。”是神簫客的聲音:“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七八十名走狗,已經到了五六十步外。


    領先的拔山舉鼎麵目清晰可辨!


    左方,另一批領先的人,是一位年約花甲的老道,四夫子分列兩旁。兩批人齊頭並進,總數約有八十人之多,分枝排草而來,一個個神氣萬分。


    “咦!梁老前輩,你們也來了?沙大姐……”


    三個人:神簫客、江南妖姬、另一位是英俊絕倫的卓欣瑋。


    “兄弟,你以為我們就這樣在嶽州輕易離開你嗎?”江南妖姬含淚走近,很動感情地說:“梁老爺子說你已走火入魔,必須在暗中跟在你身後相機策應,所以我們故意離開你。


    兄弟我……”


    “沙大姐,謝謝你們。”他心潮洶湧:“喬遠他……”


    “他迴江南,在家裏等我。來,見過卓……”


    “我們早就見過麵。”卓欣瑋笑笑:“莊大哥,你沒感到意外嗎?”


    “小怪,你還沒進錦繡穀,我和沙姑娘就已經在穀外等了兩天啦!”神簫客笑吟吟地說:“我兩人先找到卓梅英姑娘,見到了隨後而至的刀神一群人,這才安排下引虎相鬥的妙計,由我和沙姑娘冒充你和韋丫頭,卓家的人沿途暗中策應,總算將他們引來了,大功告成啦!現在,你不要管,隻要你坐山觀虎鬥。


    “刀神?”怡平大感驚訝。


    “那就是卓小哥和梅英姑娘的祖父。”江南妖姬說:“與梁老爺子同輩的風雲人物,太虛仙客卓宏毅,你也應該知道的。”


    “哦!劍聖刀神的刀神太虛仙客。”怡平恍然:“早年的太虛仙客從不通名,誰知道他老人家姓卓?為了我的事,勞動諸位老爺子,我好慚愧。”


    “家祖也是一時興起,說不上勞動。莊大哥,你就不必感到不安啦!”卓欣瑋將一把佩劍遞給怡平:“家祖說,你也許無法避免用劍。哦!舍妹和韋姑娘呢?”


    “她們藏身在那邊的山崖上。”怡平向北一指:“她們眼高手低,不知利害,所以我不讓她們插手。瑋弟,你去管住她們好不好?”


    “不好。”卓欣瑋含笑拒絕:“我要看虎鬥,你的劍,我的刀,必要時,咱們鬧他個天翻地覆。梁老爺子替我們助威,請沙大姐去管住兩個搗蛋的丫頭。”


    “誰也管不住她們。”江南妖姬含笑拒絕:“她倆的心全在莊兄弟身上,你以為她們肯躲在遠處牽腸掛肚?那不是來了?”


    梅英和純純,果然雀躍地飛奔而來。


    “先避一避。”神簫客說:“別讓他們打壞主意,轉移目標把我們作代罪羔羊。小怪,你已盡了心力,阻止不了這場大劫,你必須迴避,走!”


    眾人立即向北撤走,三兩閃便消失在密林茂草中。


    神簫客說得不錯,這場大劫已經阻止不了。


    三方麵的人,麵麵相對。


    應該說兩方,高穀主的人事實上已無法脫身事外,不得不站在乾坤一劍的一邊。


    人數相當,實力相差有限。


    拔山舉鼎這一麵,也有五六個需要派人照顧的傷者。


    那是昨晚神簫客三個人騷擾的結果,這才能把走狗們激怒得咬牙切齒,認定是這一麵的人下的毒手。


    按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但這些人全是江湖上名號響亮,有身份有地位的高手名宿,自不會像怡平那種初生之犢一般毛躁,動不動就拔劍相向,一言不合就挺身而鬥。


    而有聲望地位的人,修養當然好,見麵客客氣氣,笑裏藏刀,麵對生死仇敵,依然能言笑晏晏神定氣閑。


    “嗬嗬!公孫兄,怎會是你們?”拔山舉鼎怪笑著抱拳行禮,怪眼中有陣陣疑雲:“還有故友高穀主,久違了,數載疏於音問,高兄風采如昔,可喜可賀。”


    在拔山舉鼎投身鄢府之前,這些人即使不是有交情的朋友,也是神交已久的武林健者,或者是正邪不兩立的對頭。


    甚至是你死我活的仇敵,故友兩字用得不算過份。


    “皇甫兄見笑了。”高穀主客氣地行禮:“幾年來,在下幾已絕跡江湖,在莊中蹈光隱晦,不再過間江湖事。皇甫兄威震天下,如日中天,短短幾年能獲致如此輝煌的成就,維持如此燦爛的局麵,才真是可喜可賀的事。”


    “好說好說。”拔山舉鼎轉向乾坤一劍:“兄弟離嶽州之後,聽說公孫兄也帶了朋友趕到嶽州,彼此錯過了,兄弟感到十分遺憾。令郎在江湖行俠,四出遊說高手名宿與在下作對,上次成功地說動南衡出山,這次高兄率萬花山莊子弟傾巢而至,顯然賢父子又成功地獲得有力的臂膀。至於閣下怎知道在下來到巫山,而大舉前來攔截,就不是在下所能蠡測的了,公孫兄何以教我?”


    “兄弟並非有意前來攔截,而是無意中追蹤強敵,誤打誤撞來到此地的,連高兄萬花山莊的人,也不知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老狗撒謊!”九幽客呂傑突然憤怒地大叫:“他分明是獲得高穀主全力相助,認為自己羽翼已成,實力足以埋葬我們,所以猖狂地前來妄想把咱們埋葬在巫山。咱們的行蹤他一清二楚,高穀主是地主,要說他們誤打誤撞來到此地,鬼才相信!昨晚他們就派人四麵騷擾,要挫咱們的銳氣,讓咱們睡不安枕浪費精力,用心可誅。昨晚咱們死了兩個傷了五個,死的神掌翻天萬和是在下的知交。公孫老狗,你必須償他的命。”


    在人多口雜,群情憤慨中,最怕有人領頭激昂地煽風撥火,這就是所謂群眾心理,情勢一亂就難以收拾。


    有人死傷是事實,陳兵相見也是事實,經九幽客這一叫嚷,立即群情激動,氣勢洶洶,叫打喊殺之聲不絕於耳。


    “諸位,請聽在下……”乾坤一劍舌綻春雷大叫。


    沒有人肯聽他解釋,叫吼聲更大、更高、更緊。


    鬼丐廖獨挾著打狗棍一躍而出,咬牙切齒怒叫:“公孫雲長,你給我滾出來!老夫名列六怪,奉指示一而再讓你一步,你卻一而再折辱老夫,是可忍孰不可忍,現在,咱們來拚個你死我活。小狗!你給我滾出來,老夫替你招魂。”


    老鬼丐本來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所以名列六怪,綽號稱鬼丐。


    上次在南衡家中,公孫雲長曾經向他叫陣。


    在嶽州楊家,又被公孫雲長帶著快活刀一群人襲擊,不明不白地被打昏,這筆帳當然該算在公孫雲長頭上。


    重要的是,鬼丐是少數知道內情的人中,最有影響力人士的一個重要人物。


    “鬼丐,”那位麵目險沉的老道沉叱,聲不大,但入耳震力驚人,壓下了激憤的叫嚷聲音:“退迴來,不許亂了章法。”


    鬼丐神色一弛,乖乖地退迴。


    老道的話,具有無上的權威。


    “大總管。”老道等鬼丐退迴時,向拔山舉鼎說:“把你的人管好,你看他們像不像一群暴民?”


    “都給我閉嘴!”拔山舉鼎沉聲大喝:“誰敢亂叫嚷,嚴懲不貸。”


    人聲立止,大總管發起威來相當令人害怕的。


    “九幽客呂施主的話有道理。”老道的語氣陰森已極,充滿無邊煞氣。


    “本總管也深有同感。”拔山舉鼎隨聲附和。


    “公孫堡主顯然已獲得高穀主全力支持。”


    “眼前就可以看到他們站在一起。”


    “所以他們認為羽翼已成。”


    “本總管也有同感。”


    “因此,公孫堡主要廢棄協議,妄想乘機殲除咱們,以便雄霸天下。”


    “大概是的,公孫堡主不是一個信守諾言、重視協議的人;他是城府甚深,善於創造時勢的梟雄。”


    “但咱們仍然給他一次機會。”


    “護法仙長之意……”


    “要他把昨晚屠殺咱們兩位班頭的兇手交出來,然後要他向天發誓遵守所訂的協議。”


    “本總管當遵囑辦理。”


    兩人的對話,令乾坤一劍毛骨悚然。


    高穀主一頭霧水,訝然向乾坤一劍問:“公孫兄,你與他們訂什麽協議?”


    乾坤一劍臉色蒼白,轉頭冷然注視著高穀主,臉上的神色瞬息萬變。接著,深深吸入一口氣,胸膛一挺,恢複了往昔的豪氣。


    他陰陰一笑說:“無所謂協議,隻是口頭上的場麵活,哪能當真?見麵交手不分勝負,各出狂言;聲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種場麵話人人都會說,誰也不會當真。高兄,貴山莊的人退出,兄弟不怪你,反正兄弟與他們早晚會有一次生死決鬥,現在正是時候。”


    人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就會把心一橫豁出去的。


    高穀主心中一驚,進退維穀。


    雙方人數相等,如果萬花山莊的人退出,乾坤一劍三十餘位高手名宿,已注定了覆沒的噩運。


    “那位老道是誰?”高穀主沉聲問:“他是主事人?”’“鄢狗官三護法的一道,威靈仙玄同。”乾坤一劍說:“兄弟勉強可以對付他。”


    “勉強二字,不合實際……”


    “當然,兄弟還不至於愚蠢得不顧一切。能和平解決。當然最好。”


    拔山舉鼎正大踏步而來,乾坤一劍也緩步而出。


    “公孫兄,你聽到威靈仙護法仙長的話了?”拔山舉鼎神色相當不友好:“要不要在下重複一遍?”


    “皇甫兄,這是一場天大的誤會。”乾坤一劍不亢不卑從容發話:“在下把話說明白,聽不聽悉從尊便,我相信皇甫兄不是沒有主見的人。威靈仙如果是負責人,那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因為皇甫兄你作不了主,你這大總管身份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隻是一個傳活的人。”


    “你……”拔山舉鼎一愣。


    “在下與高穀主,是被貴方所派的密探孤魂野鬼莊怡平,以及南衡的女兒韋純純,引來這處山穀的。沿途咱們有不少人受了傷,昨晚死了兩個。諸位未現身之前,在下的威麟堡四絕劍,就有兩個人受了傷。剛才你們所看到的景象,就是咱們為死者舉行葬禮。”


    “我看你是愈說愈離譜了,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說莊怡平是在下的密探,太過分太拙劣。”拔山舉鼎怒火又生:“你那個什麽狗屁兒子在嶽州,無緣無故橫生枝節,招惹莊怡平被作弄得灰頭土臉,多次發出緊急求救信息,要求在下的人替他消災,甚至連洞庭王也出動了不少人幫助他攔截莊怡平,幫助他誘擒高……”


    “你胡說些什麽?”乾坤一劍急急阻止對方往下說。


    “在下說的是,莊怡平不是在下的密探,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是沒有你那狗屁兒子招惹了莊怡平,在下嶽州之謀決不會失敗。閣下,你知道莊怡平在嶽州,一共傷了在下多少人?連兩位夫子也吃足了苦頭,兩護法的死很可能是他所為。你,你居然說他是在下的密探嗎?”


    “是與不是,咱們把他搜出來就知道了,他目下就躲在這附近,有不少人。快活刀的人也在,還有一個神簫客。皇甫兄,兇手是他,你要在下怎樣把他交出來?何不同心協力,咱們全力窮搜他們出來以明黑白?”


    走狗們議論紛紛,不安的氣氛可以明顯地感覺出來。


    這些走狗中,大多數高手吃過苦頭,一聽怡平和神簫客都在此地,可把那些吃過苦頭的人,嚇得心中發毛。


    “你們是來找快活刀的,快活刀的那位卓姑娘,昨晚殺了我們兩個人。”公孫雲長在後麵大聲說:“如果咱們再互相指責互相殘殺,正好中了他們的毒計,為何不趕快把他搜出來呢?”


    “他們真在此地?”拔山舉鼎沉聲問。


    “你們在遠處,該可以隱約看到剛才這裏發生的事故,他們是從那麵撤走的。”乾坤一劍向北一指。


    拔山舉鼎扭頭向威靈仙用目光詢問。


    威靈仙哼了一聲,打出讓對方作主的手勢。


    這妖道也許發覺乾坤一劍那些挑撥性的話,傷了拔山舉鼎的自尊和威信,自己如果再加幹預,很可能引起拔山舉鼎的極端反感,甚至會生出反抗的行動,情勢便不易控製了。因此警覺地讓拔山舉鼎自行作主,免生意外。


    拔山舉鼎的確平空生出反抗的意識,乾坤一劍挑撥離間的話份量相當夠。


    “如果搜不到人。”拔山舉鼎向乾坤一劍沉聲說:“那麽,迴頭咱們再解決這件事。咱們搜一天,明日午牌正,在此地見麵。現在,在下的人搜穀北,以小溪為界,發現時以三聲長短嘯傳警。這就分開搜,你快向老天爺保佑,保佑他們真在山穀內,明天見。”


    一場可能死傷慘重的惡鬥,無疾而終。神簫客所料不差,這些人的目標果然指向怡平幾個人。


    搜索的人增加了一倍,但仍然勞而無功。


    午後不久,乾坤一劍一群人,在南麵一座絕壁上,發現了三個新刻的大字:斷魂穀。


    搜索的人雖然增加了一倍,但搜索的速度卻慢了三倍。聽說怡平和神簫客都在,敢於散開搜索的人就沒有幾個。


    尤其是那些驚弓之鳥,聽到些少風吹草動,也會嚇得跳起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除了成群結隊慢慢搜之外,別無良策。


    薄暮時分,沒有人再敢冒險在茂林叢草、荊棘、亂石中走動,這些地方隨時皆可能受到襲擊,更是致命暗器最具威力的險地。


    兩批人各找一處開闊的、不易受到突襲的地方歇息。


    夜來了,危險也來了。


    每個人都感到恐慌,每個人都心驚膽跳。


    因為他們知道,昨晚受到襲擊的事故,勢將重演,不知今晚到底有哪些人,明天看不見旭日東升?


    拔山舉鼎一群人,也知道發現斷魂穀石刻的事了,這對迷信鬼神的人來說,心理上的打擊頗為沉重。


    窮緊張了一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最希望發生事故的乾坤一劍失望了。


    沒有事故發生,即表明他說的全是謊言。


    拔山舉鼎決不會相信怡平和神簫客在此地的事,必定認為他所編的謊言另有陰謀。


    那麽。午間之會,將是你死我活的決定性時刻了。


    他還有半天工夫,這半天對他太重要了,他必須將怡平搜出來。


    兩方麵的人,都沒想到搜穀口,因為如果要搜的人出了穀,有如魚入大海,蟻入叢林,鴻飛杳杳,即使有數萬人手,也不可能將人搜出來了。


    天沒亮,分組搜索的人便到達指定地區。


    眼看紅日當項,依然毫無發現。


    高穀主夫婦帶了女兒和四名子弟,到了穀東南的一座奇峰下。


    這裏,有一段長約裏餘的山坡,坡度並不大,怪石猿蹲虎踞。草木叢生。奇岩怪石星羅棋布,在內行走極為困難,視野不及三丈外。


    要搜這種地方,實在十分危險,如果有人在內潛伏,搜的人隨時都可能受到致命的襲擊,九死一生。


    山坡之上,是直上數百仞的峭壁。


    不要說攀登無路,即使抬頭上望,也會頭暈目眩,似乎奇峰正在往下倒,要將人壓成肉泥。


    站在山坡下的矮樹叢中,高穀主向上眺望,倒抽了一口涼氣,說:“老天爺!這裏怎麽搜?十天百天也搜不完,出動上千人馬也無法搜遍每一角落。”


    “穀主,咱們隻有七個人。”高穀主的得力臂膀高誠臉色不正常:“如果他們真的躲在裏麵,咱們進去,恐怕就永遠出不來了。”


    “你以為姓莊的真有那麽厲害?”高穀主問。


    “不算姓莊的,僅神簫客一個老鬼,咱們也毫無機會。”高誠苦笑:“午正將屆,必須趕迴去應變了。危機迫在眉睫,穀主必須有所決定,是否與公孫堡主聯手,要早早作打算才是。”


    “你以為不聯手,拔山舉鼎會放過我們嗎?”


    “這……如果是我,我就不會。當然,在他們殲滅公孫堡主一群人之前,我們是安全的,以後……”


    “所以,咱們隻有一條路可走。”高穀主憂形於色:“咱們已是船到江心,馬行狹道。


    既然搜索不易,那就走吧!”


    卓文俊夫婦帶了八名子弟與兩位小女兒,藏身在山坡的石林中。其中四名子弟帶了弓,另四名佩了快活刀。


    “玉卿,我想,就是那個小女人。”卓文俊盯著高穀主一群人的背影,向其妻說:“高嫣蘭。我不明白,我們的梅英丫頭和純純姑娘,有哪一點比不上她?她憑什麽會把莊小哥迷得神魂顛倒的?”


    “你呀!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他的妻子景玉卿半笑半嗔白了他一眼:“這叫做緣,緣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你不否認這女娃有她特有的魅力吧?辛苦了這幾天,她快成了野人。


    你當然看不出她的氣質與風華來。”


    “我們的女兒打扮起來……”


    “我們的女兒打扮起來,也無法與高嫣蘭競爭。”


    “為什麽?”


    “莊小哥認識高嫣蘭在先,男人一見鍾情的女人,是不容易忘懷的”


    “隻有一個辦法,讓莊小哥忘懷高嫣蘭。”卓文俊陰森森地說,長身而起。


    “文俊,”他的妻子拉住了他:“你如果這樣,莊小哥會恨你一輩子。我們的女兒,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那…”


    “順其自然,我們什麽都不要做。他們的恩怨情仇,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下麵,高穀主七個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遠處的茂林內,這時想追已來不及了。


    午正,雙方的人皆遠隔兩百步外,各自結陣。


    拔山舉鼎帶了外總管摘星換鬥、內總管八表潛龍,出現在中間的溪旁短草坪中。


    乾坤一劍隻帶了兒子武林一公子公孫雲長,大踏步越野而來。


    “公孫兄,什麽人都沒發現,什麽事都沒發生。”拔山舉鼎語氣奇冷:“在下不知道你爭取到這一天時間,想好了什麽詞,又策劃了些什麽陰謀。你老兄老謀深算,這是盡人皆知的事,你的話在下不一定肯相信,你最好能作一明確的、可以立即令人相信的答複。高穀主把萬花山莊的精銳都帶來了,他已經毫無疑問地與你聯手了?”


    “皇甫兄,請相信在下的解釋。”乾坤一劍采取低姿勢,不希望決裂:“高穀主並沒有改變立場,迄今仍然拒絕與在下聯手……”


    “你要在下相信?他不是和你聯了姻嗎?你們已結了親家,他能不改變立場?你知道在下急於要找迴十二色珍寶,知道在下在巫山。你是自認為已獲得萬花山莊全力相助,實力足以對付我皇甫俊。除去我拔山舉鼎之後,你的江湖霸主地位便垂手可得了。所以,你迫不及待趕來攔截,已用不著在下的人,替你鏟除萬花山莊這堆絆腳石了,是嗎?”


    “事實上,高穀主已經堅決拒絕與在下聯手,僅答允結親。相反地,他打算去投靠常北嶽。如果不是出了孤魂野鬼莊怡平的意外,在下仍然留在萬花山莊,等候老兄光臨,以便迎諸位進入萬花山莊。皇甫兄,你我的霸業皆未完成,我決不會愚蠢得破壞協議。你我表麵上是一正一邪,其實骨子裏相互依存。沒有你,我不可能號召天下群雄成就霸業;你沒有我,也難以應付不斷向你聲討、騷擾、行刺的人,你的威望不會像現在一樣如日中天。想想看,我會因得了萬花山莊的幫助,就破壞協議自毀前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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