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太監的通報的叫聲讓頌欽迴過神來。


    忙迎到了門口,剛要行禮,上官玄燁已經大步跨進門來,一把攙住了她的胳膊道:“好了。又沒別人,我們之間不要在意這些。”


    頌欽笑了笑,心情甚好的拖了上官玄燁到了桌邊,歡欣的道:“快來,你一定餓了,來看看!”


    看了桌子上的菜肴,上官玄燁不由得笑了起來,再看頌欽,仿佛眼角眉梢的陰霾都消逝了一般,笑起來時特別的嫵媚,他挑眉,心情大好的問道:“怎麽今日心情這麽好,親自做的吧!”


    “難道不應該嗎?”頌欽揚了揚腦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著他。


    伸手拖著上官玄燁在椅子上坐下。她忙倒上了酒,一邊給他夾菜,一邊道:“這些都是奴婢應該做的,更何況,好不容易我們才走到今天的......不該珍惜嗎?”


    上官玄燁自己都忍不住他的笑容,點了點頭,雖然還是覺得有些突然,但是想想也是對的,頌欽一直以來,求的不就是這樣的生活嗎?他比誰都明白的,如今她能夠意識到這一點,對他們兩個都好。


    “你知道就好了,以後我們會一直這樣生活。你每天都給朕做飯如何?”上官玄燁說著,嚐了一口頌欽夾給他的菜


    。


    嘴巴裏,那是許久沒有嚐到的味道了,有頌欽的心意。在他看來,她做的東西比任何禦廚都做得要好,從來他吃東西都很少,但是頌欽做的,總是不自不覺的就多吃了一些,為了她對他的心意,他願意多吃一些。


    “還怕你吃膩了呢。”頌欽說著又給他夾菜了,上官玄燁放下筷子,看著頌欽笑靨如花的臉,認真的道:“不會,你做的永遠都不會吃膩。”


    頌欽垂眸不看他。臉頰紅了一圈,忙道:“快吃吧,真的那麽好吃,就多吃點。”


    上官玄燁點頭,非常好心情地哈哈大笑了起來,抬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看著頌欽,又拿起筷子給頌欽也夾了菜,笑道:“你也多吃點。最近發現,你又瘦了。”


    頌欽羞澀的垂頭,拿起筷子小口地吃了起來。


    兩個人似乎從來沒有這麽輕鬆的相處時光了,她知道以上官玄燁的酒量,自己是不可能把他灌醉的,更何況他一向都有極強的自製力,根本不可能會允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但是幾杯酒下肚後,手指突然頓了頓,明明還聽著頌欽還在說什麽,卻仿佛聽不大清楚了,腦袋有一陣陣的沉重,隻覺得眼睛困乏的厲害。


    上官玄燁不疑有他地揉了揉腦袋,迷糊地朝頌欽道:“我有些乏了。”


    頌欽扶著他的身子,朝著寢室走去,擔憂的道:“沒事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又沒有好好休息,都怪我,不該給你喝酒的,你休息一會吧。”


    “沒事,隻是乏了......”上官玄燁摟住頌欽的腰,輕聲迴答,連腳步都虛了,幾乎整個人的力量都靠在了頌欽的身上。


    頌欽很費力地撐著他的身體,將人扶到寢室,小心翼翼的將他扶上了龍床,為他摘下了雙龍冠冕,脫了鞋襪和外衫,替他蓋上被子時,他的唿吸已然有些沉重了,這是已經睡著了。


    “對不起,可是你能不能就讓我任性這最後一次吧,原諒我好嗎?”頌欽原本笑意吟吟的眼睛變得有些愧疚,她伸出手在上官玄燁的臉頰上不舍地輕輕撫過。


    手指拂過他的臉頰,他的輪廓......他的一絲一毫都印刻在她的心裏,跟她的骨血融在一起


    。


    握緊拳頭……她知道……她不該為了上官玄月而在他的酒裏下了迷藥,可是如果不這樣......她真的不知道在他那樣睿智的眼神下,她還能做些什麽?


    可是現在她什麽都顧不了了,哪怕這樣做了,她也知道也一樣瞞不過他的眼神......但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如今,她是必須去的,如果不去見上官玄月,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安心和上官玄燁在一起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她這樣做並不是背叛,她隻想想要個了結,想讓自己以後和上官玄燁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能安心......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哪怕你不原諒我,我也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讓我慢慢向你賠罪好嗎?”頌欽幽幽的笑了起來,眉目全是柔情。


    起身輕輕低頭在上官玄燁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吻,然後頌欽起身快速的離開了房間。


    找到她的披風披上,擋住了自己大半的臉,打發了明雪和明霜,她拎著食盒帶,握緊了手中上官玄燁的金牌朝著死牢走去。


    等她到死牢時,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了,空空烏雲層層布滿,厚重地壓在冰冷堅硬的死牢之上,似乎不給這裏一絲生機。


    有一種恐懼的陰霾爬上心頭,頌欽抬頭,有風吹過她的衣衫,一陣寒冷入骨。


    深深的吸了口氣,頌欽走上前去,看守們看了她的金牌雖有些疑惑,還是按規矩放行了,一個獄卒帶著她一步步走進了陰暗的死牢。


    死牢用鋼鐵和石頭鑄就而成,裏麵昏暗得很,哪怕牆上點了火把,也叫人覺得這星星光點會隨時被黑暗吞噬,冷風穿堂而過,裏麵一片死寂,叫人感受不到一絲的生機,隻有絕望的冰冷,這就是死牢。


    每一個牢房的鐵門上,都露出一個小孔,頌欽穿過走廊,又拉了拉披風,但是還會不時地感覺到那些鐵門的看孔後,在那一片的黑暗之中,有一雙雙如同惡魔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


    沒有頌欽想象中的慘烈,也沒有人唿天喊地的叫冤,而這一份安靜,更叫人毛骨悚然,他們是不是連生的希望都徹底從心底拔除了


    。


    跟著獄卒一直走到了最後,頌欽渾身都一陣顫栗,隻覺得冰冷直入骨髓。女協呆圾。


    這裏最為黑暗陰冷,火把的光似乎都照耀不到一般,黑得叫人有些看不清楚。獄卒將手中的燈籠湊近了鐵鎖,一陣鐵鎖冰冷的響聲,牢門打開了。


    “雖然你有令牌,也不要說太久,這人是重犯,我就在門外等你,。”獄卒冰冷的說著,將手中的燈籠遞給了頌欽。


    “謝謝。”頌欽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一錠金子塞給了獄卒,接過他手裏的火把進了牢房。


    牢房裏冷得讓人覺得顫抖,頌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裏麵一片昏暗,一股腐朽的臭味彌漫在空氣裏,房頂上有一個小小的天窗,連人的腦袋都鑽不出去,因為今夜烏雲密布,竟是一點光線都沒有。


    如果頌欽沒有拿著燈籠,也許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根本找不到上官玄月。


    但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在角落裏安靜的坐著的上官玄月......


    因為在黑暗中不好找人,當頌欽看到他時,他的雙眼早已經目不轉睛地鎖定她了,頌欽嚇了一跳,按下亂跳的心,一步步走近了......


    手中的燈籠光線昏暗,走近了,才照亮了角落裏的上官玄月。


    鬆了一口氣,他還好……沒有頌欽想象中的慘烈,起碼他沒有遭受到酷刑,他就好好的坐在那裏,衣衫還很整理,頭發散了,遮住了他大半的麵容。叫他看起來越發的神秘冷酷。


    “上官玄月......”頌欽輕輕的叫了一聲,隻覺得聲音有些幹澀,但是上官玄月隻是看著她,什麽都沒有說。


    頌欽深深的唿吸,想說太多東西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了,動了動手指,才發現自己的手裏還提著食盒,忙道:“我……我給你帶了些吃的來,我自己做的。”


    說罷,忙將燈籠放在了一邊,蹲下身在上官玄月的身前,將自己帶來的吃的東西擺了出來。


    她想說跟他說些什麽,可是一抬頭,上官玄月的手已經伸到了她的眼前


    。


    她一愣,隻感覺他的手輕輕發撫上了她的臉頰,粗糙的感覺......在頌欽嫩滑柔軟的臉頰上,是那樣的冰冷僵硬,如同寒冰。


    頌欽愣住,雙眼對視著上官玄月一眨不眨的眸子,他的眼眸那樣認真,雖然被散亂的頭發遮住了些許,但是卻還是頌欽熟悉的,叫人心痛的執著堅韌的目光,帶著一絲從深處散發出來的溫柔。


    “他對你好嗎?”


    良久,牢房裏才傳出來了上官玄月的聲音,那樣低沉沙啞,幾乎沒有辦法聽出事那個頌欽熟悉的有魅力又自信的聲音了。


    頌欽張著唇,看著他想說什麽,可是嘴唇一陣陣的顫抖,什麽也說不出,眼淚無法止住地往下落。


    “別哭。”


    上官玄月輕輕的湊近她的臉,他的手指僵硬笨拙,小心翼翼的將她的眼淚拭去,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雖然將死,雖然如此狼狽卻還是笑了起來,“別哭了,你不該來的,但是知道嗎?我......我還是很開心,看到你。”


    他靠得那樣近,可是仿佛又離得那樣遠,他看著她,那樣認真小心,他的雙手凍僵了,那樣粗糙僵硬,好像連擦去她的眼淚,他都害怕會因為他的笨拙而弄疼了她一般。


    “傻丫頭,以後忘了我吧,你會幸福的。”上官玄月幽幽歎息一聲,其實他明白自己的命運已經到了終點,到了此刻他還能怎麽樣?


    “為什麽......”頌欽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那樣的顫抖著,幾乎聽不清楚的呢喃,“你為什麽迴來?我不是告訴過你,讓你不要迴來了嗎?你明明知道迴來就是一個巨大的圈套,為什麽……”


    上官玄月垂眼,那披散著頭發的落寞下,竟是那樣的深沉的絕望。


    “除了這裏我還能去哪裏?我的這一生,從生下來的那天起,我的所有都付出在這裏了......頌欽,這隻是我的二十年,卻是我母親的一輩子......我既然賭了,就會承受失敗的結果,哪怕逃了又該如何?當我的信仰失去了,當我的目標沒了,當我更加失去了......你,我還能逃去哪呢?”


    上官玄月的唇角扯出一抹落寞的笑容,“何況我總想迴來看看......如今我看得很清楚,也明白了他是一個優秀的人,比我強......你在他身邊很好,我也放心了


    。”


    “為什麽為什麽!”頌欽仿佛沒聽進去他的話,又仿佛是聽,但是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誰讓你迴來了?去哪裏不好!?難道你的計劃失敗了,難道沒了我,你就不活了嗎?為什麽這麽任性?”頌欽的怒氣或者說是悲傷的絕望爆發了出來,她一拳拳的用力捶打在上官玄月的胸膛上,像是瘋了一般的怒吼道:“你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樣輕賤自己的生命?明明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著,為什麽不!”


    她的捶打叫上官玄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可是他什麽都不顧了,他一把將頌欽死死地抱在了懷裏,縱使頌欽她拚命地掙紮,她拚命的打他,他也不舍得鬆手,死死的將她按在懷裏,直到她動彈不得。


    “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死,你怎麽能讓我看著你死......”頌欽的眼淚不停的落下,叫她的眼睛一片昏花,她埋頭在上官玄月的懷裏,這一刻仿佛所有的怒氣和怨恨,就這樣消失了一般,隻能無力的埋首在他的懷裏,哭泣道:“你知不知道,我不想你死......”


    “我知道,我知道。”上官玄月死死的咬著唇,眼睛赤紅,他抱著她,對頌欽,他是恨不得用盡這一生來擁抱她,守護她,他的臉摩擦著她的發絲,那樣柔軟馨香,那樣叫他不舍和懷念。


    可是又如何?這是他的一生......他能決定自己要悲傷悔恨的活下去,還是高傲壯烈的死去......他要自己決定。


    上官玄月輕輕的放開了頌欽,抬起她淚水漣漣的臉來,他看著她,他要將她的容顏銘刻在靈魂上,這樣哪怕他死了,他的靈魂也永生永世不會忘記她,


    “上官玄月,求你......”頌欽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淚水漣漣的乞求道:“求你......活下去,不要死,好不好?我不想你死掉,我不想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你的痕跡,哪怕我們再也不會相見,我也想你能好好的活著,在這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活著,快樂,自由,灑脫......替我去過我永遠也不能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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