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沃還在抱怨。


    周乾拿出手機把航班改簽好了,接著把手機塞迴兜裏,“航班果然取消了,我改簽到了明天下午。趁著時間還早,你想走就趕緊走吧,說不定路上還能遇上張警官。吳顯出了事,陳雅肯定不會走,我不能把陳雅一個人扔在這裏。”


    楊沃頹道:“萬一晚上再死人,我們就隻剩兩個人了。”


    “不一定會死人。”周乾麵露苦澀,“昨晚吳顯他們房間的電話線沒拔,違反了住戶守則。隻要今晚我們什麽錯都不犯,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楊沃不解道:“怎麽能總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別的……”


    周乾按住楊沃的肩膀,湊到楊沃跟前說了什麽。


    楊沃麵色一凝,猶豫地看了眼門外,沒再提離開迷心民宿的事,跟著周乾一起上了樓。


    上樓的時候,他們二人正好和從樓上下來的民宿老板迎麵碰上。


    周乾二人本來還想跟民宿老板打招唿,見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便作罷了,貼著樓梯給民宿老板讓了道,連擦肩而過都算不上。


    大廳的安閻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樂了。


    民宿老板平日從不跟任何人打招唿,連眼神都不給。辦公事的時候也是一副對事不對人的態度,根本看不出來他是否認識誰,又在意誰。


    整個迷心民宿大概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民宿老板根本不記得昨天的事,是個日拋老板,常見常新。


    瞅見民宿老板向他這個方向走過來了,安閻禮貌地往旁邊讓了一步,給他多留了點通過的空間。


    民宿老板一步步走到安閻這邊,在馬上就要經過安閻身側的時候,停了下來。


    安閻的心髒莫名漏了一拍,“……”


    他突然停下來幹什麽?


    他們的距離是不是有點太近了?


    民宿老板:“安閻,跟我過來一下。”


    民宿老板拿出他不知多少年沒用過的社交能力,表情和態度都特別像考試成績出來後,喊退步學生出去談心的高中班主任。


    安閻隻顧著驚訝,“你恢複記憶了?”


    民宿老板放鬆了一些,眨眼又多了幾分警惕,“走吧,我有事要問你。”


    安閻跟在民宿老板身後,“你都恢複記憶了,還需要問我?我知道的你全都知道。”


    民宿老板一聲不吭地在前麵走著,一直走到後院,找了處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安閻坐在了他的對麵。


    民宿老板拿出燙金紅皮本放到麵前,翻了幾頁後合上了。他抬起頭,直直注視著安閻的眼睛,“安閻,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民宿老板是在考驗他?


    安閻略微有點不高興,說道:“不多,我隻知道你覺得我應該知道的事情。”


    民宿老板深深看著安閻,“具體是什麽?請你詳細地告訴我。”


    安閻愣了,“你忘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了?還沒有恢複記憶?”


    “是。”民宿老板一臉嚴肅地拿起手邊的紅皮本說道,“所以隻有在核對信息後,我才能確定,你是不是如這個本子裏所寫的一樣,值得我信任。”


    原來民宿老板把他們之間的事情寫在了紅皮本中,怪不得民宿老板昨晚把那張紙寫著他身份的紙撕了三分之一給他。


    “為了方便你對照訊息,我會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安閻組織好語言說道,“你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記得自己曾經是誰。通過這個紅皮本知道自己是迷心民宿老板,每晚十二點會忘記前一天發生的事情。我是這裏的租客,我們正在玩一個七日豪華挑戰的遊戲,是競爭關係,至於遊戲內容你應該都知道。”


    “我昨天無意間發現紅皮本上的字跡很眼熟,給你留下這些訊息的很可能是我正在找的熟人,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熟人。”提到杜鴆,安閻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一些,“為了調查給你留下訊息的人是不是他,你們又是什麽關係,是不是一個人,我提出了我們互相幫助的建議……”


    “謝謝,不用再說了。”民宿老板翻開紅皮本看了一眼,“昨晚我把你需要的東西托人給你了,結果呢?”


    安閻說道:“那句話的確是他寫的,我可以百分百確定,留訊息告訴你是民宿老板的人,就是我認識的熟人杜鴆。”


    民宿老板沉默了一會,“你說過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那麽,我們兩個可不可能是一個人?”


    安閻唿吸一滯,“為什麽這麽問?”


    民宿老板把紅皮本翻到他需要的那一頁,食指按著微微泛黃的紙,把燙金紅皮本推到安閻麵前。


    第一眼看到的是畫在最上麵的安閻的肖像畫,順著肖像畫往下看,安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會這樣?!”


    這頁紙上的字跡也是屬於杜鴆的!


    民宿老板把紅皮本收迴去了,“一開始,我以為我這頁紙的字跡很可能是你的,或者是給我留下訊息的那個人的,但很顯然不是。”


    他把紅皮本翻到空白的一頁,摸出一支鋼筆在紙上隨意寫著什麽,一邊寫一邊說:“我的字跡,我的表達習慣、斷句方式,甚至連標點符號的位置,和給我留訊息的人一模一樣。”


    “你說的是真的?”


    安閻激動地站起來,兩步走到民宿老板的身後看著他寫字。


    民宿老板開始在紙上默寫他昨天晚上留下的訊息,第一個寫的,就是安閻的名字。


    看著無比熟悉的字跡出現在他眼前,安閻終於可以確定眼前的民宿老板就是他的杜鴆。


    此時此刻,安閻再無心看字。


    安閻垂著眼睛,目光貼著杜鴆的發絲,用力地描繪著杜鴆的背影,從頭到脖子,再到肩膀,再到胳膊……


    每一處,都讓他魂牽夢縈。


    不知不覺,安閻就靠得近了一些。


    近到若有人從安閻背後看過來,會以為安閻正在低頭環抱著坐在椅子上的人。


    “杜鴆。”


    安閻低喚了一聲。


    杜鴆應了一聲,側仰著頭看向安閻,“什麽事?你確定我就是杜鴆了?”


    安閻一點頭,離杜鴆又近了一點,“嗯,你是杜鴆。”


    杜鴆稍微後仰,稍微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你離我這麽近幹什麽?”


    安閻不覺一愣,要是以前他離杜鴆這麽近,杜鴆大概會迎上來親他一下,深情卻不深入。


    安閻曾多次埋怨杜鴆基於表麵的親近,哪裏又能料到,如今連那樣矜持的杜鴆,對他來說都過於奢侈了。


    安閻斂了一眸深情,站直了說道:“你寫的字太小,站遠了看不清。”


    “既然你確定了我是誰,就別繼續看了,坐下聊聊。”杜鴆合上了紅皮本,“我想知道我和你曾經是什麽關係,還有,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情。”


    安閻很猶豫,如果他告訴杜鴆他們曾經是戀人,杜鴆會相信嗎?


    就算相信了,他們又該如何相處,他能不能在杜鴆每天失憶的情況下維持兩個人的戀愛關係?


    看到安閻的眉頭都快擰在一起了,杜鴆問道:“難道我是你的仇人?”


    “是朋友。”安閻快刀斬亂麻,“是我最好的朋友。”


    杜鴆隱隱鬆了口氣,“我的過去,就拜托你告訴我了。”


    安閻臨場發揮編過那麽多離奇惡俗的鬼故事,遇上杜鴆,還沒開口就卡殼了,“有點多,等我想好怎麽講了,一口氣告訴你。”


    杜鴆:“沒關係,隨便講講,反正我明天就會忘了。”


    是啊,的確是這樣,就算安閻現在告訴杜鴆他們是戀人,杜鴆明天就會完全忘了這件事。


    萬一杜鴆把他們的關係寫在了紅皮本中,安閻還可以悄悄撕掉。


    突然聞到一股詭異的血腥味,安閻猛地抬頭,就看到杜鴆解了襯衣的袖口,拿著鋼筆在他的手腕關節骨側麵刻字,刻的正是安閻的名字。


    安閻心疼的不行,“你幹什麽!”


    杜鴆幹淨利索地刻完字,抬頭看著安閻,“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刻在這裏提醒我,比寫在紙上更安全,以防有人假冒,也省得每天醒來都要麻煩你告訴那麽多信息,太累了。”


    兩年多沒見過杜鴆,安閻都快忘了杜鴆有多瘋了,“……萬一你以為你自己是安閻呢?”


    杜鴆說道:“開什麽玩笑,有你在身邊,我怎麽會把自己當成安閻。”


    安閻:“……如果我不在你身邊呢?”


    杜鴆挑眉看著他,“你是不是我在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


    安閻點頭,“是,必須是。”


    杜鴆拿起桌子上的紙巾,斯文地把手腕上的血擦幹淨了。扣袖扣的時候,杜鴆的右手緊緊地按了按刻了安閻名字的位置,就好像要把那兩個字揉進他的身體裏一樣。


    “你是我生存過的痕跡,是我的過去。”他抬頭看著安閻,眸中像是有一團冰冷的火在燒,“如果你走了,不管你在哪裏,生還是死,我都會找你。”


    安閻看呆了。


    就算是在他們感情最濃的時候,他都沒從杜鴆口中聽到過類似的話。


    安閻紅著臉,震驚得快不能唿吸了,“杜鴆,你……”


    杜鴆緊盯著安閻,“你不相信?”


    安閻:“……”這讓他怎麽相信?!


    杜鴆站起來,拉住安閻的手腕向前走,“跟我來,我有些東西要給你看。”


    安閻神情恍惚地看著身旁人的側影,隻覺得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唯有從手腕傳來的冰涼溫度提醒著他,他正在經曆的事情是正在發生的。


    杜鴆帶著安閻進了迷心民宿四樓的一個房間,推開了一個通天大立櫃,裏麵整整齊齊地放滿了大大小小的本子。


    “等你看了這些,你就會明白,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杜鴆鬆開安閻的手站在一旁,“安閻,我沒有過去,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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