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啟笑著接口道:


    “朋友不願此時以真麵目示人,必然深懷苦衷,在下不敢強人所而欲聞問,但也不希望受人欺詐!”黑叟沉聲道:“欺詐二字當作何解。”公孫啟依然麵帶笑容說道:


    “欺者輕蔑也,詐者蔽而騙也。”黑叟叱道:


    “公孫啟,你有多大膽量,敢對龍某如此放肆?”公孫啟不答此問,道:


    “朋友你雖以紗巾蒙麵,卻仍難掩本身年齡,自你展劍對敵時起,在下已知你決非龍大俠了……”黑叟哼了聲,接口道:


    “一派胡言!”公孫啟哈哈一笑道:


    “朋友明知自己是誰,而堅承是另外一人,這是對在下的輕蔑,在下一再點醒朋友,而朋友你卻硬充到底……”黑叟揚聲喝道:


    “公孫啟,龍某忍耐有限度,你當自重!”公孫啟不睬黑叟,轉對黑衣怪人道:


    “黑兄,自從行道江湖,無奇不遇,小弟告訴黑兄鑒別蒙麵人的年齡長幼的辦法可好?”黑衣怪人頷首道:


    “當然好啦。”公孫啟道:


    “遇上這種人物,隻要注意他臂、腕露出皮膚的地方,就能知道他年齡的大小,老年人皮鬆而粗,少年人恰正相反……”


    說到這裏,公孫啟話聲一頓,手指黑叟右腕道:


    “喏,就象這位黑叟朋友,自稱為‘叟’,其實年紀大不過四十……”話沒說完,黑叟笑了,在哈哈大笑聲中,黑叟把蒙麵紗巾順手摘下,露出廬山真麵目道:


    “你很聰明,所以非給你個證據不可!”原來黑叟紗巾摘落,果真是那失蹤已數十年的龍介子!當然,黑衣怪人和公孫啟,昔日都沒有遇到過龍介子,不過公孫啟卻聽乃師形容過此人,而黑衣怪人更曾朝夕相對過龍大俠的畫像!龍介子,不,黑叟,他露出真正麵目後,黑衣怪人立刻歡唿一聲道:


    “果然是龍大俠,弟子……”說著又待拜倒,公孫啟上步架住了黑衣怪人,而黑叟和先時一樣,飄身讓向一旁,仍不受禮。


    黑衣怪人愣了,有些不滿於公孫啟的阻攔,瞪著眼問道:


    “公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公孫啟微笑著說道:


    “黑兄指著什麽事問小弟?”黑衣怪人道:


    “麵對龍大俠,小弟當行大禮,可是公孫兄一而再的橫加阻攔,使小弟莫名其妙,不知公孫兄究存何意?”公孫啟瞟了黑叟一眼,道:


    “這個問題,黑兄何不問他?”黑衣怪人緊皺雙眉,以奇怪而懷疑的口吻道:


    “問他?”意思似說:你竟以“他”字,來稱唿龍大俠?公孫啟一笑,道:


    “有何不對?”黑衣怪人正色道:


    “公孫兄,小弟自昔日被難不死,覓得龍大俠隱居之處,得劍訣經典,心中即以恩師敬事龍大俠,公孫兄竟對龍大俠如此無禮。”公孫啟業已明白,黑衣怪人想說些什麽,先一步接口道:


    “黑兄請保留些可好,小弟並非不敬重龍大俠,而是難以敬重當前這位冒名的西貝朋友,所以……”黑衣怪人沉聲接口道:


    “公孫啟,你還能說龍大俠是假的。”


    公孫啟驀地轉身,好快的身法,好妙的奇技,隻見他右手疾向前一伸,已到了龍介子黑叟的麵前!龍介子黑叟初時不防有變,等發覺有變再想應付已然無及。“噗”的一聲輕響,龍介子黑叟的臉被公孫啟抓了下來!怎麽會?臉隻能抓破,又怎能被人抓下來呢?


    能?能!這是事實,原來這位自稱龍介子的黑叟,有兩張不同的臉,一張是真正麵目,另一張是人皮麵具!被公孫啟以一招如來拈花揭下來的那人皮麵具,如今龍介子固然不是龍介子,就是黑叟也不是黑叟了!公孫啟揭落黑叟麵具後,奇怪!竟木訥訥的愣在了一旁。就是黑衣怪人,也為之呆住了!


    原來這位自稱龍介子的黑叟,當然不是龍介子,卻也不是什麽黑叟,竟是一位如假包換嬌滴滴的美嬌娘!


    由於公孫啟和黑衣怪人傻了,木呆呆愣在當場,黑叟,不,那位嬌美姑娘,星眸怒射威芒,有怨,更有些兒羞澀,瞪著公孫啟。接著,一跺雙腳道:


    “算你狠,告訴你,說他們把杜丹家的公子虜了,你本領高,鬼心墳多,這件事就交給你辦!”話聲一頓,她飛身而起,電掣般投向來時的路上!公孫啟剛要喊止,話到唇邊,又咽了迴去,緣由此時,並無敵方人在,若自己高喊姑娘留步,豈不更惹得這位姑娘恨怨,所以公孫啟歎息一聲作罷。黑衣怪人竟也不前不後,歎息歎聲,於是兩個人互視一眼,彼此俱皆苦笑著。


    黑衣怪人頭一搖道:


    “當真是天下事,無所不有了!”公孫啟沒有接話,他這時正心事重重。黑衣怪人卻又說道:


    “看上去這位姑娘隻有十九二十的樣子,沒想到竟已身懷罕奇我敵的絕技,更加一身兼兩派所長,公孫兄……”公孫啟這次接了口,說道:


    “黑兄想要問的,也正是小弟想知道的!”黑衣怪人又歎息一聲道:


    “看來又是一個難解的啞謎!”公孫啟搖著頭道:


    “容易解,隻是目下很難有此空暇!”話聲一頓,接著又道:


    “黑兄可曾聽清姑娘臨走時的言語?”黑衣怪人正色道:


    “怕已不容不進去了!”公孫啟有心的問道:


    “似已到了應該解禁的時候了?”黑衣怪人冷冷地說道:


    “為這姑娘?”公孫啟劍眉一皺道:


    “不,是為了上官逸!個中緣由,恕小弟不便奉告,不過小弟深信這次絕對不會有錯,等事過之後,黑兄也就明白了。”黑衣怪人不再問這件事,道:


    “小弟自是聽公孫兄安排,不過小弟的話先說在前麵,隻憑一人之力,是沒有辦法功成身退的!”公孫啟不再作答,道:


    “黑兄請,我們破門而進!”黑衣怪人嗯了一聲,大踏步奔向了“隱廬”樓門!


    公孫啟緊隨於後,到達樓門,黑衣怪人更不多話,掌中劍起,劈向門戶,一道星火爆閃,樓門動都沒動。公孫啟冷哼一聲道:


    “原來竟是鐵門,黑兄且退,讓小弟來試試!”黑衣怪人側身退向一旁,公孫啟劍眉一挑,右掌已貼在鐵門上麵,隻見他右腕一震,冷哼一聲,一聲巨響,鐵門被生生震開。門開時,公孫啟毫不猶豫,飛身而進,無人阻攔。公孫啟孫對黑衣怪人道:


    “黑兄,我們分開來搜!”黑衣怪人答應一聲,奔向左廓,公孫啟則飛步向右,結果他倆搜遍了整個的“隱廬”,怪也,竟不見一人!適才要門已閉,樓中人絕難學遁,如今竟無人蹤,顯然樓內另有秘道或藏身之地,搜!搜!再他細地搜上一次,他倆終於發現了一處秘密道,是在先時上官逸所坐的主座椅下,揭開地道秘密掩蓋的鐵板,一條石道呈現眼前,公孫啟沉思刹那後,悄聲道:


    “黑兄,請嚴守於此處,小弟下去勘查一番……”話沒說完,黑衣怪人已搖頭道:


    “不行,小弟雖然自知功力武技淺劣,但卻當仁不讓,要下去就兩個人全下去,否則就作罷論!”公孫啟笑道:


    “黑兄,守住通道並不是件容易事!”黑衣怪人也笑答道:


    “既然如此,難的事情該由公孫兄……”公孫啟接口道:


    “好好,就一道下去!”黑衣怪人聞言舉步,走下石階,公孫啟怕他有失,緊隨而下。石階上並無埋伏,他倆在小心戒備下,直下無阻。那知當他們腳步離開了長長石階,步履平地向前走路逾丈時,身後突傳異聲,驀地迴頭,長階竟然隱去無蹤。


    抬頭看,入口亦失,不見天光,設非二人一個功力深厚,黑暗中仍能見物,一個是久居暗室,練成夜眼,此時早分不清方向了!公孫啟這時開口道:


    “黑兄,我說的如何?”黑衣怪人答話更絕,道:


    “公孫兄料事如神,不過假如留小弟一人在上麵的話,將也無法可想,還不如現在,咱們禍福同事!”公孫啟道:


    “現在要想不同當禍福,也辦不到了!”答對間,兩個人依然向深處走著,突然,公孫啟阻住黑衣怪人前進,並以低低的聲音說道:


    “黑兄請快些和我躲向左旁巨柱後麵。”黑衣怪人尚未有何發現,但在公孫啟警告下,身不由己躲了起來。人雖躲好,卻有所疑,不由傳聲道:


    “公孫兄有何發現?”公孫啟也以傳聲音:


    “小弟嗅出有奇特的味道,並有輕微聲響!”黑衣怪人又問道:


    “是人聲?步聲?”公孫啟道:


    “是步聲,卻不象是人!”黑衣怪人驚奇道:


    “那會是什麽?”傳聲剛完,已然發現了來物的身影,不由雙眉一挑,又傳聲道:


    “黑兄我們一時不察,上了大當,此處竟是‘熊穴’,至少在十隻以上,此物力大無窮,要多加外心!”黑衣怪人並無懼意,道:


    “十隻笨然,容易打發!”公孫啟立刻又警告道:


    “黑兄千萬不能大意,老賊斷不會笨到這種地步,以小弟判斷,這些熊恐非普通深山野物,極可能……”話沒說完,連連有巨影閃移近前,巨影步聲也加重了許多,刹那,公孫啟和黑衣怪人,已被十隻巨熊包圍起來。巨熊竟解困人之術,它們包圍成圈,連那支巨柱也包在了裏麵。公孫啟適時一把將黑衣怪人拉在柱旁,道:


    “黑兄,這些熊並非普通野熊,竟是‘天山’雪頂的‘銀線人熊’,爪下奇毒力大無窮!”黑衣怪人竟也識貨,道:


    “小弟識得厲害!”公孫啟嗯了一聲道:


    “黑兄可知道它們要害所在?”黑衣怪人道:


    “知道,是那喉間通達胸腹的長長銀線!”公孫啟又嗯了一聲道:


    “不錯,但真正的要害,是小腹近陰處的一塊脆骨,此骨一斷則必死,是故下手時黑兄要又穩又準!”答對間,十隻巨熊已人立走到相距他們七尺地方。怪!巨熊們竟不再前進,也不撲擊,隻一隻隻以右爪搭扶右側同頰肩頭,人立著,露出森森白牙!黑衣怪人這時對公孫啟道:


    “看來這群畜牲,是在等待命令撲擊!”公孫啟不答這句話,卻道:


    “黑兄能一舉擊殺幾隻?”黑衣怪人道:


    “大概可以照顧三隻!”公孫啟趁此抬頭看了看石頭,道:


    “頂高三丈,必要時黑兄請飛登石頂,以劍貫注力,使身懸不墜,容小弟打發了這些畜牲之後……”黑衣怪人接口道:


    “小弟還不至於這般不濟事!”公孫啟正色道:


    “對付畜牲不是對人,我們涉險而入,萬一有失,隻有死路一條,就算受了毒爪所傷,也休想有良藥救治……”黑衣怪人接口道:


    “公孫兄放心,小弟會十分謹慎的!”公孫啟一笑道:


    “那就是了。”話鋒一頓,公孫啟目光掃向那群巨熊,傳聲又道:


    “對付這種畜牲,不能和對付人一樣,黑兄請聽小弟傳聲計數,說到‘動手’時,請即以全力施展!”


    黑衣怪人嗯了一聲,暗中已將功力提聚相待。這時,突聞人聲傳自室頂,道:


    “公孫啟聽清楚,老夫身奉廬主之令,在‘巨熊大陣’尚未發動以前,問你句話,並要得到迴答……”公孫啟未容這人把話說完,已接口道:


    “可以,說吧!”並乘間傳聲對黑衣怪人道:


    “黑兄注意,等暗中人話說完時,也就是你我一齊動手擊斃群熊的時間,千萬莫誤!”黑衣怪人不便答話,隻點了點頭,這時室頂話聲又起,道:


    “廬主問你,願否聽從本廬所立規矩,自即時起,為隱廬效命,若願,非但職高位尊,並有意想不到的好處,當然也能馬上恢複自由,現在你給老夫答複!”答複二字才落,黑衣怪人劍已展動,公孫啟更快過好友一步,隻見寒光閃飛,隨即發出巨熊連聲慘吼,已十去其七!巨熊的怒狂慘吼聲音和接連“砰!砰!”殘死仆倒聲,惹惱了室頂上的傳話人,一聲怒喝道:


    “傷我神獸,已算答複,公孫啟,還有那黑衣小子,這是你們自尋慘死,莫怪老夫心狠手辣!”話罷,突起鈴聲,所剩的三隻巨熊,聽得鈐聲,一起滾臥地上,身軀縮成球狀,飛快地滾向遠處!接著室頂話聲又起,道:


    “你們計算錯了,此處不但是‘熊牢’,也是‘百毒地獄’,現在老夫先叫你們嚐嚐群熊攻擊的滋味!”鈴聲又響了,這次連續響鳴不絕!緊隨著不絕的鈴聲,石室各處出現了團團粗大而滾動的影子,一個,又一個,再一個,啊?竟有十三四個之多!


    這一個個滾動不停的粗大影子,不用說,都是雪頂人熊。


    鈴聲又變,由單調的串響,改為叮當叮當之聲後,開始攻擊!好怪的人熊,好巧的辦法,好妙的攻擊戰術!它們看似雜亂無章的圍攻同上,其實在雜亂中卻隱含陣式,滾近之後,突探前爪的有之,以後爪登抓的有之!


    它們並且分向公孫啟和黑衣怪人幾個部位下手,有取上身的,有抓雙腿的,更有以血盆大口暴齧人身的。公孫啟和黑衣怪人,施展開劍法,將最先攻到的兩隻雪頂人熊斬殺當場,非但未將其餘人熊駭退,群熊反而攻擊更快。黑衣怪人在斬殺當先攻到的一隻人熊後,心頭一凜,立刻提醒公孫啟道:


    “小弟劍鋒透傳七成功力,方始斬殺了一隻人熊……”


    公孫啟早有感覺,接口道:


    “這些畜牲久經訓練,本身毛厚皮堅,普通人以普通刀劍,根本休想傷得了它們,黑兄請看,它們滾動來攻,用意就在隱藏腹下死處,是故要特別小心!”答對間,黑衣怪人又劍傷了一隻人熊,這次卻隻斬下了人熊的一隻前爪,巨熊受傷,竟厲吼一聲人立而起,繼續撲將上來!公孫啟在一劍斬卻另一隻人熊的頭頸後,瞥目看到了黑衣怪人正臨危境,手中劍猛的一砍,巨熊一顆大頭撈著半條肩膀,斷落地上。就因解救黑衣怪人的微一遲延,有六隻人熊滾到近前,俱都猛地立而起,張牙舞爪,撲抓胸肩各處!


    此時二人再想揮劍,業已太遲,公孫啟驀地一聲長嘯,身形倏然而起,掌中劍突然發出丈二奇光,奇光過處,巨熊一隻隻體裂骨碎而死!公孫啟更不怠慢,式法連變,奇光更盛,所餘人熊這次逢到克星,知道厲害,竟不顧鈴聲之令,開始東奔西逃!怎奈公孫啟已存斬絕之心,散逃的幾隻人熊,沒能逃出幾丈就被斬殺於地,而公孫啟也收劍歸鞘,低頭木立不動,這一場人獸之鬥,和招奇妙式,看得黑衣怪人心服口服,上步道:


    “今天小弟才算開了跟界,公孫啟可當‘天下第一奇劍’之譽而無愧!”公孫啟卻沒有答話,依然垂頭木立不動。黑衣怪人看出不對,道:


    “公孫兄在想些什麽?”公孫啟微微抬頭,看了黑衣怪人譽而無愧,歎息一聲,黑衣怪人突有所悟,劍眉一挑低沉的問道:


    “可是因為那誓言……”公孫啟又一聲籲歎,接口道:


    “上官逸就算仍非巨魔金星石,但和金星石必有極深的淵源,誓言雖在,小弟卻已無愧於心,隻是……”黑衣怪人不解的接口道:


    “隻是什麽?”公孫啟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令小弟一時不忍,屢下殺手……”黑衣怪人恍然,瞪著公孫啟道:


    “公孫兄,你這個想法就有些迂了,試問對付這種罕見的猛獸,除斬盡殺絕外,還有別的辦法嗎?”公孫啟正色道:


    “當然有,小弟可以震昏它們……”黑衣怪人很快地接口道:


    “好留下它們來再傷別人?公孫兄,不是小弟心狠手辣,隻就事論事,敢說這些畜牲已害過不少人……”這話不會錯的,仔細想來,死在這些人熊毒爪下的無辜,必然不少,於是公孫啟臉上恢複了笑容,道:


    “也許小弟是真迂了些。”黑衣怪人笑了,道:


    “由此也可證明,公孫兄的為人和心性。”人有謬讚,當事者怎能答言,隻好以微笑報之。片刻之後,黑衣怪人又開口道:


    “公孫兄,我們怎樣出困?”公孫啟一笑道:


    “小弟自有辦法。”話聲一頓,接著又道:


    “不過還是先以禮數問問對方。”黑衣怪人皺眉道:


    “禮數?這……這如何解釋?”公孫啟沒有答話,一笑之後,突然揚聲道:


    “上麵的朋友你聽著,寄語金星石,莫要自誤,設能開啟門戶與在下兄弟一談,或可不致成敵,否則在下若破門出困,這隱廬自此恐將難存於世!”聲調非但不高,在對麵咫尺的黑衣怪人聽來,反而覺得細若蚊哼!可是熊牢外卻不然了,字字如同春雷乍展,天鼓震耳!上官逸,如今正端坐在隱廬後方秘室之中,相距熊牢遠有三二十丈,其閣樓廈層隔卻也聽了個字字清晰。這時,上官逸身旁圍坐著四名老者,他們聞聲竟懼皆色動而神驚,內中一葛衫老者,白眉一動道:


    “大哥,事當如何應付?”所謂大哥,自是上官逸這個老兒,他也緊鎖著眉尖,頻頻搖頭道:


    “難!難!難!”葛衣老者哼了一聲道:


    “莫非以我兄弟五人之力,也難?”上官逸苦笑一聲道:


    “若有把握,我焉有遲疑之理?”另一灰衫老者開口道:


    “小弟不信,此子還比雲老兒厲害!”上官逸掃了灰衣老者一眼道:


    “我可以告訴你們,適才和那自稱為龍介子的黑叟,曾有一場搏戰,我竟非其敵因而三殘四絕落入彼等手中,而公孫啟的身手功力,還高過黑叟多多……”灰衣老者聞言似出意外,接口道:


    “要這樣說,隻有主上才能擒下此子了?”上官逸苦笑著說道:


    “主上也許能,也許……”葛衣老者揚聲道:


    “大哥,憑主上之能,會有也許之說?”上官逸聲調憂低,道:


    “有件事情,我始終沒對你們說,現在不能不講了,主上曾經派出‘金童’和‘玉女’,相試公孫啟……”又一位雪衫老者接了話,道:


    “結果如何?”上官逸歎息一聲道:


    “金童不戰而屈退,玉女狼狽而歸!”四老者聞言,不由俱皆咋舌無聲!上宮逸又接著,說道:


    “以玉女的功力,已與賢弟不分上下,而金童隻略遜小兄,竟雙雙敗歸,據主上說,公孫啟並未出手……”雪衫老者皺眉道:


    “這怎麽可能?”上官逸道:“怎不可能?功力若達某一境界,即可以氣服人,金童玉女的感觸,和小兄一樣,見其人已識遠非對手了!”葛衣老者不由問道:


    “那……那我們該怎麽辦?”上官逸驀地起座道:


    “隻說剛才此子的‘天雷傳音’好了,由此一端,即可識其他,動上手的話,隱廬勢將不保!”灰衣老者道:


    “不動手行嗎?”上官逸道:


    “有個辦法,本是主上準備在十分必要時才用的,現在事已緊急,沒辦法,我隻有通權達變,先應付過目下再說了!”雪衫老者有些懂了,道:


    “以那人質來解隱廬之憂?”上官逸頷首道:


    “除此之外,再無良策!”雪衣老人焦慮地說道:


    “沒得主上允諾,此事太冒險了吧?”上官逸道:


    “剛才我已經用神禽傳信過去,就算主上怪罪,罪也不大,再說眼下急事,若不用這個方法,絕難解決!”雪衣老者歎了口氣道:


    “由大哥吧,反正我們五個人是禍福相共的!”上官逸苦笑了一下,道:


    “兄弟們準備好,我去安排。”灰衣老者道:


    “大哥,此子當真能脫出熊牢?”上官逸看了灰衣老者一眼道:


    “先時三弟你將他們引下熊牢,我就知道壞了,毒爪人熊雖猛,怎是此子對手,如今果然全都斷送了它們,此子有雲老兒的‘震天神功’在身,手中又有一柄奇劍,熊牢怎能困得住他?”話聲一頓,聲調一低又道:


    “三弟沒和人質見過麵,由你去最好,用當年對龍老兒的辦法,越快越好,我會叫人暫時穩住公孫啟!”灰衣老者嗯了一聲,轉身離席而去。上官逸對其餘三名老者道:


    “我們仍要預備萬一之變,先安排好應變的一班,候三弟有了消息,那時候再定最後的決策,走。”於是他們俱皆離開了秘室,各行各事而去。熊牢中,黑衣怪人在公孫啟對隱廬中人喊聲停後,以奇特的目光看著公孫啟,試探的問道:


    “公孫兄剛才低聲警告彼等……”話還沒有說完,公孫啟已接口道:


    “他們會聽到的。”黑衣怪人尷尬地問道:


    “不是小弟不信,隻是本身功力不足,總不解公孫兄以如此低沉的話聲傳語,彼等怎能聽得清楚?”公孫啟一笑道:


    “黑兄可曾聽說過‘天龍禪唱’?”黑衣怪人駭然道:


    “剛才你就是以‘天龍禪唱’……”公孫啟接口道:


    “小弟功力太差,隻能將話送達三裏以內,不過應該已經很夠了,相信上官逸等人都會聽到。”黑衣怪人讚歎一聲道:


    “登泰山而小天下,今朝始解其理。”公孫啟再次微笑著說道:


    “未必,此文人之形容語耳。”黑衣怪人自然明白這是公孫啟的謙虛,遂亦報之微笑,片刻之後,仍無動靜,黑衣怪人又開口道:


    “公孫兄,設若彼輩如井蛙窺天,不識厲害,我們怎生脫困?”公孫啟一揚手中劍道:


    “破石而出!”黑衣怪人以指敲彈熊牢石牆,道:


    “厚足丈餘,能嗎?”公孫啟笑道:


    “黑兄當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之言!”黑衣怪人笑著道:


    “那是對人而言……”公孫啟頷首接口道:


    “今亦對人!”黑衣怪人瞠目道:


    “這是石牢,所對為丈厚石牆……”公孫啟道:


    “牆在人為,小弟相信刹那之後,就會有人來拆牆的!”果然當公孫啟話聲剛剛停下後,牢頂上已傳來了人聲,道:


    “老夫奉廬主麵要和公孫少俠交談幾句。”公孫啟接話道:


    “公孫啟在此,有話請講。”牢頂上那人道:


    “廬主問公孫少俠,以‘天龍功力’傳聲入耳莫非有所請求,抑或是仍以敵對相視而存威脅之意?”公孫啟哈哈一笑道:


    “閣下何人,請示名姓?”牢項上的傳聲人道:


    “老夫‘灰衣叟’辛艮辰!”黑衣怪人冷哼一聲道:


    “報你的真實名姓!”公孫啟接口低聲道:


    “黑兄,這就是他的真實名姓。”話聲一頓,不顧黑衣怪人的驚愕,向牢頂上揚聲道:


    “原來是‘人寰五老’中的辛大俠,幸會。”辛艮辰嘿嘿兩聲道:


    “公孫少俠不愧是雲老人門下,好見識。”公孫啟接著道:


    “過謬讚了,辛大俠威名震天下,公孫啟自然知曉,隻是不解以‘人寰五老’之尊,怎會臣服隱廬主人之下!”辛艮辰又兩聲嘿嘿道:


    “那是公孫少俠你少見多怪了。”


    公孫啟哼了一聲道:


    “也許。”不過由此更叫公孫啟相信,上官逸就是那“毒臂”金星石了,否則五老怎會鐵心聽令呢?辛艮辰道:


    “目下老夫若說隱廬主絕非金星石,少俠你也未必會信,所以我們大可不談此事,隻說說目下要緊的……”公孫啟接口道:


    “說的是,辛大俠請講吧!”辛艮辰哈哈一笑道:


    “少俠的話叫老夫摸不著頭腦了,以禪唱奇功傳聲求告的是少俠,老夫奉令至此,就是一聽少俠何求……”公孫啟冷冷地接口道:


    “公孫啟一生無求於人,何況小小隱廬,傳聲喚人,是要通知爾等,若再不開啟牢門,莫怪放肆!”辛艮辰哦了一聲道:


    “少俠自陷熊牢,守牢人曾有警告?而少俠不聽,今憑功力武技,殺我神獸,試問就此罷了不成?”公孫啟道:


    “就此作罷,在爾等或求之不得,但公孫啟來說,卻難辦到,除非上官逸和我麵麵相對,答我幾句話……”辛艮辰道:


    “若是不呢?”公孫啟沉聲道:


    “若不,隱廬便將化為灰燼!”辛艮辰也沉聲喝道:


    “少俠如此自信?”公孫啟坦然道:


    “舉手間即可出困!”辛艮辰哦了聲道:


    “廬主也是這樣說,可見少俠所說並非空言虛話,不過老夫要請少俠三思,三思之後再作脫困的打算也不遲!”公孫啟哈哈兩聲道:


    “我不必三思……”辛艮辰冷聲笑了,笑聲聽來猙獰可怖!公孫啟聞聲而心動,自忖著——


    “怪!莫非這老兒另有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把握,能逼使我俯身聽命而不能相抗?否則這笑聲怎會……”思忖間,辛艮辰已開口道:


    “公孫少俠,老夫想請教一個問題。”公孫啟冷冷地說道:


    “你好嚕嗦!”辛艮辰嘻嘻的笑著道:


    “聽聽老夫要請教什麽不好嗎?”公孫啟不耐煩地說了個“講”字,但暗中卻在推測辛艮辰想問些什麽,因為公孫啟已感覺到有了蹊蹺,對方似乎掌握著勝券?此時李艮辰不慌不忙地說道:


    “少俠功力高超,但熊牢牆厚丈三,少俠寶劍雖利,神功驚人,恐怕也非盞茶光景就能打通石牆吧?”公孫啟道:


    “是又如何?”辛艮辰再次嘻嘻兩聲道:


    “是的話,老夫奉勸少俠最好不要妄動!”黑衣怪人怒聲接口道:


    “鼠輩把話說清楚點!”辛艮辰諷嘲的說道:


    “黑衣小兒你聽著,你小子不過是兔子跟著月亮走,沾了光,最好安份些,別自認為夠份人物,哼!”冷哼後,接著對公孫啟又道:


    “公孫少俠,老夫隻能提少俠個醒兒,我們握有‘人質’,若少俠能在刹那間,破牆出困,並能救下那人質的話,老夫讚成少俠一試!”這番話聽入公孫啟耳中,如同五雷轟頂,傻在牆邊作聲不得!


    並非公孫啟不夠沉著,修養不足,而“人質”二字的是叫他驚心動魄,他不能立時想到這“人質”是誰!黑衣怪人亦不同,立刻沉聲道:


    “空言威脅何用,說出那‘人質’的名字來!”辛艮辰冷哼一聲道:


    “黑衣小兒,閉上你的狗嘴,象你這種孤獨小子,自然不會有親故惦念著,這‘人質’和你無關!”黑衣怪人心性本極平和,隻因被屈多年,雖說一切都看得開,但要看對誰和對什麽事情,辛艮辰一口一個小兒小子,他可忍不住了。無奈人在“熊牢”矮簷下,不忍又能如何,況事關公孫啟,若那“人質”果然緊要,自己因怒憤事豈不愧對好友,所以他還是強捺下怒火!老奸巨滑的辛艮辰,此時轉對公孫啟道:“公孫少俠可想知道這‘人質’是誰?”公孫啟在轉瞬間,已能平靜下激動的心情,以一種極端安然的口吻,絲毫不帶火氣的話語道:


    “你要是願意說,我會聽。”辛艮辰再作試探道:


    “少俠不急?”公孫啟一笑道:


    “所謂‘人質’絕非本人,本人何急之有?”辛艮辰叮下一句話道:


    “若這人是少俠最關心的人呢?”公孫啟坦然道:


    “就是這人是我最關心的,如今人在爾等手中,我急有何用?”


    辛艮辰暗伸拇指,心服了公孫啟的沉著。於是他反而不忍再加戲弄,也坦然說道:


    “公孫少俠可認識錦州城內一家客棧的主人?”公孫啟依然平靜作答道:


    “認識。”當然他認識,並且已經知道辛艮辰指的哪一家。


    辛艮辰接著又道:


    “那很好,客棧主人夫婦,如今是敝廬的貴客,當然嘍,這是因為少俠的關係,我們愛烏及屋,假如……”黑衣怪人雖不知道這客棧主人夫婦,和公孫啟是什麽關係,但以對方據為人質而判斷,已料到十之七八,於是接口道:


    “假如怎樣?”辛艮辰沉聲道:


    “假如公孫少俠和你這小子,不能安份守己,乖乖的在熊牢中作幾天客人的話,人質的貴客身份就要發生變化了!”黑衣怪人厲聲喝罵道:


    “匹夫!鼠輩……”公孫啟揮手止住了他的話,揚聲道:


    “姓辛的話說完了沒有?”熊牢頂上沒有了聲息,黑衣怪人立即說道:


    “如今辛老賊已離去,公孫兄若當真能夠破牢而出,此正其時,就請快些動手破壁……”話沒說完,公孫啟已經微笑道:


    “黑兄你上了辛老兒的當了,他故作遠去,然後閉息悄掩迴來,現在人正在這熊牢頂上偷窺聽著呢!”黑衣怪人聞言,不由臉上一紅,深悔自己太不小心,自然他也有些自慚功力不足,始被辛艮辰所欺。


    此時牢頂上的辛艮辰,業已聽到黑衣怪人所說的話,冷冷一笑,以威脅的口吻揚聲道:


    “少俠是想破牢硬闖,抑或仍按前議?”公孫啟沉聲叫道:


    “哪來的這多廢話,去請人質來!”辛艮辰高聲道:


    “老夫尊重少俠的人格,咱們稍時再見。”


    這次,他話罷當真的坦然去了。黑衣怪人歎息一聲道:


    “小弟無能,使公孫兄坐失良機。”公孫啟一笑道:


    “沒什麽,現在仍然可以破牆而出。”哪知黑衣怪人正色道:


    “這使不得?”公孫啟故作不解道:


    “目前使不得,何時才使得?”黑衣怪人道:


    “人無信不立,何況是對這些鼠輩。”公孫啟爽朗的笑了,道:


    “這憑黑兄的這一句話,小弟已有知己之感,古人說,得一知己雖死無撼,小弟敬領黑兄教益。”黑衣怪人這才知道,公孫啟旨在一試自己的作為。


    沉默片刻之後,黑衣怪人才開口道:


    “公孫兄,稍待人質來時,作何打算?”公孫啟從容地說道:


    “見機行事,脫困不難。”黑衣怪人嗯了一聲道:


    “小弟有一事不解,公孫兄……”話沒說完,公孫啟已接口道:


    “敢是要問那店主夫婦和小弟……”黑衣怪人含笑道:


    “瞞不了公孫兄,正是此事。”公孫啟道:


    “那店主,曾是一代梟雄,乃妻為寒家內宅總管,先父母待之如妹妹,他夫婦在遼東落戶設店,是奉家師之諭而行,所以……”黑衣怪人哦了一聲道:


    “所以公孫兄是非救他夫婦脫險不可?”公孫啟道:


    “是,弟義不容辭。”黑衣怪人正待接話,牢頂那小小方孔中,傳來了步聲。步聲有輕有重,並有當啷啷的鐵鏈拖地聲!黑衣怪人雙目一挑,低聲對公孫啟道:


    “嘿,來了,竟然……”公孫啟知道黑衣怪人要說些什麽,微微一笑道:


    “黑兄不必為這枷鎖的事動怒,這算不了什麽。”黑衣怪人道:


    “小弟是為公孫兄著想。”公孫啟又是一笑道:


    “盛情心感,小弟自有主意。”答對間,步聲已止於熊牢頂端,公孫啟示意黑衣怪人冷靜相待,然從從容容坐於牢中牆角,牢頂上傳來了辛艮辰的話聲,道:


    “公孫少俠請答話。”公孫啟頭都不抬,平靜的說道:


    “有什麽好迴答的?”辛艮辰哈哈大笑道:


    “是老夫的錯,沒有說明原故,兩位人質俱皆不信少俠人在熊牢之中,並且意圖反抗,因之迫使廬主……”公孫啟接口說聲道:


    “因之就以枷鎖鐵鏈拴住他們,辛艮辰你仔細的聽著,立刻將枷鎖鐵鏈摘下,否則你我所立約定無效!”辛艮辰揚聲道:


    “少俠請聽我一言……”公孫啟接口喝道:


    “住口!先答複我的話!”辛艮辰被迫無奈,道:


    “這事老夫作不得主。”公孫啟冷哼一聲道:


    “那就快和金星石商量去!”李艮辰半晌沒有答話,而熊牢頂上也沒有傳下步聲。公孫啟笑了,是爽朗的大笑,接著道:


    “金星石,我公孫啟相信你如今在熊牢頂上,除非你已不是當年的你,否則就快些答話!”有人答話了,是上官逸,他道:


    “公孫少俠稍安匆躁,老夫上官逸,一再聲明此間並無金某人在,可是少俠堅不相信,令人失望……”公孫啟怒喝道:


    “解除人質的鏈鎖,再和本俠答話!”上官逸也怒聲道:


    “公孫啟,你莫當老夫怕定了你,你身在牢禁之中,無異釜中之物,老夫一聲令下,引發烈火埋伏……”公孫啟以一聲長笑,打斷了上官逸的話鋒,道:


    “上官逸,本少俠說句狡話,烈火起時,即本少俠脫困之時!”上官逸道:


    “隻怕彼時神婆夫婦已然慘死!”公孫啟道:


    “有上上下下這多狗命,用祭英靈!”上官逸沒有答話,當然,是在沉思對策!公孫啟也不進逼,因為他已胸有成竹。


    半晌之後,上官逸開口道:


    “公孫少俠,我們先談談釋放人質的事如何?”公孫啟話答的很妙,道:


    “不將人質的枷鎖解除,一切休談!”上官逸空自憤恨,但目下卻必須忍耐,道:


    “好,就依你!”他話鋒一停,斷鎖落鏈聲已傳入熊牢,接著話聲又起道:


    “公孫啟,你的事老夫辦好了!”公孫啟冷靜的說道:


    “這要神婆自己對我說!”上官逸強壓下激怒,道:


    “神婆性暴,口沒遮攔,老夫若是拍開她的啞穴,誰保她不狂吼亂罵,不過老夫可以請另外一位……”公孫啟接口道:


    “我隻聽神婆一言,你多說無用!”上宮逸沉聲道:


    “公孫啟,那是作夢!”公孫啟哈哈一笑道:


    “上官逸,狂言何補於事,再多想想吧!”牢頂上又開始沉默下來,而熊牢中,也悄靜無聲。久久之後,上官逸恨唿一聲開口道:


    “公孫啟,你與神婆答話吧。”他這句話剛剛說完,已傳到神婆的怒罵聲!公孫啟揚聲喊道:


    “神婆不要動怒,我有話問你。”上官逸這時說道:


    “公孫啟,你們隻能答對三句,有話快說!”牢頂上傳來神婆的罵聲道:


    “老狗賊,這筆賬……”話沒說完,公孫啟已高聲道:


    “神婆你一切可好?可有曉梅的消息?”神婆在牢頂上喊道:


    “我很好,就是沒有你要問的消息,啟哥兒你是怎樣落在老賊手中的?”公孫啟不答此問卻反問道:


    “神婆,你們都還好吧?”神婆道:


    “我們生死沒有關係,啟哥兒你一身係……”公孫啟知道神婆要說什麽,接口道:


    “好了,神婆,你安心的等著,不會太久我們就要見麵了,現在什麽也不必再說,忍些兒氣……”神婆怒哼一聲道:


    “不是我不能忍氣,是老狗賊他們的手段下流,用下五門的藥物,把我們蒙倒了,劫來此地,這老狗賊……”話沒說完,突然中斷,換上了上官逸的聲音,道:


    “公孫啟,人質不會有錯了吧?”公孫啟冷冷地說道:


    “不會錯了。”上官逸道:


    “你不想再和那個男的談幾句?”公孫啟一笑道:


    “不用了。”上官逸也一笑道:


    “好了,那麽老夫請教,咱們是怎樣交易?”公孫啟道:


    “沒什麽好交易的。”上官逸聞言一楞,道:


    “莫非你不想要老夫釋放他們夫婦?”公孫啟哈哈兩聲道:


    “一點也不錯!”上官逸不解道:


    “公孫啟,釋放神婆夫婦不是你提出的條件嗎?”公孫啟坦然答道:


    “對!但我旨在證實神婆夫婦是否真的被擒!”上官逸哦了一聲道:


    “如今證實了,你又怎麽說?”公孫啟淡然答道:


    “證實了就好,再沒有別的事啦。”上官逸刁猾老奸,靜心沉思下,恍悟上了公孫啟的當!於是他恨恨說道:


    “公孫啟,原來你是別有用意!”公孫啟笑答道:


    “這是你太多心了,你說你擒擄了神婆夫婦,我若不和她們答對幾句,怎能信你,現在我相信這是事實了!”上官逸加以誘惑道:


    “老夫是可以釋放他們的!”公孫啟突然大笑不已,上官逸喝道:


    “這有什麽好笑?”公孫啟道:


    “神婆功力武技雖然了得,我卻知道非你敵手,因此釋放與否,結果相同,你當我傻瓜,我自然覺得好笑!”上官逸知道計已難行,恨聲道:


    “公孫啟,你一再戲弄老夫,認為老夫不敢玉碎!”公孫啟沉聲道:


    “就憑你這‘玉碎’二字,已可見你此時心情,上官逸,你聽我鄭重的警告一句,莫要企盼僥幸,快將此間一切,通知那金星石吧!”上官逸厲聲喝道:


    “公孫啟,老夫也警告你一句話,握在老夫手中的人質,不隻神婆夫婦,你若敢蠢動,別怪老夫無情!”適時,就在上官逸說話的同時,公孫啟已以傳聲向神婆道:


    “神婆忍耐,我隨時可以脫困!”接著又道:


    “你穴道被製,開不得口,若隻是麻、啞二穴被製,就請猛跺兩次腳,使熊牢震動迴響,我可以告訴你自解之策。”果然,在上官逸話說完的刹那,神婆一連跺了兩次腳。


    上官逸十分精靈,叱道:


    “老賊婆你在搗什麽鬼?”公孫啟接話道:


    “上官逸,對個目下無力相抗的人發威,不算英雄。”


    上官逸哼了一聲道:


    “是她自找,好沒來由的跺腳……”下麵的話,公孫啟根本沒有心聽,已用傳聲向神婆指點自解的功訣,並一再警告神婆,此事莫向第三者泄露。雲老人的奇功,非比尋常,神婆擒卻刹那奇痛,終於衝破了被封的穴道。但她果守公孫啟之諭,仍然裝作無法自主。這時上官逸正好把話說完,公孫啟也恰好以傳聲問明了神婆被禁所在,於是故作無奈地對上官逸道:


    “上官逸,我公孫啟答應你考慮這個問題,不過你要記住,我隨時隨地都會試探著脫困而出和你一戰!”上官逸哼了一聲道:


    “你最好別試,否則不論有何結果,你要負全責!”公孫啟沒有答話了,上官逸在話說完後,即令人重將神婆夫婦帶走,公孫啟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上官逸嘲諷的說道:


    “當真這樣開心?”公孫啟聞言越發大笑不止,上宮逸不由得疑神疑鬼,可是任憑用盡了辦法,仍然無法得到公孫啟半句迴話。因之上官逸由疑神疑鬼,而終於堅信個中有了問題,他幾經思考,卻怎樣都無法推料問題出在何處!


    他焦煩了起來,強忍著憤怒,直待公孫啟笑聲停止後,才又開口問道:


    “公孫少俠可願和老丈一談?”公孫啟很怪,這次竟答話道:


    “公孫啟身為廬主階下之囚,敢不有問必答?”上官逸被挑逗的急惱不得,道:


    “老夫始終以客禮招待少俠。”公孫啟淡然一笑道:


    “不錯,以人質為脅,以熊牢為禁,迫使公孫啟作客貴廬,似這般隆重厚誼,公孫啟隻有受寵若驚,終生難忘。”


    上官逸十分地勉強哈哈一笑道:


    “這是老夫在被迫之下,萬不得已的措施,相信隻要少俠能平靜下來和老夫一談,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公孫啟哦了一聲道:


    “平靜?你在牢外,我在禁中,叫我平靜?”上官逸以激動的語調道:


    “這要怪那自稱是龍介子的黑叟!”公孫啟冷哼一聲道:


    “身份泄露,作賊心虛,怪得誰來?”上官逸道:


    “少俠若認老夫就是金星石,那多說也沒有用了,老夫最後再告訴少俠一句話,少俠你錯了!”公孫啟冷笑出聲道:


    “是的,我錯了,錯在不應該目睹令郎施展‘碧陰摧魂功’,更錯在見到你那獨門的百毒兵刃。”上官逸長歎一聲道:


    “老人並不否認和金星石淵源甚深,犬子更是他門下弟子,不過如今來往早絕,彼此絲毫無關……”公孫啟冷冷地接口道:


    “你話該說完了吧?”上官逸又長籲一聲道:


    “公孫少俠,你疑心太甚了!”公孫啟一笑道:


    “也許,但又怎麽樣呢?”上官逸沉默未答,公孫啟接著又道:


    “其實你並沒有必要對我解釋,我現在是你的牢中囚,隻要下令水攻火攻殺之滅口,就可太平無事了!”上官逸道:


    “設若老夫就是金星石,又何懼於少俠?焉有苦田婆心和少俠解釋不已之理,早就下令處置少俠了!”公孫啟嗯了聲道:


    “說的是,看來是我疑心大了些。”上官逸道:


    “少俠若能發誓不與老夫為仇,老夫立即下令釋放神婆夫婦,並願負荊請罪於少俠麵前,恭送至穀口!”公孫啟哈哈一笑道:


    “這怎敢當。”趁話鋒微停,話題頓改,道:


    “適才廬主說,設若廬主即是金星石的話,早就下令處置我公孫啟了,這話不知廬主由哪裏想起來的?”上官逸一笑道:


    “少俠這話問得太奇怪了……”公孫啟哼了一聲道:


    “我所問的話,絲毫沒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廬主的話卻耐人尋味,我找金星石是事實,卻從未談及找他尋仇,而廬主……”上官逸接口道:


    “金星石惡名在外,仇家遍及四海,少俠不遠關山萬裏來到遼東找他,請問不是尋仇又為何來?所以……”公孫啟沉聲接口道:


    “好辯才,上官廬主,你想和我談到幾時方休?”上官逸故作不解道:


    “自是想談到少俠同意彼此息爭……”公孫啟哈哈一笑道:


    “恐怕是要談到‘四眼翠雀’帶來指示以後吧?”上官逸聞言暗自心驚,他當然不能承認,於是改變話題道:


    “少俠能否給我個答複,是兩息仇爭,抑或是堅持為敵?”


    公孫啟冷冷地說道:


    “上官廬主,這話似乎該是我來問你才對!”上官逸道:


    “少俠矯辯……”公孫啟怒聲叱道:


    “住口,我與黑兄本無心至此,先是令郎無禮索鬥,繼之你將我們困於熊牢,如今更發現將神婆夫婦擄為人質……”上官逸接口道:


    “錦州距此千裏,老夫請到神婆夫婦之時,少俠與貴友尚未駕臨,足證這是兩件事,事前毫無關聯的。”公孫啟就等他的這句話,道:


    “不錯,所以現在我要請問廬主,你擄劫神婆夫婦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麽,又怎知他們是我的朋友?”上官逸嘿嘿笑了兩聲道:


    “事關秘密,怨難奉告,不過假如少俠能當眾立誓,今生不與隱廬為敵的話,老夫保證連她夫婦也一並釋放。”公孫啟淡然一笑道:


    “廬主要聽老實話?”上官逸道:


    “那是自然?”公孫啟哈哈一笑道:


    “當我能夠證明,你並非金星石,而隱廬亦非金星石秘穴之一時,你我雙方自然談不到仇對二字,倘若……”上官逸接口道:


    “少俠明知隱廬和金星石曾有淵源……”公孫啟沉聲道:


    “我話還沒有說完,你聽下去,剛才隻是我和黑兄的答複,至於神婆夫婦,肯否罷休,恕我難以其承諾!”黑衣怪人始終沒有開口,此時揚聲道:


    “還有,那被你以馬擄載此處之人,我要看看是哪一個!”上官逸正要答話,驀地傳來一陣奔跑步聲,接著是低沉的說話聲,話聲久久始停,上官逸開口道:


    “公孫少俠,老夫有事去去就來,少俠設若認為有十成把握能破牢而出,可以放手施為,老夫恭候。”話罷,破風聲起,上官逸去了。


    黑衣怪人正要開口,牢頂上換了辛艮辰的話聲,道:


    “兩位,有位朋友要和兩位談幾句話。”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到,道:


    “老夫‘紀秉南’,今奉廬主之令,放下身邊任何重大事務,真誠伺候和照顧兩位貴賓,所以先自我招見一下。”黑衣怪人還沒會過意來,公孫啟已笑道:


    “那多辛苦你了。”紀秉南嘿嘿一笑道:


    “談不到辛苦二字,俗話說的好,吃人家的拿人家的,可就得給人家幹,沒說的,兩位多擔待些兒。”黑衣怪人這時以傳聲道:


    “公孫兄,匹夫們可能要下手了!”公孫啟嗯了一聲,也以傳聲道:


    “不錯,黑兄準備出困了罷。”傳聲罷,公孫啟立刻揚聲道:


    “我們沒有什麽好擔待的,隻是奇怪‘北紀’怎會還有人留在世上,並且竟甘為他人鷹犬!”紀秉南一聲怪笑道:


    “不錯,有時我自己也想不通這一點,不過誰叫當年人家救過我呢,所以現在聽人家的就沒什麽好埋怨的了!”話聲一頓複起,道:


    “老夫剛迴,聽說兩位的功力很高,不但沒有被老夫那‘天蠍螯’射中,並且破禁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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