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保昌聽到易青報出名字,轉頭看了司勤高娃和陳保國一眼,下意識的拿起了書桌上,他最近這兩天剛剛改好的劇本。


    “郭老師!聽丁鑫說您找我有事,我現在人在內蒙呢,和您聯係也不方便,您那邊······”


    “哦!是這麽個事,劇本的二稿我已經改完了,本來想著讓你看看,沒想到你這一下子跑那麽老遠。”


    易青的事,丁鑫已經和郭保昌說了,他也知道易青去內蒙是去拍戲,關於央視聯合中視,亞視拍攝《射雕英雄傳》的事,他也知道。


    別看郭保昌年紀大了,可小時候最喜歡看的就是雜書,他在深圳的時候,也看過金庸寫的武俠,和一般上了年紀的人相比,他倒是挺喜歡這“瞎編亂造”出來的故事。


    “郭老師,咱們有言在先,劇本的事,您來負責,什麽時候,您感覺滿意了,隨時可以來找我,我不用看,這是您的故事,您說了算,隻要您認為可以了,我這邊隨時給您投資。”


    《大宅門》的故事,即便易青是個重生的人,也不準備過多的參與,這主要是因為他知道,這個故事沒有人比郭保昌更熟悉了。


    之前倆人在郭保昌家裏,該說的也都說了,大方向已經有了,剩下的交給老爺子自己去辦就行,他要是指手畫腳的多了,反而不好。


    “小易,這話是說過,可這個戲······”


    有些話,當著別人的麵,郭保昌也不大好說,他畢生的心血就是這個戲,一旦開機,肯定是要精雕細琢的。


    誰都知道,拍戲越細,花的錢也就越多,郭保昌感激易青的信任,可他也不想把人家當成冤大頭。


    投資這種事,還是你情我願的好。


    “郭老師,我還是那句話,戲上的事,您說了算,我這邊隻負責後勤保障,這麽說,您踏實了嗎?”


    嗐!


    郭保昌無奈的一笑:“你這處處堵我的嘴,我還說什麽啊!?那行吧,劇本呢,我這邊還需要再推敲一遍,你看你什麽時候迴來,咱們無論如何得碰碰。”


    “那行,就找您說的辦,這樣吧,我在懷來那邊有個影視基地,當初京台拍《闖關東》和《五月槐花香》的時候,京城的大雜院就是在那邊取的景,另外那邊也有您想要的青堂瓦舍大宅門,您看看什麽時候有時間,就過去看看,對了,我給您個號碼,您什麽時候過去,有不滿意的地方,就聯係這個人,他負責按照您的意思改。”


    好家夥的,郭保昌一聽都無語了,他本意是打算和易青聊聊劇本的事,結果人家直接甩過來一句“一切照您的意思辦”,把權利都給他了。


    不光這樣,還附送一個影視基地,真的是把什麽都想到前麵去了。


    此時此刻,郭保昌的心裏除了感動,就隻剩下感動了。


    “好!我記下了,那咱們······等你迴來再見麵聊!”


    掛了電話,郭保昌摘掉眼睛,抬手揉了揉發漲的眉心,轉頭看著陳保國和司勤高娃:“您二位知道懷來那邊的·······影視基地?”


    陳保國和司勤高娃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陳保國說道:“知道啊,我們拍《闖關東》的時候,在那邊取景,那個山東菜館就在那邊,怎麽了?”


    郭保昌笑了一下:“唉···難怪我小時候,我媽給我找的算命的說,我這人半生困苦,關鍵時刻遇貴人呢,易青就是我的貴人啊,我打算找人家匯報一下劇本的進度,知道人家怎麽和我說的嗎?”


    沒等兩人迴過神來,郭保昌便自顧自的說:“您說了算,他讓自己看著辦,什麽時候,我覺得可以了,什麽時候就拍,這······我這心裏反倒是不踏實了,還讓我有空就去懷來看看,有什麽不滿意的,都可以按照我的意思改,我這怎麽覺得像是做夢一樣啊!”


    郭保昌說完,就見司勤高娃和陳保國笑了。


    司勤高娃道:“寶爺!這就是您和小易接觸的不深,他這孩子,您別看年輕,能耐大著呢,而且,說話辦事,就沒有不靠譜的時候,他既然說了,您就照著辦唄,權利都給您了,您就可勁兒的使!”


    陳保國也跟著說:“沒錯!小易確實不錯,有能耐,而且,一言九鼎!”


    謔!


    評價都這麽高啊!


    “那行吧!他這一說,我還真就有點兒好奇了,不行,抽空我還真得去懷來那邊看看,之前就在電視上看過那個山東菜館,難道還有老京城的景?”


    “您啊!看看就知道了,現在咱們開始吧,我和我們家二小子可都等半晌了,就等著聽您說楊九紅的傳奇故事呢!”


    郭保昌這會兒心情大好,又點燃一根最愛的駱駝牌香煙,往藤椅上一坐,手還在書桌上拍了下。


    “咱們開書!”


    可剛說完這四個字,郭保昌的神色就變得唏噓起來,身吸了一口煙,道:“故事裏的這個楊九紅,說起來走了也就剛十幾年,這位老太太的一輩子,也夠傳奇的了!”


    司勤高娃聽著,又和陳保國對視了一眼,說起來《大宅門》這個故事裏,又有哪一個女人不帶著傳奇色彩呢?


    能當家作主,比男人還有勇有謀的掌門人白文氏;和照片結婚,情癡了一輩子的白玉婷;精明潑辣,成功當了太太的李香秀;但是最讓看過這個故事的人感到揪心,印象最深的女人毫無疑問就是那個青樓出身,願意和白景琦住一輩子破茅屋,但是最終還是以悲劇結尾的楊九紅。


    在故事裏,楊九紅也是個可憐人,家裏父母死得早,被哥哥嫂子賣到青樓。後來窯.姐從良,她成為了白景琦的二姨太。


    可是白文氏卻怎麽都不認這個兒媳婦,搶了她的女兒白佳莉自己撫養,最終白二奶奶到死都沒承認這個兒媳婦,她養的哈巴狗能戴孝,但是她卻留下話不讓楊九紅給她戴孝。


    最後,她也年老色衰,白景琦也厭棄了她,女兒最終也沒開口叫出那句“媽”,縱觀楊九紅的一生都是悲劇。


    但是實際上,楊九紅這個人物的原型,比她的命運還要悲慘多了。


    楊九紅這個角色在樂家確有其人,她被稱作孔四奶奶,也就是郭保昌口中的“老太太”,孔四奶奶真名叫什麽即便是郭保昌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孔四奶奶年輕的時候是一等一的美人,雖然郭保昌沒能看到她年輕時的樣子,但是見過照片,按他的話來說,美的不可方物。


    孔四奶奶也確實是青樓女子,她當時是青樓的頭牌,她和樂四老爺也確實是在青樓遇到的。


    雖然孔四奶奶活到了九十歲高齡,但是樂家人一直到她死,都看不起她,甚至不願意和她多說一句話。


    “我那會兒年紀小,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每次放學迴家,都願意和這個麵目慈祥的老太太聊一會天。因為家裏根本就沒人願意理她,所以老太太也很珍惜能和我說上幾句話的機會,每天都早早地在那裏等待我放學。可每次我媽看到我又和老太太說話,就會站在門口喊,讓我趕緊進屋。”


    說到這裏,郭保昌停頓了一下,又續上了一根煙,繼續吞雲吐霧。


    “我印象特別深的一件事,有一會,我又去找老太太聊天,我媽把我喊了出來,還沒等我進屋呢,我就聽見我媽對著那門口喊‘別帶壞了我兒子,你個老娼.妓’,她就是我媽,我也得說,那一刻,我是真覺得我媽這個人特別討厭。”


    司勤高娃和陳保國也聽得入了迷,那個年代發生的事情,作為他們來說,完全是沒辦法理解的,雖然在影視劇裏也看到過,可往往都是青樓女子與風流才子的綿綿愛情,哪會想到,一個青樓女子從良之後的遭遇。


    在故事中,雖然白文氏不認這個兒媳婦,但是後來楊九紅最終還是進了白家的門,但是孔四奶奶不同,她一生沒能進樂家的大門。


    她住的地方是在離樂家不遠的一個小屋子中,即便她已經從良,但是這個家族仍舊不接納她。她這一生,都擺脫不掉窯.姐這個身份。


    孔四奶奶因為青樓出身的背景,即使她晚年的時候婆婆早就去世,但是後來即便是不相幹的人,隻要想罵她,隨時隨口就能罵她。


    即便那會她已經九十歲,但是那些年輕人,隻要是知道孔四奶奶過往的,都會罵她。所以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是被一些不相幹的人的罵著。


    “特殊時期,她一個八九十歲的老太太還被抄家,遊行,現在想起來,她這一輩子,唉!活了個什麽,要是沒有我養父,怕是早就死了吧!”


    畢竟,雖然樂家人都看不起孔四奶奶,但是樂四老爺卻從沒有看不起她,對她也算是還可以。


    但是迫於自己母親的壓力,所以對於孔四奶奶的很多遭遇,樂四老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能有人會說樂鏡宇愚孝,但是不要脫離年代去看人,畢竟那個年代可如今不同。


    樂四老爺沒有瞧不起孔四奶奶,就說明他的思想其實在當時已經算是很進步的了,就像白景琦一樣。


    楊九紅的故事說完了,接著又說白玉婷,也就是郭保昌的十二姑,而她所迷戀,最後和相片結婚的真實原型也就是京劇大師梅蘭芳。


    不過,按照郭保昌的說法,他的十二姑其實一直沒和梅先生私下見過麵,她迷的是舞台上的那個梅先生,而不是真實的人。


    等說完這個人物,都已經快十一點半了,司勤高娃和陳保國起身告辭。


    郭保昌送走了兩個人,可這一夜都沒睡踏實。


    之前他在改劇本的時候,其實也沒一直在家裏悶著,京城的四處,他都差不多轉遍了,就像要找一個一旦開機,能夠作為白家大宅門的外景地。


    樂家原先的老宅早就變成了某個機關單位,後來樂四老爺蓋的新宅子,也變成了某小學,現在也被推倒重建,真真糟蹋了。


    可眼下,想要在京城找到一個保存完整的四合院都不容易,更別說他記憶裏,夢裏那青堂瓦舍的大宅門了。


    沒想到,易青又給了他這麽大的一個驚喜,人家早早的就準備了一個影視拍攝基地在候著他呢。


    郭保昌自打在電話裏知道後,這心裏就跟貓抓的一樣,有司勤高娃和陳保國一起聊人物的時候,他還不覺得如何,可這會兒夜靜更深,他是真的睡不著了。


    不行!必須得去看看!


    轉天一大早,郭保昌起來,刷牙洗臉,心裏裝著事,劉格格買迴來的豆腐腦吃著都不對味兒,平時一頓能吃六個羊肉大蔥餡兒的肉包子,這會兒才吃了倆就吃不下去了。


    出門騎著車去找了陳保國,然後倆人就上了長途汽車,直奔河北懷來。


    “寶爺!您看,就在那邊呢!”


    不用陳保國介紹,下了車,站在影視基地的大門口,郭保昌已經懵了。


    他怎麽都沒想到,就在京城邊上,居然還有這麽大的一片影視拍攝基地,這······這不是在做夢吧!?


    站在門口,就能看到裏麵冒頭的高樓,有的雕梁畫棟,有的極具歐式風格,目測了一下,就這一大片,少說上千畝地了。


    陳保國去買了票,現在這邊的影視基地已經建完,隻等著有劇組入住的時候,對一些細節進行修改就行了。


    眼下在這邊拍戲的就有四個劇組。


    陳保國帶著郭保昌進去,指著前麵的一座酒樓:“您看,那就是當年我們拍戲的山東菜館,從那裏開始,往東往北的兩條街,都是按照二三十年代哈爾濱的街道修建的!還有那邊,站在這兒看不見,待會兒我帶您過去瞧瞧,也是我們那個時候拍戲用的朱家大院。”


    郭保昌聽著,眼睛也漸漸覺得不夠使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朝他們過來了。


    “保國!”


    “喲!呂師傅!您在這邊呢!?”


    來人正是這裏影視基地的創造者呂師傅,他正好在這邊盯著一處老民國建築的改建,昨天就接到了易青的電話,說是郭保昌會來這邊。


    今個早起還和幾個徒弟說這事呢,沒想到郭保昌今天就到了,他不認識郭保昌,可是認識陳保國,猜也能猜到旁邊那胖老頭兒的身份。


    “小易給我打了電話,說是這兩天有人要過來看外景,您就是郭老師吧!?”


    郭保昌連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您是······”


    陳保國介紹說:“寶爺!這位呂師傅當年可是親手修了這座影視城,這裏的每一個建築,都是呂師傅親自設計的!”


    喲!


    高人啊!


    剛才郭保昌就注意到了,這裏的很多建築都非常有特色,也看到了老京城民國胡同的一角,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本身就是個宅門少爺,從小接觸到的東西特別雜,因為聽得多,見得多,現在的寶爺差不多也算是半個民宿專家了。


    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那隻看了一角的民國京城胡同建的十分地道。


    “呂師傅!這裏都是您蓋的?”


    換做別人或許還要謙虛一下,可呂師傅沒有,這些天,他走南闖北,在懷來,在無錫,甚至還去過香江的將軍澳,疫情手底下三個影視城,全都是他親自設計,監督建造的。


    “郭老師!您剛才瞄的是那邊的京城民國胡同吧?”


    “沒錯!我馬上要拍個戲,正好想找個合適的民國時期的京城胡同,還有青堂瓦舍大宅門取景,您帶我們去瞧瞧!?”


    “成啊!那就看看去!”


    昨天易青已經給呂師傅打電話了,說了郭保昌的來意,呂師傅隻是沒想到郭保昌來的這麽快。


    不過東西都是現成的,那邊的京城民國胡同,當初拍《五月槐花香》的時候,就用了其中一處的景,另外茹二奶奶的家,還有貝子府這兩處在拍的時候,這邊還沒建好,都是在京城取的景。


    為了這事,呂師傅還一直遺憾呢,辛辛苦苦蓋好了,卻一直用不上,太可惜了。


    現在既然有人想看,而且還要用,對他來說,那是再好不過了。


    到了地方,郭保昌的一雙眼立刻就變得跟雷達一樣,四下掃描開來,他想要挑毛病,可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這毛病該從哪個地方開始挑。


    或許說不上完全還原,可是在國內想要再找一處這樣的地方,那幾乎是不可能了。


    京城確實有,可這麽完整的民國胡同,現在的京城全都亂成什麽樣了。


    最後還是有幾個細節的問題,被郭保昌給找了出來,呂師傅聽了,也認真的拿著本子記錄,他是個手藝人,雖然自小跟著師傅學這些古建築,可到底不如郭保昌這樣的宅門少爺知道的多。


    一個荷花缸該怎麽擺,房頂上的五脊六獸該怎麽排布,呂師傅都是從師傅手裏學來的,可郭保昌是真正見識過的。


    待了一天,郭保昌心滿意足的打道迴府,這下他對拍出心心念念了幾十年的《大宅門》更有信心了。


    “保國!這迴咱們爺們兒非得拍一出好戲給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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