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別酒的囚房多出了一個人。


    一個看起來,笑的很好看的年輕人。


    “你這間囚房,真他媽的比皇帝老子還享受。”年輕人笑道:“難怪待在這裏都不想出去了。”


    “我本來就是皇帝的老子。”江別酒喝著遠在西域以西,據說是金發碧眼的人類所製造出來的一種酒,淡淡道:“因為隻有我,他才能湊齊那些杯子。”


    年輕人笑了,仔細看了一巡這豪華富麗的天字號“牢房”,歎氣道:“天下寶主就是不一樣。”


    江別酒聳了聳肩,看也不看對方,直接問著:“李嚇天李大捕頭,你到底來做什麽?”


    “當然是想知道一些有趣的事。”李嚇天大剌剌的坐了下來,衝著對麵的江老頭猛笑,道:“這個月又出了一隻金龍杯,皇帝老子總共有二十八隻啦!”


    “那又怎樣?”


    “沒什麽,我隻是想姓董的那小子好聰明。”李嚇天的話真會讓人嚇一跳,道:“讓皇老子花錢出力,幫他挖出三十六隻金龍杯的二十八隻來……”


    江別酒臉色一沉,嘿道:“小子,你說什麽?”


    “說人話呀!”李嚇天大笑道:“幸好我知道了,姓董的手上現在有六隻金龍杯……”


    “那又怎樣?”


    “董斷紅為什麽挑五月入京?”李嚇天嘿道:“因為,所有的杯子沒出土的全挖了出來。”


    江別酒不得不吃驚,忍住激動冷冷迴道:“你聰明,是又如何?”


    “所以他入京以前,一定會再幹走在外麵最後的兩隻杯子,對不對?”李嚇天大笑道:


    “在那裏?”


    江別酒終於明白了,李大捕頭是要在那時候抓董斷紅,唯有這樣才能阻止“盜爺”的人京。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不!你誤會了。”李嚇天搖頭道:“我並不是問在誰的手上,而是問在那裏對不對?”


    李大捕頭又嚇了江別酒一大跳,道:“因為,這對金龍杯一定是放在妙峰山西側的某一處,所以董斷紅才會從那端入京。”


    江別酒真的有點目瞪口呆。


    這小子似乎此傳說中更可怕一點。


    “如果你和董斷紅合作……”江別酒歎氣道:“我真不敢相信,天下有人可以阻止你們“辦事”。”


    “可惜我們不會合作。”李嚇天笑著,竟是有一絲惋惜,道:“我們隻會想擊敗對方。”


    最少,目前的確是如此。


    李嚇天噓了一口氣,接著道:“妙峰山不大也不小,所以最好能知道一點清楚的位置,你認為有沒有道理?”


    有,真他媽的有道理極了。


    江別酒冷冷一哼,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唉!人為什麽常常對我說這句話?”李嚇天聳了聳肩,站起來便往外走,隻是到了門口又迴頭一笑,道:“可是說這些話的人,到了後來不全都告訴我了?”


    就留下這句話,李大捕頭人走了。


    什麽意思?


    江別酒一肚子氣,氣過以後一肚子疑問。


    這小子會用什麽方法讓自己說出來?


    不可能!


    他告訴自己,不可能。


    但是,忍不住的腦海中又浮現那個人可惡的表情,可惡的聲音,道:“可是,說這些話的人,到了後來不全部告訴我了?”


    囗囗李嚇天他家一點也不起眼。


    但是底下可有兩間牢房。


    這可不是私刑的場所,而是皇帝老子特準的。


    阮六步和簡笑山就擠在一間裏麵,看著李嚇天端著一大鍋看起來不會很好吃的炒飯進來。


    “別愁眉苦臉,將就點啦!”李嚇天聳了聳肩,道:“就算哥哥我技術不好,總是可以吃吧!”


    阮六步歎了一口氣,邊盛著炒飯邊道:“喂!下迴放多一點作料,成不成?”


    “放屁啦放。”李嚇天叫了起來,道:“哥哥我薪餉養自己都養不活了,還養你們兩個咧!”


    簡笑山有點吃驚,道:“不是用公家的銀子買的?”


    阮六步也有點感動,道:“難道你從來不撈一點?”


    “撈什麽?”


    李嚇天反問這一句,阮六步和簡笑山都呆住,傻楞了片刻,才雙雙大叫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你這種人?”


    在當時的大明,政治並不會很好。


    當然,多少拿一點的人,根本是很正常的事。


    “好吧!就算你不撈,也沒有人送禮啥的,但是……”阮六步吞了吞口水,疑問道:


    “總會有一些犯案的獎賞吧?”


    簡笑山也笑著道:“而且,必定還不少是不是?”


    看語氣,這兩個人還挺關心自己的。


    “謝啦!”李嚇天吃了一大碗,已經再裝第二碗了,邊笑道:“獎金是不少,可是怎麽來怎麽去。”


    “什麽意思?”簡笑山真的不懂。


    “有些人是因為被我抓到了,所以不得不問斬處死。”李嚇天輕輕一歎,道:“可是他們的爹娘、妻子何罪?”


    沒罪,但很可能餓死或被賣為妓賣為奴。


    “所以你把獎金給他們去生活?”阮六步臉色大變,又感動又欽佩道:“你真的是這樣做?”


    李嚇天聳了聳肩,吃著第三碗飯邊笑道:“我勸你們多吃少說,餓肚子我可不管……”


    一陣沉默裏,隻有三個人吃飯時發出的聲音。


    沉默,是因為每個人都在想事情?


    “我想知道一件事。”簡笑山放下了碗筷,輕輕問道:“像你這樣一個人,必然在江湖上可以成為英雄、大俠。”


    他問的是:“可是,為何甘心幹一個小捕頭的差事?”


    “因為我要吃飯,還要養孩子。”李嚇天說的很簡單,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認為一個人的死亡不是由別人來決定……”


    他收拾著碗筷,起身離去時加了一句,道:“法律還沒有判決你該死以前,誰可以決定一個人就該死了?”


    囗囗“你來了?”何悅玨的臉上又充滿了笑意和光輝,道:“很高興你還是活著走進來。”


    “謝謝你的高興!”李嚇天歎氣道:“像這種說法的人還真不多……”


    何悅玨是員的開心在笑,笑著問道:“最近京城內奸像又發生了梅花血案?”


    梅花血案,每一迴出手的人,都會留下一朵水晶雕成的梅花。


    水晶梅花,幾乎已經是死神的標誌。


    “是梅花世家的人。”李嚇天皺起了眉頭,嘿嘿道:“可惜!這件案子由於牽涉到朝廷內有人被殺,是由大內靖天組的人負責……”


    大內靖天組的兩品帶刀護衛,正是江湖名俠趙抱天。


    趙抱天他爹趙任遠可是和蘇小魂並稱的大俠。


    而趙抱天趙大人似乎也不差,和蘇佛兒、俞靈等人幹過不少轟轟烈烈的大事。


    “是由趙大人負責?”何悅玨皺眉道:“可是我聽慕容玉樓說,趙大人這幾個月好像中了奇毒,全身的功力一直凝滯不開……”


    李嚇天一楞,搔了搔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他搖了搖頭,歎一口氣道:“不過,近年來蘇佛兒、俞靈、趙抱天、龍入海、小西天他們倒是很少出現江湖。”


    “會不會這些名俠發生了什麽事?”


    “是啊!”李嚇天雙眉皺得緊緊,道:“而且連大舞、柳無生他們也很少見蹤影。”


    他搖了搖頭,喃喃道:“對了,還有董九紫和雲小貝似乎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由江湖上消失了吧?”


    為什麽這些年輕的名俠,一個個銷聲匿跡了?


    李嚇天用力晃了晃腦袋,忽然吃了一驚。


    因為,他看見了兒子。


    而兒子又是抱在一個人的手臂上“睡覺”。


    抱著李全文的是一個跟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年輕人,壓低的鬥笠下一雙眼睛又亮又徹,直看著自己在笑。


    “閣下是……”李嚇天看到了另外一件令他更吃驚的事。


    那就是李全文的手上有一朵花。


    一朵用水晶雕製的梅花。


    “這是你的兒子吧?”鬥笠漢子把李全文交給了李嚇天身旁的何悅玨,緩緩接道:“女人抱孩子,我們談一談男人的事。”


    李嚇天笑了,聳了聳肩道:“行,先解開穴道吧!”


    那名漢子一笑,輕輕拍了一下李全文,便是一言口不發的隨著李嚇天到了後花園。


    四月十六是初夏的日子。


    庭園內到處充滿著生機。


    “你知道那朵水晶梅花的意義?”來人很直接的開口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李嚇天聳肩笑了笑,道:“說來參考啦!”


    “幹下血案的人是梅字世家的梅水晶。”那漢子輕笑道:“我希望這案子由大內轉到你手上。”


    他輕輕道著:“當然,這要你願意才行……”


    李嚇天看了對方一眼,嘻嘻道:“原來是哥哥我方才正在討論的趙大人?”


    這個人就是江湖上的名俠,朝廷二品靖天組統領趙抱天。


    “正是哥哥我。”趙抱天取下了鬥笠,大笑道:“怎樣?這案子你接不接?”


    李嚇天看著對方,足足有半炷香之久,這才笑道:“趙大人,為什麽不自個兒辦?”


    他大力的搖頭道:“看來你並不像中毒……”


    趙抱天苦笑了一聲,歎氣道:“有些事以後你有機會,或許會明白。”他翻眼瞪了李嚇天一眼,叫道:“喂!以後別叫我趙大人行不行?好歹你也是欽授的“天下捕頭”。”


    “好吧!趙小子!”李嚇天改口的可真快,道:“哥哥是有興趣辦這件事,對方下一個行動是誰?”


    趙抱天笑了,將目光透過窗內。


    透過窗內看著李全文手上的那朵水晶梅花。


    李嚇天又吃了一驚,道:“是這裏?”


    “正確極了。”


    “嘿!看來哥哥我也跟梅字家有仇了?”


    趙抱天搖了搖頭,歎道:“八路英雄中,排名第一的武斷紅有個女兒你知不知道?”


    “武年年?”


    “對!就是那個小妮子。”


    “她又跟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據說那位武大小姐遠從洞庭湖親自要來找你……”


    “什麽世界?”李嚇天歎氣道:“怎麽別人比哥哥我還清楚我的事?”


    這對天下第一名捕來說,臉上的確很難看。


    “武大小姐是要來請你調查一個叫做“蝴蝶”的女人。”趙抱天朗笑道:“好像有人不太願意的樣子?”


    ““蝴蝶”?”李嚇天的眼睛亮了,道:“那位殺手一界中價碼一等一的“蝴蝶”?”


    “就是她。”


    “有意思。”李嚇天嘿嘿笑道:“梅水晶如果直接殺武年年,是不是更簡單多了?”


    “但是沒有。”


    “沒有是什麽意思?不願意還是不能?”


    “聰明。”趙抱天笑道:“這案子好像簡單多了?”


    “少來!”李嚇天瞪了趙大官人一眼,重重道:“你們大概早已經知道了這點?”


    他分析道:“你們一定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武大小姐是來找我,而是從死者中去拉出了共同點,發現他們部曾經跟那個女人接觸過?”


    至今死亡的七個人中,有王公貴族,也有隱藏於市井的販夫走卒。


    其中還有兩個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高手。


    “由這個共同點,你們才會去查武年年的動向。”李嚇天說的很有道理,道:“因為去年八月,據說杭州十六懷古堂的少堂主宋飛唐死於魏塵絕的刀下時,早先中了一種毒。”


    “然後呢?”趙抱天邊笑邊問,瞳子裏發光。


    “那種毒我並不知道是啥?”李嚇天聳了聳肩,翻著眼道:“不過,對武大小姐而言,一定很有意義?”


    趙抱天不得不有些佩服道:“難怪蘇佛兒那小子對你頗有好感,果然是個聰明人。”


    他笑了笑,接著道:“宋飛唐身上的毒不是一種,而是由十七種以上的毒合製成的“龍血鱗”……”


    龍血鱗,見血必死。


    李嚇天挑了塊大石和趙抱天雙雙坐了下來,沉嘿道:“看來,那時的“蝴蝶”


    分明是要宋飛唐死了。”


    而且是死在魏塵絕的刀下。


    “魏塵絕的敵人本來已經不少了。”趙抱天苦笑中竟然有一絲對這素未謀麵的人關懷,道:“這下加上十六懷古堂,那可更多了。”


    李嚇天忽然想笑了起來。


    敵人?自己還不是不少?


    他忽然間又想到了董斷紅,這小子也不少咧!


    如果把三個人所有的仇人加起來,大概有大半的江湖吧?真他媽的大有趣了。


    “看來這件案子,哥哥我不接也不行了,是不是?”


    “對!方才就說過你是聰明的人。”


    “接就接吧!不過我可有個要求……”李嚇天大笑道:“你必須幫我養兩個人。”


    囗囗阮六步和簡笑山好大的訝異。


    幹啥?李嚇天這小子發啦?還是開竅啦!會去撈一點?


    眼前這些菜,真他媽的好到不得了。


    “是有別人來養你們啦!”李嚇天嘻嘻一笑,拉著兒子到身前朝著訝異的阮六步和簡笑山道:“叫伯伯?”


    “伯伯。”李全文笑叫著,而且還鞠了個躬。


    阮六步的筷子差點掉下來,叫道:“喂!你這是幹啥?”


    “沒什麽,有事辦個兩天,怕餓死你們,也怕餓死了兒子。”李嚇天大笑道:“吃好菜是要付出代價的。”


    簡笑山的臉都綠了,道:“喂!不會要我們看孩子吧!”


    “看孩子有什麽不好?”李嚇天翻了翻白眼,又要嚇死人了,道:“不過是說說故事,當當馬兒騎……”


    他又大笑的加了一句,道:“睡不著就唱唱歌。”


    阮六步的臉垮了下來,苦哈哈的吃不下飯了,道:“喂!你不能這樣就走呀!


    你不怕我們把你的孩子怎樣?”


    “你們是那種人嗎?”


    “你怎麽知道我們不是?”


    “你們如果想走,隨時都可以對不對?”李嚇天笑道:“我相信你們還留在這裏的目的,是因為姓董的要你們留下來?”


    所以他們根本沒有理由,對李嚇天的小孩如何。


    現在誰都知道,董斷紅是要和李嚇天好好鬥智一迴。


    絕對,絕對不用卑鄙的手段。


    阮六步和簡笑山除了歎氣之外,還能說什麽?


    更何況,李全文是一個那麽可愛的孩子。


    隻見他往前一衝,左右兩臂張開,抱著阮六步和簡笑山的脖子,大叫道:“伯伯說故事……”


    阮六步在苦笑,簡笑山也在苦笑。


    在江湖上,他們被傳說是“很可怕”的人。


    但是,在這孩子麵前卻變成了保姆。


    變成大玩具似的保姆。


    囗囗典雅而沉靜的屋子裏,如今隻剩下了兩個人。


    這一夜何悅玨曾經夢想了好久。


    就算是有死亡,很值得。


    除非李全文住在這裏,否則李嚇天絕對不會來。


    是為了避嫌?


    “天亮了。”李嚇天輕輕的說道:“梅水晶隻在夜裏殺人,你可以先去睡了…


    …”


    “你呢?”何悅玨輕聲中有一點嬌羞,道:“你不睡?”


    “我還要去查一件事。”李嚇天緩緩的起身,像是有點壓製著某種情愫。


    人影已經消失在門口外,卻是一忽兒後有人含笑而來,是那位慕容公子。


    “我聽到了傳聞。”慕容玉樓嚴肅道:“水晶梅花已經放到了這裏?”


    何悅玨臉色一變,訝異道:“你怎麽會知道的?”


    慕容玉樓溫儒一笑,輕輕晃動手上的搖扇,緩聲道:“慕容世家也在追蹤這件案子咧!


    別忘了,七個死者中有一個是家父的歃血兄弟……”


    那個叫林玉動的人,的確是和慕容家有密切的關係。


    何悅玨還是有疑問,道:“就算是如此,難道是你們看到了那個叫梅水晶的人,將水晶梅花……”


    “那當然!”慕容玉樓朗聲道:“在下不時差人保護你娘,昨天迴報說有一名神秘女子,將水晶梅花打入了這屋子內……”


    何悅玨臉色一變,旋即一福揖道:“多謝公子照顧,不過小女子希望公子以後別這麽費心!”


    說完,自是往前一步含笑,道:“公子請!”


    慕容玉樓嘿嘿了兩聲,雙瞳子的怒火硬壓了下來,道:“好!那本公子不打擾了……”


    說完,大大的一轉身往門外離去。


    何悅玨暗中噓了一口氣,隻嚇得背脊全是冷汗。


    “這小子說謊。”


    李嚇天的聲音嚇得何悅玨驚叫一聲,半天喘著氣。


    李大捕頭可有點不好意思的繼續道:“因為水晶梅花是文兒拿進來的,並不是被人丟放進來。”


    何悅玨撫著胸口,半晌平息噓緩一口氣,點頭道:“你看那位慕容公子是何居心?”


    忽的,她又想到一個問題,道:“你方才不是說要去查事?原來就是查家裏?”


    李大捕頭真的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


    “呃!原來你騙我那個梅水晶隻在夜裏下手?”何悅玨忽然間更想到了一件臉紅的事。


    如果方才慕容玉樓沒來,那麽自己真的去睡了。


    結果呢?


    是不是李郎君看著自己寬衣解帶?


    她的臉紅了,用力一扭身自個兒道著:“我不管你怎麽做,我去睡了……”


    說著,便是往後頭廂房而去。


    李嚇天有點尷尬的笑了笑,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大叫,道:“李嚇天是不是住在這裏?”


    是誰在大唿小叫?


    “那個“連老天爺也敢嚇”的李嚇天,是不是住在這裏?”


    咱們李大捕頭跨出門檻時,隻見一名老道扯著大嗓門叫道:“喂!小子是不是你?”


    “我是李嚇天沒錯。”李大捕頭看著這好老的老道人笑道:“道長從何處來?”


    “從打架來……”


    那道人悶叫一聲,一雙手掌出的可快。


    又快又急的拍向李嚇天全身六處大穴。


    李嚇天苦笑一聲,可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活了七、八十了,還是一天到晚比武的老道。


    邱擠天!


    他不得不隨手迴了兩招,邊苦笑道:“喂!還有更好的對手,你怎麽不找?”


    邱擠天的手上更緊更快、嘴巴也不慢,道:“誰?”


    “梅水晶。”


    “梅水晶?好像聽過這個人,很利害?”


    “對!這個人會來殺我……”


    “太好了!”邱擠天突然間就停了下來,嘿嘿笑道:“什麽時候來?”


    “不知道?隨時都有可能,也許現在……”李嚇天說到一半,臉色突然大變。


    一提腿轉身,便急速的往裏麵衝去。


    何悅玨。


    梅水晶是不是已經下手了?


    囗囗“小子,別想溜!”邱擠天一路追進了屋、追進了何悅玨的房內。


    房間是百分之百屬於女人住的房子。


    但是,這房間裏隻有一個捕頭一個老道。


    女人呢?


    床上還有一封很短的信。


    “想要佳人,今夜清音寺!”


    信箋薄薄在手,還有淡淡的蘭花香。


    梅水晶是個女人?


    李嚇天看著邱樂滿,歎氣道:“好啦!你真的可以大大表現一番了……”


    囗囗道士到廟寺裏,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同是方外之人,本來沒什麽奇怪的,邱樂滿卻滿滿的有一套他進去會不快樂的理論。


    “不!我絕對不進去。”他大叫道:“道士到廟裏會倒楣,張三豐祖師會怪我,老子古聖到了瑤池會罵我……”


    反正白天在何悅玨的房內說了一大串,原因隻有一個──打死也不到廟裏。


    除了那些話之外,這位邱老道還有別的話:“喂!咱們快去打一架吧!”


    什麽時候了,還想幹一迴?


    “因為、如果、萬一……不幸你今晚死了,老道上那兒去找像你這樣的好手?”


    邱擠天還真樂咧,道:“可以放手去幹,卻又不會鬧人命的對手?”


    李嚇天趴在清音寺的木梁上,苦笑的搖了兩迴頭。


    要不是白天死命的逃逃逃,還真的變成邱擠天的拳靶子,啥事都別幹了。


    他看了往下方,這清音寺並不大,不過一切倒是挺幹淨。大雄寶殿上的西方三聖,在燭火和香花中垂眸慈悲。


    風輕輕吹著月影,是十六的大圓月。


    四周偶而傳來的夜籟,美妙的令人不敢相信即將會有一場腥血灑染在這佛門聖地。


    李大捕頭輕輕一歎,對著西方三聖苦笑一聲。


    大慈大悲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不是李嚇天有意玷辱佛門清靜之地,而是他人所迫,有千萬得罪之處,以後再做法會消災減業便是。


    他心中正在默念,底下可有了動靜。


    隻見來的是一名大氅披身,且是有頭罩蓋住了麵目一半;這般嫋嫋進來,隱約可看出是一名女子。


    但絕對不是一名什麽武林高手。


    咱們李大捕頭狐疑了,難不成是對方的陷餌?


    或者是巧合?


    那名女子的麵貌由上方看下去,壓根兒隻能在模糊中看見下巴而已。


    下巴,好美的弧線。


    咦?好像在那兒見過?李嚇天幹捕頭的天性又活了起來,一肚子在想這女人是誰?


    下方那位神秘的女子已經燃好了三灶香,恭敬的插放在香爐上,跪下默禱著。


    “但願我佛慈悲,原諒小女子欺騙之罪……”


    欺騙?這女人做了啥事?


    李嚇天可不是探人隱私的人,但是現在下去顯然不是辦法,更可惡的是,梅水晶那小子什麽主意?


    他正歎氣,耳裏忽然傳來:“小女子深愛李嚇天……”


    什麽?


    什麽?李嚇天差點掉了下去,他目瞪口呆的聽著下去:“姊夫為人正氣磅,而且深愛家姊;原本姊姊數年前死於亂蹄之下,悅玨感傷不已,但是自覺罪惡者,私心竟能以照拂姊夫和全文為喜……”


    這廂咱們李大捕頭可全明白了。


    壓根兒沒有梅水晶擄走何悅玨之事。


    他大大的歎氣,自己忙轉了一圈原來是白搭。


    才想到這兒,忽然間心中也奇妙了起來。


    對於妻妹何悅玨被梅水晶所擒,自己心中是怎的個想?和平常人一般處理的態度?


    還是另外有一抹自己也不怎麽明確的感情?


    “身為人身,已是上大善果;可歎小女子深為情苦,我佛菩薩取笑悲憫悅玨?”


    底下何悅玨幽幽一歎,輕輕三拜後,起身朝座上三聖膜念合掌道:“悅玨向三位佛祖表著心意,望我佛慈祥,今後日日課誦觀世音大士“普門品”以減罪孽,並且祈求佛祖威力保佑姊夫平安,順利破得大案。”


    禱祝畢,她又伏身三拜,方是緩緩迴身,往寺外踏著月色離去。


    李嚇天苦笑一聲,有幾分感動的落身下來。


    抬眉,朝西方三聖打了個招唿,道:“還好,今夜沒在這兒打架流血玷辱了佛門淨地,真是保佑了。”


    囗囗從清音寺到住所並不算太長。


    幾個拐轉裏,到眼前這條大西王街的後端便是。


    屋簷下部是有人蹲著,淡淡冷笑道:“何悅玨?”


    誰?


    何悅玨循聲望了過去,隻見是一名穿著短襖露胸的漢子,隻有那十根指頭露在月光下清楚可見。


    十指,白晰晶瑩,比女人的手指還要美上幾分。


    “在下便是梅水晶。”說話的身影在陰暗的屋簷下不怎麽的清楚,聲音倒是沉穩有力,字字貫耳道:“今天你那位姊夫大捕頭查了一天,看來是你自己演了一出戲?”


    何悅玨緩緩噓了一口氣,淡淡道:“是又如何?”


    “嘿!嘿!一個女人怎麽會做這種事?”


    梅水晶好像很了解女人,“除非她愛上了一個男人,想要知道那個男人對自己有多關心?”


    何悅玨似乎是沉吟了片刻,忽的迴道:“你怎麽知道我會從這條路走?”


    “哈哈哈!果然不是簡單的女子。”梅水晶的眼瞳子在暗處裏發光,道:“可見你愛那姊夫捕頭比自己的命重要幾分?可敬可佩!”


    一個女人。


    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在三更夜半的街道上遇見一個要殺自己的殺手,猶能不驚變失色,且還會反問一些事情。


    目的,為了協助自己所愛的人調查。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女人的愛情到了極處,是不是變得不可思議?


    變得比生命重要?


    還是變得不可理喻?


    “嗟!真是令人太感動。”梅水晶淡淡從陰暗處道著:“一向獨來獨往的李嚇天為了救你,竟然破題兒第一迴會邀請邱擠天那個老道人助拳。哈哈!我也是那時潛到你宅子去時,才知道的……”


    他搖了搖頭站起來,還是貼著在陰影下,續道:“那時還頗納悶,是誰假借了梅某的名義擄走了你何二小姐,想不到……”


    梅水晶苦笑嘿的一聲,道:“捕頭和殺手都讓你這個小女人給騙昏了頭。”


    何悅玨臉上一紅,旋即笑道:“你也去過清音寺?”


    所以一路跟到了這裏等著。


    “嘿!是又怎麽?”


    “那你為什麽一直不動手?”何悅玨淡淡道:“是在等李嚇天的出麵抓你?”


    她可是冰雪聰明的讓梅水晶變色,道:“是不是你背後牆壁內有什麽機關?什麽人?”


    梅水晶的臉正在變,何悅玨又接著道:“所以,隻要嚇天往你那方向出手攻擊,便有可怕的反擊?”


    她搖了搖頭,輕輕道:“連我都想到的事,你以為京師大城裏第一名捕會想不到?”


    梅水晶的臉色真的變成了十萬分的難看。


    長長一聲歎氣後,他的每個字都有死亡的含意,道:“你不相信,我原先並不想殺你?”


    因為,殺手,有身價的殺手一向隻對目標下手。


    “但是,現在我不得不處理掉你。”梅水晶緩緩抬起了手,冷冷道:“因為你太聰明了……”


    “千萬不要用暗器!”李大捕頭想不出麵都不行了,道:“尤其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不是很可笑的事?”


    “哈哈哈!你終於還是出來了。”梅水晶淡淡道:“不這樣怎麽能逼你現身?”


    他攤開了手掌,五指內根本沒有任何的東西。


    “很危險喔!李大捕頭。”梅水晶譏誚的道著:“如果是以往,不會這麽莽撞就出來吧?”


    李嚇天的臉皮一向很厚。


    現在竟然也會為之一紅。


    紅到了耳根,讓背後的何悅玨都看的見。


    “閑話說完了,辦正事行不行?”李嚇天嘿道,轉了個話題道:“你是為了武大小姐的緣故殺在下?”


    梅水晶雙目一閃,不得不點著頭,道:“好!不愧是天下第一名捕,查出根由。”


    “少捧了,是人家告訴哥哥我的……”


    李嚇天裂嘴一笑,緩緩道:“為什麽要阻止武年年調查“蝴蝶”這個女人的事?”


    梅水晶沒有迴答。


    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抽出了一把又細又短的劍。


    劍身,猶有上下兩鋒的銳利劍齒如牙。


    “嘖!是蛇牙劍,好久不見的兵器。”李嚇天聳了聳肩,口裏嘖嘖有聲,心裏可不當一迴事繼續道著:“我想,大概那個叫“龍血鱗”的屁東西,並不是叫“蝴蝶”的那個女人所有之物?”


    李嚇天的第一個結論是:“必定是跟武年年很親密關係的人才擁有的?”


    他的第二個結論是:“武字家在二十四年前隻活著兩個人,所以那個親密的人,就是傳說中已經死在魏塵絕手下的武斷紅武大先生?”


    梅水晶的表情卻是出乎意料的沒有什麽異動。


    “這些都不是我要知道的事。”他冷冷的道:“我隻知道“蝴蝶”要我殺了你……”


    這個“蝴蝶”到底是怎樣的女人?


    為什麽有那麽多的男人願意為她賣命?


    李嚇天輕輕一歎,聳了聳肩笑了道:“好吧!讓你了卻心願,早點辦完了事,好早點迴去睡覺。”


    可不是,天都快亮了。


    李大捕頭忽的往前竄去,梅水晶冷嘿沉沉出劍。


    劍勢走的很詭異。


    又冷又重的掃向李嚇天的下三路。


    這是很奇怪的出手。


    劍以刺、挑、砍、劈四技為主,很少人用“掃”的方式。


    更奇怪的是放棄了上中三路,而專擊下三路。


    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讓李大捕頭上竄。


    行!哥哥我就依你的願。


    李嚇天竄身向上,“叮當!”一響中,那片一長排的屋簷忽然間就垮了下來。


    不!是有東西掉了下來。


    那是一片四、五十根的鐵杆子。


    鐵杆子聯結似網的罩下,一忽兒便將李嚇天和梅水晶網入其中。


    每一根鐵杆子都布滿了利刺。


    所以李嚇天隻有往下落去,根本沒有機會出手頂住。


    梅水晶的劍再出,這迴不是刺向李嚇天,而是刺向其中一根紅色的鐵杆。


    刹時,這一片數十根的鐵杆一縮一收,變成了圓球似的將兩個人“包”在裏麵。


    這可好,兩人在圓球內相距不過丈徑,憑著全是貼身肉搏的小巧工夫。


    更不止於此的是,雙足落點,李大捕頭歎氣好大聲。


    你的腳不能不踩在鐵杆尖刺上,因為梅水晶的靴底顯然早有準備,一踹一踩後圓球不斷滾動著。


    這一滾,四麵八方好像滿滿的是刀刃攻擊過來。


    四麵八方,絕對如人家口中的“彌天蓋地”而來。


    梅水晶雙腳控製這個圓球,可是一流一的好技巧。


    鐵杆和鐵杆間雖然有許多空隙。


    空隙足以讓兩足堪堪落地。


    但是你必須不斷的跳躲杆上的利刺,很費力。


    何悅玨心驚膽跳的一路跟著跑。


    因為這顆“圓球”咕嚕咕嚕的一直滾下去。


    如果這是雜耍班子表演,那可好看極了。


    但是現在是生死大事,可就一點也不好玩。


    何二小姐的眼眶都紅了起來,她隻恨自己一點也不會武功,半點忙也幫不上。


    但是她又不能大叫。


    大叫會引來人群,人群一點幫助也沒有。


    反而李嚇天一世的英名蕩盡。


    一忽兒間,圓球已滾到十丈遠,地下有根人家廢棄不用的竹竿。


    何悅玨心念一動,急急撿起竹竿。


    圓球裏,梅水晶一肚子吃驚。


    前後自己攻擊了二十八手,但是眼前這個李小子還活的好好的。


    他挑了挑眉,擊出第二十九手,忽然圓球一頓一卡,不動了。


    這迴好,可是他自個兒一個身子送上前。


    而且還很不平衡,歪歪斜斜的百般空門送上前。


    如果你坐過船或是遊過泳,就會知道這種感覺。


    下了船,你的感覺還是一起一落。


    出了水,你還是有感覺海波一波一波的打在身上。


    現在,梅水晶的姿勢完全是為了配合這個鐵杆機關球的轉動,而狙殺的姿勢。


    圓球在猛然間停頓了,這個姿勢不是變的很可笑?


    梅水晶在全身筋骨大痛,落入人家手中時,一雙眼瞳子隻看到不可思議的一根竹竿。


    竹竿由兩個洞之間穿過,然後一端擱著樹幹,另一端擱住壁柱。


    就是一根竹竿改變了一切。


    梅水晶不得不歎氣,道:“別看輕任何以為沒有用的棋子……”


    因為就算是卒子,隻要過了河,一樣勇不可擋。


    囗囗“李老弟真是不愧天下第一名捕。”趙抱天大笑道:“這麽簡單在一天內就破了水晶梅花……”


    “簡單個屁!”李嚇天叫道:“哥哥我差點連命都沒了。”


    “是嗎?”趙抱天在笑,笑的很可惡,道:“我可是從頭到尾都在旁邊看著…


    …”


    “什麽?那竹竿……”


    “那麽好的竹竿怎麽會突然出現?”趙抱天用左手打了打自己的右手,笑道:“是右手跟人家“借”來的……”


    借?


    三更半夜難道叫人起床說:“喂!麻煩你把衣服收一收,竹竿兒借用一下?”


    李嚇天在歎氣,趙大官人可笑的更愉快了,道:“所以哥哥我知道,那時你隻要一出手,就可以製伏了姓梅的……”


    “屁!可以出手我幹啥那麽吃苦?”


    “因為你在看人哪!”


    “看……看什麽人?”李嚇天有一點點結巴了。


    “廢話!當然是女人才好看哪!”趙抱天大笑著,笑聲充滿了庭園內,道:“你想看看那位何二小姐的反應?”


    “好小子!連清音寺你也……”


    “我什麽都沒聽到。”趙抱天大笑的站了起來,頭也不迴的走了。


    這個男人走了,倒是來了個女人。


    女人,羞羞的嬌嫣紅臉。


    “姊夫……請用茶……”


    何悅玨的聲音好細好小,像耳語似的。


    “謝……謝……”


    李嚇天的聲音小的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沉默!


    李嚇天這廂啜著一口茶,又啜了一口,第三口。


    沒片刻下來,一壺茶都叫他一個人喝光。


    “呀!對不起!”李大捕頭忽然發現一件大事似的叫道:“你泡的茶自己連半滴也沒嚐到……”


    何二小姐臉上一陣緋紅,偏過頭去了老半天,這才問道:“好喝嗎?”


    “好!好極了。”李大捕頭嘿嘿的站了起來,自個兒跟自個兒說著,道:“我……去接全文迴來……”


    人急匆匆的走了。


    幹啥?辦案也沒有這麽趕。


    何悅玨看著他的背影,隻覺臉上又一陣燒熱。


    囗囗“你可來了。”阮六步大叫道:“快!把你的寶貝兒子帶迴去!”


    “幹啥?”李嚇天看了一眼阮六步和簡笑山兩個“大殺手”。笑道:“有何不妥?”


    “你教的好兒子。”簡笑山苦著一張臉,道:“要我說故事。”


    “說故事有什麽困難?”


    “是啊!說一些我們在江湖上“風光”的事,並不太難。”


    “對呀!我也常常說啊!”李嚇天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笑道:“很簡單不是嗎?”


    “屁!”阮六步大叫道:“我們認為很“風光”的事,你兒子卻有一肚子的道理說教…


    …”


    “這個伯伯殺過二十三個人。”李全文指著阮六步哼道:“沒有一個是經過縣太爺問案情的……”


    李全文振振有辭的接道:“而且,還偷了不少東西。”


    阮六步大大一歎,道:“快把你兒子帶走吧!”


    李嚇天卻是在笑,笑的很愉快,道:“不!”


    “不?”阮六步和簡笑山同時大叫道:“不是破案了?”


    “你們消息倒靈通的很。”李嚇天歎了一口氣,接著大笑道:“不過,現在要帶你們三個去哪,一定想都想不到。”


    簡笑山狐疑的看著李嚇天,這小子又耍什麽花樣準備嚇死人了?


    “嘿嘿!哥哥我是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囗囗“好地方就是有酒喝,有肉吃的地方。”李嚇天解釋道:“而且,還是豪華的不得了的地方。”


    那兒?


    阮六步和簡笑山都不相信這個李小子發了。


    但是,眼前的確是個好的不得了的地方。


    雖然是在天字牢房內。


    “喂!那有人把自己的兒子關在天牢裏的道理?”江別酒聽完“六步笑山”說明一切經過後,對著走出牢外的李嚇天大叫道:“太不人道了。”


    “什麽不人道?”李大捕頭可振振有辭,道:“他們三個沒手鐐沒腳銬,隨時可以走,而且……”


    李嚇天笑的可愉快,道:“我兒子一生中還沒住過這般好,吃這般樣的機會咧!”


    “你這是假公濟私。”江別酒大叫。


    “快叫爺爺!”李嚇天大樂著。


    “爺爺。”李全文飛身抱住了江別酒,好大聲叫道:“爺……爺……”


    完了!


    阮六步和簡笑山看到江別酒臉上那付感動的表情時,立刻想到兩天前自己也是這樣……


    囗囗雪。


    寒凍的雪在寒凍的冰上,會不會著火?


    人類的感情是很奇妙的東西。


    愛情的力量可以改變這世間許多事。


    但是,一個孤獨而驕傲的老人卻不是要愛情。


    親情。


    稚子的親情!


    江別酒最少有十次以上的機會離開天牢,但是他寧可待在這裏麵。


    因為人世間的險惡比天牢還可怕。


    “天下寶主”知道天下寶物所在。


    有了天下的寶物卻沒有親情有什麽用?


    如果說李嚇天這個人讓人家覺得很舒服。


    那麽,他的兒子可一點也不比老子遜色。


    “你認為把文兒放在天牢裏好嗎?”何悅玨輕輕歎著。


    “很好。”李嚇天這迴可嚴肅了,道:“他可以學到很多在私墊裏學不到的事情,而且很,安全……”


    天牢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那些人都做過不少惡事……”


    “做惡事的人不一定就是壞人。”李嚇天淡淡一笑,道:“而且,他們會教他什麽是惡事,怎麽做成的。”


    這是活生生的教導。


    以江別酒和“六步笑山”三個人所有的江湖經驗加起來,有些人一輩子也學不到。


    “除了學習和安全之外呢?你沒有別的目的?”


    “有啊!最少小子在牢裏可以學會鑒別珠寶、名畫、古董。”李嚇天大笑道:“憑這點活兒以後也不會餓死。”


    何悅玨跺了跺腳,哼道:“不管!我要把文兒接迴來好好教育……”


    李嚇天輕輕笑了,很有深意道:“有兩件事你必須先知道。”他看著她,緩緩道:“第一,我也是這樣子學過來的。”


    李嚇天的來曆沒有人知道。


    何悅玨真個服她姊姊,當年這麽勇敢就嫁給了他。


    “我相信這種教育是正確的。”李嚇天的眼中充滿了尊敬,道:“那是一個很有智慧的人想出來的法子。”


    “因為你知道一切的惡,當你有能力時便知道怎麽去防範它。”那個人曾經對李嚇天說過:“智慧,其中知道怎麽去犯罪……”


    知道怎麽犯罪,所以才能抓到犯罪的人。


    這是一種反麵教育,卻是最實用的一種。


    何悅玨不能不同意,輕輕歎著道:“第二呢?”


    “江別酒活不了多久。”


    “所以……”


    “所以在像他這樣一個老人,在孤獨的死去以前,是不是可以讓他享受一點人間的親情?”


    何悅玨的心中有一份濃濃的感動。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做法是匪夷所思。


    但是你不能不承認一點,慈悲!


    “別誇獎哥哥我!”李嚇天大叫著道:“誰叫李某的外號是“連老天能也敢嚇”


    的李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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