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袍子耀眼奪目,光華四射,王誌剛的心情不禁猛一緊,道:“這就是有天下第一寶之稱的九龍袍?”


    灰衣老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是的,可惜隻有一半,不然,不久的將來,公子必可成為當今武林第一人,因為這九龍袍乃是一部奇書,誰學會上麵記載之學,誰就可以無敵天下,稱霸江湖。”


    王誌剛漫應一句:“這倒是事實!”立將九龍袍拿在手中。細細一看,隻有金袍的一片後襟和一隻衣袖,正巧是一半,上麵繡著九條不完整的金龍,深知此袍不假,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趕忙小心收起,離開密室。


    奔出“聚英樓”後,灰袍老頭忽然誠恐誠惶的說道:“小英雄已得到九龍袍,萬望賜老夫一條生路。”


    王誌剛蹙眉一想,道:“難得朋友肯如此衷誠合作,在下十分感激,快請自便吧!希望我們下一次見麵時比這一次更愉快!”


    灰袍老頭一聽此言,如死囚聞赦令,三唿謝恩而別。


    這人動作好快,王誌剛的眼皮子眨了兩三下,他已消失不見。


    剛剛步下“聚英樓”的石階,正準備離穀而去,霍然,斜刺裏傳來一聲嬌叱:“王誌剛,給我站住!”


    喝聲從左側屋頂上傳來,接著瀉下一個雍容華貴氣宇軒昂,眸中精光湛湛的半老徐娘。


    這半老徐娘不但輕功入化,落地無聲,而且威儀逼人,有一種令人不可名狀的威風,王誌剛心知來人絕非泛泛,連忙止步沉聲道:“是閣下叫我站住?”


    “此處並無別人,當然是叫你站住!”


    “你我素不相識,閣下怎知在下之名?”


    “娃兒到處張狂胡為,已是臭名滿天下,老身早已有所耳聞。”


    “在下是否可以請教閣下身份?”


    “老身是麗人幫幫主。”


    此話一出,王誌剛猛吃一驚,身不由己的退後一步,道:“啊!你就是攝魂仙娘餘夢仙餘幫主!”


    “不錯!”


    “餘幫主叫住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聽說你此來紫雲穀,是為了九龍袍,對不對?”


    “對!”


    “得到沒有?”


    “這……在下不準備答複這個問題。”


    “王誌剛,你最好別在本幫主的麵前耍滑頭,剛才你和那個糟老頭的談話老身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你這是瞪著眼睛騙人。”


    王誌剛聞言心頭一怵,道:“你既已知道,又何必再問!”


    暗暗提足一掌真力,忽又沉聲說道:“貴幫主的目的究竟何在,不妨直說,用不著轉彎抹角。”


    攝魂仙娘餘夢仙雙目暴睜,射出道如電寒芒,乍然逼近一步,道:“咱們打開窗子說亮話,本幫主就是為你懷中的這一半九龍袍而來。”


    “餘幫主,你打算硬搶?”


    “本幫主不希望出此下策!”


    “閣下高見如何?”


    “借!”


    “借多久?”


    “三個月。”


    “怎麽個借法?”


    “小友交出九龍袍,三月之期一滿,本幫主保證原璧歸趙,絕不食言,而且,在這三個月當中,本幫主對小友的安全負全部責任。”


    “既然是借,那麽,餘幫主以何物為質?”


    “以你的頸上的人頭為質!”


    “餘幫主,你說話客氣點。”


    “王誌剛,本幫主是實話實說,無意危言聳聽,你如答應借用,無異保全了你自己的一條命,這不是以頸上人頭作質是什麽?”


    王誌剛冷哼一聲,攝魂仙娘餘夢仙又沉臉說道:“娃兒,你的意思怎麽樣?”


    “在下的答複如何,你應該心裏有數。”


    “莫非你答應了!”


    “恰恰相反,我不答應!”


    “娃兒,你可知拒絕的後果?”


    “你說說看!”


    “本幫死難弟子的血仇要報,小子懷中的九龍袍還要,你休想活著離開紫雲穀!”


    “哼哼!大言不慚!”


    “小子,本幫主聽候你的最後答複!”


    “一句話,不答應!”


    攝魂仙娘餘夢仙聞言大怒,麵露恐怖殺機,忽然聲色俱厲的說道:“既然如此,你就莫怪本幫主不給你求生的機會!”


    話已說絕,不再多言,沒見她怎樣作勢,已連人帶掌撞上來。


    王誌剛見狀怒氣橫生,當下不閃不避,和餘夢仙大打出手。


    二人打得快速至極,也慘烈至極,恍眼已硬拚三十餘迴合。


    可是,但見人影飛舞,掌風唿嘯,忽兒淩空撲擊,忽兒落地死拚,附近的氣流激蕩成風,地上黃塵滾滾,二人卻始終長短相見,難分勝負。


    攝魂仙娘餘夢仙身為一幫之主,自視極高,麵對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夥子,居然久久取勝不得,心中越打越不是味道。


    而王誌剛在“梅花掌”上未占上風,又施出“定魂掌”,結果仍然奈何不了餘夢仙,心中的確吃驚不小,知道遇上強敵,能否脫身而出,連一點把握也沒有。


    餘夢仙久戰不勝,大是惱火,忽將所有的功力運集右掌之上,攻出令人驚心動魄的一掌。


    王誌剛為人最是倔強好勝不過,雖然明知餘夢仙決心要在這雷霆一擊之下,和自己分出勝負死生來,卻不肯示弱退讓,忙將“定魂掌”力運足十二成,硬生生的撞上去。


    一迎一進之間快如閃電,瞬間,砰然巨震聲傳處,兩掌已告接實。


    登時,兩掌驟呈膠著狀態,絲絲白氣直冒,隱隱雷氣震耳,形成一個互以內力相拚的驚險局麵。


    膠著刹那,二人的臉色已呈慘白,額角冷汗滾滾,雙腳陷入土中數寸。


    片刻後,二人幾乎是同時發出一聲悶哼,不約而同的撤掌倒飛出去。


    王誌剛倒飛三丈多,落地後身形不穩,呆呆地楞住了。


    攝魂仙娘也倒飛三丈多,身如迎風弱柳,未占絲毫便宜,心中大為驚異惱怒。


    沉默半晌,身形甫穩,餘夢仙立刻氣忿忿的說道:“小子好深厚的掌力,難怪韓副幫主和馬壇主會在你的手下折羽,原來的確有點真功實學!”


    王誌剛冷冷一笑,正欲答言,餘夢仙又怒容道:“王誌剛,我問你,你適才所用的‘定魂掌’是誰傳授給你的?”


    “是家師!”


    “你師父是誰?快說!”


    這個問題王誌剛根本沒有辦法迴答,眉頭一皺,道:“餘幫主,你問這麽清楚做什麽,倒是另一半九龍袍是否落在閣下手中,快請明示一言,我想以貴幫主的身份地位來說,不至於再和黑心狐馬五娘等流一樣打哈哈吧!”


    攝魂仙娘餘夢仙聞言,臉色陡變,道:“王誌剛,本幫主老實告訴你……”


    言猶未盡,一陣陰惻惻的冷笑突然劃破長空,黑衣幫主冷麵人魔孫亞夫乍然飄縱入場,和王誌剛餘夢仙鼎足而立。


    此人功力太高,名滿天下,一個餘夢仙,王誌剛已感難於應付,現在又來了一個孫亞夫,情勢更加險惡,一股寒意直從心底冒上來。


    攝魂仙娘同樣吃驚不小,不過,此人城府極深,並未流露出來,淡淡一笑,道:“孫幫主,你也來了,真想不到,夢仙這廂有禮了。”


    冷麵人魔孫亞夫雙眉一聳,還禮說道:“仙娘請別多禮,老夫一步來遲,差點錯過熱鬧。”


    攝魂仙娘餘夢仙翠眉一揚,道:“孫幫主真的是來看熱鬧?”


    冷麵人魔孫亞夫嘿嘿一笑,道:“啊!好說好說,老夫和仙娘的目的完全一樣。”


    餘夢仙一怔,道:“你是說……”


    孫亞夫怒容微露的道:“彼此都是為了九龍袍而來,何必一定要說穿?”


    餘夢仙臉上頓覺一熱,以試探的語氣說道:“不知孫幫主對九龍袍的事可有什麽最新消息?”


    孫亞夫在暗中潛伏已久,已知九龍袍現在王誌剛懷中,聞言甚感惱火,語如針尖似的道:“難道仙娘剛才和王誌剛是打著玩的?”


    餘夢仙本不願將此事泄露,故而一再支吾其詞,今見孫亞夫一語道破,心中甚為不快,冷聲道:“孫老頭,你七老八十的這麽大一把年紀了,口齒還是這麽刻薄缺德!”


    冷麵人魔孫亞夫嘿的冷笑一聲,道:“哈哈!這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說完一扭頭,向王誌剛欺近三步,道:“王誌剛,咱們上次的約定你還記得嗎?”


    王誌剛馬上爽聲說道:“在下當然記得!”


    “那麽,你是否準備立刻履行承諾?”


    “請問貴幫主是否可以立刻將家母交出來?”


    “令堂陶女俠目下還在本幫總壇內。”


    “那就很抱歉!”


    “怎麽?你要毀諾?”


    “在下不是那種人!”


    “那你何不爽快交出?”


    “在下要一手交袍,一手交人!”


    “可是,令堂現在並不在此地?”


    “那隻好再約地點,另訂時日。”


    “你先把九龍袍交給老夫,半月之內孫亞夫保證把你母親送到天下第一堡。”


    “對不起,在下信不過。”


    “那麽究竟打算如何踐約?”


    “萬變不離其宗,在下堅持既定的原則。”


    冷麵人魔孫亞夫靈機一動,計上心來,道:“王誌剛,我們立刻起程去中條山本幫總壇如何?”


    王誌剛聽畢,心念三轉而決,覺得此事宜早不宜遲,當下朗聲說道:“也好!”


    “如此,我們走吧!”


    “好,走!”


    說走就走,二人齊步一躍,就縱出兩丈多。


    攝魂仙娘餘夢仙耳聞目見,怒氣陡生,忽地一擰身,阻往去路,道:“孫亞夫,你少在我餘夢仙的麵前來這一套!”


    冷麵人魔孫亞夫一楞,皮笑肉不笑的道:“仙娘,此事本幫主早和王誌剛有約在先,並非有意不給餘幫主麵子。”


    “哼,老娘不管你們什麽約定不約定,閣下可以隨時走,但王誌剛必須留下來。”


    “假如老夫決心和王誌剛同進退?”


    “那夢仙隻好憑本身所學,和兩位周旋到底!”


    “孫某希望事情不至於這麽嚴重。”


    “本幫主心意已決,絕不讓步!”


    “這樣說,你是決心和孫某較量較量?”


    “較量就較量,難道我餘夢仙還會怕你不成?”


    此人好躁的性子,餘音未落,人已閃電縱出,連攻五六掌。


    冷麵人魔是何等樣人,怎肯在她的麵前畏縮,暴喝聲中,招已出手,迎勢直往上撞。


    猛可間,砰!砰!砰!一連數聲響,二人全力互拚數掌,齊齊馬步浮動,倒退下去,分不出勝負高下。


    冷麵人魔落腳之處,正在誌剛附近,忽然間他覺得久戰可能生變,夜長必定夢多,萬一再有別人橫插一手,縱使王誌剛主意不變,肯和自己同進退,也恐怕應付不了,當下白眼珠子翻了幾下,頓萌退意,道:“娃兒,咱們走,別理她!”


    哪知,剛剛邁出三步,夜空中傳來一聲沉喝:“孫兄慢走,請聽老夫一言!”


    話落人現,衣袂無聲,身形穩下後,大家才發現是四海神君謝百川。


    仇人見麵,王誌剛禁不住心頭火冒三千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餘夢仙粉麵微變,孫亞夫一臉陰沉的道:“啊!是謝大俠,百川兄有何見教?”


    四海神君謝百川掃了王誌剛一眼,道:“亞夫兄、餘女俠,以及老夫等三人,都是領袖一方的成名高手,最好別為了半件九龍袍,傷了大家的和氣,貽笑後世武林……”


    至此故意一頓,餘夢仙忍不住問道:“怎麽,謝大俠究竟有何妙計?”


    “以老夫之見,最好見者有份,我們先合力除掉這小子,然後再將半件九龍袍分成三份,每人得一份,各自閉門潛修上麵記載之學,以三月為一期,互相交換參研,這樣既可達到修練九龍袍上的絕學的願望,也不會傷了大家的和氣,應是皆大歡喜,未知兩位意下如何?”


    王誌剛冷哼一聲,欲語未語,攝魂仙娘餘夢仙馬上正容說道:“謝大俠之計極善,本幫主完全同意。”


    四海神君謝百川哈哈一笑,扭頭問孫亞夫:“亞夫兄認為怎麽樣?”


    冷麵人魔不假思索的道:“老夫不同意!”


    四海神君謝百川聞言一怒,道:“莫非孫兄想獨占獨吞?”


    “就算是又怎麽樣?”


    “王誌剛十分棘手,憑孫兄一人之力可能不易對付,務希三思才好!”


    “此事純屬本幫私事,閣下無須替孫某的安危操心,孫亞夫決心和王誌剛同赴中條山!”


    四海神君一聽此言,臉色馬上變成鐵青,深意的望了餘夢仙一眼,道:“孫兄假如堅持已見,別見怪謝某要和餘幫主聯手同進!”


    攝魂仙娘聞言正中下懷,立朝謝百川靠近一步,道:“孫亞夫,你自己估量估量,這個局麵你能應付得了嗎?”


    二人狼狽為奸,簡直如虎添翼,憑天地良心,孫亞夫真的應付不了。


    孫亞夫還沒有想到該如何應付,四海神君又滿麵陰笑的道:“孫兄,隻要我們三人肯通力合作,定可無敵天下,以後誰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時機稍縱即逝,望亞夫兄速下決心。”


    王誌剛聽得惱火,不待孫亞夫開口答話,他已氣唿唿的衝上去指喝道:“謝百川,你簡直是一條老奸巨滑的狐狸精,王誌剛今天拚著這條命不要也要殺了你!”


    說話同時,人已縱出,揚掌直罩過去。


    四海神君謝百川怒喝一聲:“來得好!”“霹靂掌”力運足十二成,破風電卷而出。


    攝魂仙娘餘夢仙一見有機可乘,那還客氣什麽,當即一聲不響的合力攻打王誌剛,企圖先將誌剛置之死地,奪下九龍袍,再收拾孫亞夫,應付謝百川。


    此計用心極毒,卻是製勝良策。王誌剛一眼瞥見二人齊上,不禁倒抽一口寒氣,連忙變招換式,雙掌齊出,以“定魂掌”分迎二人千鈞一擊。


    這一切全發生在孫亞夫一眨眼之間,當他警覺事態嚴重,如果王誌剛不幸身死,自己必定處境狼狽,即使能夠逃得一命,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九龍袍了,眼看三人的掌力就要撞在一起,不由得心情一緊,慌忙電縱而出,唿!連攻兩掌,分劈向謝百川及餘夢仙。


    萬不料,他動作雖快,依然晚了一步,孫亞夫的掌招尚未遞到,三人已硬碰硬的撞在一起。


    四海神君謝百川和攝魂仙娘餘夢仙,身形猛一顫,後退一步而止。


    二人全力一掌,勢如排山倒海,王誌剛卻吃了大苦頭,離地倒飛四丈多,落地之後身形仍搖搖擺擺的站不穩。


    哇!張嘴連吐三口黑血,胸中略感舒暢,這才勉強的站穩馬步。


    驚魂甫定,定目細看,自己的衣服已被震碎,全身傷痕累累。


    更不幸的是,那半件九龍袍已受震飛出,落在地上。


    瑰寶當前,生死早置之度外,四海神君謝百川、冷麵人魔孫亞夫,和攝魂仙娘餘夢仙,皆手癢心跳,熱血沸騰,急先恐後地縱了出去。


    猛然間,場中狂風大作,嘯聲四起,三人皆揮腕發掌,一麵攻擊對方,一麵攝取九龍袍。


    結果,彼此勢均力敵,誰也沒有討得了好,誰也沒有得到九龍袍,齊皆倒退下去,臉上怒氣衝天。


    王誌剛見此情景,不顧重創之身,立刻閃電撲出,竟欲奪迴九龍袍。


    誰想到,驀在此刻,嘯聲貫耳,有一條黑色人影從半空中電瀉而下。


    人尚未倒,先發製人,在一片唿唿聲中,已灑下四股如山勁氣,分別撞向場中王誌剛等四人。


    來人好深的功力,在場四人發覺有異,反手還擊,哪知剛剛遞出一半,對方的暗力已撞上身來,一個個皆馬步浮動,退後一步,沒有一個人例外。


    不禁齊皆心頭猛一震,情知遇上蓋世高人,呆呆地楞住了。


    這一楞不打緊,來人早已瀉落場中,伸手拾起九龍袍。


    這時候,群豪才看清楚,原來來人是一個身穿黑衣,麵蒙黑巾,麵貌難辨,僅僅露出一雙寒星似的眸子的蒙麵人。


    冷麵人魔孫亞夫看在眼中,忽有所悟的道:“喂!閣下!你可是十幾年前現身北京城的老朋友?”


    說話同時,人已縱出,左掌護在心胸,右掌蓄勢欲發。


    豈知,這話等於白說,黑衣蒙麵人一言不答,劈頭一掌罩過來。


    孫亞夫倉促還手,兩掌一撞之下,勝負分明,被迫退迴原地。


    麗人幫主餘夢仙昔日也曾參與北京城外的爭奪戰,覺得此人甚是眼熟,乍然一閃身,跨步欺出,道:“閣下,是與不是,全憑朋友一言,何必裝聾作啞?”


    唿!餘夢仙人未到,招未出,黑衣蒙麵人又如法泡製,一言不發的攻來一掌。


    攝魂仙娘餘夢仙應變不及,“噯喲”了一聲,當場歪歪斜斜的退了下來。


    四海神君謝百川一見此情,心中直發毛,暗道:“難道他會是斂跡已久的……”


    心念未了,猛聽黑衣蒙麵人發出一聲極端刺耳難聽的冷笑。


    冷笑聲中,已以最快的動作,將九龍袍撕成七八片,棄擲於地。


    緊接著,嘯聲再起,黑影騰空,轉眼已消失不見。


    謝百川、孫亞夫,以及夢仙看到這般情景,皆大感驚異,四海神君搶先說道:“莫非是假的?”


    話聲未落,他已當先一躍而出,伸手拾起一片來。


    冷麵人魔孫亞夫、攝魂仙娘餘夢仙,同樣心中納罕,接踵縱出,拿起一片九龍袍來細看。


    細瞧一陣,三人相顧失色,異口同聲的說道:“咱們上了袁子敬的當了,快追!”


    話落人起,王誌剛連一個念頭還沒有轉過來,三人已消失在暮色蒼茫中。


    王誌剛懷著滿腹的狐疑,走過來拿著一片九龍袍看了很久,始終看不出任何異樣之處。


    猛然想起鐵掌神筆傅伯年曾經說過,九龍袍不但刀劍不入,可以防身,而且是一部武學奇書,龍鱗之下記載著玄奧無比的經文,當即掀開龍鱗,逐一檢視。


    細觀良久,龍鱗之下固然或有幾片有字的,但大多數都是空白的。


    而且有字的字句也十分粗淺,很像是一首打油詩的散句,顯係偽品無疑。


    不禁氣得虎目圓睜,七竅生煙的自語道:“袁子敬,你好滑頭,竟敢以偽品來欺瞞在下,王誌剛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奪迴九龍袍,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主意打定,立即奔離現場,在莊內窮搜。


    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搜了一個遍,結果——


    沒有發現神州一劍袁子敬。


    沒有發現驚魂劍客袁子祺。


    也沒有發現一個東穀的活人。


    整個紫雲穀死沉沉地、靜悄悄地,隻有那些氣絕身死的人還躺在原地未動。


    而且——


    四海神君謝百川走了!


    冷麵人魔孫亞夫走了!


    攝魂仙娘餘夢仙走了!


    那個神秘的黑衣蒙麵人更是蹤跡全無。


    至此,王誌剛始知神州一劍兄弟可能早已遠走高飛,紫雲穀之役已經曲終人散。


    隻好懷著一顆悵然的心向紫雲穀外奔去。


    一路之上,他思潮洶湧,想到很多令他因惑不解的問題:


    這一半九龍袍是否已被神州一劍攜走?


    另一半九龍袍莫非真的落在餘夢仙手中?


    那個神秘的黑衣蒙麵人是誰?


    他為什麽一言不發?


    他為什麽黑巾蒙麵?


    尤其此人的功力是自己畢生所僅見,以他粗淺的閱曆來說,實在想不出哪一個魔頭的功力能夠達到這種出神人化的至高境界。


    邊走邊想,此刻他已離開紫雲穀,來到一個亂山之中。


    正行間,忽見不遠處的山腳下,有一棟茅草屋,屋內一燈如豆,迎風搖曳,隱約中傳出一陣陣似是女人唿喊求救的聲音。


    王誌剛聽在耳中,甚感驚奇,略一遲疑之後直向茅屋奔來。


    沒多久,已至茅屋附近,小心翼翼的潛至窗下,眇目向裏一瞧。


    這一瞧不打緊,不禁氣得他全身發抖,悲憤欲絕。


    月見屋內草地上,橫臥著一具赤裸裸的,一絲不掛的玉體。


    而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對王誌剛情深愛重的宋雪容姑娘。


    宋雪容的雙手雙腳,被人用粗繩緊緊的捆在四塊巨石上,氣得她臉紫鼻青,不停地唿喊掙紮,卻始終不能挪動分毫。


    她的雙乳,圓圓的,胖胖的,顫巍巍的,令人人目心動,可惜已經被人抓傷數處,血跡殷然,全身上下也已是傷痕累累,使人不忍卒睹。


    啊!王誌剛不禁心中一陣蕩漾,不敢細看。


    這時,衝動的情緒已漸漸平複,他才想到宋雪容怎會一絲不掛地躺在這裏?


    他馬上想到,一定是有人在企圖奸汙他。


    可是,此人是誰呢?


    他卻一無所知。


    細向室內一搜視,也看不見第二個人。


    正待破門而人,猛地,從茅屋的側門內走出一人。


    王誌剛一見是四海神君謝百川,不由得怒氣直往上衝,心中也突告恍然。


    謝百川眸中欲火閃射,邁著春風快步,三步兩步地衝至宋雪容麵前,道:“賤婢,老夫已在隔室給你準備好一個墓穴,先毀了你的童貞,然後再要你的命,管保天衣無縫,神鬼不覺。”


    說著,已蹲了下來,一陣摸索。


    直羞得宋雪容臉紅脖粗,一疊聲的破口大罵道:“謝百川,你這條狗,你這條老狐狸,我宋雪容死後做鬼也要咬你三口,你簡直不是人,你簡直連一點人性也沒有……”


    四海神君聽至此,忽地疾出一指,將她的麻、啞要穴點住。


    這一來,宋雪容大張著嘴,幹瞪著眼,卻是出聲不得,動彈不得。


    好像是一尊精工雕鏤的女神塑像,隻有任他擺布的份兒。


    四海神君向雪容的全身掃了一眼,忽然色眼迷迷的說道:


    “這真是造物主的最佳製作,要是被王誌剛那小子糟塌掉,豈不太可惜!”


    話至此,已是欲火焚身,無法忍耐,伸手就開始寬解自己的衣服。


    這一切,王誌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覺得眼前的情勢非比尋常,謝百川又是身懷絕技之人,自己必須小心從事,在出手一擊之下就把他斃掉。不然,宋雪容早已失去抵抗力,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她的命送掉。


    假如老賊要以宋姑娘的生死來威脅自己,豈不大糟?


    小不忍則亂大謀,麵對這個老魔頭,他必須作最大限度的忍耐在最有利的情況下出手,務必一擊奏功,不能有失。


    於是,他決定,等他的衣服脫光,正要一逞獸欲時,再出其不意,給他致命的一擊


    心意一決,立將所有的功力全部蘊集在右掌心上,雙眼直勾勾的瞪著他,準備時機一到,就猝然進襲。


    萬萬想不到,四海神君謝百川剛剛解開衣服,褲子還沒有脫,霍然——


    “卟”!


    異響之聲傳處,後窗外突然射進一物。


    謝百川的反應好快,滑步閃身,已探手撈住。


    一看!!


    是一片竹葉。


    摘葉傷人,飛花點穴,這幾乎是武林中的神話,能夠達到這種境界的人可謂少而又少,哪想到謝百川居然遇上這種紮手人物,心中怎會不驚?


    尤其,他雖將竹葉接住,手掌心卻已血水淋淋,來人內力之深,簡直匪夷所思,更令他心驚肉跳不已。


    猛然沉喝一聲:“是誰?”


    顧不得奸汙宋雪容,便不顧一切地破窗衝出去。


    王誌剛見此情景,心中大是驚奇,情知後窗必有高人相助,故而決定先救宋雪容,再殺謝百川。


    當即奪門而入,以最快的動作,解開她的穴道、繩索。


    工夫不大,雪容已神智複蘇,睜眼一看,登時目瞪口呆的道:“啊!誌剛哥,是你,是你啊!”


    一瞥自己赤裸裸的嬌軀,迴想起剛才的一切,不禁悲從中來,掩麵痛哭起來。


    誌剛見狀鼻酸,淒楚欲絕,連忙撿起一件衣服來,蓋住雪容的身體。


    然後,沉聲安慰道:“容妹,別哭了,事已及此,傷心也沒有用,好在老賊的目的未遂,你還是清白之身。”


    宋雪容一聞及此,立即含淚問道:“什麽?我……我沒有被他……”


    “是的,謝百川沒有達到目的!”


    “可是,我……我十幾年的秘密全讓他看到了,更讓他摸過了,我還有什麽臉麵做人,還是死了的好!”


    死念一生,立刻舉掌擊下。


    王誌剛看得一呆,慌忙抓住她的玉腕,急聲說道:“雪容,別這樣,千萬別自走絕路,這件事隻有謝百川、在下,和在窗後的那位高人看到,別人誰會知道呢?”


    “誌剛哥,這已經夠難堪的了,你不是女人,不知道我們女人的難處,一個黃花閨女一旦被人看到她的身體,如果不能嫁給他,就隻有死!”


    “容妹,這隻是世俗傳統,江湖兒女不應該如此迂腐,你快將衣服穿起來,我們立刻去追殺謝百川,隻要四海神君一死,容妹自可安心,我想小兄和窗後那位高人絕不會為你的不幸而恥笑。”


    忙將她的衣服收給一下,送至雪容麵前。


    宋雪容卻看也不看自己的羅衫,肅穆淒楚的反問道:“誌剛哥,你說你不會恥笑我?”


    “這還用問,我絕不會看不起你的!”


    “真的?”


    “真的!”


    “那麽,你還願意要我嗎?”


    “容妹,你是說……”


    “我是說你還願意娶我嗎?”


    “雪容,終身大事,非同兒戲,我們現在都還年輕……”


    “不!我一定要你給小妹一個肯定的答複,如果你答應,我就依你,否則,我……我就不想活了!”


    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抹了一把眼淚,又道:“不過,誌剛哥,我不想勉強你,更不希望你欺騙我,小妹所需要的是真心真意的愛,真心真意的答複!”


    雖然王誌剛對魔妓許心遠愛意極深,早有非她不娶的意願,可是,他更清楚宋雪容對自己的感情,同樣愛意彌堅,在此時此地來說,宋雪容假如得不到自己的愛,必會毀滅自己。王誌剛一聽此言,不禁呆在當地,好半響才勉為其難的說道:“好吧!容妹,親愛的!我答應你,快穿衣服吧!”


    一句“親愛的”,使宋雪容愁眉立展,獲得再生的勇氣,甜蜜蜜地瞟了他一眼,道:“謝謝你,君恩如山,妾身至死不忘!”


    忙將衣服穿好,又正容說道:“誌剛哥,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已經有一會了,那時候正當謝百川重入此室,點住你的麻、啞要穴。”


    “後來,老賊怎會走了呢?莫非是誌剛哥打跑的?”


    王誌剛將實際情形告訴他,宋雪容立即追問道:“那位隱身窗外的恩人是誰呀?”


    “不知道!”


    “既然窗外有人相助,謝百川追出去之後怎麽連半點打鬥喝叱之聲也沒有?”


    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王聲剛如夢初醒的道:“真的,這事透著邪門,我們快出去看看吧!”


    當即雙雙一縱身,穿窗射出。


    窗外,月色如銀,夜色正濃,目力所及之處並無人影半個。


    遙遠的地方,隱隱約約中,卻傳來一陣掌風唿嘯的聲音。


    二人互望一眼,立朝發聲之處奔去。


    途中,王誌剛說道:“容妹,那次我們分手後,你找到令堂沒有?”


    宋雪容微微一喟,悵然說道:“沒有,那天我返迴那個小鎮時,家母僅僅在那家客棧內吃了一頓飯就走了。”


    “白老前輩三更半夜的要到哪裏去?”


    “我也不清楚,隻聽店小二說是往北麵去的,隨即尾隨追去。”


    “結果怎樣?”


    “苦追三個多時辰,頭緒全無,怕你久等心焦,隻好折返我們相約會麵之處,哪知,到達那兒時,隻見到一大堆死屍,你早就不在了。”


    “小兄因有急事,必須盡早趕來紫雲穀,不得已才先走一步,我曾留言石上,不知容妹可曾看到?”


    “看到了,我就是看到你的留言後才奔來此地的。豈知,剛至紫雲穀外,便和謝百川狹路相逢,老賊一見是我,就發掌猛攻,企圖置我於死地,小妹自知非他敵手,未敢硬拚,隻好拔腿而逃,卒被他在此地追上,傷在他掌下,被他剝去我的衣服,捆綁在巨石上……”


    此事太痛心,實在沒勇氣再往下說,仰天喟歎一聲,岔開話題道:“誌剛哥,你去紫雲穀到底是為了什麽事?辦妥沒有?”


    王誌剛慨然一歎,方待答言,忽見遠處一溜煙似的奔來一人。


    距離漸近,耳目分明,誌剛和雪容都認出是丐仙獨行老人,連忙快步迎上去,齊齊深施一禮。


    宋雪容搶先說道:“老前輩,上一次晚輩出言無狀,甚感疚慚,深盼老前輩別見怪才好,雪容的身世,正如老前輩所述,真謝謝你老人家。”


    丐仙獨行老人哈哈一笑,道:“算了!算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還提它作甚,隻要你明白自己的身世,不要認賊作父,我老人家就心滿意足了,何必言謝。”


    宋雪容見丐仙如此隨和慈祥,不記前嫌,心中更加感激,覺得世人對獨行老人的譏評實在不公。


    王誌剛望望獨行老人,這時莊容說道:“老前輩是什麽時候來到衡山的?”


    “老叫化子因事耽擱,來得很晚,到達紫雲穀時已是曲終人散。”


    “唉!老前輩,真想不到,晚輩紫雲穀之行糟透了,上了袁子敬的當,得了半件假的九龍袍,卻險險栽在孫亞夫、謝百川、餘夢仙及一個神秘的黑衣蒙麵人手中。”


    宋雪容聞言已經明白一個大概。丐仙獨行老人說道:“這件事我老人家已經知道了,的確令人扼腕痛心,如果老叫化子的想法不錯,那半件九龍袍應該還在神州一劍袁子敬手中。”


    “是的,晚輩也是這麽想,但不知老前輩是否看到神州一劍兄弟?”


    “神州一劍袁子敬兄弟可能早已離開衡山,老叫化子沒有看到。”


    “那麽,有關那個神秘黑衣蒙麵人的來龍去脈,你老人家是否知道一點眉目?”


    “此人來去如風,好比神龍現首不現尾,凡在紫雲穀見到他的人,都議論紛紛,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身份來曆。”


    “據孫亞夫他們說,這個人曾參與北京城外的爭奪戰。”


    “那次的爭奪戰,共有五人,除孫亞夫、餘夢仙外,其餘三人均黑巾蒙麵,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真正身份。”


    王誌剛聞言神色一緊,心知此事內幕重重,再談下去也毫無結果,忙將話題一轉,道:“老前輩,適才前麵有打鬥之聲,老前輩從那兒經過時,有沒有發現什麽?”


    “小哥兒,那正是老叫化子和謝百川在動手。”


    “你和四海神君打鬥?為什麽?”


    “為了你,更為了宋姑娘。”


    “啊?我明白了,窗後以竹葉傷他的人就是你老人家!”


    丐仙獨行老人點點頭,道:“不錯,我老人家在窗後曾監視很久。”


    “老前輩,我真不明白你老人家在把他引出茅屋後,為什麽不立刻給他來個迎頭痛擊?”


    “娃兒有所不知,那時雪容被製,失去自由,老賊又是最功心計之人,老叫化子怕弄巧成拙,謝百川一怒殺了宋雪容,才不得已把他引出數裏,早知小哥兒也在附近,四海神君即使有十條命也逃不了。”


    “這樣說,他已經逃了!”


    “嗯!姓謝的滑得緊,一見是我,不肯戀戰,拚拆數招後他便溜之大吉。”


    “哼!這真太便宜他了,老前輩如知他的去向我們立刻去追。”


    “此處地勢複雜,老賊又非泛泛之流,恐怕追也沒用,同時……”


    “怎麽樣?老前輩。”


    “雪容丫頭的功力尚淺,她的身世既已明朗,謝百川必定不肯放過她,而小哥兒又身負奇仇,無法常相伴守,她的功力如不能在最短期間之內大進,不但複仇困難,而且隨時隨地都有慘遭老魔毒手的可能,不論是為了複仇,還是為了自保,必須先將自身的武藝練好才行,此乃當務之急。”


    王誌剛聞聲馬上鄭重其事的說道:“是呀!晚輩亦有此同感,但不知老前輩的意思是……”


    丐仙獨行老人望了宋雪容一眼,肅容滿麵的道:“我老人家想收你為徒,不知你意思怎麽樣?”


    獨行老人乃是蓋世奇人,宋雪容想巴結還巴結不上,怎會不願意,趕忙雙膝一跪,恭恭敬敬的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宋雪容大禮參見!”


    立即行了三叩九拜的拜師大禮。


    丐仙獨行老人見狀,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忙將雪容拉起,哈哈笑道:“孩子,別多禮,為師的一向隨便慣了,從來不講究這些世故俗禮,以後別再這樣,我們現在就去找個窩,為師的立刻就開壇授藝。”


    宋雪容又驚又喜的道:“師父,這麽快?”


    “孩子,你難道不願意快點學成絕技,大快親仇?”


    “徒兒當然願意,隻是……”


    “隻是怎麽樣?舍不得離開你誌剛哥哥,是嗎?”


    宋雪容玉麵一紅,瞄了王誌剛一眼,驕羞不勝的道:“師父,您……您老人家也真是的,別亂猜好不好?”


    丐仙獨行老人一拂及胸長須,慈祥的笑道:“孩子,知徒莫若師,你雖然剛剛才拜在老叫化子門下,可是,你的心事我老人家早就清楚,這件事包在師父的身上,將來保證你們比翼雙飛,白頭偕老,現在暫時分別一下,日後重逢時一定更甜。”


    這話說得沒遮沒攔,羞得宋雪容滿麵通紅的道:“師父,您老人家越說越不像話了,真羞死人!”


    嬌軀一扭,粉頸一偏,躲在師父身後輕輕的打了丐仙好幾下。


    王誌剛也同樣臉上熱辣辣的,低垂著頭,不敢正視他們師徒。


    丐仙獨行老人見二人如此,更加眉飛色舞,笑聲不絕。良久後,才一整臉色,正容說道:“小哥兒,袁子敬兄弟既已出走,可能業已遠離紫雲穀,一時之間真不知如何追趕,你也不必久留此地,離此後再慢慢查訪,心急也沒有用,我老人家和容兒先走了。”


    “好,老前輩請,晚輩不送。”


    丐仙獨行老人拉著宋雪容走出好幾丈了,宋雪容還不時扭迴頭來,癡癡地望著他,王誌剛也同樣依依難舍,神色甚是黯然,獨行老人忍不住說道:“傻丫頭,短暫的離別,就把你急成這個樣子,真是太癡了。”


    說話中,奔勢陡然加快,拉著宋雪容向前飛奔,刹那間便不見了。


    王誌剛目送二人遠去後,也跟著悵然而去。


    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王誌剛本來認為已經絕望,正準備離開衡山,不料,奔出數裏後,忽見有一條灰色人影從斜刺裏冒出來。


    王誌剛凝神細瞧,馬上發現,此人正是引自己進入“聚英樓”,取得偽九龍袍的灰衣老頭。


    灰衣老頭的行色十分慌張、詭異,不時東張西望,時停時進,王誌剛腦中靈機一動,情知事有蹊嘵,連忙閃身隱入一塊石後。


    隻見灰衣老頭一連躲藏數次,自以為沒人窺伺時,才陡的一長身,閃入左側的一道山岔子裏。


    王誌剛心中犯疑,不敢放鬆,瞄準那個山岔子的方向,從橫裏登上左麵的小山。


    小山上,一方巨石的後麵,他忽然發覺有一個人躲在後麵,正在一動不動的向前麵眺望。


    一看背影,王誌剛立刻認了是病西施許心遠,急忙向前說道:“心遠姐,你躲在這兒做什麽?”


    魔妓許心遠聞言先是一怔,見是心上人,這才大喜過望的說道:“誌剛弟,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快過來,蹲下來!”


    王誌剛見她神色語氣有異,覺得定有非常原因,慌忙擦身蹲在心遠旁,道:“許姐姐,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已經有個把時辰。”


    “是否已和令師見過麵?”


    “見過了,她老人家說‘定魂掌’確係記載在‘九龍袍’上的絕技。”


    “在下已經去過紫雲穀,此事已可確定,但不知令師的俠駕現在在何處?”


    “也在衡山,她老人家遇上一個熟人,談得很投機,所以我一個人先趕來了。”


    王誌剛沉吟一下,道:“心遠姐,紫雲穀這行簡直是一敗塗地……”


    魔妓許心遠聽至此,便打斷他的話題,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還沒有到達紫雲穀之前,便從武林同道的口中,得知袁子敬以假的九龍袍欺騙你及天下英雄的事,故而未入紫雲穀,逕在衡山內展開搜查……”


    “許姐姐,請停停,你有什麽發現沒有?”


    “有,我發現一個極為可疑的東穀高手。”


    “是不是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老頭?”


    “是的,我蹲在此地就是為了監視他,這個老東西十分機警,不時躲躲藏藏的,我已經跟他半個多時辰,一直和我閃閃避避的捉迷藏,不得已隻好藏在此地,以不變應萬變,看他到底要往哪裏去。”


    “心遠姐,我也是為他而來,小弟的假九龍袍就是在他的引導下弄到手裏,這個老東西是個極重要的人物。”


    “不錯,此人的確關係極大,說不定正是往袁子敬兄弟潛伏之處逃竄。”


    “心遠姐所言極是,隻是他進入這道山岔子後怎麽又不見了?”


    魔妓許心遠用手一指,道:“誌剛弟,你瞧,他不正在一棵蒼鬆後麵,鬼頭鬼腦地向四處瞧看嗎?”


    王誌剛聞言一怔,順著心遠的手勢望去,果見灰袍老頭隱隱在樹後,正在左瞧右看。


    不禁怒氣衝上來,拔腿就往外縱。


    病西施連忙伸手一拉,道:“誌剛,別打草驚蛇,現在還不是下手的時候。”


    “心遠姐打算在何時下手?”


    “先看清楚他要往哪裏去,然後再作決定。”


    “對!對!”


    王誌剛聽到許心遠說得有理,忙又縮迴身來,靜待事情的變化。


    終於,片刻之後,灰袍老頭見四處無動靜,又閃身而出,向前飛奔。


    通過山岔子,麵前是一大片草原,草原的盡頭,一座蒼翠的小山山腳下,有一座紅磚為牆、綠瓦為頂的院子,灰袍老頭就朝著這座院落奔去。


    王誌剛眼見他奔出百丈之後,忍不住說道:“心遠姐,我們追上去吧!”


    “不,等一下,等他到達那院落之後再追,此事十分重要,一步走錯,就會輸掉全盤。”


    許心遠雖然出道不久,應敵處事卻不亞於十年老手,王誌剛暗暗歎佩不已。


    直至灰袍老頭踏進那座院落,消失後,二人才一躍而出,如飛追去。


    心中焦急,健步如飛,隻消片刻工夫,已至磚院附近。


    眇目細一打量,院門口站著四個人,都是手執長劍的武林健者,看服飾無疑正是東穀之人。


    二人密議數言,王誌剛翻身進入院內,病西施則大模大樣的直向院門走來。


    距離院門還有三丈多,四個東穀高手發現敵蹤,大步衝上來。


    其中一人掃了病西施一眼,正待出言喝問,猛覺身後被一股強勁的暗力猛一撞,立即暈倒下去。


    許心遠一見王誌剛已從身後衝來,馬上采取行動,舉手投足之間,已將另外兩人製住。


    在這同時,王誌剛又將另一個人製住,動作極快,聲息全無,幹淨俐落之至。


    二人相顧會心一笑,把四人拖入草叢中,見院內沒有什麽反應,這才放心大膽的溜了進去。


    進得院門,麵前有三幢整潔的精舍,但都沉寂如死,燈火全無。


    隻有拐角處的一個偏院靜室中燈火閃閃,傳出一陣談話聲。


    許心遠望著誌剛,輕輕道:“誌剛,走!我們欺進去,藏在屋頂上瞧瞧,如果真的是神州一劍袁子敬兄弟藏在裏麵,即使把他們剁成骨粉肉泥,也要奪迴九龍袍。”


    王誌剛點點頭,立即付諸行動,二人擰身上屋,欺至靜室屋頂


    然後以“倒掛珠廉”的絕妙身法,雙腳勾住屋簷,眇目向內瞧去。


    從木窗的縫隙中望去,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點也不錯,室內之人正是神州一劍袁子敬和驚魂劍客袁子祺兄弟。


    另有八個東穀高手卓立在側。


    那個灰袍老頭正在報告怎樣誘引王誌剛進入“聚英樓”得到假九龍袍的經過,神州一劍不耐煩的說道:“你羅哩-嗦的說這麽一大堆廢話,快說九龍袍被誰識破,情形怎樣?”


    “奴才擺脫王誌剛後,就潛在暗中,沒多久,麗人幫主攝魂仙娘餘夢仙便飄然而至,接著,黑衣幫主冷麵人魔孫亞夫、四海神君謝百川也接踵而至……”


    “他們來得好,老夫命你誘敵之初,就是打算借刀殺人,甚至讓他們互相殘殺。”


    “可是,大穀主,事情非常不巧,正當他們劍拔弩張,企圖火拚時,半空中突然降下一個黑衣蒙麵人來,奪去假九龍袍,又棄擲於地,使謝百川等人生疑,發現是假,隨即一哄而散。”


    神州一劍袁子敬聽畢,肺都氣炸了,捶胸跺腳的說道:“可恨!可恨!老夫的全盤計劃都付之東流!”


    情況已明,王誌剛許心遠不再遲疑,立即縮身立在屋頂上。


    二人密商半晌,決定由王誌剛從前麵闖入,許心遠從後窗撞進去,給他們來個前後夾擊。


    哪知,計議一定,正要付諸行動,院門外麗影閃閃,忽然箭也似的射來十數人。


    二人居高臨下,視界良好,細細一看之下,馬上發現為首之人是麗人幫的副幫主黑心狐韓菁菁。


    韓菁菁的身後,除紫衣壇主馬五娘外,還有一個身穿綠衣的中年婦人和她並肩而行,無疑是該幫的綠衣壇壇主。


    另外,紫、綠二壇主的後麵還有十二人急步相隨,勢派的確不小。


    黑心狐韓菁菁功力不弱,又有兩個壇主、十二個高手隨伴在側,更使人油然生出戒懼之心,如在此時此地,被她們橫插一手,事情必會急轉直下,弄得一團糟。魔妓許心遠想了想,噤聲道:“誌剛,毫無疑問,她們的目的也是為了九龍袍。”


    “那還會錯,所有趕來衡山的人都是為了九龍袍。”


    “我想獨自去阻擋她們,你去收拾袁子敬兄弟,不知誌剛弟意下如何?”


    王誌剛沉吟一下,語出無聲的道:“事到如今,也隻好這麽辦,希望心遠姐姐多加小心。”


    “我會的,誌剛弟也要特別留意。”


    “謝謝心遠姐提示,你去吧!”


    “好,我走了。”


    話落一彈身,無聲無息的越屋而起,落在五丈外,直向院門外奔去。


    許心遠甫至院門口,黑心狐已率眾湧入,靜室內適在此時傳出神州一劍袁子敬的話聲:“姓王的小子現在在哪裏?”


    灰袍老頭一語未出,王誌剛已怒聲應道:“在這兒!”


    嗖!語落人起,半空中猛的一個大翻身,已踢開房門,縱落室中。


    一眼見灰袍老頭就站在自己附近,不禁殺機陡生,喝道:“老家夥,我早就警告過你,別在小俠的麵前打歪主意,否則我就先拿你開刀,想不到你竟敢如此膽大妄為,以假九龍袍來愚弄我,現在就是你末日臨頭的時候!”


    唿,越說越惱火,欲罷不能,猛的電攻一掌,灰袍老頭僅僅殺豬似的慘嚎了半聲,便倒地了賬。


    王誌剛出現得太突然,出手又快,直至灰袍老頭一命嗚唿後,大家才意識到是怎麽迴事。


    全室一陣騷動,俱皆肉跳心驚,神州一劍袁子敬忽的拔劍而上,厲色喝道:“王誌剛,你還沒有走?”


    “走?哼!在沒有殺掉你袁子敬,奪迴九龍袍之前,我永遠不會走!”


    “小子,你……”


    “袁子敬,咱們不必多費唇舌,如肯痛快交出九龍袍,在下願意賞你一個整屍。”


    “假如不能?”


    “那就很抱歉,在下不但要你粉身碎骨,在場的這九個人也休想活命,我要紫雲穀在此室內宣布滅門。”


    “好小子,你簡直比哪個老魔頭都毒辣!”


    “少廢話,你到底願不願意?”


    “王誌剛,你做夢,老夫但有三寸氣在,你就休想稱心如意!”


    意字未出,振劍挽起一團寒芒,已當先縱撲上來。


    驚魂劍客袁子祺深知今日之戰,不是敵亡,便是已亡,絕無妥協的可能,當下揚劍一揮,親率八大高手湧上來,發招猛攻。


    王誌剛一見此情景,怒火陡熾,殺機轉濃,清嘯聲中,功力已運足,不閃不避的投人對方劍影掌風中。


    靜室內殺機四伏,熱戰方起,院門口的情勢也相當緊張,雙方一言不合,已動起手來。


    雖說魔妓許心遠的功力深厚無比,但來人人數太多,韓菁菁馬五娘等三人,又是一等高手,讓許心遠有窮於招架之感,猛攻數掌下來,雖然連斃三個麗人幫徒,自己卻被黑心狐等人團團圍住,情勢險極,取勝不易。


    不過,憑許心遠的功力修為,即使勝不了,一時半刻還不至於敗下來。


    王誌剛抽空揚目一看,見心遠有驚無險,心中稍稍一安,立即施展開渾身解數,揮腕猛攻。


    掌風唿嘯,暗力洶湧,王誌剛衣袖雙飛,兩掌齊出,展開一陣大屠殺。


    “梅花掌”威猛無比!


    “定魂掌”獨步無儔!


    尤其,王誌剛盛怒之下,存心趕盡殺絕,用力極重,每一掌攻出,必定有人喪命身死。


    誰攻擊他,他殺誰!


    誰接近他,也殺誰!


    誌剛已被複仇的火焰燒得雙目盡赤,簡直如得神助一般,左右逢源,當者披靡,一輪猛攻下來,東穀的八個高手已先後嗚唿哀哉!


    神州一劍袁子敬、驚魂劍客袁子祺兄弟雖然沒有死,卻也驚出一身冷汗,心中頻頻叫苦不迭。


    王誌剛這兒占盡優勢,勝券在握,許心遠那兒卻是危機重重,全力撲擊一陣下來,雖已連斃六個麗人幫徒,卻被黑心狐韓菁菁等九人逼得節節後退不止,情勢可謂相當危急。


    黑心狐韓菁菁對她懷恨極深,招狠式辣,每一招攻擊都是殺手絕技,尤其紫、綠二壇主一左一右,和她合力猛攻,簡直如虎添翼,許心遠隨時隨地都有落敗身死的可能。


    王誌剛看在眼中,急得不得了,但他卻分身乏術,離不開。


    隻好將焦急化作一股力量,決心速戰速決,乍然虎吼一聲,道:“袁子祺,你先走一步!”


    運足一掌真力,照準驚魂劍客的頭顱劈過去。


    奇招一出,慘吼立傳,饒他袁子祺功力深厚,也逃不過“定魂掌”的追魂一擊,掌風一到,腦袋立即開了花,好半晌才倒了下去。


    袁子祺一死,袁子敬已經剩下孤孤單單的獨自一人,不由得同歸於盡之心陡生,猛喝一聲:“王誌剛,老夫和你拚了!”


    左掌右劍交揮,不顧一切的撲上來。


    王誌剛見狀勃然大怒道:“拚?哼!你沒有機會!”


    唿!唿!兩聲響,馬上攻出兩招“定魂掌”。


    兩股暗力猛一撞,神州一劍悶哼半響,立即離地倒飛出去。


    通!在牆壁上一撞,衝勢突止,栽在牆下,人已奄奄一息。


    在這同一時間之內,屋外的打鬥已經進入最危險的生死關頭,許心遠舍命反擊,又斃了兩個麗人幫徒,紫衣壇主馬五娘也被她打得口吐鮮血。


    可是,經過這一陣折騰後,魔妓的真力已損耗過巨,功力大打折扣,在黑心狐韓菁菁等人的步步緊迫下,已一連後退三四丈,處境更加狼狽險惡。


    更不幸的是,禍不單行,就在這個最緊張最危險的當口,偏偏煞星照命,麗人幫主攝魂仙娘餘夢仙又突然飄現院門口,縱落當場。


    隻見餘夢仙和黑心狐嘀咕了幾句,立即怒聲叱道:“魔妓,你這個臭婊子,本幫主一掌毀了你!”


    話落招出,去勢如濤,劈出一股排山勁氣。


    魔妓的功力本來不弱,要在平時,的確可以和她一爭長短,可是,此刻久戰力疲,功力大減,反擊一掌無功,想躲也躲不過,嬌哼聲中,人已離地飛起,直向院牆外麵落去。


    王誌剛一見大驚,急得他心脈膨脹,猛的一邁步,往袁子敬的麵前一站,道:“袁子敬,你的末日到了!”


    正待一掌劈下,結束了他的性命,然後就去救援許心遠。袁子敬卻在此時麵露乞容的說道:“小俠手下留情,老夫尚有一事未了,死難瞑目。”


    王誌剛聽得一呆,揚目向外一望,不知何時,餘夢仙等人已奔出院牆之外。


    而且,良久之後,不但未見重返此院,院外亦無任何打鬥叱喝的聲音。


    這真是一件千古奇事,餘夢仙此來毫無疑問是為了九龍袍,自己在此打得天翻地覆,院上又有東穀的死屍,自然不會不知道靜室內發生何事,怎麽肯一去不返呢?


    此事的確透著邪門,王誌剛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在魔妓許心遠摔向牆外、攝魂仙娘等人接踵追出去以後,一定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而這事情十之八九一定不利於麗人幫,否則,麗人幫餘夢仙絕不會就這樣一走了之。


    如此一想,覺得可能性極大,心中大大地一安。


    同時,事實上也不許可他撤身而退,隻好強將滿腹的焦慮忍住,道:“袁子敬,你先別說有什麽死難瞑目之事,倒是幹脆先把九龍袍交出來,如敢哼半個不字,可別怪在下死不容情!”


    神州一劍袁子敬運氣三周天後,精神稍稍一振,莊容答道:“老實說,老夫手中並沒有九龍袍。”


    “什麽?九龍袍不在你手中,你簡直胡說八道。”


    “老夫句句實話,絕對沒有騙你。”


    “哼!我不信!”


    “不信你可以搜一搜老夫身上。”


    王誌剛不假思索,上前就搜,結果什麽也沒有。


    “袁子敬,雖然你身上沒有九龍袍,在下仍然信不過,你到底藏到那裏去了?快說!”


    “王誌剛,老夫已是家破人亡,行將就木,我沒有再欺騙你的必要。”


    王誌剛聞言一怔,覺得這話倒不無道理,當即正容說道:


    “可是,袁穀主,你曾親口承認偷盜家師的九龍袍,這一點閣下如何自圓其說?”


    “說實話,老夫所偷盜的就是那一件假九龍袍。”


    “袁子敬,你這話矛盾太多,如果此話屬實,你似乎沒有理由不在在下入穀之初就故示大方,痛痛快快的交給我。”


    “王小俠,你有所不知,老夫所以拚著毀家滅門之險和你周旋到底的目的,主要的就是為了不使老魔的陰謀得逞。”


    “我不懂,你說得明白點。”


    “老魔想當年千方百計的辱罵虐待我,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希望我挾怒盜走九龍袍……。”


    “你停一下,家師此舉是何居心?”


    “故意仿製半件假九龍袍,借我盜走的機會,轉移天下英雄的注意力。”


    “閣下之言似乎也有道理,可是,他老人家命在下來索取九龍袍的事,你又作何解釋?”


    “時間雖有先後,目的依然一樣,他想利用你將此事張揚出去,引起天下英雄的注目。因為老夫自知上當後,就一直密而不宣,使老魔大為不快,故而故技重施,當然想借你之力除掉老夫,也是原因之一。”


    王誌剛聽畢大是吃驚,沉聲說道:“如果真如閣下所說,家師純粹是利用我,並無絲毫師徒之情,那麽,以常理推斷,他老人家似乎不應該將‘定魂掌’傳給我?”


    “王誌剛,老實告訴你,他所傳你的‘定魂掌’極為粗淺,並非全部,而且他所以如此大方,還是又有目的。”


    “噢!還有別的目的?在下倒要洗耳恭聽。”


    “誰都知道,九龍袍被人在北京城外當場撕成兩片,一片落在老魔之手,另一片至今仍下落不明,老魔傳你‘定魂掌’的目的,就是想利用你施展這種掌法,引起那個得去另一半九龍袍的人的注意,進而挺身而出,從你身上追索老魔手中的那一半九龍袍,而老魔自己則暗中策劃,伺機下手,達到獨占全部九龍袍的最終願望。”


    “啊!”


    這話說得十分中肯合理,王誌剛驚“啊”了一聲,欲語無言,意誌已經開始動搖。


    神州一劍見他如此,乘機說道:“王誌剛,這一下你總該可以相信了吧?”


    王誌剛眉頭緊鎖,未曾答言,神州一劍袁子敬又鄭重的說道:“有一件事最明顯,王誌剛,老夫保存那一件假九龍袍,已有十四五年,試想,假如是真的,老夫會對定魂掌一竅不通?會一點也沒有學會九龍袍上麵記載之學?會這麽輕易的就敗在你的手下,落得個家破人亡的悲慘結局?”


    這一番話合情合理,王誌剛心頭猛一震,道:“袁穀主,你……你的話我相信了,九龍袍的確不在閣下手中。”


    袁子敬聞言一喜,蒼白的臉上,立刻泛起一抹慘淡的笑容。


    經過一陣可怖的沉默之後,王誌剛首先說道:“如此說來,九龍袍一直在家師手中?”


    “不錯!”


    “閣下可知他是怎樣得到九龍袍?”


    “是十幾年前親自去北京城外搶來的。”


    “可是,據我所知,他老人家臥病已久。”


    “娃兒有所不知,他為了九龍袍一共負過兩次傷,第一次傷愈後,正好趕上北京的大熱鬧,而這一次的傷勢卻相當嚴重,至今未愈。”


    “閣下可知那一次的爭奪戰,除家師和孫亞夫、餘夢仙外,還有誰?”


    “不知道,老魔一直未曾提及此事。”


    “家師手中那一半九龍袍閣下見過沒有?”


    “老魔私心自用,始終不讓我看。”


    王誌剛聽到此,對師父的行為甚感遺憾,相反的,卻對袁子敬生出三分同情之心。沉思片刻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道:“袁穀主,在下自從拜他為師以來,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諱,閣下是否可以相告?”


    “可以,他是惡名滿天下,有名的江湖惡棍‘魔中之魔’西門無忌!”


    “是魔中魔西門無忌?”


    “是的!”


    “在下對他老人家的名號覺得很陌生。”


    “西門無忌已有整整的四十年不曾公然現身江湖,四十年來一直在暗中策劃如何得到九龍袍的事,莫說是你,就是當今武林之世的一般高手也不甚了了,甚至老一輩的人如丐仙獨行老人、神尼妙因師太等也早已淡忘,認為他早已作古。”


    “閣下所說的死難瞑目,就是為了告訴在下這些事?”


    “當然還有別的。”


    “請說!”


    “這件事和你有直接的關係。”


    “你說什麽?這件事和我有直接關係?”


    “是的,敢問令祖父是不是武林一聖王懷仁?”


    “不錯!”


    “令祖父於得到九龍袍返家後不久,便因傷重而終,對不對?”


    “全對。”


    “打傷令祖父的人就是魔中之魔西門無忌。”


    王誌剛一聞此言,宛如冰水澆頭,如果此事屬實,自己的授業恩師,豈不是變成了生死仇人?果不幸而言中,恩師和仇人之間真不該如何自處處人?


    當下信疑參半的說道:“西門師父的武功,比家祖父高?”


    “可能在伯仲之間!”


    “那家祖父怎會不治?”


    “魔中之魔先在暗中襲擊,然後又公然現身相搏。”


    “這事是閣下親眼所見?”


    “不!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你將此事說給在下聽的目的是否想借我之力,殺掉他,替你泄憤!”


    “老夫不想否認,確有此心,而且站在你的立場,也應該這樣做,如讓老魔求遠逍遙法外,永遠計算別人,袁子敬的確死而難受。”


    “你有什麽理由使在下不懷疑你是存心挑撥離間,別具用心?”


    “老夫願意以死來擔保此言的真實性。”


    “什麽?你……”


    言猶未盡,禍事已生,神州一劍袁子敬舉劍一橫,人頭已經落下來。


    他這樣一死,比他說一千一萬句話還要有力,王誌剛馬上堅信他的話全部正確。


    更明白師父在得知自己的姓名來曆後態度突變的原因,及命自己發下重誓不準宣泄一切的原因也在此。


    登時,誌剛墜入痛苦深淵中,他的精神崩潰了,腦中更是亂糟糟的,一點主意也拿不定。


    一方麵是他的授業恩師,武林中人最重師道一倫,他能血手殺師嗎?


    另方麵又是他的殺祖仇人,親仇似海,不共戴天,他能就此罷手嗎?


    怎麽辦?


    怎麽辦?


    怎麽辦?


    他一連自問三次,結果卻沒有找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來。


    許久,許久,他才擦掉臉上的淚痕,喃喃自語道:“也許,這件事時間之神會替我作主解決的,此時心亂如麻,別想這些煩人的事吧!一切待返迴陰陽界,見到西門師父後,再見機而為,臨時再作決定,此時苦惱也沒用。”


    主意拿定,心中微微一寬,猛然想起魔妓許心遠自被餘夢仙一掌劈飛後,至今尚不知生死如何,暗責一聲:“慚愧!”連忙向門外奔去。


    不料,甫至門口,病西施許心遠正巧側身進入門來。


    魔妓許心遠的身側,有一個至少有九十歲以上的老尼姑和她在一起。


    王誌剛立即正容說道:“許姐姐,這位就是令師神尼妙因師太老前輩吧?”


    病西施點點頭,王誌剛急忙深揖一禮,畢恭畢敬的說道:“晚輩王誌剛,參見妙因師太老前輩。”


    神尼妙因師太點了點頭,表示還禮,仔細的打量他一陣,又點了點頭,道:“嗯!好!很好!相貌好,人品好,骨骼資質更好,難怪心遠常在貧尼麵前誇獎你,確是武林後輩末學中的佼佼者,看來你們天下第一堡王家祖上有德,合該在你的身上重振雄風。”


    王誌剛連忙躬身應道:“老前輩過獎了,以後還請你老人家多多提攜教導才是。”


    神尼妙因師太慈祥一笑,未再答言,王誌剛扭頭對病西施說道:“心遠姐,小弟親眼看到你被餘夢仙一掌劈出院牆外麵去,這兒又擺不脫,當時差點把我急死,後來你是怎麽脫險的?”


    魔妓許心遠望望師父,振振有詞的說道:“我被麗人幫主劈出牆外後,傷勢相當沉重,剛剛勉力站起身來,餘夢仙已率眾一湧而到,企圖把我殺死,為該幫前此死在心遠手下的弟子報仇,然後再衝進院裏去收拾你和東穀的人。所幸托天之福,就在這個生死俄頃的緊要關頭,家師適時飄然而現,論功力,講身份,餘夢仙等人都沒有辦法和她老人家相提並論,所以,一見家師現身,便一聲不響的溜了。”


    “啊!原來是這樣的,我道攝魂仙娘怎會這麽輕易的放過奪九龍袍的機會。”


    一提起九龍袍,魔妓許心遠馬上想到一事,道:“誌剛弟,真的,你得到九龍袍沒有?”


    王誌剛見問,立將實際的經過情形,仔仔細細的告訴妙因師太師徒。


    許心遠師徒聽畢,臉色皆大大一變,對王誌剛的離奇遭遇感到十分驚異沉痛。


    半晌,病西施的目光才從袁子敬兄弟的遺體上一掃而過,悲聲說道:“這真是太不幸了,原以為是袁子敬故弄玄虛,以假九龍袍來欺騙天下英雄,萬不料他自己同樣也是受愚者,真正的罪魁禍首原來是魔中之魔西門無忌。尤其,他殺了你祖父,偏偏又是你的授業恩師,這種矛盾太尖銳,也太使人為難了,誌剛弟,你究竟打算怎麽辦呢?”


    王誌剛慨然長歎一聲,戚然言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神尼妙因師太蹙眉一想,這時忽然沉聲說道:“孩子,請恕貧尼冒昧而言,魔中之魔西門無忌聲名狼籍,早在四五十年前就被公認為是武林第一惡人,畢生行事殘忍無道,作惡多端,隻問目的,不擇手段,天曉得有多少仁人義士毀在他的手下。尤其此人最工心計,無時無刻不在打算陷害別人,如說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並不為過。老魔久已不履江湖,貧尼還以為他已謝世身死,正為天下武林慶幸,想不到仍然健在人間,這真是整個武林不幸中的大不幸,你拜他為師,更是天大的錯誤!”


    王誌剛聞言心情一緊,道:“當時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份、姓名與來曆,因為他聲言要替晚輩醫毒療傷,願意收我為徒,那時候誌剛的生命正當垂危之際,他又表現得十分慈祥可親,因此就糊裏糊塗的拜在他的門下了。”


    神尼妙因師太臉色一整,鄭重其事的說道:“孩子,既已發現是錯誤,就應該速謀補救。”


    “你老人家的意思是……”


    “應該采取非常的手段。”


    “老前輩是說和他脫離師徒關係?”


    “不但應該脫離師徒關係,而且貧尼主張……”


    “老前輩有話盡管吩咐,不必顧忌什麽。”


    “貧尼主張殺了他,以絕後患!”


    王誌剛聞言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道:“這……這……這……”


    這了好半天,他還是下不了決心,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病西施許心遠忍不住說道:“誌剛弟,你難道不相信神州一劍袁子敬所說的話?”


    “袁子敬為了證實自己之言的真實性,已飲劍自殺,我當然相信。”


    “家師的話你信不信?”


    “妙因師太老前輩言出如山,小弟自然不會懷疑。”


    “既然如此,你還猶豫什麽?莫非你不想要九龍袍了?”


    “九龍袍應該是我們天下第一堡王家的東西,家祖父為此丟了一條命,家父母為此遍曆奇險,我們王家為了九龍袍弄得家破人亡,父離子散,王誌剛頭可斷,血可流,九龍袍卻不能不要。”


    “如想要九龍袍,你就必須先殺掉魔中之魔西門無忌。”


    “在下現在還下不了最後決心,總希望能夠和平解決。”


    “萬一和解不成,又當如何?”


    “小弟希望事情不至於如此嚴重。”


    “誌剛弟,你應該拿出勇氣來,麵對現實,為令祖父複仇!”


    “可是,心遠姐,我和他師徒名份已定,怎好以下犯上?”


    “誌剛弟,你不能太迂腐!”


    “但是,心遠姐,我也不能太輕率呀!”


    “唉!”


    病西施許心遠沉重的歎息一聲,沒再說什麽。


    神尼妙因師太見他如此,心中憂慮重重,沉吟良久後說道:“孩子,人各有誌,貧尼不敢要求你一定要怎麽做。但,此事確非等閑,魔中之魔又非普通人物,你在心理上應該早作準備,免得事到臨頭,措手不及,鑄成千古大錯。你到底有什麽打算,可否說給貧尼聽聽?”


    王誌剛思忖一下,道:“晚輩打算立刻逕返家師仙修之處,和他老人家好好的談一談,能夠和平解決,當然最好,萬一事情棘手,臨時再作決定,因為這件事太複雜太矛盾,具有師恩與親仇的雙層尖銳關係,現在作成任何決定,都嫌言之過早,隻能臨時決定,不宜早定決策,請恕誌剛沒有聽從你老人家的話。”


    神尼妙因師太微微一笑,道:“也好,既然決心如此,你就上路吧!此事應該從速了斷,千萬拖不得。”


    王誌剛躬身應是,舉步欲行,妙因師太又莊容說道:“不過,誌剛,魔中之魔的曆史充滿了血腥氣,你不宜過份仁厚,輕易推心置腹!一切要格外小心才是。”


    “晚輩知道,謝謝你老人家的教誨!”


    一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又道:“老前輩,再見!心遠姐,再見!”


    “好!再見”


    “誌剛弟!再見!”


    魔妓許心遠含淚說出這句“再見”時,誌剛已奔出十幾丈,不禁心頭一酸,道:“師父,讓他一個人獨自深入虎穴,徒兒實在放心不下,我們也跟他去好嗎?”


    神尼妙因師太馬上胸有成竹似的說道:“心兒,別急,為師的早就有此打算,西門無忌為人太陰險,我很擔心他會發生什麽意外,等誌剛走遠後,我們也跟著他走。”


    病西施聞言大喜過望的道:“師父,你老人家真好!”


    此刻,誌剛已經走遠,魔妓師徒也接踵而去。


    按下許心遠師徒的一切不表,且說王誌剛曉行夜宿,一路南進,這日已至騎田嶺。


    隻要翻過騎田嶺,再行半日,便可到達生死河、陰陽界。


    此刻正當正午時分,王誌剛覺得最遲在夜幕甫降時便可見到師父的麵。


    當下取出幹糧來,飽餐一頓,立朝騎田嶺上奔去。


    登上騎田嶺,山巒起伏,相豔爭奇,微風過處,送來一陣馨香之氣。


    這香氣雖然清淡,但卻芬芳無比,令人人鼻生香、心曠神怡。


    王誌剛不禁心中好奇,朝香氣飄來之處搜去。


    沒多久,在一道陡峭光滑的峭壁上發現一株莖粗葉小,色豔澤晶的小草,那一陣陣的芬芳之氣正是從這一株小草上散發出來。


    小草上麵結著一顆龍眼大小的果子,紅裏透白,鮮豔奪目,正當成熟之際。


    王誌剛細看良久,猛然想起臨行前師父所交代的話來,驚喜莫名的自語道:“這是‘續命草’,正是師父命我尋找的東西!”


    再審片刻,越看越像,的確是師父所要的“續命草”。


    自從得知師父的身份來曆,尤其是知道殺死祖父的兇手就是授業恩師時,弄得百感交集,頭昏腦脹,早已把尋找“續命草”的事忘掉,現在異草當前,這才喚起記憶,暗責一聲:“糊塗!”隨即縱身而起去摘“續命草”。


    驀地,“慢著!”一聲斷喝衝霄而起,斜刺裏冒上一條灰色人影來,攻來一掌。


    王誌剛一見大驚,在一種本能的驅使下,立刻揮掌相迎。


    砰!倉促應變,彼此都未盡全力,兩掌一撞之下,二人的身形同時一蕩,飄出丈許,墜落實地。


    目光掃處,王誌剛的麵前站著一個身穿灰色道裝,頭戴道冠的古稀老道土,立即肅容說道:“在下是不是可以先請教前輩的道號尊諱?”


    “貧道是‘瘋道無心’,你小子是誰?”


    “區區武林末學王誌剛。”


    瘋道無心聞言臉色霍然大變,猛的疾上數步,陰惻惻的冷笑道:“什麽?你就是目空一切的王誌剛,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王誌剛一怔道:“聽閣下的口氣,好像和在下有什麽過節似的?”


    “貧道和你倒談不上有何深仇大恨,但有一個人卻決心置你於死地而後快。”


    “是誰?”


    “狂僧天愚!”


    “啊!是他,你和狂和尚是什麽關係?”


    “狂僧瘋道,如兄如弟,水裏來,水裏去,我們是數十年的生死之交,合稱‘武林二奇’!”


    王誌剛一聽話鋒不對,知他存心找場,臉一沉,道:“狂僧天愚現在何處?王誌剛正想去找他!”


    餘音未落,猛聞一聲朗朗的“阿彌陀佛”之聲傳來,狂僧天愚已應聲瀉落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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