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師太接過誌強手裏那張字條,心裏倒有點茫然,卻被蟬兒這麽一鬧,不由得好笑道:“你這好強的孩子,辮子上給人家做了手腳還不知道,還說要捶人家呢!”


    蟬兒小嘴一噘道:“他愛和我開玩笑,我總有機會抓到他,就不捶他,也要吱他個夠!”此話一出口,連到愁苦滿臉的秦方夫婦,都被她惹得笑起來,可是這一笑卻夾著一個陌生的銀鈴似的笑聲。


    蟬兒一聲不響,“騰蛟起鳳”把身子徒然拔起十一二丈,向四周查看,那還有半個影子,隻好乘興而上,敗興而下了。


    駱中明這時莊容道:“這個來人並非惡意,料必是我們未見過麵的女俠,故意示警,又恐怕玉鶯姐妹逃避不及,先把她們帶走了,紙上留言,寧可信其有,走避為佳,橫豎到了鬆林,就知真象了!”


    眾人都一致同意,急忙叫賬房進來,付了食宿各賬,收拾停當,走出門外,遠遠就見火把齊明,知道紙上的留言不謬,暗自慶幸有能人相助,急忙走到僻處,躍上屋頂,一路逕奔西南,從城牆上躍了下去,走了五六裏果然找到了一個很大的鬆林。


    眾人還在猶豫,已聽到林裏的樹頂上喊道:“媽!我們在這裏!”秦方的妻子龍嘯雲,,已不待及和眾人招唿,一躍而入。


    眾人隨後進了樹林,已見龍嘯雲摟著愛女問道:“誰把你們弄來這裏,害得媽心驚膽戰?”


    鶯兒道:“是一位小姐姐!”


    龍嘯雲笑道:“姐姐就是姐姐,怎麽還加上個小字?”


    鶯兒笑道:“她是小嘛!看起來不知她大還是我長哩!”


    鸞兒插嘴道:“那位小姐姐好美!”


    龍嘯雲又問道:“你們走的時候,為什麽不喊媽一聲?”


    鸞兒噘著小嘴道:“怎麽不想喊?就是喊不出來,她還在蟬姐的身旁停了一停,才又迴院裏把我們帶走,經過爺的身邊的時候,我想伸手拉爺一下都來不及,迴頭一看,你們已落在後麵好遠好遠了。我們來到這裏,就說得出話來,正想和她打架,她已先說明你們快要來了,叫我們躲起來,恐怕有惡人傷害,又迴去看看你們就走了。等到第二次迴來的時候,又說要去找什麽誌敏去……”


    蟬兒和於誌強聽說那女子要去找誌敏,都同時著急道:“她去找誌敏做什麽?”


    鸞兒怔著一雙妙目,癡癡地笑道:“我怎知道她找誌敏做什麽?連到誌敏是誰?我還沒有見過哩!”


    誌強聽了還不覺得怎樣,惟有蟬兒聽了,自己也感到兩頰有點熱烘烘地,一種莫明的情感,爬上了心頭,幸得在樹林裏黑暗,不然,她那付臉孔,應該紅得更厲害了。


    明因師太聽說那女子去找誌敏,嘴裏念句“阿彌陀佛?”才感歎道:“冤孽!冤孽!但願她們能化敵為友才好!”


    駱中明一驚道:“難道說他們會打起來?”


    明因師太微微笑道:“雖然說不定會打,但是很明顯地是;那女孩子必然有一個好強的個性,在暗中聽到我們說除了誌敏,誰也沒有這份輕功。誌強又說誌敏走起來連風都沒有,分明是說那女孩子比不上誌敏。他們都是年輕好勝,還不是要找機會去較量去,如果真打起來,不論是那一方麵,都是我們的損失啊!”


    蟬兒聽了喜道:“我真希望敏弟替我把她打一頓,省得她會捉弄人哩!”


    明因師太看她一眼,卻不再說下去。


    這時,於誌強啞然失笑道:“她不知道敏弟在什麽地方,天下之大到那裏找去?我們正不必為他們擔心哩!”


    秦寒竹這時也有點恍然了,當下笑道:“兒女事管他做甚?現賓的事情擺在麵前,我們到底要不要往霸王莊去警誡那些惡霸一番哩?”這話一出,當下幾個小友無不躍躍欲試,可是卻不知霸王莊在什麽地方?


    於誌強道:“那還不簡單,鼎鼎大名的霸王莊,本地人那個不知道,隻要隨便抓一個路人來問就得了,橫豎我們存心去找他們的黴氣,難道還怕他們泄漏消息,通風報信?”


    眾人聽了誌強的主意,也都表讚同,當下就分配龍嘯雲看兩小,由於誌強、柳蟬兒、羅鳳英和秦方等四人打頭陣;明因師太、駱中明和秦寒竹在後接應。


    臨走的時候,明因師太忽然問寒竹道:“你那天都劍帶來了沒有?”


    秦寒竹道:“帶在身上。”


    師太又問:“方兒用什麽兵器?”


    秦方連忙答道:“侄兒用的是竹節鋼鞭!”


    明因師太正待開口,於誌強已走過來道:“你那竹節鋼鞭有多少用處?我把這枝鰻骨鞭贈給秦大哥用吧!”說著就解下那條一丈二尺的鰻骨長鞭,送了過去。


    秦方卻驚疑不止,明因師太笑道:“強兒既然自願慷慨,你就收了吧!你不要小覷了它,這枝鰻骨鞭可比你的鋼鞭強多了,拿在手裏,發出去的力量,差一點的寶劍寶刀都斬它不動,不像你那鋼鞭遇上寶刀寶劍就變成豆腐鞭了!”


    秦方聽了,連忙謝了又謝,把鞭抖開一試,倒也趁手,可是稍嫌長了一些。秦寒竹笑道:“這是你用不慣的緣故,多舞兩迴就好了!”


    羅鳳英見於誌強把鰻骨鞭贈給了秦方,也順手抽出一條七尺的骨鞭捧給龍嘯雲道:“大嫂就用這個吧!”蟬兒也把鞭交給鶯兒,她們各各謝了。


    惟有鶯兒朝著蟬兒一嘔嘴道:“蟬兒姐姐不疼我!”


    蟬兒好笑道:“我沒東西贈給你了,先給你半袋子骨針吧,等到見了敏哥哥,我代你問他要好的寶刀寶劍去,他開上好的兵器店哩!”


    鸞兒道:“你不騙我?”


    蟬兒笑道:“我騙你做什麽?”


    龍嘯雲不明就裏,詫異地問道:“誌敏開什麽兵器店?”


    惹得羅鳳英笑得打跌道:“你聽她哩!”


    蟬兒不服道:“他搶得別人的兵器隨手就送,還不是做兵器交易的生意?”


    羅鳳英道:“那麽強師弟還不是開兵器店?”“沒有他那麽多,一下子就奪下人家六口劍五匹馬!”這時龍嘯雲聽得呆了,半響做不得聲,卻聽到於誌強一聲長喟!


    蟬兒瞪了於誌強一眼道:“人家要出發打仗,你卻唉什麽聲?歎啥氣?”


    於誌強苦笑道:“你不說馬還好,敏弟替我們搶來五匹馬,卻在這裏統統丟了,豈不可惜?”


    蟬兒羞了他一下,才說:“虧你還做哥哥呢,今夜攻打霸王莊,我要一下子找十匹迴來!”“好!看你的!”


    駱中明笑道:“霸王莊如果有馬,而且我們能夠得手的話,不說十匹馬,就是一百匹也容易,可是人家是否把馬裝鞍等著你去牽?還有,萬一敗了呢?”


    蟬兒嬌憨地說:“絕對不會敗,因為他們的好手都往城裏找我們,莊上實力薄弱很容易被我們人到成功……”眉毛動了幾下,沉吟道:“可是,馬鞍嘛……”


    秦方見她因為馬鞍為難,插嘴道:“除非是金鞍、銀鞍,不然,普通的皮鞍還不是放在馬廄裏,隻要把它補上就可以了。不過,我們在打鬥的時候,是不是還有閑暇去裝馬鞍,這倒有研究的必要。”


    於誌強笑道:“照這樣說來,倒是容易,幾個人擋住敵人,幾個去裝鞍……”他還待再說下去。


    羅鳳英笑道:“那樣做起來,我們可不變成搶馬賊了?”


    明因師太見他們盡在嘰嘰不休,輕叱道:“不要擔誤時間了,走吧!”


    七條高矮不一的黑影,趁著夜色茫茫,疏疏落落地走上了官道,這時不過是初更時分,官道上仍然在不少的行人,於誌強因為是一個書生打扮,自告奮勇,當頭探路,好不容易在路上遇到一個徒手的行人,於誌強連忙上前打個問訊道:“請問這位大叔,要到霸王莊,在什麽地方,應該從那裏走?”


    那人見到一個少年書生,操著外路的口音,問往霸王莊的路,臉上顯出驚疑之色,沉吟了一下才搖搖頭,說句“不知道”,逕自走開了。


    於誌強那裏看不出那路人,分明是知道而不肯說,可是,人家既然說“不知道”,自己又沒法強說人家知道,隻好譏他走開。那知一連問了五六人,都是如此,惹得這位小爺心頭發火,暗想:“下一個不知是誰該倒黴了,再說不知道,可要當心小爺的厲害!”打定了主意,靜靜地在路上守候。


    好不容易等了一段長時間,才見到兩個黑影,匆匆而來,於誌強心中大喜,急忙迎上前去,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婆婆,攜著一個十歲八歲的小女孩,急急忙忙地走著,於誌強上前陪笑問道:“婆婆!請問霸王莊在什麽地方?”


    滿以為這個老婆婆必定會說實話了,那知這老婆婆端祥他一會,才道:“小哥,聽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呢,你問霸王莊做啥?老身因為聽說我昌兒有病,才匆忙地帶著這個小孫女從村裏趕上城來,可憐她媽媽也是前天病倒了,不能同來,可憐!可憐!……”


    於誌強好不容易聽了半天,到頭來隻聽到“可憐!可憐!”兩句,心裏不由得歎氣,不知道老太婆還要細數家珍,數到什麽時候,連忙攔住話頭問:“婆婆!我問的是到霸王莊怎樣走法?”


    老太婆瞪了他半響,才“哦--”一聲道:“正是哩!你問的是霸王莊哪?”想了一想,又吟道:“霸王莊?霸王莊是個鬼地方,人到那裏去就迴不來,小哥年紀輕輕的,問它做啥?老身也隻是聽別人說過那個莊名;可是,也沒有去過,也不知道它在什麽地方,你還是向別人問去吧!”這些話就像呻出來似的。


    於誌強這一氣,非同小可,他原先就計劃著--誰說不知道,他就給對方吃一點苦頭,迫他說出霸王莊的地方,那知這個計劃剛想得出來,第一個卻是一個女人,不但是女人而且還是老態龍鍾的女人,那能夠下得手?隻好讓她們走了,隻氣得連連跺腳。


    於誌強在路上為難的情形,給躲在路旁眾人看在眼裏,也暗暗著急,蟬兒卻暗罵他膿包。過了一會,路上又來了一位壯年的漢子,於誌強心裏發狠道:“這迴看小爺還放過你!”


    趕忙迎了上去,卻見那漢子滿麵愁容。


    於誌強心裏一震,暗道:“這迴又糟了!”可是仍忍不住上前問道:“請問大叔,往霸王莊怎樣走法?”


    那漢子聽到於誌強提起霸王莊,麵容慘變,反問道:“你問霸王莊做什麽?”


    於誌強知道不能泄漏自己的行蹤,隻好撒謊道:“我要到霸王莊找叔叔去!”


    “你叔叔在霸王莊做什麽?”


    這一下子倒把於誌強難住了,他本來就不善撒謊,嚅嚅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充當教師!”這話一說,那漢子陡然就是一拳朝於誌強的胸前打來。


    於誌強那會被他打著,覷定那拳頭將要到達胸口的時候,右手往上一托,隨著一伸掌。


    把那漢子的拳頭抓個結實,笑道:“你別誤會,我向你問路,為什麽往上動手就要打人?”


    那漢子見到自己的拳頭,被人家抓住,立刻左掌一揚,又朝於誌強臉上打到。


    於誌強又把他的左手接住了,嘴裏不斷說:“不要誤會!”


    這時明因師太,已看出那漢子有點蹊蹺,飄身而出,叱令於誌強放手,然後迴頭向那漢子道:“看施主這種急怒,似乎和霸王莊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情是嗎?隻要你好好告訴我們,霸王莊在什麽地方,我們不但不為難你,也許還可以幫助你,因為我們要到霸王莊去找朋友倒是真,但是我們要找他們的黴氣也是真,不要誤會!”


    那漢子雙手都被於誌強接了去,心裏正發急就要拚命,忽然眼睛一花,麵前已站立一頭白發的老尼,雖然是在夜間,可是星光之下,依稀看出慈祥的麵目,而且還孕含無上的威儀。


    隻見那老尼一出麵,當前這個少年人就鬆開雙手,又聽到老尼這麽一說,才是有點恍然,但仍不敢十分相信,忍不住問道:“老師太不騙我?”


    明因師太道:“我好不好騙你做什麽?”那漢子一聽,立刻雙膝跪下,正要叩頭,已被明因師太袖風把他拂起,嚇得他怔了一怔,可是,也會意到站在麵前的是一位高人。


    那漢子哭訴道:“老師太救小人一救!”


    明因師太聽他沒頭沒腦這麽一句,倒有點茫然道:“你慢慢說,到底是什麽事?”


    “小人的妻子被霸王莊的人搶了!”接著就要訴說被搶的經過。


    明因師太忙攔著道:“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在這裏,你隻須把你的名字、住處、妻子的名字、年齡。什麽樣子告訴我們就是!”


    那漢子忙忙地說了,並且說出霸王莊的方向。


    明因師太見他說出霸王莊的方向,立刻吩咐於誌強他們先走,然後詳細地詢問那漢子一番之後,就叫他往鬆林裏等候著。自己也就和駱中明、秦寒竹兩人隨後趕去。


    卻說於誌強等四人,得知霸王莊的方向位置之後,各自展開輕功,電掣風馳般往前直衝,於誌強的腳程最快,但是蟬兒因為近日來會意了五氣歸一的功夫,跑起來也不弱,兩人幾乎是並著肩飛馳,惟有羅鳳英和秦方都落後一百多丈。本來到達霸王莊的路,也不過是五六裏,不需多少時候,已徑到達院牆。於誌強和蟬兒兩人,更不猶疑,輕輕一頓足,已站上約莫有五丈高的牆上。


    這所莊院圍地倒不小,尤其幢幢的房屋,少說也有四五十間,可是除了當中那幾間,還輝耀著燈火之外,其餘的房屋,隻有疏落的燈光。


    照這樣看來,料必那燈火輝煌的地方,必然是殷達那些人的居所。於誌強招唿了蟬兒一下,立刻朝著莊院中心撲去。


    那知於誌強離開那燈火輝煌的大屋,還有三間房子遠的時候,忽然一陣勁風,從側麵襲了過來,接著就是一聲大喝:“好小子敢到太歲頭上動土,叫你知道草上飛鄔靈仙的厲害!”


    於誌強驟遇襲擊,雖然藝高膽大,可也吃了一嚇,一個“野鶴騰空”身形竟順著敵人的掌風,飄出八九丈外,站在裏麵一排屋麵上,鄔靈仙也就緊迫過去。


    原來,於誌強過份相信來時蟬兒說的那句話,認為霸王莊方麵能有幾個高手?既然他們已經入城,則留在莊上的人必然少得可憐。所以一時大意,竟沒有掩蔽身形敲磚問路,一味是橫闖直撞,那得不暴露。


    這時見自己已經被敵人發覺,知道再躲也躲不來,索性蠻幹到底,恃著自己的輕功卓越,先不理來襲的敵人,一展身形,一連兩縱,已經到達燈火輝煌的屋子對麵,在匆忙中似乎看到廳裏擺好了三桌酒菜,當中一桌和右邊一桌,都已坐滿了人。


    當中一桌上首,坐有一個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卻在上唇留有兩撇八字的胡子,身上穿著織錦的黃色長袍,並不像是一個練武的人物。可是坐在此人的左首,卻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一對長眉之下隱著精光炯炯的雙目,兩邊太陽穴深深地陷下,使人一看而知是鏈有陰勁武功的能手。


    於誌強料定穿著長袍的那人,必定是殷達無疑,同時那廳門正是敞開著,給他不少方便,立刻雙腳往簷口一蹬,“燕子穿簾”撲進大廳,在空中發出一掌,打向殷達的胸前。


    於誌強這一估計並沒有錯誤,那個穿長袍的中年漢子,確是殷達,他們在當天下午見到花斑豹子、望山虎、和金眼飛鷹等人,一跛一蹶帶了十幾名打手迴來,當下問起,知道是因為看人家賣藝,被一個小孩和兩個女子打傷,各賊無不騷亂。


    本來金眼飛鷹等三人的武藝,雖然不能說是上乘,可也是江湖上闖出字號的人物,尤其霸王莊自從和曹吉祥巴結之後,吉安州裏就沒有誰敢動到霸王莊的毫末,這次居然有人抖虎頭、捋豹須,而且還打傷了三位教師,那還了得!殷達立刻就要派人出去報仇,還是他最親信的篾片主張,先派人去踩探來人的來曆,所以明因師太等人在福安客棧進膳的時候,形跡已被殷達的手下踩探了去。


    殷達得知明因師太這一群人都住在福安客棧之後,立刻就吩咐劈虎頭陀悟真、匡廬二怪梁意傳、梁意統兄弟,笑麵虎王必真,辟水靈犀江彬、和陸地行舟王傲日等惡賊率領四十多名二三流好手,分做兩路,采取包圍態勢,準備把明因師徒等人手到擒迴。


    說起霸王莊這一批貓爪倒有幾個辣手人物,其中以劈虎頭陀悟真的功力最深,能夠一掌就把一個虎頭,劈得粉碎。


    陸地行舟王傲日的輕功最俊,笑麵虎王必真的手段最毒,貪淫采花殺人放火無所不為,他的技業雖然不高,可是打得一手暗器,善用迷魂邪帕,萬無一失。


    劈虎頭陀這群惡賊,浩浩蕩蕩到達福安客棧,滿以為還不是手到人擒,那知道卻撲了一空,塗了後槽的五匹好馬之外,一無所有,笑麵虎一看那五匹良馬,認為明因師徒必然要迴來取馬,就和劈頭虎陀商量,把個人分配暗哨,在福安客棧各處等候著,那知道這一著之錯,幾乎使整個霸王莊化為灰燼。


    殷連看著劈虎頭陀等人離莊之後,就和一氣道人惠全子,芒山人魔桂霜,莫幹獨獸平海,紅麵華光宓文秀,乾坤掌馬家駒、鬼王扇徐生、粉麵狼胡為,多臂猿杜一時,火眼俊猊張化輝等十餘人,在廳上擺下酒席,邊吃邊候,另外由黑沙掌林雙,贛江三絕裴吾、尤壯、丁坤等四人,分別在莊院裏麵僻處護衛著,真個是鐵網般的防禦,自以為萬無一失,安心把曹吉祥密函中交待的任務,在席上顯露一下,一方而固然可以使這些所謂英雄人物懾服,另一方麵也可以獲得暫時性的躊躇滿誌,看到天下的英雄人物都唯命是從,也可以滿足自己的領袖欲。


    那知殷達剛剛把那密令宣讀後,放迴衣袋裏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正是各匪徒恭維慶賀的時候。忽然,前院大喊一聲“刺客!”


    大凡那些專靠裙帶關係,走內線,像彌子瑕,薛敖曹型的人物,無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他們平時利用自己某一方麵的一點半點長處,蠱惑主子,欺壓下人;可是到了危急的時候,無不逃之夭夭。


    殷達既然是這一類型的人,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一聽到“刺客”,雙膝一屈,竟鑽到桌子底下去。


    這也是他命不該絕,同時也可以說是於誌強的經驗不夠,竟給他躲過了這一招劈空掌力。


    於誌強恃著一身技藝,想在霸王莊這十來個高手保衛之中,奪取敵將的首級,冒偌大的危險,從簷口穿著下來,滿以為這一招必然得手。豈知對方身軀一矮,已經無影無蹤,一聲大喝,四麵的勁風已同時襲到。


    在這種場合之下,任憑你技藝超人,也不由得你不震栗;但是於誌強畢竟是曾經幾度交手,獲得多少經驗,而且是身的技藝確是不弱,口中微微“噫!”一聲,身形已經拔起,貼在正梁的下麵。


    群賊的掌雖然收得迴來,可是掌風卻收不迴來,“蓬!”一聲,群賊掌風接觸的時候,竟打得杯盤飛舞,酒菜淋漓,於誌強雖然身履險地,但是遇上這種情形,也禁不住在梁上哈哈大笑,一折腰肢,又穿戶而出。


    芒山人魔這些人物,都是黑道上的一流好手,乾坤掌馬家駒、鬼王扇徐生兩人更是隨伴石亨的衛士,石亨彼斬後經了曹極祥收容,轉派到殷達這邊,協助殷達網羅些江湖人物,企圖大舉,馬徐兩人的功力也不在芒山人魔之下,尤其是一氣道人,更是出群拔萃。


    這時,在眾目睽睽之下,竟被敵人竄了進來,使主子幾乎受害,自己這方麵十餘人的掌風同時發出,又給敵人輕輕躲開,還搞得一團混亂,就在各人微微驚愕的瞬間,敵人又已竄了出去,給群賊大大的掃臉,這口悶氣,豈能咽得下。


    一氣道人惠全因為坐在上首,正對看門外,雙腳一蹬,大喝一聲,飛身追出,已經看到一個年紀十六七歲的姑娘,手中舞著一枝明晃晃的寶劍,在和草上飛鄔靈仙一枝飛虎刺,狠狠地相搏。


    另外就是剛才逃出去的少年,手中也是一枝寶劍舞成一團白光,把贛江三絕追得攻不進去。


    一氣道人也是江湖成名的人物,心裏不願以多欺少,同時看出雙方都未落敗,隻好沉著氣,和芒山人魔,莫幹獨獸等站在五六丈外,袖手旁觀,心裏卻覺得這一對少年男女,來得奇怪。


    正在這個時候,前院又聽到一聲嬌喝“好賊子,敢施暗算!”接著就是“啊呀!”一聲,已經有人倒下。


    芒山人魔聽出是黑煞的叫聲,急忙縱身上去,雙腳剛剛踏上屋脊,就感覺到一陣勁風,當麵撲到,知道是劈空掌力,急忙往旁邊一移,但是左肩上已被掌風掃中多少,覺得有點隱隱作痛,心裏大驚。


    可是,來人並沒有放鬆攻擊,又是一聲嬌叱,一片寒光當頭罩到。芒山人魔桂霜一上來就連連失招,那敢怠慢,當時取了一個“倒鯉穿波”,往後一跳,趁著躲招的機會,取下虯龍棒喝道:“邢裏跑出來的野丫頭,報個名來!你可知道芒山人魔的厲害?”


    羅鳳英朗笑道:“憑你也配問本姑娘!看招吧!”一縷寒光,又朝芒山人魔心門刺去。


    芒山人魔心裏暗想:“諒是一個女子,能有多大力氣,等我把你寶劍磕飛了,你才願意聽我擺布哩!”心裏是這麽想,手裏倒也不慢,連足了功力,虯龍棒橫橫一掃,自認為敵人絕不敢硬接。


    那知羅鳳英一上來就得手,一枝蚺骨針就使黑煞掌送命,麵前這個敵人剛才也不敢接招,所以膽子也陡壯起來,這時看到敵人的虯龍棒掃來,不但不避,反而一翻玉腕,手上的旋風劍逕迎了上去,“-!”一盤龍吟,芒山人魔覺到手上一輕,虯龍棒似乎沒有著力的地方,身子也就隨著向左一幌,幾乎栽倒。羅鳳英見敵人失招,那肯放過,手中劍略為一旋,直取敵人後心。


    芒山人魔驚覺自己失招,本能地順著一栽之勢,一個“鯉魚翻身”越出一步,可是已經遲了,自己感到背上一陣刺痛,身軀不由得自動地顫抖起來,迷迷惘惘地倒了下去,似乎還聽到一聲大喝,一陣慘唿,和連聲的唿嘯。


    羅鳳英見這個自稱為“人魔”的賊人,被自己兩三招就倒了下去,正待補上一劍取他性命,忽然耳邊一聲大喝,一陣勁風撲到身後。


    這時,羅鳳英知道遇上勁敵,來不及迴身應招,右手劍往後麵一撩,同時一頓雙腳,竟斜斜地飛出五六丈開外,已經踏上了內院的屋脊,看到蟬兒和誌強兩人,在對麵屋上和兩群敵人狠狠地搏鬥。


    羅鳳英嬌叱一聲,正待加入戰團,後麵一聲大喝:“野丫頭別走了!”勁風又起自身後,心裏不由得有點發惱,霍地一轉嬌軀,突伸一掌,“拍!”一盤,掌風接觸的地方,那瓦片也打得飛了起來。


    那追過來的敵人心裏暗暗嘀咕,立刻喝道:“丫頭是那裏來的,報出名來好在乾坤掌下領死!”羅鳳英吃吃笑道:“憑你也配?”一順手中旋風劍,寒光一閃,已撲到乾坤掌的麵前,起劍直點敵人血海穴。


    乾坤掌倒底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好手,一見劍光耀眼,知道是一柄寶劍,而且剛才親自看到敵人這枝劍,削斷了芒山人魔的虯龍棒,更是不敢大意,打定主意空手奪劍。所以一看敵劍將到胸前,乾坤掌略為一側身軀,身隨掌走,已到羅鳳英的身後,羅鳳英見敵人的掌風淩厲,招式新奇,身法迅速,也不敢怠慢,立刻施展師門雷霆劍法,一片寒光護著自己,一時勝負不分,暫時按下不表。


    卻說於誌強被草上飛鄔靈仙,發現了身形,銜尾急追進了大廳之後,草上飛知道廳內好手眾多,於誌強絕對討不了便宜去,立刻迴頭查看適才另一條身形,那想到他追趕於誌強的時候,蟬兒已經緊隨在草上飛的身後。這時草上飛迴過頭來,就給蟬兒候個正著。


    蟬兒一聲不響,一揚衝霄劍,當頭就劈。草上飛驟遇急招,心裏大驚,虧他輕功卓越,右腿一蹬,身子斜斜竄開三尺。蟬兒見一招落空,玉腕一翻,“秋風掃葉”又橫掃一劍。


    草上飛想不到這個小女孩,變招竟然有這樣迅速,自己腳跟還沒有站穩,第二招又到,急忙騰身後退丈餘,拔出長劍,反撲迴來,和蟬兒一招一式地相互搏刺。


    因為草上飛這一驚動,贛江三絕已知有敵人來襲,三條身影,也就奔向蟬兒這邊。正巧遇上於誌強一擊不中,抽身上屋,見到蟬兒就要被群賊圍攻,那能讓賊人以多為勝?立刻抽出蒙天劍,撲了過去,贛江三絕中的老大裴吾,在百忙中看出這個少年持的是一柄軟綿綿的劍,寒光襲人,料是一件希世的寶物,急忙招唿尤壯,丁坤兩人,同時撲到於誌強的身邊。


    於誌強輕輕一展手中劍,就見劍影如山,白氣如虹,朝著三絕卷去。但是贛江三絕一上來,就認識於誌強手中是一枝寶劍,所以絕不讓自己的兵器碰上敵人的劍鋒,隻是分成三麵,把於誌強困在圈裏。於誌強向前一衝,則後麵同時襲到;反身一擊,則前麵兩股兵器又招唿過來。


    這樣打過十多招之後,於誌強看出敵人的目的是因為顧忌自己的寶劍,才用這種圍困的策略;同時也看出這三賊的招式之中,還有虛而不實的地方,聯合進攻雖然能收唿應之效,如果自己采用突破的方法,未始不能毀去其中之一,瓦解了他們的聯攻政策。


    於是,於誌強深深地吸進一口氣,立刻反手一劍,朝後麵一個賊人的身上橫掃過去,前麵自然就露出空隙。站在於誌強前麵的正是三絕裏麵的大阿哥裴吾,見到於誌強在三人聯攻裏麵,不收劍自保,還要露出空門,向別人進攻,一時未及思考,認為這個少年耐性不夠,立刻“毒龍出洞”身隨劍走,照著於誌強的胸前紮來。


    於誌強用了一招“烏龍擺尾”迫退身後的敵人,這時看到前麵的賊人,果然踏中宮,搶洪門,欺身進招,心中大喜,突然一個“怪蟒翻身”接著用上“孟嘉落帽”一招,劍尖一幌,已點到了裴吾的胸前。


    裴吾還想收劍後退,那裏來得及,於誌強一招“孟嘉落帽”已吧他的胸骨割斷,“吭!”一聲,屍橫瓦麵。尤壯,丁坤兩人,先前被於誌強“烏龍擺尾”迫退,而裴吾及時進招,正在莒悅的當兒,忽然那少年來一個“怪蟒翻身”,把前後的方向顛倒過來,少年的劍尖已到達裴吾的胸前。


    尤壯,丁坤同時大喝,一撲而上,那料到於誌強一招“孟嘉落帽”的劍法,是從“旋風奪樹”的身法中使用出來,劍尖仍然筆直伸向前麵,隻是身形作大半圓的迴旋,丁坤首當其鋒,一棵大好頭顱,已淩空飛起;丁坤的屍身還沒有倒下來,尤壯一聲慘唿,整個一條右臂,連帶小半個腦袋,被於誌強的蒙天劍卸了下來。


    就在於誌強一劍除三絕的同時,蟬兒那邊也是一聲慘唿。原來和蟬兒廝拚的草上飛,他的功力和蟬兒是不相上下,兩人正門在緊張的關頭,於誌強這邊卻是一個倒地,一個飛頭,草上飛的心神不覺就是一懍,咬緊牙根,一招“力劈華山”那枝長劍朝著蟬兒的頭上劈下。


    蟬兒知道是敵人情急拚命,蟬兒的心裏暗笑,立刻用一招“野馬嘶風”,劍尖朝上,劍身往左一貼,竟把草上飛的長劍震開去。


    草上飛喊聲:“啊呀”,正想變招,已經來不及了,被蟬兒玉腕一翻,衝霄劍就像遊龍一般,迴頭一掃,劍光過處,草上飛的腦袋也飛起尋丈,手中劍和一具沒有頭的屍體,同時倒地。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蟬兒已看出草上飛的長劍,和自己所用衝霄劍差不多上下,正好來的時候,玉鸞問她要兵器,她當時無法應命,這時有這麽一枝上好的劍,那肯放過,趁勢就把它撿了起來,顛一顛,正好合用,滿心歡喜。忽然一聲大喝,一陣悉悉的暗器破空聲,已經襲到,蟬兒忙把兩枝寶劍,舞成一團銀光,隻聽一陣叮叮——的聲音,敵人打來的暗器,都被她的劍光擊落在瓦麵上。


    原來一氣道人惠全、莫幹獨獸平海、鬼王扇徐生、紅麵華光宓文秀、粉麵狼胡為、火眼俊猊張化輝,多臂猿杜一時等眾兇,最初都是袖手旁觀,認為來的這幾個男女雖然是招式精奇;但是,他們個個都是年齡不太大,那能夠比得上,正在巔峰狀態的三絕和鄔靈仙等人。


    那知才過了十幾招,勝負未分的時候,忽然人家的招式一變,贛江三絕和草上飛鄔靈仙四人,不折不扣地同時斃命,連想伸手救援都來不及,尤其那十六七歲的少年,一招除三絕,更令群賊大感出乎意料之外。


    在群賊裏,杜一時的暗器最多,而且都是毒辣異常,梅花袖箭,鐵鴛鴦,緊背弩,金錢鏢……竟達七八種之多。而且他發暗器的手法,又是與眾不同,別人發暗器隻是用手來發,可是,杜一時的暗器,除了用手發袖箭之外,一低頭就是一枝緊背弩,一伸腿就是一枝鐵鴛鴦,一曲肘,就是五個金錢鏢,如果他和敵人打得急了,就一麵招架,一麵踢腿、折腰,伸手,曲肘、低頭,就像是扭秧歌的姿態,於是,周身的暗器都同時出發,端的防不勝防,所以江湖上就得了多臂猿的綽號,無論是黑道白道的人物,遇上這隻多臂猿,無不大感頭痛。


    這時,杜一時一眼見到草上飛喪命,大喝一聲,踢、折、伸、曲、俯、同時並用,那暗器就像雨般,朝著蟬兒的身上飛去。


    杜一時這一出手,倒提醒了群兇,各人都不約而同地,掏出各人的獨門暗器,朝於誌強的身上打去。


    於誌強一聽那些暗器裏頭,有好幾枝夾著一股勁風,倒不敢大意,一盤長嘯,身形又拔起十三四丈,提氣停在空中,笑罵道:“狗頭想以多為勝,有本事的到這裏來打!”接著朗聲大笑。


    群兇裏麵,幾曾見過這種身手,側眼一看,多臂猿杜一時已經和那少女搭上了招,各自唿嘯一聲,撲向蟬兒。


    於誌強恐怕蟬兒有失,也顧不得和敵人開玩笑,大喝一聲,淩空下擊,朝群兇的頭上撲來,群兇被他來勢所懾,稍為停頓一下,於誌強已經腳踏瓦麵,把蒙天劍一抖,一團劍花,逕向群兇的中心點突進。


    鬼王扇徐生,一個箭步,越眾而出,手中扇一點,把於誌強的寶劍點開尺許,喝道:


    “休得猖狂,讓我使你知道鬼王扇的厲害!”左掌一伸,朝於誌強的肩上拍來。於誌強一見自己的寶劍竟給敵人輕輕點開,知道此人是一個勁敵。


    此時,又見敵人的掌風已到,心裏也暗暗喝采,肩膀微微一幌,身形移開三四尺,避過了一招,立刻施展雷霆劍法,但見一團銀光,隱聞風雷的聲音。鬼王扇徐生陡然見於誌強劍法一變,竟是無瑕可擊,也就施展師傅的獨門扇法絕技來相抗,看看已是十餘招。


    一氣道人在旁邊看到於誌強的劍法,陡然想起一個人來,立刻喝道:“住手!”


    鬼王扇聞聲跳出圈外,問道:“道爺!什麽一迴事?”於誌強見敵人停手不攻,自己一時也不好意思動手。


    一氣道人喝止了鬼王扇之後,立刻走到於誌強的麵前喝道:“你這套劍法,是什麽地方學來的?”


    於誌強道:“在學處學來的,你問它做啥?”


    一氣道人又喝道:“你和芙蓉女俠戴文玉是怎麽稱唿?”


    於誌強聽了心裏暗道:“戴文玉是大師姐,怎麽會和這些邪魔外道認識?”當下也就喝道:“你問這些怎的?”


    一氣道人看於誌強這一沉吟,那有不知就裏,當下陰惻惻道:“今天要你的狗命!”


    “沒那麽容易,打過再說!”於誌強一展蒙天劍,點向道人的丹田穴。


    一氣道人也不躲避,伸手一掌,竟把於誌強擋退了六七丈,然後大喝:“一齊上!先把這個小子毀了,再找他的師父算賬!”群兇應了一聲,分成兩批,個別地把於誌強和蟬兒包圍起來。


    這個時候,除了羅鳳英和乾坤掌是以一對一之外,於誌強和蟬兒兩人,每人都要和四五名高手作戰,已感到應接不暇,忽然後院喊聲“火起!”,接著就聽到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和喊殺的聲音。一氣道人百忙中迴頭一看,已見十來個火頭伸著火舌,後院裏一片濃煙。一氣道人知道又來了強敵在後院放火,正待分出人到後院救火,兼阻擋來人,可是又舍不得放開這裏的敵人不管。


    一氣道人真個一氣之下,大喝:“先毀這小子再救火!”左掌右劍把他敏十年來,師門的苦學加上自已精研的本領,統統搬了出來使用,果然急如風雨,疾如雷電。於誌強看看抵擋不住,忽然側方一聲大喝,一股奇烈的掌風撲到;粉麵狼胡為正遇上那掌風的中心,來不及躲避,竟被掌風打起一丈多尚,連哼地沒有哼半個字,從空中翻倒了下來。


    這一個突然而來的奇變,繇得一氣道人武技高強,也禁不住膽戰心寒,托地跳開,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精神矍爍的白發老尼,手上托著一枝明晃晃的寶劍,兩目神光四射,麵罩寒霜,冷冷地注視著自己。一氣道人看來來人這個樣子,立刻聯想起一個人來,心裏雖然一寒,可是嘴裏仍然不肯示弱,傑傑一笑道:“秦寒梅,原來是你!”


    明因師太聽到麵前這個道人,一口就能喊出自己幾十年不用的名字,心裏也是一怔,仔細端詳了一下,倒覺得有點似曾相似,冷冷道:“是我又怎樣?”


    一氣道人麵容一變,喝道:“是你就算二十年前的舊賬,再找你那寶貝的徒弟戴文玉算新賬!”


    明因師太冷笑道:“我隻道你是什麽腳色,原來還不是萬洋山的餘孽!既然要算舊賬,就請進招吧,舊賬新賬一起算也可以!”


    一氣道人喝了一聲,長劍一閃,一招“吳剛伐桂”橫斬了過來。明因師太他不躲避,等到賊道的劍快到身側,條然身軀一轉,一招“地藏坐鎮”,兩劍撞在一起,“-!”一聲,劍身上竟射出一溜火花,兩人的手臂都被震得有點發麻,不約而同跳後兩三尺,怔了一怔,一氣道人立刻施展絕技,把手中劍舞成一團雪影,步步進迫。明因師太開頭一招,已試出賊道的功力,不在目己之下,心裏也不敢大意,現在看到劍影如山,向自己迫來,急亡展起雷霆劍法,戰在一起,而蟬兒那邊,又是一聲慘唿。


    明因師太百忙中,側目一看,已見到一條長鞭裏著一個人影,撲向蟬兒那邊,接著兩個賊人,狠狠地相搏。蟬兒腳前雖然倒了一個賊人,可是還有兩個賊人,聯合向蟬兒進攻,看起來還是蟬兒稍占優勢。


    可是,於誌強那麵的戰況仍然沒有好轉,於誌強以一對四在苦苦支持著。忽然一道白光從空而降,疾如飛丸射入於誌強的戰團,就聽到賊人兩聲慘唿,接連倒下兩個,明因師太一看來人,正是自己的胞弟天都劍秦寒竹,心裏大慰。


    這時,遠處一條火龍似的人群,向霸王莊飛奔,前麵還有十條八條飛快的身影。在霸王莊這邊,也已是火光燭天,除了明因師太這幾個人,分成六起作戰之外,另外兩條人影,在後院的火光中,和一大群的賊人往來衝突,其中一個,身形緩慢,似乎是受了傷。


    秦寒竹一見這種情勢,手中劍一緊把賊人迫退了幾步,轉過身軀,施展“燕子三抄水”


    的功夫,撲往後院。


    秦寒竹這麽一走,剩下那個賊人立刻撲到於誌強的後麵,一聲不響,一招“平地生波”


    朝於誌強的腰部點到。


    於誌強正在取著攻勢,看看得手的時候,忽然聞到後麵聲響有異,知道遇敵偷襲,霍地一收寶劍往後麵一拂,“神龍顧首”和賊人的長劍接個正著,“-”一聲,那賊人的長劍已被截去六七寸,嚇個亡魂直冒,撥頭就走。


    於誌強那還容他活命,身形一挫,左腿一掃,蒙天劍就像一條匹練卷了過去,賊人“啊喲!”一聲,雙腿被齊根斬斷,上半截身軀骨碌骨碌地滾下房去。


    這時,明因師太那邊的一氣道人,也“唷”了一聲,“-!”一枝隨身四十多年的寶劍,竟跌落瓦麵上,而明因師太的劍光如練,繞向他的脖子。一氣道人那還敢爭強,雙腳一點瓦麵,騰起五六丈,頭也不迴,竟自走了。


    這邊的戰事已近尾聲了,剩下於誌強和一個賊人仍在不分勝負,蟬兒和駱中明各是以一對二,在那邊拚命,羅鳳英則和那個挖坤掌拚了二百多招,仍然不分勝負,而遠處那條火光,已逐步接近,尤其火光前麵那幾條身影,更是飛快。


    明因師太看到這種情形,知道是到城裏那一批賊人折了迴來,連忙喝聲“快走!”,正在交戰的各人,陡然警覺,各自一緊手中兵器,把賊人迫退幾步,一連幾縱到明因師太這邊會合,一同往後院撲去。


    和於誌強等交戰的這一群賊人,被於誌強等一陣險攻,迫著後退,這時看到自己人又快迴到,所以也振起膽子隨後追來,明因師太此時那還肯和他們死纏,隻是加緊腳步,飛奔後院,在火光中看到秦寒竹一枝天都劍,淩厲異常,已經斬殺了五六名之多;秦方一瘸一蹶地,連馬步都站不穩;另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玄衣女子,手上一枝寶劍舞成一團雪光,和幾十個賊人對抗,可是,她的背上多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所以招式也有點沉滯。


    各人對於這個和賊人拚命的女子,都覺得很陌生,惟有羅鳳英一見,就指著對明因師太道:“那不是大師姐?”


    明因師太道:“不錯,正是她!”大喝一聲,憑空飛下,雙劍一繞,賊群裏就是一陣慘叫。


    明因師太一麵打,一麵喊:“文玉和方侄先退出去,這裏讓我們來擋!”


    戴文玉和秦方應了一聲,霍地一跳,勉強上了牆頭,天都劍秦寒竹恐防她們有失,也跟著後麵上了牆上。


    乾坤掌,鬼王扇一群兇徒,見到戴文玉這些人要走,那肯放過,大喝一聲,五六條身形追了上去。


    明因看了這種情形,大怒喝道:“難道都要找死!”把雙劍並在一手,騰出左手,掏出三四十枚蚺骨針,一揚手,賊眾方麵就“唷!唷!”連聲,已經有二三十個中針唿痛。羅鳳英、蟬兒、於誌強三人見到師父已經使用暗器,自己更用不著客氣,各自向賊群中發出大把骨針,轉眼之間,慘叫唿號,亂成一片。


    於誌強發射蚺骨針之後,眼見看幾條黑影,還緊追戴文玉三人不舍,一聲清叱,隨後追去。


    這時,明因師太見霸王莊方麵已受重創,也不願戀戰下去,招唿各人退出莊外,朝著戴文玉等人的去路追趕。


    於誌強起腳較快,加上輕功又俊,一馬當先,不到兩裏路遠近,前麵的賊人已被於誌強追上。這時,於誌強更不打話,掏出一撮蚺骨針,用足了功力,照著前麵幾個賊人打去。他這一著用得很毒,而且蚺骨針質輕形小,隻有很輕微的破空聲音,如果在很靜的場合裏,未始不被賊人發覺。


    可是現在正是個個奔跑得唿唿風響,那還能夠聽得出暗器的風聲,等到賊人發覺身後似乎有異的時候,蚺骨針已穿膚而入,賊人“唷!唷!”連聲,急忙往兩旁跳開,落荒而走。


    乾坤掌、鬼王扇和多臂猿三賊,走在最前麵。於誌強發出蚺骨針的時候,三賊被走在後麵那幾個替死-擋住了,所以一根也沒有中上。


    這時,三賊聞到後麵“唷!唷!”的聲音,情知有變,迴過頭來一看,已見身後的同黨四處逃散,原來和鬼王扇拚命的那個少年,距離自己三人不過是三丈多遠,鬼王扇招唿多臂猿反身迎了上來,乾坤掌仍然繼續追上前去。


    於誌強看到前麵的三個賊人之中,兩個賊人迴頭來對付自己,僅有一個追趕秦寒竹父子,料想秦老必能應付得了,心裏大慰。


    但是,在這種情形之下,戀戰確非上策,立刻一縱身軀,竟飛越鬼王扇和多臂猿的頭頂,當他經過鬼王扇和多臂猿的上空時,喝聲“照打!”左手往下一摔,一大撮的蚺骨針,夾著犀利的風聲,像雨絲般朝二賊的頭上罩下。


    鬼王扇倒也識貨,聽到一聲斷喝,立刻往旁邊跳開三丈,堪堪避過了蚺骨針的範圍。可是,那多臂猿卻自恃精於暗器,暗笑道:“你可和你祖宗開玩笑了!”一舞長袖就想硬接。


    那知道這蚺骨針是無堅不摧的異寶,豈是一襲布衣可以擋住;隻聽悉悉幾聲,骨針已穿過了衣袖,還有幾根骨針竟從多臂猿的肩井穴,穿透了肺髒,“吭!”一聲長歎,倒了下去。鬼王扇看到這種情形,那裏還敢接招,知道後麵還有強敵追來,隻好喝一聲“並肩子走吧!”


    算做是招唿乾坤掌一聲,一連幾縱,在黑夜裏消失了鬼王扇的身形。


    乾坤掌馬家駒獨立追趕秦寒竹等人,才離開鬼王扇不到三四十丈,就聽到鬼王扇在後麵招唿他逃走,自然迴頭一看,已不見了鬼王扇和多臂猿的蹤影,卻看到適才那位少年從身後追來。


    乾坤掌心裏暗稱“不妙”,三十六著裏麵,還是倒底抹油,以走為上著,也不等到於誌強追上來,驀地向斜麵一騰身,逸出了正路,頭也不迴,竟自逃去。


    於誌強雖然見到最後一個敵人逃去,但是此時他正擔心著前麵秦方的安全,也不去追趕乾坤掌,一味朝著前麵直走。不多時刻,已經跟上了秦寒竹等人,立刻走到秦方的旁邊問:


    “秦大哥,你的傷處要不要緊?”


    秦方苦笑道:“一枝袖箭正打在左腿彎上,已經起下來了,幸是沒有毒的暗器,現在不要緊了!”


    於誌強見他一瘸一蹶地,知道多少也有一點痛,諒是不十分要緊了,才注意到戴文玉背上的那人,忍不住喊聲:“大師姐!你-的是誰?”


    戴文玉本來沒有和於誌強見過麵,這時卻聽人家喊自己做“大師姐”,不禁輾然,迴頭笑道:“這位小哥怎麽把我喊做大師姐?”


    於誌強笑道:“我叫做於誌強正是你最小一個師弟哩!不過,我入師門的時候,師姐早就出山去闖道了,我原先也不認識你,還是剛才在霸王莊聽師父喊你的名字,我才想起來!”


    戴文玉滿心喜悅道:“師弟入門多久了?”


    “三年多一點點!”


    戴文玉見他滿口不脫童俟的聲音,更加驚愕道:“三年多?你的輕功好俊哪!”


    “還不都是師父教導的結果!”於誌強心存忠厚,不願意說出他吃到那些希奇古怪的珍品,隻是歸功於師父的教導,接著又說:“你-那個是什麽人,現在那些賊人統統跑掉了,還有師父和二師姐三師姐駱伯伯等人斷後,把他放下來慢慢走吧!”


    戴文玉覺得這個師弟,倒長著一個甜嘴巴,當下笑道:“是一位中年的女人,因為我見她被人家關在房裏,哭哭啼啼地,順手把她救出來,還沒有問她的名字哩!”


    於誌強心裏暗暗想這個師姐好魯莽,連人家為什麽啼哭也不問一問,就把人救了出來,如果不巧遇上自己那麽多人全來,豈不是要連自己也陪上去,可是嘴裏並不說出來,正想搭訕幾句。


    那婦人已在戴文玉的背上一掙,問道:“賊人全走了麽?”


    於誌強,戴文玉和秦方聽了,都各自會心的微笑。


    當時戴文玉把那婦人放下來道:“你半天晌也不晌,我還以為你暈死了呢,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被人家關在房子裏?”


    那婦人渾如大夢初覺哭道:“小婦人叫做金阿珠,嫁個丈夫朱平山……”還待再說下去。


    於誌強連忙搖手道:“得了,得了!你丈夫就在右首的那個鬆林裏,隻要再走二裏就到,不必說了。”


    這時,秦方過來輕輕地問於誌強道:“大師姐叫什麽名號?我還沒有認識呢!”


    於誌強這才想起他們拚肩和賊人打了半夜,沒有時間互通姓名,自己也忽略了,不由得暗笑,當下就先找戴文玉向秦寒竹引見,並介紹秦方和戴文玉認識。


    當介紹戴文玉的時候,他還加上一句:“這位大師姐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芙蓉女俠!”


    戴文玉笑道:“師弟!不要盡給我戴高帽子了,誰配稱為女俠?除非是王紫霜才配稱做女俠哩!”


    於誌強詫異道:“難道你不叫芙蓉女俠?王紫霜又是誰?”


    “你聽誰說我是芙蓉女俠?”


    “剛才一個持著長劍的道人說的!”


    “道人?叫什麽名字的,我為什麽沒有見到?”


    於誌強笑道:“他聯合幾個賊人和我打了半夜,後來給師父把他打跑了,連劍都被師父帶來了,你怎能兒得著他?”


    “叫什麽名字?”戴文玉有點急於想知道到底是誰?


    “唔--”於誌強沉吟了一下,才道:“這倒沒有問起。”


    戴文玉不覺脫口唿道:“你好魯莽!”忽然覺得責備過於嚴厲些,又補上幾句道:“你怎麽糊裏糊塗地連人家的名字都不問?”


    於誌強心裏想到:“我倒是糊裏糊塗的打,你可也是糊裏糊塗的救;我亂打亂著,你也亂救亂著。這就是一招還一招,彼此不吃虧。”不想駁迴幾句,卻礙於是初見麵的師姐,不好意思,反而笑道:“反正他們都是蛇鼠一窩,一邱之貉,又不想和他對親,問他做啥?”


    戴文玉聽了好笑道:“你這個誌倒很強哪!可是你不想想,你把敵人打死或打傷,問不問當然沒有關係,萬一敵人把你打傷,而你又幸逃脫性命,事先不問敵人姓名,事後往那裏報仇去?”


    於誌強從來就不想到這些,被戴文玉這一反問,一時倒迴答不出來。隻好涎著臉強辯道:“那道人我認得他所有的特徵,就算他燒了灰我也認得出。”


    戴文玉聽他這麽一說,展然一笑又道:“那麽你就把他描繪出來罷!”


    於誌強裂嘴一笑,接著說:“那道人古怪呢,高高的個子,瘦瘦的身材,鉤鉤大大的鼻子,一張闊闊的嘴巴,一雙綠豆似的眼睛卻泛出碧綠色的光,還戴上一頭的黃發……”


    戴文玉邊走邊聽,聽到這裏情不自禁地叫道:“哦--那是一氣道人!”


    “那就怪不得了!你認識他,他也認識你,這迴他可要一氣半死,不叫做一氣道人了!”


    戴文玉見他天真地說--把一氣道人的名字改編為一氣半死,倒也啞然失笑,不由得迴頭看這師弟一眼道:“他怎麽不認識我?我一口氣殺了他四個徒弟,後來還和他打過兩場,每次他都吃了一點小虧,這幾年來不知道他躲在什麽地方苦練了幾年,最近才又在江湖上出現,到處要找我報仇,就是沒有遇上。”


    於誌強笑道:“遇上又怎麽樣?結果他還不是落個敗字!”


    “那倒不一定哩!他原來的功力就和我差不多少,經過幾年的苦練,誰知道他練到什麽絕技?”


    “他練了幾年,難道你倒睡了幾年?他進步,你還不是一樣進步?如果他真要來欺負你,就等我先和他打一場,剛才在霸王莊他們五個人打我一個,如果是他一個人和我打,恐怕等不到師父來,我就把他毀了!”


    戴文玉見這位師弟說話的口氣,暗暗佩服他勇敢,居然能以一人敵上一氣道人那樣五位高手,而且還不致於馬上敗績,也是奇事,正在沉吟之間,忽聽到於誌強笑道:“師姐又怎樣和一氣道人結的梁子?”


    “說起來話長哩,等一會見了師父再說,省得我要說好幾遍!”


    “那麽,你剛才說的王紫霜又叫什麽女俠?”


    “王紫霜我沒有見過,但是,從中原到漢水,所有黑道中人無不懾於她這梅花女俠的名字。聽說她已練到來無蹤,去無跡的地步,平常愛穿白色的輕綃衣棠,就在白天裏也隻能見到一陣風夾著一條淡淡的白影;個性又好高嫉惡,遇到不平的事,伸手就管,非要把那為惡的人,俯首服輸不可。是她做過的事,總要留下一朵梅花的暗記,所以江湖士都把她叫做梅花女俠……”


    “哦--”於誌強脫口叫了一聲,跟著又說:“這個人的技業也不見得高嘛!”


    戴文玉驚叫道:“你認得她?”


    於誌強啞然一笑道:“我倒不認識她。”


    “那麽,你為什麽說人家不行?”


    “我不是說她不行,不過隻說她的技業不太高罷!臂如說,她飛行的時候還可以看到白影,而且又聽到風聲;如果連影也看不到,風也沒半點,該是多好!”


    “那根本就不可能…”


    於誌強“噗哧”一笑。戴文玉見他笑得古怪,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麽?”


    “我笑他們快要打起來了!”


    “你說誰,誰要打起來?”戴文玉詫異地問。


    “就是你說的王紫霜和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那麽你的弟弟準敗!”


    “師姐!”於誌強忽然叫了起來,接著蠻有把握地說:“你錯了,我說那個梅花女俠準敗,也許還用不著四五十招就敗,除非敏弟弟故意讓他。”


    “胡說!”戴文玉以為於誌強故意捧他的弟弟,輕輕斥了一句。


    這時,後麵傳來秦寒竹的聲音道:“戴姑娘不要盡和你這位小師弟鬧笑話了,他確有那樣一位弟弟。”


    就是你說的梅花女俠我們也在今天遇上了,雖然不知道誰的武藝高,可是他那弟弟於誌敏,是你師父也佩服的人哩!”一陣朗朗大笑。又說:“等一會見了你師父再問吧,現在快到林子了,你們先進去吧,我在這裏等候他們!”


    戴文玉應了一聲,和於誌強、秦方,帶著姓金的女人,跨上了田梗,往鬆林走去。


    龍嘯雲帶著玉鶯、玉鸞和朱平山在鬆林裏等候又等候,看到遠處霸王莊方麵火光燭天,隱隱還聽到唿叱的聲音,知道丈夫和公公已經和敵人動手,擔心著出征的人兒是否安然無恙。三番兩次地想趕去幫手,又恐怕兩個孩子單獨在樹林裏,遇上險事就應付不來,一棵芳心隨著霸王莊的火光,漸漸升高起來。


    好容易看到霸王莊的火光,漸漸熄下去,心裏知道那邊的戰事已經結束,可是,這個時候,龍嘯雲的芳心更跳得厲害。忽然林外傳來人聲,她吩咐玉鶯姐妹小心,自己悄悄地走到林緣,提著鰻骨鞭在候著,雙目瞬也不敢瞬地注視林外。


    林外有的是星光,在星光下幾條人影緩緩地接近樹林。這時,龍嘯雲已看出一條矮小的人影,並且還聽到於誌強的聲音,急忙迎了出去,卻見秦方一瘸一蹶地向她走來,芳心不禁大驚。


    連忙一把將他牽著,關心地問:“你怎麽了?”扶著秦方,招唿於誌強等人進入林子裏。


    秦方雖然腿上受了一點傷,可是得到妻子的愛撫,心裏大為安慰,先說一句不妨事,然後苦笑道:“如果不是這位芙蓉女俠來早一步,我當時就被毀了!”


    “秦大哥也太過客氣了,我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一家人何必這樣。”戴文玉見秦方提起打鬥的事,心裏有點不安。


    但是,龍嘯雲見說戴文玉就是江湖上聞名的芙蓉女俠,同時又是救秦方的恩人,連忙謝了又謝。


    這時,朱平山夫婦也走過來,同戴文玉申謝,各人在林裏坐著等候明因師太,惟有於誌強和戴文玉放心不下,一同走出林緣。


    半晌,明因師太,駱中明,秦寒竹,羅鳳英,和蟬兒也都來到了,戴文玉先見過了師父,和駱中明,然後牽著羅鳳英和蟬兒的手笑道:“師妹可還認識我?”


    羅鳳英親熱地笑道:“師姐一切如舊,怎能不認識,師父天天都說到你哩!”惟有蟬兒張開一雙秀目,仰著頭,對這個大師姐望個不停,突然問:“大師姐!你怎麽會到霸王莊來?”


    戴文玉正要迴答。明因師太已說:“先找一個地方憩了下來再說吧,難道要在這個樹林裏過夜不成?”


    這時,玉鸞跳到蟬兒的麵前,正想開口,蟬兒急忙一退道:“小心寶劍傷了你!”玉鸞被嚇了一跳,蟬兒把手上提著那把寶劍,送過去笑道:“小猴子就用這把吧,現在沒有劍鞘,過幾天去配一個鞘來,現在先給媽放好。”


    玉鸞滿心歡喜接了寶劍,一跳一蹦地迴到龍嘯雲的身邊。玉鶯卻笑喊到:“蟬姐!你現在可開兵器店了?”


    蟬兒搖搖頭道:“本錢太少,本錢太少!”惹得連到明因師太也禁不住軒渠,也湊趣道:“我這裏也奪得一把劍,還沒法送出去哩!”


    蟬兒脫口說道:“給秦大嫂!”


    明因師太望了蟬兒一眼,才問秦寒竹道:“不知侄媳的功力怎樣?”


    秦寒竹道:“和方兒差不多少。”


    明因師太搖搖頭道:“那末,他還不能使用這枝劍!”


    蟬兒詫異道:“這有什麽關係?”


    明因師太莊容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凡寶劍寶刀,是有德者得之,無德者失之。功力高的人,手上有寶刀寶劍,就是如虎添翼,如果功力較差的人,有一枝好的寶劍,反而引起人家的貪心,明搶暗奪,豈不害了性命?所謂懷璧其罪,就是這個道理。”想了一想,又道:“也罷!你把你現在那枝劍給嫂子,你就用我搶來這枝吧,剛才那道人用劍硬接我一招,竟是分毫不損,倒是一件寶物哩!”


    蟬兒雖然有點不願意,可是他應了一聲,解下劍鞘,連寶劍一齊送給龍嘯雲,然後接過明因師太給她那枝沒有鞘的寶劍。


    龍嘯雲謝了師太和蟬兒,又望著蟬兒那枝沒鞘劍笑道:“寶劍沒有鞘,怎好攜帶?我這裏倒有幾枝僅可以斬柴的廢鐵,先試試瞧能不能適用。”立刻解開包袱,取出兩枝長劍,先把劍鞘送給蟬兒一試,果然恰好套上。


    蟬兒心裏大喜,可是,又皺皺眉頭道:“我的劍倒有鞘了,可又有一枝沒鞘劍又怎麽辦?”


    “扔了就算了!”龍嘯雲答。


    “何不拿來試劍?”秦方忍不住補上一句。


    “對!對!拿來試劍,看那一枝劍好!”蟬兒一麵說,一麵向龍嘯雲取過那枝鋼劍,左手拿鋼劍,右手拿起師父給她那枝寶劍,輕輕一削,“嗤”一聲,把鋼劍已短了兩寸,滿心大喜。又拿迴自己用的那枝劍來削,卻削不過去,後來用力一砍,才“-!”一聲響,把鋼劍斬短了兩寸。這時,才暗暗佩服師父的眼光,確是不凡。


    蟬兒一高興,索性問各人拿出兵刃,一陣亂砍亂削,好好一枝鋼劍,卻被削剩一個劍柄,這才停下手來。


    經了蟬兒這麽一陣亂鬧各人倒也看出自己兵刃的強弱來,還是於誌強那枝蒙天劍最好,其次就是明因師太的雷霆劍,秦寒竹的天都劍和蟬兒,羅鳳英,戴文玉等人的寶劍,再次又才到龍嘯雲,秦玉鸞的兩枝。試劍過後,蟬兒又笑對誌強道:“就不知道你敏弟那兩枝怎麽樣?”


    於誌強還沒有同答,明因師太已經叱道:“不要魯莽犯上!尊劍如尊人,這句話是武林必需遵守的,誌敏那枝綠虹是春秋時候的名劍,我們這些劍遇上豈木就和頑鐵一樣,至於他那枝金霞劍,也是將要化龍飛去的至寶豈能輕視。”


    戴文玉忽然插嘴道:“金霞劍?是不是三百年前紫虛上人用的那枝?至於綠虹劍聽說宋朝陸秀夫兵敗,-著帝-投丁零洋的時候,連人帶劍都沉到海底,怎麽這兩枝劍都落到一人的手裏?”


    明因師太笑道:“你記的事情倒還清楚。於誌敏正是紫虛上人唯一的傳人,金霞劍怎不在他的手中?至於綠虹劍的情形,你問你師弟去罷,現在先要找地方歇了再說。”


    朱平山聽說要找地方歇腳,連忙上前道:“小人的家裏離這裏不過是五裏路,而且隻有小人一家,地方很僻,清靜。如果師太不嫌棄,就請到小人的家去罷!”


    明因師太想了一下,才點頭答應了,接著又問戴文玉的住處。戴文玉笑道:“徒兒本來今天才到吉安州,就住在城裏的東關的客棧裏,晚上聽說什麽霸王莊的人被打了,從傳聞上知道打霸王莊教師的人都是年紀小小的孩子。”說到“孩子”羅鳳英不由得望誌強、蟬兒二人一笑。又聽到文玉繼續說:“當時我恨奇怪,決意去探霸王莊一番,看看到底有些什麽人物,卻看到秦大哥放火燒莊,和幾十個人打起來,在不遠的房子裏卻有婦人啼哭,才又看見這位朱嫂,被捆在床上,我連忙把她解開,帶著她一出門口,就和那些惡賊搭上過招,為防朱嫂受害,隻得-在身上和賊人作戰。現在我的行李還在城裏呢!”


    明因師太才對她說:“我們先到朱家去,你先往城裏取行李再來吧!”


    戴文玉應了一聲,向朱平山問明朱家的地形方位,就想要走,於誌強忽然喊道:“師姐!我跟你去!”


    戴文玉笑道:“你去做什麽?”


    於誌強道:“你一個去,萬一遇上群賊,豈不要吃虧?再則我們還有五匹馬沒有拿出來,迴去看看,如果方便就拿了出來,省得敏弟笑我連守幾匹馬都守不住!”


    說到馬,蟬兒興趣也來了,也吵著要去。駱中明本來想說於誌強幾句,可是,明因師太已經說:“好吧,你們兩人就隨大師姐去罷!”隻好吧未說出的話咽了迴去。


    蟬兒見師父準許她們進城,心中大喜,又挑羅鳳笑道:“二師姐怎麽不去?”


    羅鳳英苦笑道:“我現在的輕功跟不上你們,跟去幹啥,豈不反累了你們?”


    蟬兒笑道:“我們去的時候走慢一點,迴來的時候騎馬迴,多人談談說說多好!”


    羅鳳英給她這樣一說,心裏也被她說活了起來,稟過了師父一聲,四人立刻施展輕功,電掣風馳沒進了夜幕裏。


    明因師太等到她們去遠了,才和駱中明領著各人,隨著朱平山夫婦,一步一步向山中走去。


    卻說,戴文玉等四人各自施展輕功,走向城裏,起先各人仍然一致,差不了多少。漸漸於誌強和蟬兒就越來越快,戴文玉和羅鳳英拚盡了全力也趕不上去,到達城腳下的時候,於誌強和蟬兒不過是相差一肩,而戴文玉落在最後,不但和於誌強差了七八十丈,就是比起羅鳳英也要差十多丈,心裏不禁一陣慚愧。暗想:“這是怎麽搞的?越是後入門的師弟妹,武功越好。”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其中理由來。


    在城牆下,各人會齊了,緩步入城。這時,羅鳳英才對蟬兒道:“你還說等我呢,一起步就像野馬一樣,累得我喘不過氣來!”


    蟬兒笑道:“還不是師弟多事,我見他越跑越快,以為他又發現什麽寶貝了,所以隻好快追啊!”


    於誌強也笑道:“你還說我呢,你還不是要魂落魄似的飛跑,要不是我起步時快了一點,也許你還跑到我前頭去了哩!”


    戴文玉苦笑道:“不用說了,算我這個師姐倒黴,給你們三個累得我一頭汗,還是追不上,到明天我還得向你們領教去,不然才丟臉哩!”


    四人說說笑笑,已到了戴文玉住的客棧,於誌強等隨同進去,結賬取了行李,又向福安客棧走去。


    不消多時,羅鳳英等四人已迴到福安客棧,那茶房正待關上大門,忽然看到她們四人到來,臉色陡然變色。


    可是此時想逃也迷不掉,隻好硬著頭皮,滿臉陪笑上前道:“姑娘迴來了,剛才霸王莊的人來了幾十,見姑娘們不在小店,才幸幸而去哩,現在姑娘迴來,是否還要在小店歇息?”


    羅鳳英冷笑道:“歇息是不要了,你趕快把我們的馬帶來還我!”茶房那敢迴話,唯唯連聲,往後就走。


    於誌強和蟬兒恐怕他搗鬼,立刻跟了進去,仍留羅鳳英和戴文玉監視管賬的先生守在前廳。


    不一會,於誌強三人牽著五匹馬,唿唿叱叱地出來,羅鳳英見她們那付樣子,又好笑又好氣,輕叱道:“你喜歡什麽?難道不怕驚動別人嗎?”羅鳳英這句,果然收效,兩小立刻靜了下來。


    戴文玉見馬已牽出,不再擔擱,立亥招唿各人,飛身上馬,一抖韁繩,疾馳上街道,幸好城門尚未關閉,很順利地走上征途。


    明因師太率領各人隨同朱平山夫婦,轉過好幾個山坳,到達朱家,當下由朱平山先迴屋裏。


    明因師太先看附近的地勢,囑咐各人應注意防備的事項完畢,已聽到一陣馬蹄聲,來到莊外,知是於誌強四人迴來了,朱平山連忙開門接引,一齊進入客廳,馬匹另外由朱平山的兄弟牽往後麵。


    各人落坐完畢,朱平山的父母帶著媳婦來到堂前,朝著明因師太納頭就拜,明因師太連忙避座相迎,寒喧幾句,朱平山的兄弟平貴,已端上熱騰騰的幾碟菜肴,一甕水酒上來。各人本來已經在吉安用過晚餐,可是經了整個更次的戰鬥,當時雖然不覺得餓,這時靜了下來,而且菜肴當前,倒真覺得有點餓了。當下更不客氣,狼吞虎噬,匆匆用完了這次消夜,已是譙鼓三更。


    明因師太吩咐由羅鳳英、於誌強、蟬兒、龍嘯雲四人分班警備的任務後,便就各自將息,事實上各人那能睡得著?


    且說芙蓉女俠戴文玉隨著師太到房裏之後,暢談別後經過,唧唧噥噥,已是三更將盡,忽然聽到院外的遠處一聲清叱,接著又是一聲嬌喝,明因師太知道第一班警備的弟子羅鳳英和於誌強兩人已經發現敵蹤。


    明因師徒連忙順手在桌上取了寶劍,熄滅燈火飛身上屋,已看到約二十丈左右的地上有兩條人影,在那邊相撲;更迴頭一看,身後二十餘丈的山坡上,也有兩條人影在搏鬥。另外還有十多條人影,分成前後兩路,朝朱家奔來。


    明因師太此時也無暇考慮到敵人是誰,隻招唿戴文玉和蟬兒,分頭迎了上去。


    此時,院子裏颼颼颼,也接連上來幾條人影,到達屋麵上之後,霍地一分,各自向屋角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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