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師太聽了雪庵和尚說起淩霄劍客所謂的幫手中,有雪山老魅勞斯民倒不覺得害怕,可是對於赤身魔女樂可夫就慘然色變,一改輕視的態度。羅鳳英,王述先,蟬兒等首徒看在眼裏,也知道事態的嚴重。


    蟬兒忍不住問道:“赤身魔女是怎樣的人物,師父為什麽要怕她?”


    “我倒不是十分怕她,可是其中還有一段師門的仇恨,我還沒有力量去報複,而且赤身羅刹教下,無一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偏是他們會假裝成為好人,人數又眾多,使你防不勝防,殺不勝殺,隻要你一惹上他們,立刻就如影隨手,趕也趕不掉,非要把你弄得支離破碎不可,所以羅刹教所作所為雖是萬死莫贖,而正人君子奇門俠士對他們都有些兒顧忌;各自名哲保身,反而姑息養奸,增長了羅刹教的兇焰。五十年前你師叔哲真子就因為看不慣羅刹教徒的驕橫,著手誅戮,本來以一對一,他們絕不是你師叔的對手,可是蟻多困死象,他們多人圍攻就不相同了,尤其是那些教徒個個都像中了魔術一樣,竟不顧死活猛衝上來,你師叔殺得心驚手軟,隻得長歎一聲跳出是非圈外。後來事過了二十年,你師叔以為安然無慮了,那知羅刹教的赤身魔女先派一批教徒,偽裝學藝,要拜你師叔為師;你師叔也見她們個個姿質不錯,都是可以造就之材,不防有詐,就收了下來。過不了幾天,她們卻暗下毒素,迷惑你師叔的本性,毀去道基;然後帶往萬洋山,吸盡膏髓而死。為師邀請同門,聯合中原的劍客多人,直搗她的老巢,雖然把赤身魔女趕出萬洋山,殺戮了她不少的弟子,但是重要的賊黨都被兔脫,十多年前聽說她逃到岡底斯山又蠱惑迴藏各族,而且潛修絕藝,如果真被淩霄劍客勾引來到海南,那末這塊世外桃源也就永無寧日,那得不耽心?”明因師太說完仍然恨恨不已。


    雪庵和尚笑道:“這有什麽好恨?那赤身魔女隻有在她的勢力範圍裏,才能夠稱王作霸,真不來海南也就算了,讓她多活幾年再聯合去剿她,如果她要答應淩霄老怪做幫兇,難道還帶那些徒子徒孫來不成?到那時候她人單勢孤,我們倒可以先毀了她,再去拯救那些被迷惑的徒眾哩!”他永遠抱著樂觀看法。


    明因師太仍然愁眉不展道:“你說的雖然有點道理,但是我們現在也是人單勢孤,人手不足,淩霄老怪既然分派三人去找幫手,可知他最少要找三人以上,連他自己也有四人,我們隻得兩人和這幾個徒兒,總感實力對比上,有點不大夠哩!”


    “現在距離約會的時間,還有整整兩年,難道我們在兩年之內還找不出幾個高手來?”


    “貧衲隱居多年,對於故交的消息都有點茫然,能到什麽地方去找?”明因師太先擔憂地歎息,接著又婉惜地補上一句:“如果我那大徒兒迴來,還可以問她在外麵走動時,可曾遇上那些前輩,但是現在連蹤影不見,也沒地方問去!”


    “你這老尼姑真會說泄氣的話,找幾個人也有那末多的困難,我負責替你找幾個成不成?”


    明因師太忙合十稱謝道:“大師肯跋涉幫忙,還有什麽好說,但大師準備找那些人,能否說出來商量一下呢?”明因師太似乎仍不放心地問。


    雪庵和尚笑罵道:“我就知道是上你老尼姑的當了,原來裝得滿麵愁容,待我替你跑腿,不過,我已經把話說滿了,不會不算數,你放十二條心吧!”接著說出要找塞馬先生,若耶溪漁者,玉山樵者,梁中節,郭良,史仲彬一大堆名字來。


    明因師太驚異道:“玉山樵者難道還在世上?”


    “你這人真怪,玉山樵者如果不在世上,難道我找個死人來捧你的場不成?”


    明因師太聽了,不禁啞然失笑道:“倒是貧衲失言了,因為玉山樵者可能已經是一百五十歲開外的前輩,一時倒想不到他還在世上哩!”


    “不隻是他,聽說雲門僧也還在世上哩,而且梁良玉也隱居在海南,不過找不到他罷了。”


    明因師太更加詫異,忽然重重一拍道:“我怎麽一時記不起這個人?”


    “你說誰,雲門僧?梁良玉?”


    “都不是,如果能請到這個人幫忙,就是一百個赤身魔女,也不足畏懼了。”明因師太故意賣關子。


    “誰?誰有那麽大的本事?”雪庵和尚,果然很著急地問著。


    明因師太看雪庵和尚著急的樣子,反而好笑道:“這迴輪到你著急了!”然後輕輕說出紫虛上人來。


    雪庵和尚也莊容道:“果然是一位好幫手,隻要他肯出手來管,還怕什麽赤身魔女,就是魔王到來也討不了好迴去,可是這位老人家輩份太高,恐怕就不樂意和這些小妖小魔爭長短哩……”


    陡然,一個孩子的聲言嬉嬉笑道:“那末等我小輩來管吧!”各人都不約而同,向身後一望,可是渺無人影,隻有那絲絲的涼風吹動各人的衣矜作響,彼此都是愕然。


    雪庵和尚奇道:“明明聽到有人在我身旁說話,怎麽找不到人,貧僧今年流年不利,真是時衰被鬼弄……”話沒有說完,又聽到“噗哧”笑聲。


    蟬兒一聲嬌叱:“我看你搞鬼!”人隨聲去,跳在一株樹頂上,仍然四處尋找。


    這時,王述先忽然喊道:“兄弟,不要胡鬧!”雪庵和尚聽了,怔怔地望著他,那知王述先聲音一停,就聽到空中喊道“來了!”。在各人聽到“來了”的時候,已看到麵前站著一位書生打扮的少年,拉著述先親熱地喊聲“哥哥!”


    王述先連忙拖著這位少年到師父和雪庵和尚的麵前道:“這就是徒兒的明弟!”王述明也忙向明因師太和雪庵和尚作揖行禮。


    師太嗬嗬大笑道:“小友不必多禮了,坐下來大家好談。”


    述明道:“晚輩怎敢!”


    雪庵和尚看了述明一眼,皺一皺眉道:“貧僧今夜的時運真個不濟,剛才遇上一個無緣無故矮去半截;現在又來一個長了疔瘡……”說得各人望著述明兄弟大笑,述明隻好訕訕地坐了下來。


    這時,明因師太才對雪庵和尚說出述明兄弟的師承和身世,雪庵和尚拉著述明兄弟的小手,仔細端詳一會才歎道:“小友!你知道麽?你祖父在往日和我也是一殿之臣,不過他是忠於為國,落得忠臣的美譽;我是忠於君,隻好流浪這一輩子了”述明見他說和祖父是一殿之臣,連忙喊一聲“叔祖……”跪了下去,本來還要說些什麽,可是喉嚨裏一哽咽,竟無法說下去,雪庵和尚看到述先也跪在述明的旁邊,流淚滿麵,也是黯然神傷,忙拉他倆兄弟起來道:“你倆兄弟也不必傷心,你們的父親於冕據說並沒有被害……”


    王述明聽說他父親仍在世上,不禁喜躍,忙問道:“叔祖知道我父親在什麽地方?”


    “我也不知道,也許你到黔中去找,可能遇得到……”雪庵和尚說到這裏,突然又改口風道:“以後不準再喊什麽叔祖,伯祖的,我們出家人不愛理這一套,還是喊和尚動聽些!”


    王述明笑道:“晚輩怎敢!”


    羅鳳英和蟬兒兩人趁著明因師太介紹王述明述先兄弟的身世的時候,四隻眼睛瞬也不瞬地朝王述明的身上打量,隻見他生得鼻梁豐滿,齒白唇紅,靈秀異常,尤其那雙朗星似的眼睛,開闔之間神光四射,身型倒像十六七歲,可是滿臉稚氣未除,如果不堤述明剛才露出那手輕巧,任何人也看不出這年輕的孩子,身懷絕世的武功。這時,鳳英悄悄在蟬兒的耳朵旁說道:“他這付麵贈給女孩子是多好,”蟬兒剛想迴答,卻聽到述明說的那句“晚輩怎敢!”下由得噗哧一笑。


    鳳英瞪了她一眼,嗔道:“你笑什麽?”誰叫他膽子那麽小,左一個不敢,右一個不敢,不知道他敢什麽來著……?”蟬兒帶笑說出這幾句話,惹得燕雲姐妹也笑個不停。


    述明也自己覺到臉上有點熱烘烘地,不大好受。還幸得這種尷尬的情形,被明因師太看在眼裏,忙輕叱鳳英道:“看你那麽大的人了還是是那麽小孩子樣地胡鬧!”


    又轉迴對述明道:“小友不必和我們客氣了,你把我們叫做和尚尼姑,也都可以……”


    “晚輩不……”述明正待說個“敢”字,陡然想起剛才鳳英姐妹,正笑他左一個不敢,右一個不敢,卻把將要出嘴的話咽了迴去,急得連話也說不出來,這付尊容,更便她們笑得前俯後仰,花枝招展,連到明因師太,雪庵和尚,王述先,甚至王述明本人也覺得忍俊難禁,一片歡笑的聲音,衝破了月下的靜寂。


    好容易停下了笑聲,明因師太才道:“就稱唿我們的法名,法號吧!這該不客氣了,事實上如果按照江湖上的輩份來說,我們真不敢自居前輩,反而要喊你做師祖宗了。”


    述明隻好道:“出山的時候,恩師就再三叮嚀,隻要遇上有年紀的人,就要稱為前輩,因為恩師幾百年來很少在江湖上行走,而且各有所承,似也不應論輩份而致隔閡,可是師太卻是哥哥的師父,雪庵老前輩又是師太的好友,這個輩份豈能不論?”


    雪庵和尚聽了笑笑道:“就是這樣吧,你已經把輩份喊出來了,我們也就冒居前輩吧!”又對明因師太道:“你這幾天可是化不到緣?”


    明因師太一怔,笑問:“你這話怎講?”


    “你看今夜月明中天,被涼如水,人生已是難得享受這種景致,尤其老友小友都在一起為什麽不請我們喝上幾杯?”


    “哦!”明因師太恍然笑罵道:“你這酒肉和尚一到來就胡縐,怪得誰來?”忙迴頭吩咐鳳英去張羅酒菜,鳳英應了一聲,拉著蟬兒迴到庵裏去了。


    不一會,鳳英笑嘻嘻地和蟬兒拿了酒菜出來,把酒菜擺在一張厚厚的石桌上,蟬兒把酒杯在各人的麵前擺好了,最後輪到述明的麵前,她輕輕把酒杯朝桌上一按,問道:“你喝不喝酒?”述明往桌上一看,原來那酒杯被蟬兒按進石桌,杯口和桌麵平平地,就像一張天然的石桌長了一個酒杯形的小洞,述明知道蟬兒存心比試功力,當下笑一笑道:“在山上的時候,也還常陪恩師喝上幾杯,可是都是拿起杯來喝,蟬師姐把杯子弄到桌子底下了叫我怎樣喝法?”“別在裝傻了,要喝就連桌子端起喝吧!”蟬兒也明白王述明在搗鬼,明因師太也知道蟬兒個性好強,聽說述明藝業高強,不露一手是不甘心的,同時自己也想知道述明的內功高到何等程度,能否抵抗得未來的強敵,所以也不加阻止,反而微笑道:“小友就顯一手給我這個徒兒看吧,不然她真不知天高地厚,到處亮相,將來碰了釘子倒要怪老衲了?”


    雪庵和尚他笑對述明道:“小友不妨露一手吧!”


    述明無可奈何道:“既然是這樣,晚輩是這樣,晚輩隻好有僭了”說完轉過身子,向空中默默了一會,然後笑問蟬兒道:“請問蟬師姐要我怎樣喝法?”蟬兒不由得臉上一紅,嗔道:“誰知道你要怎樣喝法?不要婆婆媽媽了!”述明答聲“好!”輕步一移,整個身軀就挪出七八丈,明因師太和雪庵和尚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麵容上也微微變色。


    王述明離開桌子之後,轉過身來,也不見他怎樣凝神運氣,就隻站在那邊不動,蟬兒走上去叱道:“叫你喝酒,你卻站在這裏發什麽-?”可是王述明並沒有理她。王述先覺得很奇怪,無意中朝桌上酒杯一看,“啊喲!”竟驚叫出聲來,原來那酒杯裏滿杯的酒,已經乾了一半,明因師太和雪庵和尚看到這種情形,也不由自主地鼓掌喝采。


    蟬兒見桌子這邊亂哄哄地,忙來過一看,皺著眉嘀咕道:“人家叫他喝酒,他卻變什麽戲法?”


    羅鳳英拉著蟬兒,在耳邊輕輕道:“師妹別說是戲法惹人家笑話了,今夜我們總算有眼福哩!你請看這個!”指著杯口上麵教蟬兒看,蟬兒順著鳳英指的地方仔細地看,才見杯裏的酒被逼成此頭發還要細的銀線,伸引到站在七八丈外王述明的嘴裏。半向,又見桌子的酒杯慢慢高起來,一會兒就離開了桌麵,唿一聲響,竟飛到述明那邊。述明就在各人的掌聲中,迴到桌邊對師太和雪庵和尚拱手微笑道:“在兩位老前輩麵前獻醜了!”接著把杯子輕輕放迴桌上,各人順著杯子看到桌麵,又是轟雷般喝起采來,羅鳳英幾個更是矯舌不下,原來那桌麵被蟬兒接凹下去的地方,現在已經恢複原狀,可見述明吸取酒杯的時候,他是用氣功把石粉從底下托起酒杯,尤其他竟能用腹內丹火隔空融合,使那石粉膠在一起,這種儒釋道三教歸元的上乘功夫,更是在座各人望塵莫及了。


    雪庵和尚待述明落坐之後,指著述明的肩背大讚道:“小友剛才顯那手‘金龍取水’真太妙了,單單是這一手已可無敵放天下,有小友一人幫忙,那怕十個赤身魔女也不是敵手,倒可免貧僧跋涉一場了!”


    述明正色莊容道:“老前輩太過謬獎了,其實武學浩瀚無邊,晚輩所學不過是九牛一毛,能算得什麽?而且恩師再三囑咐非遇上絕無救藥的奸賊梟雄,不得用絕招傷人,將來遇上赤身魔女,在她鬼計多端,陰謀暗算之下,還要請老前輩多多照顧哩!”


    明因、雪庵二老,知道述明心存謙遜,彼此客氣一會,邊談邊吃,竟鬧到月落烏啼,盡歡而散。這時,王述先才有時間和述明單獨訴說別後的情形,從學藝說到將來行道,從改名換姓又說到歸宗。在這次的長談裏,王述先才知道三年前述明的師父紫虛上人,迴到蒙天嶺之後,立刻親自教導述明,所以進步神速;除了所謂“靈胎經”上麵的功夫,火候還沒有到家之外,其餘各門功夫挪己十成八九,所以自中元節後,就派他出外采藥,學習鏈丹救世的技術。這次就是因為往抱虎嶺去采一種藥草,這種叫做九葉蓮的花,必需到了中秋月明的夜裏才開,也要到這個時候才找得到;所以采藥之後順道經過這個山頭,遠遠就看到一堆人,在山頂上又笑又鬧,引起述明好惡作劇的天性,停在空中偷聽;後來聽到明因師太說出,要請自己的師父幫手,因為知道自己師父絕不會理這筆閑賬,同時又認出述先也在這裏,所以決定由自己來滔這渾水,對方既然是窮兇極惡之徒,料想自己的師父也不會因此而過份責備,這才現身出來和各人見麵。


    第二天清晨,明因師太一來到外麵,就見王述先王述明仍在唧唧噥噥地說個不休,知道他倆兄弟一夜沒睡,王述明的耳朵最靈,早就聽出明因師太起來了,這時見明因師太來到,連忙站起請安,然後說就要迴去。明因師太知道他必然有要事,也不留他,述明匆匆叮嚀哥哥迴去向王仲甫說明歸宗的事之後,別過師太,雪庵和尚,和述先的同門,雙腳輕輕一跨,身形就拔起十多丈,在空中向各人揚一揚手,一折身軀,連連幾聲長嘯,早去得無形無影。


    王述先詫異問道:“怎麽明弟嘯聲,不像住口中發出的?”


    明因師太正色道:“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你要知道這嘯聲並不是口中發出,而是他飛行的時候,身軀被衝破前麵的罡氣,而逼出來的,這是他去得太急的緣故,可能用不著一頓飯的時間,就可以迴到蒙天嶺去了,不過他這門功夫還是未到至善的程度哩。”


    王述先又問道:“什麽樣子才到至善的程度呢?”


    “如果到了至善,那未就不會發出聲音來了,譬如紫虛上人那次飛行,很明顯地述明明要忙得多,可是無聲無息一掠而過,也沒有風吹草動的現象。剛才述明起步的時候,因為此存忠厚不敢放肆,所以起得很慢,沒有嘯聲,如果他像在空中那種快法,那未我們這些人都要被他的風力刮倒了!”明因師太說完了還在一麵搖頭,連唿厲害。


    王述先見說到人會被風刮倒,噗哧一笑道:“這才怪哩,昨晚上他和我說可以把別人推倒,我還以為他胡吹,那知真有這麽一迴事!”王述先說時有意無意地看了蟬兒一眼,蟬兒立刻接下去道:“推倒?哼!下次他再來找我就給他推推看,要是推我不倒就教他好好受我一百捶!”蟬兒那付賭氣樣子,更惹得各人發笑。


    明因師太笑笑道:“蟬兒總是不服人的,但是推倒的功夫並不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想想你那劈空掌,雙推掌,碎心掌,可也不是在十步之外把人推倒,本來這種推倒的內功,在前輩一兩位仙俠中,確是練到這門絕技,但是想不到述明這小年紀就也練成功,不得不奇怪吧!”這些話除了雪庵和尚之外,無不驚奇。


    雪庵和尚見明因師太藉機訓徒,一時倒不便開口,這時才笑對述先道:“照這樣功力看來,你這位小兄弟可能連易筋經也學到了?雪庵和尚這話,本來是一種臆測,那知王述先聽了卻蹙蹙眉頭道:“他念的經多哩,隻聽說什麽靈胎經九陰還沒有全會………”


    雪庵和尚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原來六經已全讀,而且都實地去體驗,當然有不可想像的武功了。”


    轉過頭對明因師太道:“有述明這小友做幫手,我們自信絕無敗理,不過為了不讓頑兇漏網起見,還需要貧僧跑跑腿了,明天我就叫任乾玉先迴村去,然後過海去走一遭,總在兩年後中秋以前到這裏會齊,到時侯,淩霄老怪就不來再找我們,我們也要找他去,順便為後代開活路,為萬世開太平,不過,你還要要特別小心才好,因為淩霄老怪那些賊子,不會和你說什麽信義,不會守什麽誓約,也許他們請到好幫手之後,就會提前到來搗亂;萬一被他得手,那就不值得了。”


    明因師太對於雪庵和尚在緊要關頭,竟是這麽古道熱腸,說不盡謝意,對於雪庵和尚所建議:要小心防備敵人偷襲的事項。更是衷誠采納,彼此商好對策,然後雪庵和尚作別了明因師徒,自迴七星嶺去了。


    過了幾天,明因師太留下羅鳳英一班女徒守在庵裏,自己帶了王述先到向濤村找王仲甫,講明要他們複姓歸宗的事,王仲甫見到王述先兄弟已經長成,而且個個都學得一身本領,如果不趁機得姓歸宗,到將來在江湖上立出名頭之後更難複姓了,所以也就滿口答應,剛巧遇著任乾玉在幾天前迴村,和王述先久別重逢,另有一番絮聘,當下由王大伯備了幾桌酒,請來林逸夫兄弟和向濤村的父老作陪,當眾宣布王仲甫祖孫在幾年前避仇改姓,現在複姓歸宗王仲甫仍稱駱中明,王述先仍稱於誌強,王述明仍稱於誌敏,各人聽了也無不替他們慶賀。


    本來明因師太原定說明了大事之後,就立刻趕迴銅鼓嶺的,可是被王大伯等人一再挽留,情麵難卻,隻得暫時答應下來,那知這一席酒竟鬧到半夜。這時王仲甫的一個館徒匆匆從外麵跑進來大喊:“火!火!”


    明因師太,於誌強兩人身形一直,已從席上拔到房頂,縱目一望竟驚得目瞪口呆,明因師太連仁對各人招唿一下,和於誌強一展身形,就像兩縷輕煙似的消失在夜影裏。


    當明因師徒離開瓦麵的時候,駱中明,任乾玉也同時上了瓦麵,這才知道明因師徒匆忙迴去的原因。原來向濤村東北角已起了幾個火頭,看樣子約在二十裏開外,卻正是銅鼓嶺的地區,料是強人放火,駱中明和任乾玉恐怕明因師徒人手不夠,忙迴到屋裏對各人說明了,各提了一條鰻骨長鞭,施展陸地飛行的輕功,隨後趕去。


    卻說明因師太和於誌強一看起火的地方,正是銅鼓嶺的方向,知道銅鼓嶺是除了自己的碧霞庵之外,渺絕人煙,看來必是賊人尋仇偷襲,給雪庵和尚不幸言中了,心裏一急,忙施展“流星趕月”的輕功,一路飛馳迴去。但是銅鼓嶺離開向濤村有二十多裏,縱然明因師徒腳程再快,也需要一段時間,待得趕到山上的時候,已經是火光燭天,於誌強眼尖,已經看清楚有十幾個黑影在火光裏撲搏,這時,這再不能顧慮更多,喊聲“師父!徒兒先上去了!”奮起身形,刷!刷!刷!竟搶到前麵去。距離搏鬥的地方還有二十來丈,就亮出蒙天劍,挺身一撲,“燕子追雲”撲到敵人的身後,劍走偏鋒,“分花拂柳”向賊人的腰部斬去;那賊人正和三個同黨圍攻羅鳳英,如果不是存心活捉,那麽十個羅鳳英也早被毀了,豈知眼看得手,滿心歡悅的時候,身後忽來勁風,知是被人家偷襲,本能地把右手的渾天鐺朝後一撥,卻和於誌強的劍鋒碰個正著;於誌強這把蒙天劍,本來就是吹金戳玉的寶物,而且心急救人,這一招用足了功力,豈是普通綱鐵製成的渾天鐺能夠擋得住?隻聽到“涼涼”一聲,渾天鐺已被截成兩段,而蒙天劍的劍鍔卻把賊人的脊骨斬成兩截,“哎…”一聲倒在地上。


    羅鳳英正在危急的時候,忽見於誌強一現身,隻一招就毀了一個強敵,尤其知道師父也必定來到了,陡然勇氣倍增,展起穿雲劍,颼!颼!颼!向身旁的三個人一陣猛攻。


    於誌強一招得手,羅鳳英一時還不致落敗,轉眼一看;蟬兒卻是遭受六個敵人圍攻,可是她一枝鰻骨鞭卻舞得風雨不透;惟有林燕雲姐妹功力較差,雖然各自對兩個敵人作戰,也已殺得嬌喘籲籲,還手無力。於誌強連忙一抽身形,縱到燕霞的身旁,喝道:“去幫你姐姐去!這兩個寶貨留給我!”劍隨聲到,一招“狂風掃葉”攔腰向賊人斬去;頭一個賊人不明就裏,一順手中的風火輪,“上下交征”朝於誌強的寶劍一絞,蠻以為可以擊落來人的兵器,那知於誌強將計就計,等到賊人的雙輪快要夾到的時候,突然招式一變,一抖劍身“蝴蝶穿花”那蒙天劍竟從雙輪的間隙刺進賊人的心窩。這時,另一個賊人的長劍,已從背後刺到,本來在這種時候最難躲避,可是於誌強先在兵器上占了便宜,立刻一個“平地翻雲”身體向前撲起五尺多高,那軟綿綿的蒙天劍,卻隨著這一翻從賊人的心窩逸出,劍尖從下向上成為“反手撩陰”,反刺進後麵賊人的丹田,連腸子也割斷了。就在這一瞬間,兩個高大的身軀,接連倒在地上。


    於誌強殺了二賊之後,正待轉身去幫蟬兒鬥那群惡賊,忽聽到一聲淒厲的長嘯,嘯聲陰惻惻地帶有幾分鬼氣,於誌強心中一懍,那嘯聲一斂,就聽到身後有人冷冷地說:“好心狠的小輩……”於誌強忙轉身一望,就見身後已多站一個瘦骨嶙嶙身軀修長的道人,穿著一件白色的道袍,更顯得陰沉可怖,如果被膽小的人在黑夜裏遇上,就不被他打死,也要嚇得半死。於誌強本來耳目靈敏,十丈內的落葉聲音也可以聽得出來,而這時卻被人家站在身後三四尺毫不自覺,如果來人對自己有不利的偷襲,真是易如反掌,可是來人並不那樣做,於誌強一時摸不清到底是友是敵?隻好抱劍當胸,打個問訊道:“道長何人,請賜法號?”


    那道人桀桀笑了一陣,雙目一瞪,射出兩道精光,喝道:“你可是老鬼明因的徒弟?快說說!”於誌強見這個三分像人七分像僵屍的道人,把自己的師父叫做老鬼,料到不是什麽好路數,也就冷冷地說:“是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那道人兩眼一翻,忽然射出棱厲的兇光喝道,“是就要你的小命!”兩臂一垂,周身的骨節格格作響;於誌強知道他蓄勢待發,在不明道人的武功深淺之前,倒不是貿然進招,隻得向後縱開兩步,相機進擊,那知瘦道人跟著於誌強這一縱,竟撲了過來,右臂一伸“單掌攝魂”朝於誌強的胸前打到。於誌強忙移宮換鬥一撇蒙天劍往道人的長臂就斬;瘦道人也知道這枝劍的厲害,忙一縮右臂,同時左掌一伸,一股強烈的勁風“拍”一聲正中了於誌強的右肩。於誌強被他這一擊,隻感到肩背發麻,一枝蒙天劍幾乎掉下地來,身形也被瘦道人的掌風震退了兩步。這是於誌強習藝以來,從來未有的事,心裏不禁又驚又怒,急忙一提罡氣,正待給敵人一個反擊,忽然聽到一聲大喝:“強兒住手!”明因師太已急如鷹隼撲到麵前。


    明因師太阻止於誌強出手之後,合十當胸,對那瘦道人打個問訊道:“道長何人,恕老衲眼拙,不知在何處曾經得罪道長……”“住口!你就是明因賊尼麽?三十年前你那死鬼師父勾結了一批妖邪,慘殺我的門徒,迫使我居身無地,好容易來到瓊崖,你還要趕盡殺絕,找到七弓嶺去,打傷我的徒兒,還有什麽話好說?”“道長隻知其一……”“知其一就得了!”不待明因師太迴答,一個雙推掌向明因師太撞去;明因師太雙掌翩飛,兩人打在一起。


    於誌強見師父已接下淩霄劍客,正待去幫助師姐,忽然又有一股勁風從後麵撲到,於誌強忙一揚左手,朝勁風代勢一推;“卜”一聲,雙方都被震退兩步,卻又是一個清瘦的道人,肩-長劍,站立在自己麵前七八尺遠的遠方,神采雖然逼人,但雙目斜視,隱含蕩氣。於誌強想起他那一掌偷襲,不禁有點發怒道:“你這道人好沒有道理,專事偷襲別人算是那一號的人物?”


    那道人嘿嘿冷笑道:“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兒,也配問你仙師的法號?進招吧,好待你仙師送你迴去投胎吧!”於誌強見這道人看輕自己,心裏頭雖然氣極,但是口頭上卻不肯示弱,一麵全神灌注在敵人的眼睛上,防備敵人突下毒手;一麵卻喝道:“好狂妄的妖道,看你長得倒像個人形,卻說出滿口的驢話,你小爺對不肯透露姓名的禽獸,照例先讓三招……”於誌強話還沒說完,就見道人目露兇光,袍袖一拂,一股強烈的勁風撲麵而來,於誌強一個“順水行舟”往後滑出三丈,那道人的掌風已成強弩之末,那能打得到;可是,於誌強口上仍不放鬆喊道:“一招了,快再來兩招待小爺送你的終!”那道人見一招不中,立刻兩腳一頓,身形騰起十來丈,在空中一個轉身,張開兩臂,向於誌強的頭上撲來。恰巧,和蟬兒對敵的六個敵人,因為站立的地方離開於誌強較近,一見道人施展這種身形,驚喊一聲,隻得放棄傷害蟬兒的企圖,向兩旁躍開三四丈,以免敵我不分,落個兩敗俱傷。


    可是,蟬兒卻不像賊人這樣想法,她被六個賊圍攻得嬌喘籲籲,迭遇險招,要不是那套鰻皮衣可以擋住普通刀劍,早就喪命多時,這時在危急關頭,忽見賊人四散逃避,身外壓力一鬆,那肯放棄這個良機,嬌叱了一聲,飛撲過去,“虎口奪食”長鞭一伸一卷,竟打在一個落後的敵人身上,這一鞭又重又狠,被打的賊人“哎”了一聲就倒了下去。跟著又追上另一個敵人,正待展鞭施招,忽然背後“蓬!”一聲響,急忙迴頭一看,隻見煙塵滾滾,塵石飛揚,一條小黑影卻從煙塵裏飛掠到自己的前麵,銀光一閃就把逃走的賊人斬成兩段。蟬兒知道準是於誌強搗的鬼,正想喝罵他一聲,忽然身後勁風四起,那還讓他有嬌叱別人的時間?連忙一個“平地青雲”把身形拔起二三丈,迴頭一看,又是先前和自己交手的那幾個,這時蟬兒那還把他們放在心上,身形一落,展開鰻骨鞭又和這四個賊人對起招來。


    這都是同時的發展,當蟬兒被襲的時候,於誌強那邊已經和那清瘦的道人交起手來。


    原來於誌強見那清瘦道人身形騰空而起,張開兩臂憑空下撲的姿態,陡然記得師父說過的“鶴形拳”;他知道這鶴形拳掌含有絕大威力,如果給他拳掌擊中,當然是當場廢命,就算是給他的掌風掃上、他未必能吃得消。


    最初於誌強已經和清瘦道人遞過一招劈空掌、雖然說是功力悉敵,可是常時的道人是淩空而到,沒有藉力的地方;於誌強是腳踏寶地,所以掌風堅實,在這一點上彼此心裏都有數。


    不過,於誌強有著超人的輕功,更能夠利用這個長處去取勝強敵,這時看到道人施展鶴形拳的身法,身體雖仍在空中,但已隱聞風雷的聲音,知道除鶴形拳外還含劈空掌,風雷掌之類的毒招。因此就打好了主意,待那道人身形猛落,堪堪到達自己頭上的時候,忽然一個“織女投梭”就像流星換位一樣,竟從道人的褲下穿了過去。本來這時於誌強如果想傷那道人,隻需要反手一劍就可把道人毀去,但是,於誌強存心忠厚,原說過讓人家三招,現在才是兩招,不願出手反擊,隻是趁機毀了另一個賊人,減輕蟬兒所受的壓力。


    那清瘦的道人施展出鶴形拳的身法,還夾上“春雷劈樹”的招式,蠻以為麵前這少年必然斃在掌下,那知雙掌將要落到敵人的頭上,忽然眼底一花,敵人已失去了蹤影,不禁大驚,可是掌發出的勁風已經收不迴來,隻打得方圓五六丈內沙石飛揚,待立定身形一看,那少年己穿出十丈開外,還把自己手下的人毀去一個。清瘦道人這一怒非同小可,大喝一聲飛撲上去。


    於誌強早就料到那道人必然要追過來,所以斬了賊人之後,仍然抱劍當胸悠然自得,這時看到道人飛撲過來,就大聲吆喝道:“兩招已經過去了,還有這一招之後,小爺絕對替你就要廢命,小爺可憐你長那麽老的年紀倒不容易,有什麽事需要留話的就趕快話,小爺絕對替你傳到……唔……還有,還有你那些廢銅爛鐵最好也亮一點出來,不然你就這樣去了未免不值……”那清瘦的道人撲上來之後,看到於誌強氣度安閑,一時也不敢大意,正待發話,卻被於誌強語如連珠,說個不停,到這時候那裏還聽得下去?也就大聲喝罵道:“好小子休要猖狂,你梅嶺雲鶴厲華劍下不斬無名之輩,報個名來!”


    “對了,你少爺叫做……”


    “叫做什麽?”


    “你叫做雲鶴?唔,我就叫斬鶴的於形吧,我兄弟兩人,誰都會斬鶴煮鶴!”於誌強故意不把“強”字說出來。


    那梅嶺雲鶴厲華也是綠林黑道裏的成名人物,而且是宇內十三兇之一,那容得於誌強嘻皮笑臉的奚落?可是剛才三招已試出於誌強的功力深淺,而輕功方麵更是高強,實在不容輕視,“鏹”一聲抽出肩上的寶劍,精光閃閃,映月生寒,於誌強心裏不覺就是一震,不由自主地讚聲“好劍!”


    梅嶺雲鶴見於誌強讚他的劍,微笑道:“你也知道是好劍?”“可是,你不配使用它!”“胡說!看招!”梅嶺雲鶴原擬要把寶劍自誇一番,卻不道於誌強說他不配使用,心裏大怒,立刻一招“走馬看花”劍光如虹,向於誌強的期門穴點到。


    於誌強看到敵人一起招,就是毒著,而且劍光耀眼,立刻身形一縮,飄起三丈多高,避過這一劍,提氣立在空中道:“第三招了,我的鶴兒小心!上這裏來打。”雖然話是這麽說,可是仍然站在空中並不下來。


    梅嶺雲鶴一看於誌強竟能懸空停步,倒也被驚呆了,默默地做聲不得。於誌強知道他的心思,好笑道:“怎麽?要打就上來,不然就給我滾,再不然小爺要不客氣了!”這時,雲鶴才恍然驚覺自己站在敵人的前麵,大喝一聲,一招“野火燒天”身形躍起五六丈,飛舞寶劍一路盤空上來。於誌強等他快到腳下的時候,揮起全力在右手,把蒙天劍向下一斬,叱聲“下去!”隻聽到“-!”一聲,兩劍相擊發出一縷火花,雲鶴的身軀果然巔巍巍地落向地麵,那知於誌強比他更快,雲鶴的身軀還未到地上,於誌強已經淩空撲到,一招“周處屠蛟”當頭劈下。這時候,雲鶴的身體懸空,萬難迴避,隻得用盡平生之力,使了一招“霸王扛鼎”劍橫一字,擋著上空,說時遲,那時快,又聽到“-!”一聲,於誌強的身形固然被震出圈外,但是,雲鶴更被壓得像流星墮地,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


    這時,淩霄劍客大喊:“厲老弟休慌,我毀了賊尼就來幫你!”那知他不喊還好,這一喊反而喊得吃何敗仗。


    原來於誌強見自己利用這種奇妙的招式,已經壓倒了梅嶺雲鶴,正待趁敵人驚魂未定的時候,過來取他的性命,卻聽到淩霄劍客一喊,於誌強縱目看過去,卻見師父僅憑著一雙空手對付敵人明晃晃的一枝寶劍,已被敵人逼得連連倒退,這時那還顧得傷及敵人,大喝:“賊道休傷我師父!”一個“海燕掠波”縱身過去,朝淩霄劍客的肩上就是一劍,口裏更喊:


    “師父快去取劍,這個妖道讓給徒兒擋他一陣!”


    淩霄劍客施展起他那自創的衝霄劍法,殺得明因師太並無還手之力的時候,忽然聽到金刀劈風的異聲起自身後,也顧不得傷敵,連忙一招“秦王負劍”往後一撩,於誌強的蒙天劍被他撩個正著,“-!”一聲激射無數的火花,兩人手腕都震得有點發麻。淩霄劍客迴頭一看是先前的那個少年,不禁怒道:“你這小兒是活得不耐煩了!”一展衝霄劍“撥草尋蛇”


    找於誌強的下盤,於誌強先前因為不明了他的招式,吃了淩霄劍客一掌,這時那敢怠慢,立刻施展起師門的“雷霆劍法”,點,剔,挑,盤,斬,削,抽,截,隻見一團銀光裹著身形,唿唿風雷的聲音,向淩霄劍客猛攻,明因師太的雙掌竟插不下招去。可是,梅嶺雲鶴才吃虧了於誌強一招,那能咽下這口氣。見於誌強已經和淩霄劍客對招,欺著明因師太徒手,立刻飛舞寶劍撲了過來,於誌強心裏一急,竟喊道:“師父快迴去拿劍啊--”,聲音竟抖了起來,可謂傷心已極,但是他的招式卻不慢,腳下移宮換鬥,迅速異常,又撲到梅嶺雲鶴,當頭劈上一劍,雲鶴待舉劍截擊,那知他用的原是虛招,那步一移又到淩霄劍客那邊去了。


    明因師太一看這兩個強敵,知道僅憑赤手空拳,無論如何是不能取勝,可是迴庵拿劍,又恐怕幾個徒兒遭遇毒手,內心也矛盾已極,又聽到於誌強顫抖的聲音喊道:“師父怎麽還不去--”說到“去”字的時候,竟像是哭出的聲音,淒厲異常,明因師太知道如果再不去,萬一於誌強心急失招,則師徒六人就要全毀,隻得含淚喊道:“徒兒小心,為師就來!”


    一展身形撲向火光融融的庵裏。


    明因師太一離現場,淩霄劍客就向厲華招唿:“先毀這小鬼!”兩枝寶劍同時一左一右向於誌強截來,但是明因師太一走,於誌強的心中也大為安慰,此時見兩枝利劍斬到,立刻身形一拔起了五六尺,彎腰撇劍一招“蒼龍取水”,“——”兩聲,淩霄厲華兩枝長劍竟被蕩開去,於誌強身形一容,立刻又是一招“玉帶圍腰”朝著淩霄厲華兩人就截,已操縱了主動先著的權利,淩霄劍客和梅嶺雲鶴那肯吃這個後手後著的虧,立刻一變劍招,各展絕學,要奪迴先手權利,那知於誌強比他更快,一見對方不理他的招式如何,各自舞起一團劍光,就知道對方的意思,立刻使出“猴王劍法”來,隻見寒光霍霍,劍氣騰騰,加上“鵠-奪蝮”的身法和“劈空掌”的勁風,竟把淩霄劍客和梅嶺雲鶴同時罩到劍影掌風裏麵,一麵打一麵嘻嘻笑道:“好妖道!留下兵器給你走!”翻來覆去地亂喊,把淩霄厲華兩人氣得個發昏。


    淩霄劍客和梅嶺雲鶴這兩枝劍,本來也是截鐵如泥的寶物,而且劍術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可是合兩人之力仍然占不了便宜,反而因為一著之誤,落到下風,竟被一個未出師的小輩逼得透不過氣來,真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那得不發急,本來這兩個老道還可以運用內功拳掌,和暗器取勝,可是於誌強也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放棄師傅的劍法不用,而施展起猴王劍法,因為他知道師傅的雷霆劍,穩健有餘而棱利不足,如果以一對一則絕對可以取勝,但是如果以一對眾,則不如猴王劍法著著搶先,招招兇狠,果然這一著棋被他走對了,到明因師太取劍出來的時候,已看到於誌強勝利在握,逼得淩霄劍客和梅嶺雲鶴的圈子越來越小。這時淩霄劍客才看出於誌強使的竟是武林上乘“鵠-奪蝮”功夫,嚇得亡魂直冒,尤其又見到明因師太抱著一柄寒光奪目的寶劍,氣度悠雅待機而動,知道不乘時設法逃走,遲早也隻好廢命,大丈夫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三十六計究竟仍是走為上計。


    淩霄劍客打好了主意,立刻嘔哨一聲,身隨劍走,往圈外硬闖,那知巧被於誌強轉過來的掌風一遞,拂在右腕上痛得幾乎連劍都拿不穩,趕忙“一鶴衝霄”拔起身形,於誌強哈哈大笑道“朋友想走麽?要留下押金來!”身形跟著一起,如影隨身,朝淩霄劍客身後劈到,淩霄劍客在空中轉身不便,隻好展開一招“倒轉乾坤”企圖護著後背,那知於誌強的劍尖疾如風雨,正點著淩霄劍客的關脈,手腕一麻,“-!”一聲,長劍落地,淩霄劍客那還敢迴頭取劍,一連幾縱,亡命地跑下山去。和鳳英,蟬兒,林燕雲姐妹相搏的那幾個賊人,見淩霄劍客和梅嶺雲鶴已經逃走,也各自噫哨一聲,虛進一招,反身便走,鳳英。蟬兒同時嬌叱一聲,正待追趕,卻被明因師太喝止了。


    於誌強檢起淩霄劍客那枝寶劍,捧上明因師太,笑道:“師父!我們損失了幾間房子,那妖道卻留下這枝寶劍,還丟下這四具廢物,算起來他們得不償失吧?”明因師太接過劍來笑了一笑,正待迴答,忽然滿臉詫異的神色,喊道:“快追下去!”於誌強還沒有等到師太說完,已長嘯一聲,騰空而去。


    明因師太順手把淩霄劍客那枝寶劍遞給蟬兒道:“你護著師妹隨後來!”一拉鳳英的臂膀,電掣風馳地追下山去。


    蟬兒個性本來好強,可是師父在匆忙間要她護著兩個小師妹,連想撒一下嬌都來不及。


    這時見師父走了,隻好催著燕雲姐妹快走,燕雲姐妹的輕功那能趕得上,看著就落後十幾丈,害得蟬兒又要停步下來等候。這樣走走停停,好容易下得半山,就聽到山坡下乒乒乓乓的兵器衝擊聲音,接著又聽到一聲長嘯之後,就是於誌強喝罵道:“好惡賊,待小爺來收拾你!”“…………”卻沒有人答話,而且連武器碰擊的聲音也停了下來,氣得蟬兒嘟嚕嘟嚕道:“都是些廢料!”恰巧燕雲姐妹走到,聽了蟬兒沒頭沒腦這麽一句,滿臉慚羞道:“師姐!你先走吧!”蟬兒迴頭一看,知道燕雲姐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噗哧一笑道:


    “走吧!我沒有說你,難道沒聽到那些賊人全走了不成?”順手把鰻骨鞭往燕雲手中一遞,挽著燕霞,慢慢地走下山來。


    蟬兒和燕雲姐妹到了山下,就遠遠見到一堆人在亂烘烘地,急忙催燕雲姐妹快走。過去一看,卻見任乾玉傷倒在地,明因師太正在替他推宮過穴,於誌強和羅鳳英則在一邊趕紮擔架。


    過了好一會,任乾玉才悠悠醒轉,擔架也已經紮好了,駱中明把乾玉扶上擔架睡好,招唿於誌強協力把乾玉抬起,各人也隨著擔架走往向濤村。


    這一夥人的腳程本來就是飛快,用不了半個時辰已迴到向濤村的祠堂,王大伯和林逸夫三兄弟與及一些關心的村中父老,仍然在祠堂裏焦急地等待。這時忽然看到駱中明,於誌強兩人抬了擔架進來,都不禁大吃一驚,等到看清了傷者是任乾玉時,各人臉色更是愴然。明因師太忙上去阻止各人驚擾,吩咐先把任乾玉抬到書齋裏安置,又替他診治了一會,知道已無大礙,才出到大廳來把經過的情形對各人詳說。林燕雲姐妹也過來依在逸民,逸華的身邊,林逸民兄弟見到愛女雖仍是一付嬌憨的姿態,但均已身型長高了不少,心裏也各自喜歡,但是好友負傷,倒也不便於太過流露出來。


    原來任乾玉和駱中明兩人,恐怕明因師太人手不夠而跟著追了出去,但是,他倆迴到房裏拿兵器,耽擱了一會,而且明因師太和於誌強的輕功,豈是任乾玉和駱中明追得上?等到他們上了屋頂,已經看不到明因師徒的人影;隻好加快腳程,拚命追趕,一路電掣風馳倒也迅速,約有半個時辰,到達銅鼓嶺的山下,正待找上山的道路,卻見“刷!刷!”兩聲,從樹頂上跳落兩個道人。


    駱中明比較老練,一見兩個道人身形一落,連忙拉了任乾玉向旁邊的樹影裏一閃,可是那兩個道人是何等人物,其中一個反而嗬嗬大笑道:“兩位朋友還不出來相見,躲躲閃閃做啥?”任乾玉隻得硬著頭皮和駱中明走上前去,裝出詫異的樣子道:“本來這銅鼓嶺上是沒有人住的地方,怎麽今晚竟自燒起火來,道長從山上下來,料定是住在這裏了,請問是什麽一迴事?”這些話本來是任乾玉臨時編出來的,明知道不是猛龍不過江,既然這兩個道人膽敢向明因師太尋仇,必然有過人的藝業,自己這幾年學來的膚淺工夫,那裏就能夠打得過人家;所以,隻希望能騙一時算一時,各走清秋大道。當下那持劍的道人果然幾乎被他墜,迴頭對那徒手老道說:“走吧!省得那賊尼來了生枝節!”可是,另一個徒手的道人,卻對任乾玉冷笑道:“朋友,你是幹什麽的?賣人之初倒賣到孔夫子頭上來了,坦白一點說出來吧,你們和山上的賊尼是什麽關係,以為我們是瞎子不成?”任乾玉還辯說是:附近村莊的村民,因為看見火光,才來打探銅鼓嶺的消息。


    這時,那兩個道人那裏肯信?尤其那徒手老道一眼看到任乾玉手中的鰻骨鞭,立刻臉色一變,大喝道:“胡說!你這枝鞭那裏來的?”身形一挪,就要過來搶鞭,任乾玉忙側身讓過了,也就喝道:“出家人怎麽恁地不講理?難迫還怕你不成?鞭是朋友贈的,你又待怎麽樣?”“這就對了……”一招“金龍探爪”欺身搶鞭,任乾玉向後縱開三四尺,抖起長鞭,刷刷刷,一連三招直掃老道的上盤,那老道微微把身軀往後一仰,突然把頭一低,身體直撞過來,任乾玉忙騰起一丈多,避過了一招,反手一鞭就撻在老道的背上。


    那持劍的老道,一見他的同黨失招,立刻一縱身,朝著任乾玉的雙腳一撩,此時任乾玉身體懸空,本是無法避免。幸有駱中明看到,忙一抖長鞭,一招“滄海尋珠”點向老道的眼睛,逼使老道收招,不然任乾玉雙腿早就被廢了。


    那徒手的老道,因為過於輕敵,被撻了一鞭,動了真怒,一隻肉掌上下翻飛,急如風雨朝著任乾玉身上疾攻,但任乾玉也因為剛才拔起身形,遇上險招,這時也存了戒心,運起骨鞭,舞成一堵鞭牆以求自保,一時還不致落敗。


    忽然聽到遠處一長聲嘯,樹上又刷刷刷落下幾條人影,和駱中明對招那個道人忙喝道:


    “你們先走,待我們毀了這兩條蠻牛,就跟上你們”。


    駱中明聽了嘿嘿笑道:“好妖道,死到臨頭還想逞兇麽?你們的對頭來了,快點納命吧!”這時,在四五十丈遠的樹梢上,又是一聲長嘯,那徒手道人急忙一退,任乾玉以為他想逃走。大喝一聲追上前去。


    忽然,眼前一亮,一片寒光撲上任乾玉,“哎呀!”一聲,任乾玉竟被擊倒在地上。那道人立刻倒縱過來,想下毒手,駱中明看在眼裏,可是被持劍的道人纏著,無法分身救援,眼看任乾玉就要斃在道人的掌下,正在這千斤一發的時候,樹梢上一聲斷喝:“打!”那道人怔一怔,一條人影已挾著勁風衝到,一片寒光往道人頭上就砍,那道人倒退兩步望清來人之後,臉色驟變,嘔哨一聲,雙雙落荒跑去。


    駱中明定一定神,迴頭望過去,卻見於誌強蹲在任乾玉的身旁,把丹藥納入乾玉的口中;正在這時,樹上又刷刷飄落人影,於誌強急喊:“師父,任叔叔傷很重呢!”


    明因師太過來見到任乾玉昏迷不醒,知是所傷不輕,忙叫於誌強把任乾玉的上衣解開,進行摸診,過了一會才微笑道:“並無大礙,不過倒要休息一百天,在百天內不能鏈功鏈氣了。”一麵替任乾玉推宮過穴,一麵吩咐於誌強羅鳳英兩人去斬伐山竹,編成擔架,把任乾玉抬迴向濤村。


    各人聽說任乾玉並無大礙,才略為安心,王大伯笑道:“乾玉的時運竟是這樣不濟,兩次受傷都是傷在敗逃的賊人手中,將來行道還不知要遇上多少次兇險哩!”


    明因師太也笑道:“這就是各人的緣法不同了,有些人出道幾十年都能一帆風順,不經挫折;有些人卻是一出師門,就遭風險,不過隻要心存忠厚,處事小心,終可以逢兇化吉,遇難呈祥哩!”


    王大伯點點頭道:“師太這幾句倒是至理名言,可是,師太曾否見過從未經挫折,而能夠成名的俠義中人呢?”


    明因師太被他問得一呆,才微笑道:“這就很難說了,在貧衲這一生中還沒有遇上這種人物……”想一想又接下去道:“要有,就有紫虛上人這一種人了,因為他這一種人物,平時蟄居在深山裏,與人無忤,與世無爭,學成了登峰造極,履空蹈虛,刀槍不入,吹氣成劍的上乘功夫之後,才出來行俠,而且他們的行為端正,品格高潔,處處都得到人緣,遇上不平的事,伸手就管,管不下就淩空飛霞,一去無蹤,等待時機成熟再來管,當然就比較難遇兇險了。譬如說:你們這裏的於誌敏,就藏在人跡不到的地方專心學藝,他的師父藝業既高,人又好勝,三百年來就隻收他這一個門徒,不把古今絕學完全給他練好,也不放他出山,到出山行道的時候,隻要行為正當,不太過驕傲,誰願去惹火燒身,難道真個活得不耐煩不成?”明因師太這些話說得既輕鬆,又痛快,各人都讚歎不已,尤其駱天明更感到一陣安慰,正待詢問誌強,究竟誌敏的藝業高到什麽程度,又聽到蟬兒嘻嘻對明因師太笑道:“師太總是稱讚別人,自己的反而不說了。”


    明因師太笑道:“癡兒,你一樣也不行,要我讚你什麽?”


    蟬兒噘起小嘴道:“徒兒就不信誌敏的功夫有那麽兇,那天撞在我手裏,就要捶他一百捶。”眼著於誌強一笑,一片嬌憨之態。


    明因師太輕叱道:“別給人家笑話了,他能讓你打著豈不是夢……”忽然,從梁上輕飄飄地落下一個不滿四尺高的小孩子來,可是卻穿著成人的衣服,就像裹著一堆布料,各人驚喊一聲,那小孩已走到明因師太麵前,打一個稽首道:“奉恩師命,呈上一粒靈犀奪命丹,救那位受傷的叔叔,但是吃了下去卻要三天不醒哩!恩師還說趕快到中原去多請幾位幫手來,恐怕淩霄妖道會把宇內十三兇,統統搞來瓊崖,鬧個烏煙瘴氣哩!”說完就從那長袖中取出一顆丹藥,遞給師父;明因師太接過丹藥,端詳那小孩一會,啞然失笑道:“小友,你也太會胡鬧了!”於誌強也驚唿一聲“兄弟!”隻見那小孩隨聲暴長,各人眼睛一花,卻看到一個十六七歲體型的少年,嘻嘻幾聲就掠到門外,一路笑聲,已去得遠了,蟬兒一把沒抓著,鼓起小腮連唿可惜,恨恨不已。


    明因師太望著蟬兒笑道:“是不?我說你打不到他,你不信,現在我們說的話統統被他聽去了,他不笑破肚皮才怪上!”


    接著歎一口氣道:“貧衲不是誇口,如果在靜夜的時候,半裏內的落葉聲音也可以聽得出來,可是誌敏這小友是什麽時候來的,我就聽不到,可見他的藝業實在高深到不可測的地步了,不過,這也是給貧衲一個教訓,如果有他這樣一個敵人藏身在這裏,豈不是隨時可以偷襲成功了!”


    “誌敏這孩子從小就是頑皮,不分大小喜歡捉弄別人,也許他老早就藏身在這裏……”


    駱中明英指頂上一塊匾額說。


    明因師太望了那匾額一眼,搖搖頭道:“不是!”


    於誌強詫道:“師父怎知不是?”


    明因師太道:“你準細心觀察一番,也可以長點見識。”並沒有直接答覆。


    各人都不約而同,抬頭望那塊匾額,一會兒,蟬兒點點頭道:“果然不是!”


    “你怎麽也知道不是?”於誌強還要問上一句,蟬兒蹙起眉頭嗔道:“你這個人怎麽盡是實心實腦的,不看看那塊匾額,蛛網塵封,如果有人從那匾額上下來,為什麽灰塵不跟著掉下來?”


    於誌強給她說得小臉一紅,但仍然強辯道:“我偏說是!”“你有什麽證明?”“你看這個!”於誌強飛身上去一指。原來懸掛匾額的那根橫梁上,清清楚楚地印有一個人形,但是,不細心去觀察仍然看不出來,“我和你說匾額,誰和你說梁上?真是牛頭不對馬嘴!”


    各人聽了他師姐弟拌嘴,倒也一樂。


    明因師太笑道:“不要拌嘴了,橫豎是誌敏利用我們混亂的時候,不知道用什麽身法,把身體貼在梁上,我們也太過大意了,才沒有看出來,不過,我倒不認為他是開玩笑,可能還是暗示著賊人要使用這種方法,來窺探我們的秘密哩!”話雖是這麽說,但心裏也暗暗佩服於誌強心細。


    “難道敵人之中也有像敏弟這種功夫的人?”於誌強對他這位敏弟,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所以多此一問。


    “這就難說了,敵人中未必就有誌敏的功夫,可是也不可輕視,藏身在匾額上,就是普通人也能做得到,不算什麽希奇。同時,他說的宇內十三兇是什麽人物,我們雖不知道,但必定是辣手的魔頭,不然他那師父就不會特別關照我們注意。這次又派他送來丹藥,解救任乾玉,免他百日的苦難,料想也含有深意,可能就是要他早日恢複健康,以便鍛鏈功夫,將來還有急用之處;不然,他明白地知道任乾玉不會危險,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明因師太這一場解釋,各人都覺得合情合理,但是,不知道將來會遇上怎樣的魔難,心頭慢慢爬上一團暗淡的陰影。


    明因師太看各人的臉上都罩著一片嚴霜,知道必然是過份擔心將來的遭遇,連忙接著解釋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值得畏懼的地方,那些賊人既然被稱為宇內十三兇,當然個個都有驚人的藝業,不過,邪不勝正也是必然的道理,在天地之間,同情惡人為非作歹的人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他們能夠找到同臭相從的人做幫手,難道我們不能找到身懷絕學,胸羅萬象的奇人正式來幫忙我們?再退一步來說,縱然當時我們吃了一個小虧,可是那些頑兇多行不義,總歸是要有人把他收拾,不過,事是由我們而起,我們更要盡力去做,不能坐享其成了!”


    駱中明見說事由明因師徒而起,不禁一聲長歎道:“這場是非都是我和誌強給師太惹下來的,應當出我去找幫手才是,但老朽卻是一介武夫,所認識的人也都是些平凡的人物,至於誌強這孩子現在還是由師太教導中,也不能幫個什麽忙,隻好有勞師太多多擔待了。”


    明因師太見駱中明說話時,一臉慚色,諮嗟不已,隻好勸慰道:“話並不是這麽說,像誌強兄弟這種資質誰人不愛,貧衲正寄望他們將來光大師門,在武林中放一異采,那裏能說是拖累;至於蝦頭的事件,似乎是近於多事,可是仔細分析起來,仍然是保障正義的一種措施,肉為把蝦頭骨製成暗器,真是無堅不摧,隻有百鏈精鋼和它本身的皮骨可以擋得住,假如這蝦骨落到那些頑兇的手裏,雖然未必能夠橫行宇內,可是也不知道要有多少正義之士,因而喪生送命,所以表麵上看來似乎是惹火燒身,而實質上卻是功德無量哩!”


    說到蝦頭製成暗器,於誌強卻“呀!”一聲驚叫起來,明因師太望著他笑笑道:“你不要著急,那些暗器我已經全帶來了,大概那些惡賊是忙著放火燒庵,所以連到我的床下藏劍,都來不及搜查,至於這一袋暗器,因為你們還沒有認熟穴道,所以沒有給你,順手藏在床底下,也沒有被惡賊拿走……”又哈哈一笑道:“這就是我們師徒的幸運,如果這袋暗器落在淩霄劍賊手中,那麽今夜就決沒有這樣幸運了!”


    明因師太見各人都有點詫異的形狀,知道各人將信將疑,太過份信賴自己師徒,本待不把這種獨門暗器顯露,可是恐怕各人過於信賴反致大意吃虧,乃從僧袍裏麵提出一個鹿皮袋,又在鹿皮袋裏選出十二根骨針,和十二顆骨珠來交到各人手上。


    各人把那些比繡花針還要小的骨針,和那些比黃豆還要小的骨珠,看了一看,也看不出它厲害的地方,明因師太笑道:“各位不要小覷了這些東西,其實這些東西落在武林人物手中,就不啻於無價之寶,貧衲費了整整三年的工夫,才製成十萬二千根骨針和一千零八十顆骨珠,還剩下一大塊頭骨和骨屑骨粉,一時還用不著,隻好把它埋藏在安全隱秘的地方,可說是煞費心血了,各位試試拿一塊山石來,再用針尖劃劃看。林燕雲姐妹嘻嘻一笑,就跑到門外撿了個黑色的鵝卵石進來,拿起一根骨針在石上一陣勾劃,竟相視大笑,各人接過那黑石一看,也咋舌稱奇。原來那黑石上已被刻上一個人頭像,而且那些刻紋竟有兩分多深。丁世成看了大喜道:“小妹妹多給我刻幾個僧人頭像!”


    明因師太笑道:“這骨針的功能,尚不止此!”立刻吩咐於誌強拿一把鋼刀貼著柱上掛好,明因師太取了一根骨針,一揚手,就聽到鋼刀那邊“雪”一聲,各人拿下鋼刀一看,已被刺穿了一個小孔,再往柱子一看,一條直徑尺多的光滑圓柱,也被刺個對穿,那骨針卻釘在那麵石牆上,各人才大為歎服。


    這時林逸華低頭悄悄向燕霞道:“你姐妹學到了什麽?”“學會了打筋鬥!”打筋鬥有什麽好麽的?


    燕霞裝憨笑道:“有什麽不好?打不過師姐就打筋鬥呀!”惹得她的父親林逸華哈哈大笑,輕輕打她一下說句:“野丫頭!”


    第二天,明因師太叫林燕雲姐妹迴邦加村去看她媽媽,然後把羅鳳英,蟬兒,於誌強三人帶往後麵一進屋子裏關起門來,教她們三人認清人身七十二大穴,同時講解六百六十六處針靈穴道,羅鳳英等人雖然聰明慧敏,專心致誌,也要盡一天的工夫,才記得爛熟,接著明因師太又教他們點穴的類別和方法,並且要她們練習蝦骨針和蝦骨珠的打法,由她們每天到椰子林裏去練習。轉眼就是三天過去了,師姐弟三人都學好了一手暗器打法,認穴點穴也是百無一失,明因師太見她們進步神速,滿心大喜。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明因師徒從椰林裏練習黑夜打穴迴來,卻見任乾玉在客廳上和駱中明講話,明因師太忙喊道:“師侄不可如此!”任乾玉看是明因師太也忙站起來笑道:“師叔,我已經不妨事了!”明因師太仔細地把任乾玉看了一看,見他神清氣爽,毫無病容,知是仙丹的妙用,這才笑笑道:“雖然你的傷勢已愈,可是仍然不要過份勞動,才好!”任乾玉唯唯應過了,又向於誌強一躬到地道:“於兄弟救命之恩,叫我乾玉沒齒不忘了!”


    於誌強見任乾玉對他行禮鞠躬,忙跳開去,著急道:“任叔叔,你是怎麽搞的?”任乾玉忙道:“你不要喊我任叔叔了,你不見你師父喊我做師侄?今夜彼此是平輩,誰也用不著客氣,不過你那救命之恩,我倒要謝謝你哩!”於誌強還是盡在搖頭不答應。


    可是,蟬兒卻在這時候走到任乾玉的麵前,煞有介事地喊一聲“任師兄!”跟著笑道:


    “我師姐師妹師弟倒有幾個,這次倒也找到這個師兄來喊了!”沒遮攔地又是一陣亂喊。


    明因師大笑斥道:“這丫頭越來越頑皮了,不過在武林上輩份倒是不可乘誤,鳳兒和強兒也都過來和任師兄見見麵吧!”


    各人等明因師太就座,才分兩邊坐下,又把舊話重提,無非是賊人勢大,手段毒辣兇殘,漸漸就說到應付的對策,和對下一步的剿匪計劃。還是明因師太決定帶了羅鳳英,蟬兒,於誌強往閩粵湘桂一帶,尋覓幾位同門,順便尋訪高人來和群兇決一勝負,至於林燕雲,林燕霞兩人因為年紀太小,武功有淺,帶路路上反而增加麻煩,隻好把她倆留在家裏,等到事畢再求深造。


    駱中明和任乾玉也想趁這個機會,往各地走動,見識一些武林前輩,可是,被明因師太以必需留他倆個在瓊崖打聽消息,和連絡招待先期到達的朋友,而且還要防備林少英那一批海盜前來尋仇,這個後方的任務,倒也不輕,向濤村的生命財產,就都依賴在他們幾個身上。駱中明和任乾玉一想,知道確是至理,再也不敢堅持說要到中原去了。


    但是羅鳳英三人新學到打暗器的手法,雖然純熟,不過仍然沒有做到用勁如意的地步,還需要加緊練習,否則在旅途中,一切都要停頓下來。因此,明因師太決定再多住半個月,以便指點羅鳳英三人深造功夫;另方麵也可以教林燕雲姐妹和任乾玉接放普通暗器的本領。


    同時,又請王大伯和林逸夫兄弟設法傳知各村,加緊防禦設備,多儲備些石灰,泥土,弓箭,擋牌之類,雖然這些東西,不能阻止高手的進出,可也能夠給予那些歎-小賊莫大的損害。分配妥當之後,各人也就十分忙碌起來。


    當天,林燕雲姐妹坐了一頂黑轎子迴到向濤村,給蟬兒看到了笑道:“好不害羞,才迴去兩三天,就做起新娘子來了!”林燕雲小臉一紅就要過來嗬吱她,蟬兒嘻嘻哈哈地走開了,林燕雲忙喊:“蟬師姐,別走,我媽請師父和師姐過去呢!”


    蟬兒見她一臉正經地說,知道不是玩笑,停下腳步挽著她倆人的手兒到祠堂裏找明因師太,燕雲姐妹上前施了禮,就把請師父姐姐到邦加村去的話說了,明因師太見她們意誠可感,同時,也想去認識林燕雲姐妹的尊長,將來鳳英,蟬兒兩人也可多得一處的照應,隻有於誌強以前曾經去過,同時也想多做一點功課,所以不想去,明因師太也不勉強他,逕自帶了鳳英,蟬兒,林燕雲姐妹去了。


    這次,明因師太因為坐了轎子,鳳英姐妹隻好在轎後緩緩地跟著,一路上山花秀草,流水行雲,比起運用飛行功夫走馬看花,又另有一番風味。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達林家,林逸夫兄弟把明因師徒迎進了後堂,和各人見了麵,嘮嘮叨叨,說不盡女人家事,談不完武林人物,從燕雲姐妹說到克功兄弟的武師,從淩霄劍客說到誌強本領的高強,不覺時間易逝,轉眼就到黃昏時候,林家忙搬上酒菜,林逸夫夫婦正待肅容入座,忽然林燕霞匆匆地走進來說:“師父,聽說於師兄在外麵和一個窮道士打架哩!”


    明因師太詫道:“有這樣事?他不是說不來,為什麽又來了,你聽誰說的?”


    燕霞急道:“在門外聽林阿四和村人說的。”明因師徒急忙趕到村外,果然看到一裏多路之外,圍著黑黝黝的人群,師徒忙施展陸地飛行的輕功,奔向前去,撥開人群,進到圈內一看,明因師太急忙喝聲:“住手!”


    於誌強本來和那窮道士打了幾百招,勢均力敵,忽見師父氣息敗壞跑來喝止,隻得虛揚一掌跳出圈外,那道人一見明因師太,嗬嗬大笑道:“你這徒弟比我強多了!好!好!”


    明因師太也笑道:“那及得二師兄?”接著向於誌強喝道:“強兒趕快來拜見二師伯!”於誌強聽說是二師伯,臉上一紅,忙過來叩見,被那道士攔著笑道:“不必多禮了,這才叫做大水衝倒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了!”鳳英,蟬兒,林燕雲姐妹也都過來拜見了,明因師大笑吟吟地帶路,一起迴到林家,向林逸夫兄弟介紹,這時各人才知道這位窮道士,竟是明因師太同門的二師兄入雲龍覺真道人。


    自從入雲龍落坐之後,蟬兒一雙秀目就不斷地打量這師伯,又看看自己的師父,一臉驚疑之色,明因師太見了笑道:“你這丫頭以為我年紀老,是不是?你師伯還要比我長五歲哩!”然後說明覺真道人得到內家真傳,能夠駐顏等等。


    覺真道人笑道;“四師妹不要盡替我吹了,剛才不是你到來快一步,我這付老骨頭就要給你這小徒弟打碎了!”說得各人一陣大笑,於誌強臉兒又是一紅,嚅嚅道:“徒侄不知道是師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覺真道人又哈嗬大笑道;“不知者不罪,可是你剛才使出那一套拳術,卻不是本門所傳,你到底在那裏學來的?”明因師太也覺得於誌強不用本門拳術應戰,有點不應該,輕輕斥道:“徒兒為什麽不用本門起手式?”那知於誌強卻說出一套道理,使各長輩也讚歎不已。


    原來於誌強看師父師姐都走了,獨自到椰林裏練習暗器打法,已經到了得心應手的地步心裏一高興,靈機一動就發生一種奇想;他想猴王劍法是那樣奇妙,如果把猴王拳法揉合到師門的雷霆掌法裏,其威力豈不更加厲害,他想到就做,整個下午都在製造他的新拳法,好容易練到純熟,自覺得循環無端,招招奇險,五百八十七招中,沒有一招是緩著,心裏大喜,立刻迴祠堂找駱中明說明要到邦加請師父指點有沒有漏洞,那知找來找去也不見駱中明,隻好獨自一個人,施展輕功一路趕來,在路上卻遇上了覺真道人問他是不是明因師太的徒弟,他因為在覺真道人的衣服裝扮上看,以為是淩霄劍客一流人物,所以不肯說,雙方越鬧越僵,而且自己又心急於趕往邦加,幾次想衝過前麵,都被覺真道人擋著,心裏一怒,立刻施展出自創的拳法,覺真道人以為這十六七歲少年,能有多大本領,那知他這套拳法果然不同凡響,還打不上二百招,道人就連連被打了三掌,這才知道厲害,覺真道人忙施展幾十年來的功力,才扯個平手,又打了一百多招,就被明因師太到來喝止了……。


    覺真道人聽了笑道;“那就怪不得了,他一麵對招一麵留心,可是你這套雜錦拳,有些地方很像本門的掌法,有些地方又像猴王拳,當中還夾了稀奇古怪刁鑽的招式,令人捉摸不定”又迴頭對明因師太道:“想不到他小小的年紀,竟能夠揉合各家,獨創拳法,師門的光大,就全靠你這幾個門徒身上了,他這套拳法還沒有名字,未免美中不足,到將來稟過掌門師兄,再行決定吧!”然後又問起各人的藝業,和淩霄劍客尋釁的經過,明因師太也一一說明。覺真道人聽說梅嶺雲鶴也牽涉在裏頭,不禁大驚道:“怎麽連這個魔頭也惹上了?”


    明因師太見覺真道人這種情景,也是一震道;“形勢很壞麽?”停一停又說:“梅嶺雲鶴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當晚在銅鼓嶺上他和淩霄兩人合力鬥於誌強,卻被於誌強打得抱頭鼠竄,淩霄連劍也不要了!”說完指著蟬兒的那把劍說:“這就是衝霄劍!”


    覺真道人先看誌強一眼,連讚幾句“難得”,然後對明因師太道:“梅嶺雲鶴是宇內十三兇之一,他雖然本事不太大,但是最會興波逐浪,無事生非,偽裝中立,挑撥離間,使我們增加不少敵人,這次他吃了敗仗迴去,不知又要搬動些什麽人馬來了!”


    明因師太“哦!”了一聲道:“怪道於誌敏的師父也傳語要我防備哩!”接著把於誌敏傅言示警,一一說出,並且說自己就要到蠻荒去尋覓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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