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道,“我和她的事還輪不到你多嘴。你聽話,我可以讓你名揚天下,你要不聽,我一樣可以換種方式讓你出名。”


    林雙兒趕緊道,“我知道了,我懂我懂。”


    “還有,”他想起什麽,“不要對她透露半個字,哪怕提醒也不行,否則……”


    “知道,”林雙兒嘻笑,“不管你將來怎麽對付她,反正你現在是不想傷害她。”


    “滾出去。”


    林雙兒悻悻的披上外套,離開了房間。


    譚粵銘對著鏡頭,對我說,“李秋思,你確定她和你是一母同胞,怎麽一點也不像,她比你更像你媽。”


    ※


    接下來是意料之中的,譚粵銘和曾小雅,地點是辦公室。


    他坐在椅子上,她弓著身子從背後摟住他的脖子,臉蛋貼著他的,嬌嗔道,“你好久都沒主動見人家了,人家好想你啊。”


    他不動聲色拿開她的手,聲音也冰冰涼涼,“讓你辦的事,辦好了沒?”


    說這個她臉色就不太好,靠在桌邊,“辦好了,那天她喝得醉醺醺的,我就拿她手機發了短信。”


    他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麽。


    她又道,“那晚她還碰見了於子新,兩人一塊兒從衛生間出來…”


    他站起來,睥睨著她,“說下去。”


    曾小雅吞了口唾沫,“你這麽關心他兩做什麽,反正你也不過是玩玩兒她,她和誰一起你幹嘛要在意。”


    他捏住她的下巴,“我讓你說下去,你沒聽見嗎!”


    曾小雅喊著痛,他放開。


    她揉著下巴,“自從有了她,你連碰都沒碰過人家,還對人家這麽兇……好啦好啦,我說還不行麽,他們聊了會兒天就開車走了,誰知道幹什麽去了,你不是說她是個水性楊花的賤人麽。”


    譚粵銘沒說話,隔了一會兒道,“出去,我數三聲。”


    曾小雅狠狠跺了下腳,抓起包包跑了出去。


    ※


    看到過芳芳,再看到宮良,我已經不驚訝了。


    譚粵銘和宮良正在用餐,地方是山海關,極其隱秘的會所。


    宮良似乎有點怕他,我從沒見過他討好別人的樣子,“譚總,現在私有化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我的那一部分是不是該…”


    譚粵銘淡淡的看著他,“你沒去查一下你的海外戶頭嗎。”


    宮良笑起來,頻頻點著頭,動手切起牛排來,吃了兩口,“我這麽對秋思,李老師若泉下有知應該會怪我吧。”


    譚粵銘冷笑,“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做都做了就別想太多,庸人自擾是最無聊的行為。”


    宮良訕訕點頭,又道,“秋思要是知道了真相會怎麽樣,譚總有沒有想過。”


    譚粵銘臉上的表情滯了一下,笑了,“那就是我要的結果,我想我會高興。”


    ※


    譚粵銘和……趙醫生,我媽的主治大夫。


    趙醫生態度謙卑而恭敬,“譚總,我已經按你的要求用藥,她隨時可以清醒,也隨時可以瘋。”


    譚粵銘笑了笑,“很好,等到合適的時候我再通知你,我要她在清醒中看到什麽叫家破人亡。”


    原來,我媽的病是人為,太可怕了。


    ※


    跟著是譚粵銘和一個陌生人。


    他坐著,陌生人站著,動作表情都給人一種冷峻的酷烈感,如同機器人,“譚總,他已經沒法參加考試了。”


    譚粵銘點了下頭,手扣了扣桌麵,“後頭,找機會讓他接觸x,用那玩意兒徹底毀掉他。”


    陌生人說了聲是,轉身走了出去。


    譚粵銘的臉對準鏡頭,笑得陰惻,“李秋思,你弟弟真的是個廢物,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


    看到這兒我已經沒辦法再繼續了,可手還是機械的去點擊視頻。


    譚粵銘和邢九,同樣在用餐,地點應該是皇朝。


    邢九皺著眉,“這次會不會有點過了,她是個孕婦,要弄出人命來怎麽辦。”


    譚粵銘看著他,“誰讓你弄出人命的,我隻要她看清楚她身邊的男人根本不在意她,最好能主動打掉肚子裏的孽種。”


    邢九怔了下,隨即哈哈一笑,“譚總,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說孽種兩個字時,那表情好像你才是她老公。我說你該不會是對她動真格了吧,可別怪兄弟沒提醒你啊,這可使不得,感情這東西就不是咱們這種人該沾的,無欲則剛嘛。”


    譚粵銘冷聲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用不著你提醒。”


    邢九笑了笑,舉起酒杯,“那我就祝你一直保持清醒,順利實現心願了。”


    原來,我的孩子是他害的……


    ※


    用盡力氣再次點開一個,是譚粵銘和白航,在一間寫著英文的辦公室。


    我特別看了下時間,是一個月前。八年了,真是步步為營機關算盡啊。


    白航的表情很憂慮,“譚總,李小姐已經大量買進,我覺得咱們這麽做是不是……我想,你應該再想想,一旦這麽做了後悔可就來不及了,她到時候會發現,不僅沒能挽救公司,還欠了一大堆債,你讓她怎麽辦。”


    譚粵銘抽著煙,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她可以找她前夫,一二十個億他還是拿得出來的。”


    白航歎口氣,“可是……”


    譚粵銘打斷他,“行了,別廢話了,出去。”


    白航並沒有走,而是看著他,“譚總,我不擔心李小姐,我隻擔心你。”


    譚粵銘看了他一眼,“出去。”


    再也看不下去了。


    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陷阱,就這麽一個一個,等著我跳,等著我鑽。


    爺爺,鍾庭,妹妹,弟弟,宮城,雲迴……一個一個的失去,這哪裏是人,這分明就是魔鬼啊。


    如果說鍾庭讓我對愛情產生懷疑,感到過絕望。


    那麽他,是直接摧毀了我對人性的信仰,別說愛,就是對這世界抱有的唯一一點幻想,也破滅。


    明明坐在林間,四周是茂密的綠蔭,可我卻覺得缺氧,難以唿吸。


    有服務員端著水過來,“李小姐,李小姐,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麽,要不要叫醫生。”


    我搖搖頭,接過她手裏的水杯,一仰頭全喝掉了,接著拔下u盤,站起來,朝酒店走。


    我機械的上樓,開門,關門。


    站在露台欄杆邊緣,俯瞰萬丈懸崖,想象著,從這兒跳下去是怎樣的感覺。


    定像鳥一樣,張開翅膀就飛,肆意的翱翔,我突然很向往那種盤旋的自由。


    我張開了五指,u盤脫離掌心,墜落下去,無聲無息,人大概也如此,無聲無息。


    可我不能這樣無聲無息,我得等他來,我要問清楚,為什麽,為什麽可以這麽狠。


    眼睛是幹澀的,有眼淚也流淌不出來。


    陽光很刺眼,我迴到房間,關上所有的門和窗戶,不讓一絲風灌進來。


    等待他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我開了一瓶紅酒,倒滿一整杯,灌了下去。


    頭很快發暈,我把自己藏進被窩裏,用被子緊緊裹住,在酒精的麻痹中睡去。


    天不知何時黑了下來,像被潑了一層濃墨。我醒了。


    寂靜而空虛的黑暗中,我聽見波濤翻卷,驚濤駭浪。


    風過樹梢,整個世界充滿聲響,我閉上眼睛,用力蜷縮著身體,覺得周身冰涼,再也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我看了看手機,淩晨一點。


    我從床上爬起來,裹了件大衣,在房裏焦躁地走來走去,想著如何麵對他。


    忽然聽到外麵有響動,我知道是他來了。


    他的動作很輕,也許是怕吵醒我,沒有開大燈,隻開了一盞暈黃的地燈,照亮那一小方天地。


    我靠在門邊,看他坐在沙發上,拿起我送他的打火機,打燃。


    陽台有風,他用手擋著火苗,火光照亮他的臉,多麽英俊的魔鬼,是的,魔鬼。


    這個魔鬼拿走我的一切,我的愛情,我的親情,我的友情。


    最殘忍的是,他拿走了我的靈魂,我已經一無所有。


    我慢慢走了出去,他抬起眼眸,有一瞬的怔忡,接著笑了,“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我說,“我在等你。”


    他站起來,抱住我,在我發頂吻了一下,握了下我的手,“這麽涼。真是個傻瓜,風大,快迴去睡覺。”


    我掙脫他的懷抱,靠在露台的門框上,望著他,“我都知道了。”


    他挑眉,“你知道什麽了?”


    我笑了,“你做的一切。”


    他怔怔看著我,身子有些僵,看了看桌上的酒瓶和空酒杯,“秋思,你醉了,我們先睡覺,有什麽明天再說。”


    我搖搖頭,“不,我要現在說。因為我們沒有明天,你不要再騙我了,我們哪裏有明天。你不會和我結婚的,我知道,你根本就沒愛過我,從來沒有。因為你恨我,你有多恨我媽,你就有多恨我,多恨林雙兒,多恨王爽,你拿走了我的一切,你成功了,我一無所有,我們扯平了。我媽欠你的,我都替她還了。”


    他像是被施了什麽咒語,像木頭人一動不動,眼神變得異常空洞,也不知道是不是高興傻了。


    我摘下手上的戒指,輕輕放在他手心,“這個還給你,你給的溫柔,原來是把刀。譚先生,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如有來生,隻願,再不相見。”


    與他擦身,他依舊沒動,僵在原地。


    我赤著腳走到露台邊,再無牽掛,望著黑暗的萬丈深淵,縱身一躍。


    一切都那麽輕,那麽輕,人也像飛,飛起來,輕快的飛,慢慢解脫。


    隱約,從風中傳來一聲嘶吼,如困獸,萬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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