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見遽明手中還抱著一位俏麗的少女,眸子一轉,目露精光,突又怒衝衝地喝道:“好小子,你們竟串通一起,於起壞事來了,當老夫不知道嗎?哼!”


    高大的駝背老人“哼”一聲未落,揚起蒲箕巨掌疾抓過來。


    遽明芒然叫道:“老前輩且慢!”急錯步,悶身……


    駝背老者一抓擦身而過,怒喝道:“好小子,傷敢反抗?”遽明猝不及防“砰砰”肩膀又被老者擊中,奇痛難當,收勢不住,又退幾步。


    唐琪再也忍耐不住,纖腰一扭,爭脫遽明手臂,深情地撫摸著他的肩膀,關切道:“金哥哥,你不要緊吧!”


    芳心深處一股埋藏深情,此刻已表現畢露。


    遽明低語答道:“我不妨事。”身形略曲,就要縱去。


    驀見唐琪伸出雪白玉手,攔在前頭,淺淺一笑,妙目流波,在他俊臉上打個轉,說道:“金哥哥,你別生氣啊,讓我去問問他……”


    婀娜行至駝背老人身前,斂衽一禮,說道:“老前輩息怒,令高徒究竟生成什麽樣子,我們並不知曉!您看我們倆象做壞事的人嗎?老前輩。”


    駝背老者微微頷首,一股怒氣已消反不少,銳利的眸子在兩人麵上默視片刻。


    雖然月光微弱,但在老者看來,已不亞於明燈,麵前的一對少年男女,男的如玉樹臨風,俊朗太秀,女的人俊麗嬌豔,絕世姿容。


    “好一對金重玉女!”老者心中忖道。


    最難得的這一對金童玉女臉上,無形中流露出一股凜然正氣。


    這股凜然正氣的流露,也非一般邪惡之徒所能偽裝出來的。


    老者默視半晌,怒氣漸消,柔和地道:“小娃聽著,所謂瓜田李下,豈常人所能免。那個不成器的東西,頓飯之前,老朽明明看見他竄進寺院之內,不知在外麵又幹了些什麽壞事……隻是老朽身有急事無法分身懲治。哪料老朽事畢歸來之時,你們兩個娃子正從寺院裏出來,這不是有勾結之嫌碼?難道世上還有這等巧事!”


    言罷長歎一聲,愴然之情浮諸形色。


    遽明恍然大悟,俊目微揚說道:“適才舍妹被惡人擄來此地,晚輩跟蹤而至,及時搶救,擊退惡人,豈料竟與前輩誤會,尚希諒解。不過晚輩尚有一事可疑,老前輩的高徒是否一個身軀龐大的怪……怪……不!是否是一個寵大身軀的人?”


    礙於駝背老人麵前,這“怪物”二字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心中卻已料出十之八九,深信那鬼魅似的怪物必是這老人的這徒。


    隻見駝背老人聞言之後,麵露訝色,隨即怒道:“正是那個不成器材的東西!小娃子你認識他!”遽明搖搖頭,指著庸琪,道:“令高徒不知為何,將舍妹擄來此地意欲加害,幸好晚輩及時趕到。”


    遽明將擊傷他徒弟的事隱瞞。


    老者“哦”的一聲,浮上痛苦之色!


    “這小子,惡性不改,妄費老朽十年心血……”


    突的,老者似想起什麽事,陡翻左掌,足下一跨,不知怎的,竟已趨至遽明身前,虛空一轉,已扣住遽明手腕。這原是殺那間的事,等遽明掠覺時,命門脈上如被圈上一道鐵箍,隱隱發麻,想掙脫已自不能,驚道:“老前輩您……”老人急問道:“他呢?我那個孽徒……”


    疾快地又補上一句:“是逃走了,抑是……”


    一言未了,一聲嬌嫩的唿聲,夾著一團纖巧的身影飛了過來道:“老前輩,您快放手,要不,我…….我……”駝背老人微一用力,立將遽明帶出五六尺遠,隻見唐琪揚起的粉掌上,扣著一個白光閃閃的銀色圓筒,駝背老人微微一震。


    “銀冀神針……女娃子你是唐門中人……”


    唐琪的嬌臉上無意中流露出無限的驚慌、焦灼,聞言螓首一點,慌恐地唿道:“老前輩,您快放手!”


    遽明此刻的處境,十分窘困,略帶歉意地說道:“老前輩,令徒被我擊傷逃走?”


    駝背老人眸子微露兇光恨恨道:“小娃子,老朽門徒作惡,自有老朽懲治,你憑什麽傷他?”


    顯然,駝背老人對自己門下甚是偏袒。


    遽明俊臉上一陣蒼白,牙根咬得“格格”作響,象似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處。唐琪芳心劇痛,不由自主地滾落滴滴晶瑩透澈的淚珠。原來駝北老人突聽徒弟受傷,手中一緊,頓時遽明痛處加深。


    然而,遽明並不想用金剛罡氣傷他,因為他看見鴕背老人怒顏中,尚摻雜人類天性的慈愛,雖然那是暫短的,刹那間,而被怒色蘊埋。但是心裏那種傷感、悲傷之色,令人迴味,令人斷腸……


    “前輩,等你見到那慘絕人寰的暴行遺跡時,您會知道令徒在外麵闖下什麽大禍嗎?”


    駝背老人微怔,急切地問道:“小娃子,你究竟說些什麽?”


    遽明道:“在那個寺廟之內,您看了自然會明白。”駝背老人“哦”的一聲!空駢指疾點遽明將台要穴。唐琪驚唿一聲,想解救已然不及……


    駝背老人高大的身體,靈若猿猴,巨鳥般掠起七八丈高,半空中喝道:“小娃子暫且留在那,待老夫看個究竟再和你算帳!”


    語罷,高大的影子,快如疾風,竄進寺院之內。


    月光下,遽明呆在那兒,連動也不能轉動一下,但他俊臉上的,痛苦之中,尚浮著微絲的笑容。


    唐琪卻不然,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慌亂、焦的交加。但駝背老人的獨特點穴手法,玄妙異常,雖隻不過點中遽明普通穴道,但任唐琪解了半晌,兀自解它不開。遽明心下感激得元以複加,可是薪的憂慮,隨之而起,他怕自己給於她的憐愛,被她當成男女之間的情愛,就麻煩了,將來難免誤人誤已,而累她一生……


    心中雖暗自驚覺,但卻感到唐琪聰慧伶俐,善解人意,又是長得國色天香,閉月羞花,幾乎無一處不是令人喜愛的,委實猶豫不決,不知怎樣才好。


    驀地一聲龍吟長嘯傳來,嘯聲中上悲傷憤怒,一條淡影,如夜鷹般在快地飛掠過來。


    人到近處,袍袖一拂,立刻解開遽明穴道,連聲大叫道:“孽障!孽障!”


    那高大陀背的身形不停地顫抖,醜陋的臉上更是老淚縱橫,不勝其悲,顯見他內心異常激動。


    遽明略微舒掌伸腳,提氣運轉全身,瞬間,身子已舒坦異常。


    俊目一瞥庸琪,隻見她嬌靨上已隱透笑容,徑朝駝背老人施然一禮,說道:“老前輩,晚輩所言不虛吧!”


    駝背老人醜臉變得更駕信看,冷淒淒的一聲長笑說道:“想不到蒼天有眼,天理因果循環,絲毫不假,惡人自有惡報,誰叫老朽過去作孽深重呢?”


    遽明一愣。老者又道:“哈哈,一代勝過一代,老朽作孽三十載,還沒見過這種兇殘的殺戮……哈哈哈。”


    “令徒……”


    “老朽隱居荒山,潛修贖罪,痛改前非,想不到老朽視為親人的唯一衣缽傳人,竟步我之後,幹出那人神共憤的惡事!瞧他手段之毒,還遠超出老朽新十年前多得多……哈哈哈。”


    駝背老人顯然悲憤已極,縱聲狂笑,笑聲有如巫峽猿啼,叢林狼嗥,刺耳已極。


    遽明、唐琪,麵麵相觀,做不得聲。


    過了一會兒,駝背老者情緒稍平,抬起精光閃閃的眸子,注視在兩人麵上,他的老臉上流露出異樣的神情,突然叫道:“小娃子,你們既是正派人士,願不願意為老百姓除害?”


    遽明、唐琪各自一怔,遽明心地坦然,毫不思索答道:“除害乃吾輩份內之事,有何不願?”


    駝背老人一指唐琪道:“唐門女娃子,你呢?”


    唐琪忙道:“願意。”


    說實在的,隻要遽明願意,小妮子芳心深處緊係個郎身上,還會不願意嗎!


    駝背老人滿意地頷首,說道:“好,老朽現在就傳你倆一套武功!”


    金遽明體會不出駝背老者說話的含義,惘然叫道:“老前輩你……”


    駝背老人醜臉上微呈不悅道:“你們倆不是要除害嗎?”


    遽明點點頭答:“是。”


    駝背老人又道:“老朽說的‘除害’,其實就是讓你倆代老朽清理門戶。”


    遽明不由恍然,急問道:“前輩是說令徒!”


    駝背老人神色黯然道:“孽障枉費老朽十年心血,不但不能替老朽稍贖罪惡,反而變本加厲,殘害百姓,使老朽萬死難消罪孽!”


    老人痛苦地說道:“數十年前,老朽初入江猢,不幸誤入歧途,久而久之,自然愈加兇殘。多少正派人士,無辜地死在老朽手中,終而引起正派俠士公憤,將老朽打得重傷逃一,經過年餘的埋首自療,終於恢複有功力。但是在這年餘的獨居荒山日子裏,老朽已恍然悟道,名利並非人生的真正樂趣……唉,往日不堪迴首,留給老朽心靈中深深的一道痕跡……想不到孽徒……唉……別談了……小娃子過來,老朽傳你一套武功,足可克製老朽那個不成器材的孽徒。”


    遽明哪能平白接受別人的武技,不由問道:“老前輩尊諱是……”


    駝背老人聞言微感不悅:“小娃子,行走江湖竟不知老朽是誰?哈哈哈。”


    老人突然狂笑不已。


    遽明俊臉一紅,尷尬地道:“晚輩初出江湖,所以不知前輩尊諱……尚希前輩原諒!”


    駝背老人這才稍息怒氣,說道:“小夥子,當今武林七絕,大概有個耳聞吧!就是太魚教的那個琅琊真君;天下兩奇:滄海駝翁,武當的一玄子;星宿老魔;關外的飛龍客;再加上河西二怪,總共通稱七絕,武功自成一派,武林中無人不知啊。”


    遽明一動,問道:“老前輩,就是那七約中的‘滄海駝翁’嗎?”


    駝背老人微露喜容,道:“老朽正是‘滄海駝翁’。”


    突見遽明俊目露出兇光,炯炯不可逼視。滄海駝翁訝道:“小娃子,有什麽心事?”


    遽明悶哼一聲,殺氣隱現,默然出神。


    唐琪閃動著明亮的大眸子,關切地問道:“金哥哥,你為什麽……”


    不等唐琪說下去,遽明劍眉微軒,道:“哼,七絕之中,太魚教琅琊真君與我有擄友之仇,武當的一玄子與我有殺師之仇,河西二怪與我有殺父殺母之仇,隻要我金遽明活世上一天,誓不放過這些惡徒!”


    唐琪驚唿出口,滄海駝翁更是驚疑不定,暗忖:看不出來這個小娃子年紀輕輕,竟與當今七大高手之中三位惹上仇恨。


    再見遽明表現殺氣重重,今後不知要造多少殺孽,江湖之上勢必困此而引起風波。


    念動一轉,歎道:“小娃子,常言‘冤家宜解不易結,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徒造殺孽,造下惡因……象老朽這樣遽明搖搖頭:“老前輩教訓的是,但是晚輩意念定後,決難更改!”


    滄海駝翁微感不悅,一張老臉放不下來,拂袖道:“小娃子脾氣太剛,早晚必吃大虧,假如你定要報仇,老朽決不授你武功,徒造殺孽。”


    遽明???愣,答道:“授不授武功是老前輩的事,晚輩並元必得之意!”


    現在換到滄海駝翁發愣了!他再也想不到遽明會毫無所謂的放這等福緣。


    霎時間,他亦感到自己七絕之一的名望與一身的武功,顯然並沒使遽明當做一迴事。


    氣怒交加之餘,滄海駝翁一聲怒嘯,拔起六七丈高,疾縱入密林之內。


    繁墾點點,寺院外不遠之地,留下遽明,唐琪二人,相對愕然。


    半晌,遽明若有所恩,突朝唐琪道:“唐妹,你不想念家?”


    唐琪惘然,芳心深處卻甜得吃如蜜糖,因這個郎是如此地關心她。雖然隻這麽短短的幾句話,在她看來,卻不亞於任何珍貴的主物,幸福地衝著遽明嬌笑,吹氣如蘭,緊跟著說:“我不……”


    遽明猶豫一會兒,以詢問的口問氣道:“那麽你陪著我去殺仇人好嗎?”


    唐琪喜悅地笑道:“好,好!我永遠陪著金哥哥……”


    驀然發覺這話有語病,不由羞得霞飛上頰,螓首低垂。


    遽明毫不介意,學著小孩的口音,取笑道:“唐妹妹……乖乖……哈哈!”


    唐琪羞不可當,纖腰一擺,露出二隻另人心醉的梨渦兒,嬌嗔道:“金哥哥,你在取笑人家,以後我都不依你了!”


    遽明目視姑娘佯怒薄嗔,更覺好笑道:“好,你剛才說要永遠陪著我,現在就說什麽不依了,世上哪有這種人,哈哈。”


    唐琪更是羞赧萬分,幸好旁側無人,否則直想覓個洞鑽了進去。


    遽明見玩笑已開夠了,遂正色道:“唐妹妹,愚兄的仇人不可數計,且各個武功高強,隻怕今後要吃很多的苦,你能忍受嗎?”


    唐琪聞言竟毫不思索地點點頭,表示能夠吃苦。


    遽明很是感動,一瞧天色,身已正中,知道時過四更,不走還等什麽,朝唐琪說道:“妹妹,天色不早,我們迴去吧!”


    言罷不等唐琪迴答,一把抱起嬌軀,左掌用力後送,身子頓時拔高六七丈,連接兩個掠身已出了二三十丈以外。


    唐琪溫順如小貓,靜伏在遽明肩膀上,芳心卻起了巨大的漣漪,一時愛、羞、憂、懼交雜,隻聽到自己的心在猛烈的跳動,酥胸起伏加速……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樣了,平日連人家多看一眼都不行,這幾天來,竟會親口將自己的芳心,毫不猶豫地告訴一個初識的少年,並且還與他膚肌相觸……


    遽明並沒有想到這麽多的事,依然狂奔不已,他的腦子裏隻存在一個目標:客棧。


    唐琪還是初次看見他的真正武功,不禁敬佩交加,耳旁隻聽見唿唿疾勁之風,一個身子直如騰雲駕霧般地飄蕩不已,芳心暗忖:這樣的武功,真是駭人,比爹爹還強多了!


    心中且驚且喜,一縷深藏胸懷的愛意,更是緊緊深縛在遽明身上。


    俏麗的嬌容上湧起花樣笑態,吐氣芬芳,緊伏在遽明那結實的臂膀上。


    一縷縷烏亮黝黑的細發,被風飄起四處散開,姑娘幸福的憧憬,今後那絢麗多彩的日子……


    次日清晨,遽明醒來,隻見茶幾桌台樣樣被整理得有條不紊,一塵不染,心知唐琪所為。他不由生出一絲暇思,暗想:將來得妻能夠如此,夫複何憾!


    正在想著,房門一開,唐琪娉婷地走了過來。


    隻見她穿戴一新,換上一件百烏朝鳳,翠花綠色絲裙;足登一雙繡花小鞋;長發披肩,秋水如神;真是出落得象個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唐琪步至遽明身前,未語先羞,微一斂衽低道:“金哥哥,早。”


    遽明目光一閃,見姑娘纖腰上紮著的紅絲腰帶,依然掛著那個刺繡著“唐”字的鏢袋,微微一笑,道:“四川唐門的大姑娘,免禮!”


    言罷,學著大明天子,袍袖一揮,威嚴備至。姑娘又好笑,又好氣,妙目流波狠狠瞪了他一眼,隻嚇得遽明舌頭一伸,連叫不敢。


    一陣嬉笑怒嗔過後,遽明正經地說道:“唐妹妹,待會兒我們就先去打探,看看飛閣樓的情況,瞧個清楚,到底斷魂掌是惡人抑是好人,再決定為上官老英雄等一些無辜人報仇。”唐琪亦不反對,用餐之後,相偕走出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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