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大的能量攫抓著我,將我從地上扯起來,舉上半空。可怕的能量從每一道神經鑽入我的真身,令我沒法退藏於僅餘心盾頑抗的心核內去。毀滅性的能量包圍了心核,無隙不窺地對心盾狂攻猛打,而我隻餘挨揍之力,深知自己撐不了多久,陪伴我度過無數月,眾候鳥母親的結晶心盾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黑龍藏布現出真身。他是純能量的生物,能量體高達十地米,飄忽遊移,像千萬道各色光束交錯變換,組成不同的美麗圖案,令人目眩。但我的視覺翻譯功能,卻看出彩芒裏黑龍藏布的思想中心,是個深綠色的大圓球,球具獨目,瞳仁射出深邃和充滿智慧的金芒。


    狂笑聲從球內傳出來,震蕩整個空間,搖晃著大地。黑龍藏布笑道:“最後一個卑賤的人類,最後一頭無知的小候鳥兒,你以為自己真能夠鬥得過我嗎?不過你也算蠻不錯了,能捱到這一刻。恕我坦白。如果不是要得到地母,我早已將你裂為碎粉。哈!我的心願終於可在你身上完成,宇宙豈有我黑龍藏布辦不到的事。最精采的是,我在殺死樹王前,從他的記憶中得知他向哈兒哈兒透露了天馬的秘密,引發我構思這個巧妙的布局。我剛才說的話沒有一句是謊言,唯一假的就是我不是樹王,而是黑龍藏布,宇宙最有智慧的生物。哈……”


    我說不出話來,也無話可說。黑龍藏布不是沒有破綻可尋,至少我曉得他興奮起來會得意忘形,隻恨我再沒有命利用他這弱點去傷害打擊他。


    想到過去五百多萬年來種種努力,轉眼間便要付諸東流,不但沒法挽迴我心愛女王的生命,沒法反攻龍馱,報不了滅族的血海深仇,更造就了眼前這個極端邪惡卑鄙的生物,心中的窩囊和懊悔確是超出了我忍受力的極限,但同時亦大惑不解,我已與地母陽魂完全結合,黑龍藏布是不可能分開我們的。何況若我曉得難逃一死,以我現時的能耐,大可點燃心核,與他來個同歸於盡,他這般明著告訴我他想幹甚麽有何作用呢?


    黑龍藏布狂笑道:“在毀滅你的烙印前,趁還有點時間,順便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大帝號刻下正在太陽係,且不住的唿喚你,但為何你卻充耳不聞呢?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憑著比你更超越的神遊力,暗中阻撓,藉唿喚你而遮蓋了大帝號對你的神召,令你聽而不覺。哈……明白嗎?得到陽魂又如何?還不是被我操弄於股掌之上?受死吧!”


    “轟!”能量爆炸,卻不是發生在我心核內,奪去我的小命,而是發生在黑龍藏布身上。一股能量從地底鑽出來,重重命中黑龍藏布的真身,令他慘嘶一聲,硬被轟得離地往上拋,能量損耗的光雨漫天激濺。


    “砰!”我直掉在地上,一時仍未弄清楚發生了甚麽事。一道白影從泥土裏射出來,追上仍在空中翻滾的黑龍藏布,展開近乎瘋狂的攻擊。絕色!我的思感神經一時難以運作,隻知絕色和黑龍藏布正展開生死決戰。


    我從地上站起來,全身赤裸,心中感到無比的失落。自九月星後一直不離不棄,陪伴我度過每一刻,我繼承自眾候鳥母親的心盾,已在我思感重新凝聚的一刻,風一般的消散,它投射的鳥甲亦片片解體。


    盾在人在,盾亡人亡。心盾並沒有消亡,它保護著我,直至我功力迴複的一刻,完成了它的作用和使命。失去了它,就像失去了與候鳥母親們的唯一連係。但換過另一個角度來看,我終於自立了。


    樹王的遺體化石仍然矗立前方,黑龍藏布和絕色則蹤影杳杳。絕色並不是碰巧趕至,而是一直秘藏在樹王體內某處,一如她當年密藏在禦神器內,瞞過奇連克侖,對其進行刺殺。宇宙最可怕的刺客並不是黑龍藏布,而是絕色,這叫作法自斃,絕色正是由黑龍藏布一手訓練出來的,也是自作孽。


    沒有生物比絕色更了解黑龍藏布,她看破他對我布下的陷阱陰謀,耐心地等候,或許等了一百萬年,又或五十萬年,直到剛才的一刻,黑龍藏布的注意力和能量全集中到我身上,又得意忘形之際,出手偷襲,一擊成功,重創黑龍藏布。但黑龍藏布太厲害了,竟能負傷遁逃,而絕色誤以為我已心核破裂,小命不保,權衡輕重後,舍我而去追殺落荒而逃的黑龍藏布。值此一刻,我清楚掌握到絕色對我的心意。


    另一套盔甲依我的體形天衣無縫的出現,如鳥甲般包裹著我的真身,這是用天馬能量打造的盔甲,擁有比鳥甲更優異的防禦功能,揮散透射超越了光譜素淨朦朧的色光。


    我立誓永不會再被黑龍藏布欺騙,剛才是最後的一次,也從此不會相信絕色的花言巧語,唉!可是她剛救了我一命。


    拔身而起,離開樹王葬身的衛星。


    自混沌之海歸來後,我便與時間競賽,務必要在另一個生氣周期開始前,駕著大帝號硬闖生命星河,深進汪洋,讓女王與地母陰魄結合複活,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離開彩虹星係後,我全速奔赴家鄉銀河係,沿途竭盡所能補充能量,轉化為天馬級極子能量,以彌補對抗黑龍藏布時的嚴重損耗。帝國軍團不時出現在我半徑達十二個候鳥年的思感網上,但我都無暇理會他們。晶玉星河的戰役肯定震驚龍馱和他的帝國,頻繁的兵團調動是當然的反應,我有信心歌天他們加上阿米佩斯和角人族能保得住位處帝國心髒位置、具高度戰略和象征意義的晶玉星河。


    當我遠離宇宙的主戰區,深入域外時,遇上帝國飛艦的次數顯著減少,可見宇宙的廣闊,即使是史無先例的強大帝國,亦隻能控製一個微不足道的部分。


    不過,愈接近銀河係,帝國軍團又開始頻密出現。這是我事前沒預料到的,也可說是我的思慮仍不夠周詳。龍馱的智慧和力量是不可輕視的,而他也絕不容我登入大帝號,隻看他利用我誘引大帝號到黑空去,便知他對我和大帝號關係的了解,不在黑龍藏布之下。


    龍馱會親自來阻撓我嗎?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從光明空間鑽出來,降落在過客星極目所見一片荒涼的原本基地所在位置,不勝欷歔。近六千多萬個宇宙年了,一個我熟悉的地方已沒有半點可供緬懷憑吊的遺痕,除了星羅棋布的壯麗星空。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會盡全力保護美阿娜,與敵人周旋,直至戰死。


    黑龍藏布可怕的神遊力再沒法左右我,但我卻感應不到大帝號的唿喚。唯一的解釋,是大帝號已停止唿喚我,原因當與龍馱脫不了關係。大帝號有可能因感應到龍馱的威脅而停止唿喚,以免泄露行藏。而經過二百多萬年的思考和研究,龍馱大帝可能設計出能獵捕大帝號的方法,令大帝號生出警覺。


    我並不是胡猜亂想,而是從帝國軍團在銀河係出現的時間做出定論。宇宙除大帝號外,沒有生物或艦機飛得比我更快,可是在我到達銀河係前,帝國軍團已先我一步到達,由此可知早在我從晶玉星河動身前,龍馱已接收到大帝號向宇宙發出的唿喚,遂派出手下軍團,趕來銀河係對付大帝號。隻要毀掉大帝號,等於毀滅了我,龍馱再沒有相埒的對手。


    我原本輕鬆的心情立即扯緊。現在離另一個生氣之風的成形吹拂隻餘二十二萬個宇宙年,從晶玉星河到這裏來花了我十二萬個宇宙年。所以我隻剩下十四萬個宇宙年,任何延誤都會令我錯失即將降臨宇宙新一周期的生氣之風。宇宙被迫害的各個種族還可以再撐一個生氣周期嗎?


    神遊級的思感網撒出。不冒點險是不成的,我必須於最短的時間內掌握銀河係的形勢,然後決定行動的策略。在銀河係邊緣區域的過客星上,我首次獨力進行非定點式、沒有特定目標的神遊。


    我明白了!我明白大帝號為何要返迴銀河係,戀棧不去,且冒著被敵人察覺的風險,向我發出宇宙的唿喚。我再不顧暴露行蹤,以極速朝家鄉太陽係投射,務必要趕在帝國軍團之前,返迴我夢縈魂牽的故土。即使我這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漂流到宇宙最遙遠的角落,但我從沒有一刻忘記我們人類發源的聖土,她永恆地存在於我心中最深處。


    太陽係出現前方。美麗的藍色星球,雖然被奇連克侖親手毀滅於六千萬年前,但仍在金星和火星間的軌道上繞著太陽自轉公轉,伴隨著她的還有小小的月亮,宛如一個令人難以相信的夢,而這個夢是真的,她複活了!


    我降落在美阿娜玉殞香消的西藏高原聖土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之顛。她仍是那麽莊嚴聖潔,巍峨聳立於群峰之上。我深情地鳥瞰四周危崖峭壁叢生的山勢、千姿百態的冰河帶。在她坐落的高原上,匯聚了無數海拔超過六千地米的山脈,眾星拱月般令珠峰更是氣勢磅礴、規模宏大。我心中充滿激烈的情緒。


    通天美女出現在我身旁,平靜的道:“伏禹!你來哩!”


    我勉強壓下波蕩的情緒,朝她瞧去。在故土的藍天白雲下,她的玉容格外親切美麗。道:“寶瓶怎可能辦得到?”


    通天美女一雙秀眸透著某一種難以形容的深刻感情,凝視我道:“這是她存在的目的,她沒法拋開的心願。你與她在墮落城的接觸,喚起她深藏的迴憶、迷失了的部分。她自我修複的能力開始作用,迴複了離開銀河係時的狀態。雖然經過生氣之風的吹拂,她再不是以前的寶瓶,但她對創造者仍懷有如嫡親血緣般的感情。我應她的懇求,將她帶到這裏來,以完成她最大的願望。”


    我深吸一口熟悉的空氣,空氣的成份與聖土毀滅前百分百相同,我就像在唿吸著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輸進寶瓶有關聖土的資料,钜細靡遺,我五體投地的佩服創造她的同類。她的苦心孤詣,使人深深的被感動。


    完美係乎細節,但完美再非細節,而是細節渾成的整體。寶瓶重新創造的聖土,正是處於最完美狀態中的聖土。


    通天美女續道:“我們到這裏來足足有二百多萬個宇宙年,寶瓶一點一滴地收集聖土遺留在星係內的殘屑和分子,沉醉在重塑聖土的動人過程裏,隻要再有三十萬年光景,你們人類的聖土將會迴複原貌,當生氣之風來臨,生命將會在這個美麗的星球萌芽,但當然不是以人類的形式。她是期待你的,隻有你才可令她的使命完美無缺。”


    我淡淡道:“帝國的大軍正在天狼星係集結,離此隻有二光年,一俟集結完成,便會向我們進軍,企圖第二次摧毀聖土。我非常高興能及時趕來,更感謝上天予我第二個機會為聖土而戰。”


    通天美女大吃一驚,道:“這是愚蠢的自殺行為!敵人的總兵力達五百萬人,巢艦的數目超過二千,是由統帥爾吉納罕率領的精銳軍團,戰力強大,以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對抗他們的。”


    我欣然道:“一直以來,我做的事就是從不可能中創造可能。六千萬年前,我親眼目睹聖土被敵人毀滅;六千萬年後,我豈容同樣的情況在我眼前重演。此戰我是絕不會退縮的,不是我戰死,就是敵人全軍覆沒,再沒有另一個可能性。”


    通天美女垂下螓首,輕柔而堅決的道:“既然你已作出決定,我便和你並肩作戰,若因而命喪戰場,便當作是為族人向你們贖罪吧!”


    我微笑道:“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死。你的任務是留在這裏,助寶瓶對抗衝破我防線攻來的敵人,免去我的後顧之憂。”


    通天美女秀眉輕蹙道:“我怎能看著你一個人孤身犯險,去挑戰帝國龐大的軍團呢?”


    我道:“我並不是孤身犯險,還有個宇內無雙的超級夥伴戰友,她像我般不容許任何敵人損傷聖土分毫,也不會坐視我苦戰而亡,長老可以放心。”


    通天美女訝然朝我望來,大惑不解道:“你的夥伴?她在哪裏呢?”


    我道:“她一直陪伴在你和寶瓶左右,於暗裏保護你們,就像以前般照顧聖土。”


    通天美女一頭霧水的道:“她是誰?”


    我道:“她就是大帝號,宇宙最超卓的飛艦。這迴帝國軍團遠道而來,正是為了她,不過任龍馱千算萬算,仍算漏了我。長老!請接納我的請求,留在這裏。敵人快進軍哩!我必須在一光年外截著他們,將戰場固定在遠處,以免波及太陽係。”


    通天美女麵向著我,道:“好吧!我聽你的指示。但你要答應我,當情況轉劣,你必須保命逃生,萬勿逞強。”


    我張開雙臂,微笑道:“我保證不會出現你所說的情況,此仗死的將是敵人而不是我。長老!給我一點鼓勵。”


    通天美女的俏臉仍是清白如玉,沒有像芙紀瑤般人類美女的正常反應,忽然她已投進我懷裏,任由她不可觸碰的修道者神聖香軀被我緊擁懷裏。


    阿米佩斯的結合在這一刻發生,兩個磁場融渾為一,我感受著那種銷魂蝕骨、兩個不同種族生物所能享受到的最親密滋味。


    她的嬌軀顫抖著。我湊到她小耳旁輕輕道:“你再不用為人類的滅亡內疚,人類的生命將在重新創造的聖土上發生,且不會是很久以後的事。”說畢我放開她,衝天而上,躍上光明空間去。


    眨眼光景裏,我分析和掌握了由爾吉納罕指揮的帝國軍團,擬定了戰術和策略。


    帝國遠征軍由二千艘巢艦組成,總兵力達四百八十萬人,個別戰力比隨瓦當進入宇宙之心的兵員還要強大,可見龍馱此次進軍勞師遠征,是誌在必得。這批戰士確是精銳中的精銳,如能盡殲。對帝國的實力將是不可彌補的沉重打擊。


    遠征軍廣布在天狼星係外縱橫三萬地裏的虛空,因長途跋涉致損耗嚴重,必須休息迴氣,然後進攻太陽係。我最高明的戰術,本該是以宇宙搖滾的方式突然攻進敵陣,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這是以寡敵眾出奇不意的手段,隻恨這一套沒法應用在遠征軍上,但亦從而窺破敵人針對大帝號所設計的戰略部署。


    在龍馱的精心改造下,原拜廷邦的帝國人進一步發揮其獨特的戰力,組成近乎無懈可擊、威力龐大的太空戰陣。二千艘巢艦看似獨立的個別單位,事實上她們的力量卻連結在一起,不單陣式可千變萬化,更形成一個簡單廣闊空間的強大力場,如果我想從異空搖滾進去,肯定會被力場反彈迴來。這樣的一個戰陣式的力場,是我從未遇上過的。


    假設從正空間殺往敵陣,若是以前的我,將因為力場的牽製,速度和靈活度均會受到影響,最要命的是,即使有夢還與我並肩作戰,能負擔五百節極子能量的超級武器深進敵陣後爆炸,其威力亦會因力場的壓抑而大幅削減,能炸掉十來艘巢艦已非常理想,對敵人戰力的影響則是微不足道。


    龍馱的首要目標是摧毀大帝號,而他對大帝號的了解可能比我更深入。大帝號之所以能所向無敵,在於她吸取空間能量化為動力和宇宙搖滾的特異功能,而這個力場恰是對付她的法寶。於正常的情況下,遠征軍想追捕大帝號,連在後方吃塵的資格也沒有,遑論摸得著大帝號的影子。可是當遠征軍以進攻新聖土作釣餌,引得大帝號來捍衛聖土,便會掉進龍馱精心設計的陷阱,困在力場內,龍遊淺水遭蝦戲,不但會因無法進入異空而搖滾失效,更會因不能吸取動力而舉步維艱,那時她的命運將操在敵人手上。


    不過,一如我向通天美女說的,任龍馱千算萬算,仍算漏了我。我現時擁有的天馬能量,可讓我在任何空間自由飛翔,敵人的力場,還提供了我吸取能量的方便。這麽一個力場,比起混沌之海的動態沌子力場根本是小巫見大巫、一灘水和大海汪洋的分別。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假如隻有我獨力作戰,在敵人千變萬化的戰術下,例如化整為零,變成數以億計的作戰單位,我將有力難施,當補充追不上消耗時,撐至耗盡能量的一刻,就是我形神俱滅的時候。為了捍衛聖土,我並沒有遁逃的選項。所以成敗關鍵,全係於大帝號的配合,如果她不現身和我結合,此戰我必死無疑。


    從聖土開赴外空的戰場,我搖滾於正空異空,開放心核,竭盡心靈的力量唿喚大帝號。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經過六千萬年的分離後,現在是最佳的複合時機。


    我從異空搖滾返迴正空,龍馱帝國的遠征軍位於十萬地裏之外,疏密有致的布成陣式,軍容鼎盛,威勢逼人。我以十分之一光速朝敵陣飛去,如果預期的事沒有發生,我隻好硬闖敵陣,直至戰死。


    冰寒邪惡的力量一陣風般襲來,拂遍全身,讓我得知此仗的主帥是誰。軍團統領爾吉納罕隻是傀儡,真正的指揮者是遠在生命星河的龍馱,透過其神遊力隔著遙闊的空間親自指揮這場事關重大的戰役。憑他的智慧,該識穿我欲與大帝號結合的意圖,卻因不了解我的天馬能量而掉以輕心。


    敵陣力場出現變化,沒有任何異動,但力場卻倏地向四麵八方擴張,半徑延伸至四分之一光年的遠處,將我籠罩其中。這一著是我事前未曾想到的,大帝號會不會因而不願進入險境,根本是難以猜測的。


    我停止飛行,虛懸太空,一時成對峙之勢,現在是進退兩難,愈深進敵人的力場,大帝號與我會合的可能性愈小;往後撤退嗎?敵人可改而進攻聖土,不怕我不重投羅網。


    敵人發動了!二千艘巢艦,敵方戰士各自釋放數量不等,由數個至數十個的“作戰單位”,在陣前匯聚,不片刻,數以千萬計的單位形成一張能量網,其能量總和超過一千萬節,縱寬達二萬地裏,似緩實快地以光速朝我覆罩而來,龐大的能量,壓迫得我的思感網不住收窄,再沒法掌握網後的敵勢,充滿威懾的駭人力量,邪異可怖。這是活的能量武器,配合力場施展,著實有無可抵禦的攻擊力,將帝國人的分裂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縱使我力能毀掉整張能量網,依然沒有殺死任何敵方戰士,隻是損毀了對方部分的真身。如此戰術,我還是首次遇上。


    我暗歎一口氣,振起戰誌,提聚功力,能量血液沸騰起來,二千節的能量躍躍欲動。憑我天馬式的極速投射,該可透穿敵人的能量網,接著將是奮身血戰,短兵相接,直至一方徹底敗亡,戰爭才會結束。


    我靜候最佳的攻擊距離,敵網來至四萬地裏的近處,速度驟增。是時候了!就在此刻,我感應到大帝號,不單沒有辜負我對她的期盼,還出現在最關鍵的刹那,顯示她完全掌握到現時的形勢。我和大帝號的精神如水乳般交融,無分彼我。


    大帝號破空而出,筆直射入力場,雖然再沒法吸取新的能量,但其餘力足可讓她到達我目前的位置時,仍是處於光速千倍以上。半光年的距離,彈指即逝。


    我向後仰,化作極子,以天馬級的速度朝從後方射來的大帝號迎去,同時調校速度,當我與她“碰撞”時,雙方的速度會是絲毫不差,能量狀態因而完全相等。


    早在當年,當我和大黑球乘坐星鷲起程趕赴黑空之時,大帝號便曾試圖與我結合,在異空裏朝我們直衝過來。可惜當時我既不明白,也沒有那個本領,否則我們將可在三百萬年前團圓,不用等到此刻。


    “蓬!”電芒烈閃,虛空破碎。我嵌進大帝號去,陽魂陰魄於分離六千萬個宇宙年後重新璧合,迴複我投進候鳥晶胎內前陰陽互動、流轉不息的狀態。同一時間,我的烙印淩駕於大帝號的烙印之上,控製了這艘由奇連克侖一手創造出來的十桅超級宇宙飛艦,模糊的記憶清晰起來。逃離銀河係,脫出黑龍藏布魔掌的經曆,仿佛是昨天發生的事。


    力場硬被因結合而產生的能量撕開一個缺口,於能量網臨身前,大帝號往黑暗空間搖滾而去。接著搖滾往光明空間。我在船首現出真身,大帝號乘風破浪,又繞了迴去。我感到自己的力量無盡無窮,睥睨宇宙,再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撓我捍衛聖土的行動。


    “轟!”我是大帝號,大帝號就是我。在此一刻,我深切體會到鬼少昊“人艦合一”的境界。我從異空返迴正空,洞穿敵陣的力場,破入敵人巢艦密集處,將首當其衝的一艘巢艦撞個粉身碎骨。


    太空戰場沸騰起來,四周的巢艦噴射出活的能量彈,漫空追殺而至,可是大帝號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倏忽間已穿出火網。速度遠遠落後的能量彈隻能在後方吃塵,接連撞毀十多艘巢艦,擋者披靡。大小帆幅顫震起來,霍霍拂揚。我運動天馬能量,大帝號以瘋狂的效率不斷吸取敵陣力場的能量,轉化為動力,但從兩邊船舷排出去的再不是滔天巨浪,而是漣漪般的極子爆炸波,被波及的巢艦和能量彈無不應波解體,數以萬計的敵人灰飛煙滅,立斃當場。


    我卓立船首,駕著大帝號在敵陣內繞圈疾行,牽動著整個力場,榨取力場的能量。由於力場的能量是由所有敵艦聯手提供,我等於不斷吸攝敵人的能量,借力使力,我愈強而敵愈弱,力場反而變成敵人的破綻。


    最先攻擊我,由千萬作戰單位組成的能量網,化整為零,變成微子獸般的怒龍,掉轉頭來追擊我。


    力場消去。龍馱終於醒悟,隻是太遲了。敵方巢艦被我摧毀近半,戰力大幅削減,雖未至潰不成軍,但已陣不成陣,無法組織對我有威脅性的攻勢。


    大帝號朝能量網變成的怒龍飆刺而去,船首射出一柱由數千能量線組合而成的毀滅性射束,頓時光雨四濺,微子級的能量遇上天馬級的極子能量,完全不是對手,怒龍就像冰雪般融解了。


    剩下的千多艘巢艦全體分裂為最小的作戰單位,蝗蟲般漫空往我撒過來,如果被他們撲附船體,大帝號也要受不了。我一聲長笑,搖滾往異空去。


    宇宙搖滾是宇內無雙的飛航術,用於戰鬥更是威力無窮,主動權全操在我手上,敵人隻有被牽著鼻子走的份兒。


    下一刻,我返迴正空間的戰場,敵人密密麻麻的作戰單位在前方二萬地裏處亂成一團,失去攻擊的目標。


    此時我已從異空補充到足夠的能量,更往大帝號逾萬節的儲備中盡情提取能量,同時發射出百枚各負載百節能量的磁元雷,傾盡了全力,以防敵人覷機遁逃。勝利已來到我手上。


    大帝號降落聖土的大海上,純借風力航行,創下了大帝號最低的航行速度,但對我的震撼力,卻與宇宙搖滾不相上下。


    不能挽迴的美好日子似乎在這一刻迴來了。天上白雲漂浮,陽光把雲朵的陰影投射在充盈動感、波推浪湧的藍色海洋上,寧和安詳。當生命的種子再次進入這個美麗的星球,新一代的人類將會出現,從一開始,她就是人類的伊甸園。


    我昂然立在船首,周遭一片生死決戰後的平靜和慵懶。想起最後一批同類在六千萬年前與舊聖土同遭浩劫,美阿娜從此與我生死殊途,豈無遺憾。


    感覺到寶瓶,她像我以前還是小鳥兒般沉醉於天地的創世過程中。她再也不是隻有機械屬性的人工智能體,而是曾經生氣之風洗禮,擁有自覺和思考能力的奇異生命。她的父母就是人類。隻要不是整個軍團來犯,她有足夠的自衛能力,能量的源頭來自星係的太陽。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太陽係諸行星衛星的運行,心中填滿沒法形容的激烈情緒。我終於再次擁有鄉土家園,從未有如此不惜任何代價去捍衛她、珍惜她的感覺,但也沒有忘記曾經有一段時間,忘本自私的人類同胞傷害她至體無完膚。


    通天美女落在我身旁,與我並肩站著,輕輕觸碰我。輕歎道:“伏禹!你成功哩!創造了戰爭的奇跡。嗬!我從未想過可踏足宇宙神秘的幽靈船,而且是在一個星球的海洋上乘風破浪般航行。”


    我睜開雙目,朝她瞧去,微笑道:“我真糊塗,竟忘了向你說謝謝。沒有你,寶瓶早已自我毀滅,眼前的美景隻能存在我的記憶中,不會變成現實。謝謝你!”


    通天美女溫柔的道:“你早謝過我了!剛才和你相擁,令我生出前所未有的感覺,你的生命磁場更讓我得到新的生命力量,使我立下決心去嚐試以前沒有勇氣做的事。”


    茫茫大洋往四麵八方擴展,直至海天融為一色,風從東南方吹來,帆都漲滿了,大帝號神氣地毫不費力的破浪前進,在沒有生命的聖土上孤舟獨行,我有與世隔絕的古怪滋味。


    我道:“長老對未來有甚麽計畫呢?”


    通天美女露出向往的神色,秀眸熠熠生輝,仰望天上漂浮的雲彩,道:“自從在生命汪洋誕生,我一直有個夢想,就是與一種叫鯤蜉的生物一起飛行,從宇宙的一端,飛往宇宙的另一端,學習他們觀賞和瀏覽宇宙的方式,與他們溝通,過他們沒有目的地、不斷旅航的生活。你聽過鯤蜉嗎?”


    我點頭表示聽過。


    每個生物,不論進化至那一個水平,都有他的夢想,那是使生命堅持下去的動力。大奸大惡之輩如黑龍藏布和龍馱,也有他們的夢想,隻不過他們的夢想築基於別的生物的苦難上。


    我也有個夢想,就是讓人類和候鳥神延續下去,宇宙變成和平安逸的處所,完成背負在我身上的候鳥神咒誓。


    想到這裏,我的思感融入太陽係每一顆行星及附屬於她們的衛星,和在星係內流浪的所有隕石、彗星,與寶瓶聯成一體,將我從可敬的法娜顯處學來創造新世界的技巧,以寶瓶能明白和接受的方式化為資訊,輸往她半機械半生命的奇異係統裏去,也同時吸取了她所儲藏的龐大資訊。


    太陽消失在海平麵下,久違的明月升上水麵,夜空繁星點點,壯麗動人。


    通天美女道:“我會為你守衛聖土,直至你迴來,那時我會開始我夢想的旅程,並深切渴望旅程永遠不會終結。”


    我欣然道:“你知道在哪裏加入他們嗎?”


    通天美女道:“當我和你相擁的一刻,我感應到他們的位置,這是我一直渴望得到的力量。所以我說,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


    我將她擁入懷裏,湊到她耳邊輕輕道:“在以後一段長時間內,聖土將是安全的。龍馱將無力亦不敢發動對聖土的另一次遠征,我絕不容許他這麽做。現在我必須離開,然後我會迴來。”


    大帝號迴到正空,晶玉星河已在二千光年的近處。離另一個生氣周期,隻剩下十七萬個宇宙年。整個拯救女王、反攻龍馱的行動,必須環繞著生氣之風的發生而設計,時間的拿捏不容有失。我們的對手,不論智計兵法、實力武功,絕不在我們之下。


    大帝號分段減速。


    “鏘!”夢還來到指節間。


    我大喜道:“夢還別來無恙!”


    夢還能量躍動,鑽入我心核後又跳迴指節去,如此在眨眼的工夫內重複百多遍,以表示小別重逢的雀躍心情。它變得更有靈性了。


    歌天和大黑球出現在我思感網上,先後落在我左右兩旁,三個歡喜得摟成一團,船首洋溢熾熱的氣氛。


    歌天長笑道:“還以為是甚麽事,夢還忽然開小差往這方向溜過來,算哈兒哈兒了得,猜到是你凱旋歸來。”


    大黑球嚷道:“我的神!你成功了!”


    我笑著放開他們,道:“為何不見我們的候鳥號?”


    大黑球道:“候鳥號入了廠,由獨角的族人維修並加強她的性能和戰力。晶玉星河的爭奪戰持續了十萬多個宇宙年,曾經有兩次我們被迫不得不作戰略性的撤退,可知戰況之激烈。幸好在五千年前龍馱的帝國軍團後勁不繼,我們才占得上風,近一千年終於站穩陣腳。”


    我道:“思古和獨角呢?為何不隨你們一起來?”


    歌天答道:“他們是主帥,怎可隨意抽身離隊?兄弟!你和大帝號現在是甚麽關係?”


    我微笑道:“她就是我的天馬!”


    歌天倚著船欄眺望美麗的星空,歎道:“如果隻有你和我,此刻我就會要求一嚐隨大帝號搖滾的滋味。隻是如果我們這般做,哈兒哈兒會被拋離大帝號。哈!”


    我移到他身旁,微笑道:“現在我倒希望敵人大舉來犯,我便可以和你在大帝號上與敵周旋,保證是精彩的經驗。”


    大黑球迴來了,硬插入我們中間,嚷道:“我的神!船體內竟然是個液態的極子反應爐,與你的地母陽魂結合為一。奇連克侖的設計巧奪天工,簡單就是美。由帆片吸取能量,經帆桅輸入反應爐內,轉化後從船體排出去。宇宙最棒的飛艦,就是這麽簡單。”


    又道:“思古和獨角分處河係的兩邊,你想先見哪一個呢?”


    我道:“我想到河係中心的位置,找一個充滿生命的星球,建立一個臨時的家,沒有家如何款待各方友好?”兩人為之愕然。


    我領著歌天和大黑球迴到當年芙紀瑤的星球行宮,那兒仍是那麽景色宜人,植物廣被。我找了一座高崖,作為臨時居所的位址。立在崖緣,俯視下方一望無際的林野,人也覺得清爽了。


    大黑球環顧前後,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家?”


    我應道:“對!請坐!”


    大黑球失聲道:“坐!這裏連石頭也沒一塊?”


    我和歌天大笑往後坐下去,兩張舒適的高背椅無中生有的承載著我們,坐個四平八穩,安詳寫意。


    大黑球怪叫道:“我的椅子呢?”


    歌天沒好氣的道:“你不坐下來,怎會有椅子?”


    大黑球隻好往後坐下來,落入由我一手炮製出來的椅子。


    一張圓桌同時現形,桌上還有一瓶酒和三個杯子。我們環桌坐在桌子一邊,麵對著崖下目不暇給的莽莽林海。


    大黑球抓起酒瓶,拔開瓶塞,嗅了半晌,讚道:“這是甚麽酒?很香!”


    我欣然道:“此酒來自古人類的神奇配方,叫女兒紅,保證不會比你前喝過的酒差。”


    歌天道:“你不用向我保證,因為我從沒喝過任何酒,無從比較。”


    我看著大黑球將酒注進杯子去,道:“你可以有物質的感覺嗎?如果還沒有的話,可以要哈兒哈兒為你手術變身。”


    歌天啞然失笑道:“我就是見你們這些擁有物質真身的家夥活得多姿多采,所以重生時多做了點工夫。既有物質真身,怎會沒有物質感覺?且我是以你伏禹為藍本,雖然隻有百分之三十的共同點,但感覺該差不了多少。”


    我拿起酒杯,與他們逐一碰杯,叫道:“慶祝我失去家園六千萬個宇宙年後,再次擁有一個家,縱然是臨時的,也值得高興。”


    一傾而盡。


    後方“砰砰嘭嘭”的響起來,大黑球給嚇得差點兒把喝下去的酒噴出來,別頭後望,一座高低有致的平房神跡般坐落後方,我們則位於房舍臨崖的平台上。這迴連歌天也感到驚異。


    我道:“這就是聖土被奇連克侖摧毀前我安居的家園。這本領我是從寶瓶處學迴來的,任何東西,例如一瓶酒、一個杯子,對寶瓶來說隻是一個物質程式,隻要你掌握了程式,又懂得改變物質的方法,便可依程式製造出任何形式的物質,並不算甚麽了不起的事。”


    大黑球大喜道:“這本事你定要教我。收拾龍馱後,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個美麗的星球,建設一個融合墮落城和浪人城特色的超級玩樂城,在那裏醉生夢死的過他幾百萬個宇宙年,燃燒生命。這樣的一座城,就是我的終極寶藏,我會由以前的宇宙尋寶,改為在城內尋寶。”


    我苦笑道:“你可知我為了建設這座臨時的家園,耗用了多少能量。老兄!是二百多節!若要用同樣的方法去建設你的夢幻城,需要多少節的能量呢?”


    大黑球說不出話來。


    歌天笑道:“千辛萬苦成就得來的東西才珍貴,哈兒哈兒你胸懷大誌是好的,但想不勞而獲卻是想歪了。”


    轉向我道:“我們的聯軍從這裏到生命星河,最快也要十二萬個宇宙年,加上準備的工夫,時間所餘無幾,你有甚麽計畫呢?”


    我道:“現在我們看似占了上風,事實上形勢對我們仍是非常不利。龍馱超凡的神遊力,讓他從晶玉星河和銀河係的戰爭中完全掌握到我們的戰術和實力,故能擬出對付我們最有效的方法。尤可慮者,是直至此刻,帝國的兵力仍遠在我們之上,加上龍馱魔功蓋宇,我們的確擁有勝算。”


    大黑球道:“他可以甚麽戰術應付我們的進攻呢?”


    我道:“我必須靜靜的想一想,所以在這裏建立臨時的居所。”


    歌天道:“大家一起思索。我已知會思古和獨角,十年後我們在這裏舉行軍事會議,決定進軍生命星河的策略和時間。”


    長身而起,歎道:“真希望龍馱按捺不住大舉來犯,可以解決我們很多問題。”


    大黑球道:“憑你的智慧,一定可以想到打垮龍馱的辦法,我對你有信心。”


    說畢,和歌天拔空而去。


    兩人離去後,我仍坐在那裏,看著太陽落下去,六千萬年前那聖土最後的一個黃昏,似又重演。


    在來此途中,我本已擬好整個反攻的大計,卻忽然想起黑龍藏布。他第一次騙我,因他說錯話被我識穿。第二次騙我,因他不曉得夢還而奸計敗露。可是,第三次卻騙得我服服帖帖,若不是絕色趁機行刺他,我會連命都被他騙掉。他終於成功騙倒我,是因他愈來愈了解我,明白我的喜惡愛恨,掌握我的性情,故能玩弄我於股掌之上。


    龍馱也是如此,他遙控每一場戰爭,對我們每一個將帥,聯軍的實力編伍,戰法戰術,其了解程度可能比黑龍藏布對我的了解更精到深入。


    可是,盡管我曾和他交手,對他的了解仍然非常有限,何況是近三百萬年後的今天,他有甚麽變化和進步呢?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這種靜觀其變的策略,正是他在黑空主導涅尼迦南之星事件的手法,而整件事他亦是最大的得益者。這或許才是他一直留在生命星河的原因——看穿我們必須光複生命星河,完全掌握我們的虛實,以便一舉殲滅我們,完成一統宇宙的大業,遠勝過戰線無限擴展,兵力分散地遍宇宙追殺反對他的生物。


    在知己知彼上,我們處於絕對的劣勢,魯莽的強攻生命星河,後果難測。所以我必須拋開慣性的思考方式,用全新的思維去處理即將來臨的反攻戰。我決定暫時甚麽都不想,迴到候鳥無憂無慮的天地去。


    我就那麽坐著,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似乎亙古至今,情況就是那樣子。有時我會追蹤一顆流星隕落的過程,又或某塊彗冰的流浪軌跡,一切似是漫無目的。


    有一天,我的思感網擴展到星係外,對整個晶玉星河係進行神遊級的探索,在附近徘徊的大帝號自然而然與我聯結在一起,自然而然超越了河係,就像唿吸般暢順從容。我看到一個一個美麗的河係,思感延伸至無限的遠處,河係外的河係,同時又看到所處星係的太陽從居所的天際上升和下降,日出日沒。我以種種的時空手段,越過遼闊的時空,抵達生命星河,深入汪洋,感應到在那裏沉睡近三百萬個宇宙年的芙紀瑤,感應到龍馱,然後“醒轉”過來。


    一艘小飛船進入星係的領空。


    我的思感迴歸到狹小的星係內空,迴到臨時的家居處,根據星係內太陽和眾行星的位置,計算出剛進行的宇宙神遊用了我近七個宇宙年的時間。


    小飛船降落在家居後的停機坪。


    熟悉的香氣像風般送到鼻裏去,動人的阿米佩斯美女來到我身旁,挨著我跪坐椅子旁的地上,伸手摟抱我的腿,將俏臉埋入我的懷裏,歎息道:“伏禹!我想念你。”


    我撫摸她的玉背,嗅吸她長發散發的芳香氣息,道:“芳婷大公!你忘記了另一個情人嗎?”她的盔甲變成了柔軟的大公袍,我感覺著她滑如凝脂的肌膚。


    芳婷從我懷裏仰起如花俏臉,秀眸閃閃生輝,道:“我已和烈夜完成了愛情的契約,在生命星河培育出新生命,與他再也沒有愛情的關係。伏禹嗬!我是抽身來和你算帳的。”


    我細審她的玉容,想起當年與她在天象星河情侶般親密的日子,微笑道:“你仍念念不忘我曾經騙過你嗎?但我是別無選擇嗬!”


    芳婷站起來,坐到我大腿上,櫻唇湊到我耳旁道:“你騙得我很慘,騙得我毫無保留地全心全意的愛你。你的磁場令人情不自禁,你欺騙的是人家的感情,但你又是令人沒法怨恨的可惡騙子,且是最可愛的愛情騙子。”


    我將她緊擁懷裏,進入她徹底開放的磁場,道:“我還未為當年的事正式向你道歉,現在終於有機會向你說對不起,請大公多多原諒。”


    芳婷不依地扭動嬌軀,兩個生命磁場糾纏不休,擦出生命的火花,個中情況任何言語也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她意亂情迷的道:“你可知道,縱然和烈夜在生命汪洋進行我們阿米佩斯人最親密的磁場交合,我的深心處仍不時想起你。你看,害得人家多慘!”


    我苦笑道:“罪過!罪過!希望烈夜兄沒有察覺就好了。”


    芳婷嗔道:“放心吧!隻有我一個獨自受苦。如果我不是耗盡了培育下一代的生命能量,我會要求你給我一個孩子。現在是向你追討情債。我仍是負責情報的工作,思古要我來向你匯報最新的情況。嗯!其實是我主動向思古提出,他也覺得該讓你多一些了解。”


    我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頜,輕吻她的嘴唇,她沒法控製的顫抖著,俏臉埋入我肩頭去,接著她整個嬌軀灼熱起來,放射出生命力,我的磁場亦生出反應,濺起金色的光雨。在這一刻,我忘掉了一切,也不知過了多久,磁場抖動的頻密度和次數逐漸減少,心靈平複下來。


    芳婷歡喜的道:“我還是第一次和人親吻,阿米佩斯人是沒有這一套的。這是不是銀河人的方式呢?以前我一直鄙視墮落城的銀河式玩意,現在卻很想和你試試看,隻是墮落城已變成一堆頹垣敗瓦。”


    又道:“我對你償還給我的很滿意,從此你不再欠我任何東西。”


    我微笑道:“無債一身輕。現時情況如何呢?”


    芳婷挺起腰肢,一雙手箍著我的頸項,嬌軀充盈從我生命磁場得到的活力,笑臉如花的道:“可分兩方麵來說,首先要告訴你的是普林野效應。在過去的數萬年,普林野拿著真憑實據遊說帝國原拜廷邦的舊將領,他們控製和主事的領空集中在原拜廷邦的疆域,憑著普林野本身的威望,他與漠壁的關係,加上客觀的事實,絕大部分舊將領都對龍馱產生疑問。他們雖然不願加入聯軍對付自己的族人,卻會保持中立,肯定可削弱帝國的實力,令帝國減掉近十分之三的軍力。”


    我大訝道:“竟然可以有真憑實據?”


    芳婷道:“是秀麗大公形神俱滅前交給普林野的音容映象能量三角,當年嵌入三角的速率,可親自看到和聽到秀麗大公述說龍馱的真正身分,並目睹他弑父傷母的暴行,除非你仍為秀麗大公說謊和做假,否則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我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傷感。秀麗真的死了,不再存在宇宙內。僅存的一線希望,隨芳婷的報信,風般消逝。初遇時秀麗豔光四射的形象,仍曆曆在目。


    芳婷伏入我懷裏,低聲道:“伏禹!我感應到你心中的哀傷、銀河人的情緒。我很想和你分擔,但我卻不了解這種能量。”


    我壓下傷情,長長籲出一口氣,輕輕撫摸她動人的胴體。道:“另一方麵又如何呢?”


    芳婷道:“餘下十分之七的帝國軍團接到龍馱的命令,全體撤往生命星河。龍馱該是曉得你迴來了,清楚手下的軍團不是大帝號的敵手,故此集中兵力,等待我們的進攻。我也不知道這樣的形勢對我們是好還是壞。”


    我說不出話來,龍馱太高明了,果斷得教人心寒。應攻則攻,應守則守。現在他將兵力全集中到生命星河,正是以守為攻的招數。


    芳婷坐直嬌軀,攤手,一個小小的晶玉質三角出現掌心處,閃爍著彩芒。


    我道:“就是這個三角,揭破龍馱的真麵目?”


    芳婷道:“這是另外的一個三角體,普林野著我交給你的,你登入後就會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也隻有你能登入,是秀麗大公特別為你設計的。”


    我感到寒毛根根豎起,秀麗已死去多年,三角內藏的是甚麽呢?


    芳婷輕吻我的嘴唇,依依不舍的道:“別了!我的情人。生命從未像剛才那般精彩,你對我的賠償更是別開生麵。”


    說罷婉轉告別,乘小飛船離開。


    我感覺著握在手裏的三角體,思感能破進晶體深藏的能量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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