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想了相當長的一段時光,突然雙眉齊揚,自言自語地,點頭說道:“對了,沒有問題……”


    倪非大喜問道:“阿舅,你想出了什麽妙計?我們怎樣進林?”


    金福搖頭道:“不必進林,石二與明玉姑娘,即令困在林內,他們也可以安然脫險……”


    倪非張大雙目,瞪著金福,以一種萬分驚詫的語氣問道:“阿舅,你……你怎似胸有成竹,判斷的如此肯定?”


    金福笑道:“這道理顯然易見,隻稍略為用點腦筋,想上一想,便可想通究竟。”


    倪非苦笑道:“我是笨腦袋,一時想不出來,阿舅快點說出,否則,真難免會……會把我活活急死……”


    金福意態悠閑地,又從懷中摸出酒瓶,喝了兩口,含笑說道:“好,反正要證明我這種想法,是否正確,需要相當時間,阿非且在那段樹樁上坐下,我來先問你幾項問題……”


    倪非愕然道:“阿舅,是我在問你,怎麽你又問我?”


    金福笑道:“坐下,坐下,當前這種狀態,急又有何用?我先問你問題,也正是幫助你了解情況,換句話說,也就是等於迴答。”


    倪非無可奈何,隻得在樹樁上坐了下來,目注金福道:“阿舅,你有話快問……”


    金福也在倪非身旁不遠的一塊大石上坐下,含笑問道:“阿非,石二與明玉姑娘,是聰明人?還是笨蛋?”


    倪非應聲道:“石二隻是忠厚正直,但人極聰明,明玉姑娘更是玲瓏剔透人物……阿舅,我們是在硏究他們吉兇禍福,你……這一問,是否有點問得多餘?”


    金福笑道:“這是原則,一點都不多餘,必需先行建立,下麵的推理,才能逐步……”


    倪非心懸好友安危,神情焦急地,向金福搖手叫道:“阿舅,莫談理論,請談實際一點的事,我心中委實焦急如焚……”


    金福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又喝了兩口酒兒,含笑說道:“我們先把可能情況,分成甲乙案。甲案是石二等到此時,森林業已起火,乙案是他們入林之後,才被‘玉麵煞神’金老三悄悄縱火,但因原則確定,石二與明玉姑娘是聰明人,不會自投火窟,故而甲案即令成立,也無需我們勞心,我們隻消就乙案加以分析!”


    倪非苦著臉兒道:“這是當然之理,舅舅說了半天,似乎全是廢話……”


    金福笑道:“推理析事,必需如此抽絲剝繭方可明白,你若不願意聽發話,我就不再說了……”


    倪非雙手微攤,發出一聲苦笑,並向金福投過一瞥投降性的眼色!


    金福道:“所謂‘仙霞四煞’,已死其三,遠隔海外,一時也無法嘯聚黨羽,假如縱火暗算石二及明玉姑娘之舉,係出人為,便必是‘玉麵煞神’金老三的單獨行徑……”


    倪非道:“當然……”


    金福手指麵前那一片火海,向倪非繼續笑道:“阿非且看,這片森林,占地甚廣,以金老三一人之力,是從四麵同時縱火?還是……”


    這迴倪非不等金福話完,便即接口應聲,搖頭說道:“不可能同時從四麵縱火,必是把幹燥枯枝,堆放在某一點上,先行引起火來,然後向四外擴大,終成燎原之勢!”


    金福點頭道:“你說得對,我再問你,這林中活樹多,枯樹少,燃燒起來,是否並不十分容易?”


    倪非想了一想答道:“樹身不易著火,滿地枯枝落葉,卻極易點燃,等到火力把樹身烤幹,便轟然齊發,形成這滿林是火的兇險局麵!”


    金福笑道:“你答得對,如今我們來硏究問題本身,也就是石二與明玉姑娘的安危兇吉,根據已知情況,第一,他們全是聰明人,第二,明玉姑娘自屬身懷絕藝的曠代俠女,連石二也因連獲奇遇,早非吳下阿蒙,有了一身相當不錯的內家功力……”


    倪非原非太笨之人,被金福這一旁敲側擊,突然勾動靈機,向金福連搖雙手,揚眉含笑叫道:“阿鼻,不要說了,下麵的推理,讓我來試加分析!”


    金福道:“好,你試試看……”


    倪非目閃神光,朗聲說道:“林中隻一起火,石兄與明玉姑娘必會立即發覺,火勢既不可能由四麵合圍,他們便不會笨得非要闖越火林,而可從另外尚未起火之處,逃出兇險……”


    金福點頭道:“阿非,你想通了,這是否極淺近的道理……”


    倪非又道:“即令地上的枯枝落葉,積存甚厚,容易起火,以石兄如今的一身功力,以及明玉姑娘的高明絕學,也可輕而易舉地,從樹頂脫身,火勢不管如何燃燒,也不會比他們兩人的腳程迅速!”


    金福笑道:“經過這一分析,你應該知道石二與明玉姑娘必然有驚無險,可以安心在此等他們脫困而出了……”


    倪非目光一閃,忽然瞥見南麵,一片峰壁之間,似有人影閃動,遂向金福叫道:“阿舅,那邊似有人影,不知是否石兄他們,我再喊上一聲試試……”


    話完,高聲叫道:“石兄……明……小兄弟……”


    人影再現,已到壁下,果是石二、明玉二人,他們腳程極快,轉瞬間,已到麵前,明玉尚神色自若,石二卻已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地,向金福、倪非苦笑說道:“金福阿舅與倪兄擔驚懸慮,我們入林數十丈後,突覺火起,隻得繞經遠路,匆匆逃出……”


    明玉接口笑道:“這把火兒,起得好不蹊蹺,我真疑心是那‘玉麵煞神’金老三,隱身暗處,所作毒辣算計!”


    金福點頭道:“我們也是這樣想法……”


    倪非突揚眉叫道:“有證明了……”


    原來,他見石二與明玉果然脫險,心神大定,張目四顧之下,發現石壁苔蘚上,被人用手指劃出六個字兒,寫的是:“石不爛,仇不消!”


    石二隨著倪非手指,略一注目,苦笑說道:“‘仙霞四煞’兄弟,貪心尋寶,喪命在‘陰風羽士’手中,殘餘的‘玉麵煞神’金老三竟把這筆帳兒,記到我的頭上?……”


    明玉冷笑道:“管他記在誰的頭上,反正這陰毒賊子,罪不可恕,再被我撞見之時,便是他遭受報應之日。”


    金福向石二及明玉看了一眼,麵含微笑道:“照這滿林是火的情況看來,縱令有甚寶物,也已無法尋找,我們該迴轉台北,與‘石頭大兄’會合了吧?”


    石二思兄心切,聞言之下,立即點頭答道:“當然,我們來此之意,就重在擒誅‘玉麵煞神’金老三,為無辜慘死店家,九泉泄憤,如今金老三可想迴轉中原,我們趕去台北,或許鬼使神差的,能與這惡賊撞上……”


    ×      ×      ×


    台北,如今正相當熱鬧!


    這所謂“熱鬧”,不是指“艋舺”一帶的繁盛市區,所指的是陳濟川的家中。


    這“熱鬧”,是由金福口中的“飯桶師爺”王恩所造成的。


    王恩自從單獨迴到台北以後,便對金福等人,恨入骨髓,誓必設法加以報複。


    他自知力量不夠,反正七王爺有的是造孽錢,遂命陳濟川不惜重金,盡量招募精通武藝的江湖武士,準備隻要一見金福等人迴到台北便立刻下手對付。


    這原因也在於陳濟川曾獲密報,說金福、石二、倪非等人,早在“鐵砧山”、“嘉義古井”,及在台北市場上,獲得所謂“三寶”,但起心私沒,不願呈送七王爺,才特意以環島尋寶之名,遮人眼目。


    這樣一來,陳濟川的家中,便漸漸成了地痞流氓的大本營。


    但地痞流氓一多,其中卻也招募到了幾名身懷絕藝的江湖豪客。


    至少,一位嶺南巨寇,“毒蟒神鞭”唐三通,和一位終日帶箬笠,身穿蓑衣,左眼並配著一個黑布眼罩的眇目老人,據說都是當代江湖中的一流人物!


    這日,正與陳濟川、唐三通、眇目老人等,在廳中飲酒,突然陳濟川的一名心腹小李子,匆匆入廳,向王恩躬身稟道:“啟稟師爺,小人又發現一名武林高手,不知師爺是否還要延聘?”


    王恩問道:“此人是誰?”


    小李子陪笑道:“是閩浙贛一帶黑道中響當當的‘仙霞四煞’之一,‘玉麵煞神’金老三。”


    王恩在刁子平的口中,早就聽說過“仙霞四煞”名頭,聞言之下,方自“哦”了一聲,唐三通已在旁笑道:“師爺放心,‘仙霞四煞’兄弟,稱雄多年,不會是徒負虛名之輩。”


    王恩聽庚三通也這樣說法,遂向小李子道:“金老三如今何在?”


    小李子笑道:“已在陳府門外。”


    王恩道:“快請,快請……”


    小李子轉身走出,把“玉麵煞神”金老三引進,與眾人見禮,入席同飲。


    金老三與唐三通是知名未見的同道中人,相識之後,特別投緣,向唐三通舉杯問道:“唐兄,王師爺要招募這多江湖高手,是準備對付什麽樣的厲害人物?”


    唐三通道:“此人名頭甚大,但小弟尚未會過,就是威震八荒的‘石頭大兄’……”


    “石頭大兄”一語方出,金老三突然縱聲狂笑。


    這一笑,把同席諸人,都笑了個瞠目驚顧,莫名其妙!


    金老三止住笑聲,向王恩一抱雙拳,揚眉叫道:“恭喜王師爺,你所痛恨之人,業已身化異物……”


    王恩不等金老三話完,便急急接口地,向他問道:“金兄何出此言?難道‘石頭大兄’,業已死在你的手內?”


    金老三滿麵得意神色地,飲了一口酒兒,慢慢說道:“說老實話,我震於‘石頭大兄’盛名,單獨一人,真還不願和他硬碰,是放了一把火兒,把他活活燒死!”


    一向酒量極豪,但甚少開口說話的眇目老人,“哦”了一聲道:“火燒‘石頭大兄’,是樁足以震動江湖的大新聞,金當家的,有此光彩,請道其詳如何?”


    金老三雖然覺得這聲“金當家的”,略略有點刺耳,但仍眉飛色舞地,把經過情形一一說出。


    由於王恩也是從被金老三所殺死店家所開的酒店之內逃脫,又知道“仙霞四煞”受刁子平之約,前來台灣取寶之事,故而深信金老三之言,點頭說道:“妙極,妙極,我正是與金福老兒等人,在那店中分別,故知金兄所說,件件都是事實……”


    金老三正有點眉飛色舞,自鳴得意,那位眇目老人,卻在經過一陣沉思之後,搖頭說道:“不妙,不妙……”


    這兩聲“不妙”,宛如向金老三頭上,潑下一盆冷水。


    他經適才引介,知道??目老人姓陳,遂訝聲問道:“請教陳兄,不妙之處安在?”


    眇目老人端起麵前酒杯,把杯中大半杯酒兒,徐徐飲盡,伸手略抬所戴箬笠,咳嗽一聲,含笑答道:“不妙之處有二,第一,王師爺渡海來台,負有任務,故而,雪恨第二,奪寶第一,既然風聞‘立業發財’、‘安邦定國’、‘長生不老’等三寶,已被‘石頭大兄’尋得,若被金當家的,一火焚之,卻叫王師爺怎樣迴京向七王爺駕前交代?”


    這番話兒,果然把王恩及金老三等,一齊聽得瞪眼!


    眇目老人自行斟了一杯酒兒,麵含微笑說道:“由此看來,我所認為的第二樁不妙之事,反而成了妙事……”


    王恩拱手道:“陳兄請道其詳,是什麽事兒,能從不妙變成妙呢?”


    眇目老人笑道:“我認為‘石頭大兄’不會被燒死在密林之內……”


    金老三怫然不悅地,把麵色一沉,接口說道:“陳兄此言,莫非認為我所言不實,信口開河?”


    眇目老人笑道:“金當家的千萬不要多心,因為我覺得你適才所說縱火之事,隻是你單獨行為,則個人能力有限,密林麵積又大,最多點燃起一片火頭,火勢不可能由四麵合圍,‘石頭大兄’久走江湖,不是傻瓜,他何必逆火衝路,大可搶在火勢未到前,從相反方向,逃出林外……”


    金老三先是呆了一呆,旋又意似不服地,揚眉說道:“那片密林中,滿地都是厚厚枯枝落葉,故而火勢起得極快,轉瞬間便成了一片火海……”


    眇目老人接口道:“枯枝落葉,雖易起火,樹幹卻定含水份,不易燃燒,以‘石頭大兄’那身超絕功力,他不能縱身樹巔,踏枝而去麽?”


    這迴,“玉麵煞神”金老三被問得張口結舌,無話可答。


    王恩建了金老三那副慚窘神情,忙向他安慰道:“金兄不要在意,未把那廝燒死最好,否則,七王爺所需求的那三件寶物,便真不易找了!”


    話方至此,小李子又從門外走進,向陳濟川耳邊,悄悄數語。


    陳濟川聞言,臉上神色,立即起了變化,分明是有甚嚴重情況!


    王恩皺眉問道:“濟川,又出了什麽事兒?”


    陳濟川道:“金福等人,業已迴轉台北,到了古寺西廂……”


    金老三插口道:“他們迴來的,共是幾人?”


    陳濟川答道:“四個,除了原來三人外,添了個年輕俊美的小夥子,被倪非等稱作什麽‘小兄弟’……”


    眇目老人以眼角餘光,一掃金老三,含笑說道:“金當家的,我的判斷如何?那所謂‘小兄弟’,不就是你認為與‘石頭大兄’一同被燒死在密林以內之人麽?”


    金老三羞刀難以入鞘地,霍然站起身形,朗聲說道:“既然‘石頭大兄’果然未在林內燒死,迴到台北,金某便去古寺找他,盡力與其作生死一搏……”


    王恩突然伸手攔住金老三,笑嘻嘻地,揚眉說道:“金兄且慢衝動,以雙方人力估計,我們已操必勝之權,盡可從容布置,以期一舉能把三寶奪得!”


    唐三通聞言詫道:“‘石頭大兄’的名頭不小,幾乎在當代武林之中,號稱無敵,王師爺怎說已穩操勝券?”


    王恩舉杯笑道:“好,我來說明內情,同時也宣布一項秘密,使諸位能放寬心腸,製敵與掌之上……”


    唐三通、金老三等群豪,均停杯注目,不知王恩究竟要宣布什麽秘密?


    隻有那位眇目老人卻搖了搖頭,冷冷說道:“製敵於指掌之間,談何容易?除非那‘石頭大兄’,是個假的!”


    王恩笑道:“陳兄猜得對了……”


    一句話,震驚群豪,金老三首先目注王恩,急急問道:“王師爺,你是說不曾被我在林中燒死的那位‘石頭大兄’,竟不是本人,是個冒牌貨色……”


    王恩手捋鼠須,“嗯”了一聲,點頭含笑說道:“對了,‘石頭大兄’名叫石大,金兄所遇之人,則是石大之弟,名叫石二,冒用他哥哥之名,唬騙江湖人物……”


    金老三氣得一咬牙關,從臉上顯露出愧怒交迸的神色說道:“他真唬住了我,我若早知他不是藝壓江湖的‘石頭大兄’,早就……”


    話音未了即頓,突又看著王恩,向他詫異問道:“既然‘石頭大兄’,不是真牌實貨,慢說還有唐兄等諸位高明在座,就是僅憑金某一人,也製勝有餘,王師爺何必再主張慎重則甚?”


    王恩笑道:“製勝事小,奪寶事大,我是想在與對方正式抓破臉皮前,先設法探明‘三寶’究竟是否已被他們得去?以及藏在何處?動起手來,才會一舉功成,不虞失閃!”


    群豪聽得連連點頭,眇目老人更首先撫掌笑道:“王師爺不愧是領導群倫人物,這種想法,果然高明,你對倪非、石二等二人,曾有指揮督導之權,關於刺探機密之事,仍非王師爺親自出馬不可呢!”


    王恩異常得意地,點了點頭,側顧陳濟川,揚眉問道:“濟川,我的指揮督導信物,重新作好沒有?”


    陳濟川道:“作好了,待屬下取來,給師爺應用……”


    話畢,起身,從內室中取來一根“綠玉旱煙袋”。


    王恩接過“綠玉旱煙袋”,向同席群豪笑道:“諸位請盡興飲酒,我到古寺西廂去看個動靜……”


    ×      ×      ×


    古寺西廂之中,也在飲酒,對飲的自然是金福、石二、倪非、和明玉四人。


    石二放下酒杯,目光一掃,向明玉含笑問道:“小兄弟,我們已迴台北,我哥哥怎無消息?不單弄不清楚怎樣去找尋三寶,連所謂能使倪兄驚喜萬分之事,也不見端倪……”


    明玉笑道:“石二哥別急……”


    一語方出,空中“唿”然作響,有點烏光,從門外飛進。


    石二功力大進,眼捷手快,一把便自接住,舒掌一看,是塊黑色卵石,不禁麵呈喜色,高聲叫道:“我哥哥來了,是‘鐵石令’……”


    他立即站起身形,向門外叫道:“哥哥……哥哥……”


    但這古寺後院中,除了東廂學塾中,林老學究教學生們“勤險、仁愛、澹泊”的琅琅書聲,不時傳來外,哪裏有半絲反響?


    明玉笑問石二道:“石二哥,不必叫了,石大哥若是此時能和你見麵,何必還要傳這‘鐵石令’則甚?”


    倪非也在旁笑道:“小兄弟說得對,石兄還是看看石大哥在‘鐵石令”上,有何指示?”


    石二審視手中“鐵石令”,隻見在那黑色卵石之上,劃了八個細小白字,寫的是:“承認得寶,拒絕交出。”


    石二看得莫名其妙,把那“鐵石令”遞向金福,苦笑說道:“金福阿舅請看,我不懂我哥哥的這項指示,是何用意?”


    金福看後,正在沉吟思忖,明玉突然皺眉說道:“咦,有人來了,好像是那位喜歡作威作福的飯桶師爺!”


    石二等人,一齊望去,果見王恩大搖大擺地,正向西廂走進。


    金福觸動靈機,麵帶微笑地,低語一聲:“我明白了……”


    他順手端起“鐵石令”來,向石二悄然說道:“少時這飯桶師爺,若是有何盤問,由我答對。”


    石二、倪非自然點頭,金福便目注西廂門外,冷冷問道:“王師爺,在那旅店之中,你為何不辭而別?”


    王恩走進西廂,目光一掃四人,微揚雙眉答道:“七王爺分明要我督導你們,你們卻偏偏大出花樣,與我平起平坐,我自然要設法先迴台北,籌謀對策,否則,弄不好還會把這副老骨頭,斷送在什麽‘落葉流沙’之內!”


    金福“哦”了一聲,邊自伸手請王恩坐下,邊自含笑問道:“如今,王師爺又來古寺西廂,與我們見麵,定是籌謀好什麽對策的了。”


    王恩未答金福所問,卻轉過臉兒,向倪非問道:“倪非,我根據密報,你們業已把‘立業發財、安邦定國、長生不老’等三寶,尋到手了……”


    倪非搖頭道:“哪有這麽迴事?”


    一語方出,便被金福截斷話頭,向他擺手微笑說道:“阿非,王師爺既已獲得密報,不必再複瞞他,這樁任務,總算是圓滿成功,有了交代……”


    倪非方自弄得一頭霧水,莫明其妙?王恩已喜出望外地,向金福伸手道:“拿來,拿來,把那所謂‘三寶’,拿來給我看看。”


    金福本是滿麵笑容,突地臉色一沉,冷然答道:“不行,這是七王爺所交派的任務,我們怎能把‘三寶’交你?”


    王恩瞪眼道:“怎麽不行?我奉七王爺之命,渡海督導,是你們的上級!”


    金福冷笑道:“什麽上級?你不要忘了七王爺對倪非曾有‘隻認物,不認人’之語,你不能空口白話,便自居上級,督導信物何在?”


    王恩冷笑一聲,伸手入懷,神色傲然地,取出了陳濟川為他再度仿製的“綠玉旱煙袋”來……


    金福目光一注,從嘴角間浮現一絲怪異笑容,點頭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師爺真有本領,身在台灣,居然能這樣快捷地,便從京中弄來七王爺禦用珍貴之物……”


    王恩雖聽出金福語含譏諷之意,但也隻好裝糊塗地,佯作不解狀態。


    金福側視倪非、石二道:“阿非、石老弟,江湖人物,講究重諾守信,王師爺既然又有督導信物在手,我們且到內室之中,去把所謂“三寶”取來,交給他吧!”


    事到如今,不單石二,便連較魯直的倪非,也猜明白了金福是在大耍花樣,要把王恩捉弄得淋漓盡致!


    他們一齊站起身形,跟隨王恩,走進西廂內室。


    王恩想不到如此順利,不禁喜得在那“綠玉旱煙袋”中,裝滿煙絲,點燃紙撚,抽了幾口。


    陡然間,室中煙味,異常濃烈!


    王恩有點莫明其妙了,他弄不懂自己才抽兩口,何來滿室煙霧,如此濃香?……


    這時,陪坐在王恩身邊的明玉,業已忍悛不禁地笑出聲來。


    王恩愕然,先看到明玉臉上。


    再由明玉的眼神中,看出她是目注內室,失聲而笑。


    王恩當然也隨同明玉,把目光移向室內,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可笑之事?


    誰知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饒是王恩臉皮極厚,也不禁烘然一熱,一直紅到耳根!


    原來,金福、石二、倪非三人,正站在內室門口,每人手中持著一根與王恩所用形態完全相同的“綠玉旱煙袋”,均自噴雲吐霧!


    每人均冷然目注王恩……


    每人臉上,都流露出一種鄙薄不屑神色……


    王恩自知馬腳敗露,哪裏還好意思再坐下去?


    訕訕然站起身形,來了個惱羞成怒地,拂袖而去!


    金福一陣狂笑,那笑聲,使王恩走得更加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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