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洪何許人也?


    林洪即是林田之弟,為人沉默寡言,處事低調不張揚,不愛拋頭露麵,也不喜功名利祿,故而世人皆知林田,卻鮮有人知他還有個親弟弟林洪。


    林洪酷愛陶瓷,平時裝束打扮皆和普通人無異,常年獨自一人待在自己特意建造的窯坊,足不出戶。如今,已是五十歲人,卻也未娶一妻一妾。


    捏瓷器、給瓷器紋詩、描畫、燒製瓷器……凡是與陶瓷有關的,他都甚為精湛。他對瓷器要求極高,凡是做的不好的,都會被他摧毀,做出一件他頗為滿意的瓷器,往往需要用上一月半載。其中他最為得意的作品“無天瓶”,傳聞便是做了足足五年,且還是不計成品之前做的其他已經被他銷毀了的時間。


    但你別以為這“無天瓶”既做了如此之久,肯定繁雜花俏。實則這“無天瓶”不過隻是一個純白色瓶,色澤明亮,瓶身絲滑,在瓶底寫有一詩,共十六字——“無天無我,無我無天。天我皆無,世所何源?”。就是這樣一件怪誕,看似普通至極之物,在方正樓內拍出了“無價”之史無前例。最後被一老者,以一顆“通仙破元丹”才得以換去。


    通仙破元丹為何物?


    七品馭師之上的強者皆知道,這藥丹是突破巽靈境的必備神丹。無此丹,則巽靈境欲圖晉升乾靈境,那簡直仿若直鉤釣魚,大海撈針一般,是極無可能的!無通仙破元丹而試圖強硬突破巽靈境的,多非死即傷,靈元破滅,修為不但全毀,且再無馭靈之能力。


    故而,通仙破元丹,乃是馭師界最為眼紅稀罕之物,而這老者竟然用這等無價之寶,換取了一個白瓶!


    當時可謂轟動了整個大陸,也就是在那時,林洪的名第一次傳到世人耳中。隻是隨著時光的流逝,這人多是健忘的,林洪又毫無其他驚人的動作,林洪其人其名,便也漸漸被人忘卻了。


    而此時,這個被人忘卻的名字,卻傳到了段九耳中,本就是一件驚人之事。且又聞車夫話中之意,即是林府如今是林洪執掌,一向低調不願參事的林洪,怎麽會願意執掌林氏大業呢?最為令人不解的當然是,林田為何不做管事了?


    “公子不認識林洪府主?”那車夫見段九一臉驚色和疑惑,看似從未聽聞過林洪一般。


    “大叔,這附近可有留宿的好地方?”段九卻不答車夫的問題,轉而問起了一個答非所問的話題。


    “留宿?這夜長客棧便不錯。”那車夫一怔,答道。


    “那就帶我們去那裏吧。”段九道。


    “啊?你不是要拜訪林洪府主的?”那車夫撓了撓頭,一頭霧水。


    “你帶我們去了就是。我不會差了你的車錢。”段九說罷,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放於車夫手心。


    那車夫見了銀子,原先的疑惑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臉上一下子掛上了笑容,滿臉的皺紋如皺紙一般,笑吟吟道:“好咧,好咧。”


    段九遂示意靈兒和天女曦先上馬車,待兩人都進了馬車內,自己方背林原上車。四人坐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趕到了那車夫說的“夜長客棧”,四人進客棧內租了兩間客房,付了錢,隨店家指引,到了樓上。


    段九將林原放於床上平躺,方才鬆了口氣。拿起桌上茶壺倒了杯茶水,方喝了一口茶,天女曦和靈兒又從門外進來了。


    天女曦和靈兒坐在了桌子另一邊,段九又喝了一口茶,道:“曦姑娘不做稍息?”


    天女曦含笑不言,靈兒鼓著嘴,不解的問道:“哥哥,你不是要把林哥哥送迴林家嗎?怎麽要跑到客棧來了?靈兒不明白,所以特意過來問一問。”


    段九迴頭望了一眼睡的正死的林原,歎了口氣,解釋道:“我懷疑林家已經發生了許多變故,林家或許已經容不下林原了。”


    天女曦聽罷,道:“段公子,實際是知道林洪的?”


    段九答道:“小時候見過幾次麵,是林原的叔叔,林田伯伯的弟弟。”


    天女曦又問道:“那便怪了,這林公子的叔叔在家,段公子又為何說如今的林家容不下林公子了?”


    段九遂與天女曦談及了這林洪是各種人,故而又有怎麽怎樣的疑慮,說罷,他歎了口氣,道:“我唯恐其中有問題,故而不願打草驚蛇,或是自投羅網吧。一切詳情,還是等林原醒了,再做決定不遲,今晚便委屈曦姑娘要住上一晚客棧了。”


    天女曦輕笑道:“段公子想的真是周到,不過住這等客棧,確實是委屈我了,段公子日後打算做何補償?”


    “啊?”段九怔然。


    “哼,哥哥好笨啊,小曦姐姐是逗你玩呢。”靈兒嘟著嘴道。


    “嗤嗤”,天女曦掩嘴偷笑。


    四人就此暫住在了“夜長客棧”之中……


    當夜,段九坐於桌前,用左手參著腦袋睡了。突然,聽得床板動時發出的“嘎吱”之聲,他遂驚醒,見林原已經醒來,正輕手輕腳的起身,見段九望向了他,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醒啦。嗬嗬。”


    段九站起身來,隻應了一聲“嗯”。


    林原坐到桌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水喝,問道:“我是不是醉的很厲害啊?我感覺現在腦袋還是昏沉沉的。”


    段九點了點頭,道:“嗯。”


    林原遂坐近了一點,試探性問道:“那我有沒有酒後亂說了些什麽?有沒有吐的滿地都是?”


    段九搖了搖頭,道:“你隻是醉死了過去,倒不吐,也不嚷。”


    林原雖迴正了身子,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還好,這還好,不算太丟人現眼。”


    段九不言。


    林原又倒茶喝了一杯,喝著喝著,突然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一聲,他遂摸了摸肚子,笑道:“這裏是哪裏?有沒有吃的?還有,有沒有茅廁?”


    段九站起身去開門,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啊?你也不知道啊?”林原驚道。


    段九淡淡說道:“茅廁我知道,有沒有吃的,我不知道。”


    “哦,那就先上了茅廁吧。”林原站起身,跟在段九身後。


    客棧的走廊隻有幾盞燈籠在風中搖曳,四周冷嗖嗖的,安靜無比。


    林原去上過了茅廁,又摸了摸肚子,道:“小恆,這真沒東西吃哩,要不我們到外麵看看。”


    段九點了點頭,道:“可以。”


    說罷,段九一躍,蹬上了長廊,在一躍,蹬上了屋頂,林原望著站在屋頂上,仿佛夜間刺客或盜俠之士,在風中威風凜凜,甚是羨慕。


    “上來吧。”段九道。


    林原苦笑,道:“小恆,我……我不會武功,也不會馭術啊。”


    “啊……”段九恍然醒悟,林原向來隻喜文,不喜武,從未學過任何輕功之術,甚至運動也是少做。加上他身體本身也不敏捷靈活,要爬上屋頂去,在段九看來輕而易舉,在他看來怕難如登天。


    “要不你拉我上去?”林原仰望著段九,道。


    “我去替你買些吃的好了。”段九淡淡說道。


    “啊?這……”林原覺得不情願,別人幫他買的,和他自己去買的,怎麽能一樣呢?但看了看幾米高的屋簷,真是可望不可即。他隻好垂下頭,無奈道:“好吧,你去吧。”


    段九遂轉身往屋脊那邊去了,卻見那邊天女曦竟然正站在月下。風輕輕吹動她的衣裳,飄來絲絲香氣。


    “段公子。”天女曦迴眸輕笑。


    段九突的竟有覺得窒息一般,這感覺,是第一次遇到她的感覺。


    “曦姑娘,你在這裏做什麽?”段九不解道。


    “我在等段公子啊,段公子要去哪裏,我便跟到哪裏,絕不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天女曦柔聲道。


    段九無言以對。


    這個女人,莫不是聽見他醒來?聽到了他與林原的談話?故而搶先一步,神不知鬼不覺的先站到了屋頂。


    她倒是算的挺準。


    段九率先躍下了屋頂,天女曦緊跟其後。


    夜裏的長街家家戶戶都關了門,長街空闊異常,月色照映著兩人的影子,在靜謐的夜裏緩緩前行。


    “段公子,這裏離夜市可還有許多距離呢。”天女曦說道。她方才在屋頂之上,俯覽了整個玉捷城,在燈火最為輝煌之處,即是玉捷城的夜市街。


    段九不言。


    “如若我們這樣走,林公子怕是會怪罪你。”天女曦繼續說道。


    “那我們便直走吧。”段九終於開口。


    他飛躍上了另一邊的屋上,一躍,又跳到了街對麵的屋上,仿若猴子在林中穿梭時一般,從這根樹枝晃到了另一根樹枝。


    天女曦輕功顯然比段九更好,段九落腳時會觸到瓦片“噠”的響,而天女曦落腳時卻如蜻蜓點水一般,輕的沒有一絲動靜,不驚一絲漣漪。


    段九心中甚是佩服。


    兩人在夜市另一邊無人往來的街上落了地,如此便可免驚了行人。兩人緩緩邁入了夜市街中,夜市繁華,燈光璀璨,熱鬧喧囂。


    “段公子,這裏真漂亮。我從未見過夜間這樣的街道。”天女曦此時雖已帶上了麵紗,可段九仿佛能看到她那驚喜的臉色,宛若孩童一般。就像段九帶靈兒第一次逛夜市一樣。


    一個生活在夜裏的人,卻從未曾逛過夜市。你說她是自由的,誰會信呢?


    段九望著天女曦那喜悅之色,竟不知覺的怦然心動。


    “段公子,你看那裏。竟然有貓咪一樣的燈籠。”天女曦指著前方一檔那個燈籠的攤子,這裏的燈籠千奇百怪,形狀各異,最得小孩子和女人的喜歡。


    “段公子。”天女曦往前欲去時,卻見段九一動不動,她遂迴身,牽住了段九的手,笑道:“段公子,帶我遊遊嘛。”


    說罷,她拉著段九,在熱鬧的夜市街裏穿梭。


    這一夜,段九才發現,天女曦亦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姑娘。


    從這一夜開始,他再也忘不了這個嬌媚而又純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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