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臉術?”段九和天女曦皆是一驚,單從字麵意思理解,這麽邪術也是恐怖之極。隻有靈兒仿若沒有聽見一樣,顧著吃東西。


    “沒錯,就是換臉術。我相信你們肯定都沒聽過,我也是被史樓主引薦給千麵女後,才知世間竟有這樣的邪術。”林原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迴想兩年前的事,他依然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至今依然覺得自己這張臉是如此不真實。


    “史樓主?”段九到倒是從林原這段話中,聽到了更為震驚的事來,疑惑道:“你加入了方正樓?”


    這可不是林原的風格,他愛書畫,自幼讀書誦詩,性格雖是開朗外向之人,卻受詩書影響,一直想過平凡安定,逍遙自在的日子,遠離江湖紛爭,遠離廟堂爭鬥。如今,他怎會插足於方正樓這等風雲聚集之地?


    林原無奈的笑了笑,道:“是的,兩年前,我加入了方正樓。”


    怎麽會?


    “為什麽?”段九問道。


    “為什麽嗎?”林原苦笑,他眼中盡是過往的滄桑,此刻他仿佛是無家可歸的苦徒,對生活充滿懷疑。


    “我還是替你說說這換臉術吧。”林原喝了一杯酒,轉話題道。


    “好。”段九看出林原的不情願,每個人都有他不願提起的過往,這一點,即便作為關心者也當給予基本的尊重——答與不答,是自由。


    “這換臉術啊,就是把別人的臉移植到自己的臉上,就是把這臉皮給剖開,掀掉,在把別人的臉皮縫在自己臉上。那可是……”林原似乎被刺激了一樣,說起換臉術來,麵目猙獰,在自己臉上比劃。


    靈兒這話倒是聽了進入,她不但不害怕,反而淡定的打斷了林原的講話,問道:“那林哥哥你不疼嗎?”


    “疼?嗬嗬,不疼,怎麽會疼呢?人一旦麻木了,就不會覺得疼的。”林原苦笑,眼睛露出仇恨的光芒,死死的盯著桌上。


    “哦。那林哥哥原本長什麽樣?”靈兒似懂非懂的歪著腦袋問。


    “我之前長什麽樣嗎?我想想,我想想……”林原如同一個瘋子一樣,眼珠在打轉,一副思慮的樣子。


    段九知林原定然是迴想起了不堪迴首的過去,一時間失了心智了。他既是心疼,又是擔心,唯恐再談下去,他會真的瘋掉。


    “段公子。”天女曦望向了段九,柔聲欲問什麽,突然林原恍然驚醒一般,驚喜的叫起來,嚇的她欲言又止,轉頭望向林原,隻見他翻身倒騰自己那個竹簍,道:“哦,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他把竹簍裏的紙卷一一抽出,仔細察看了紙卷側邊上的文字,見不是自己要找的,便順手往地上一扔。幾乎把整個竹簍裏的紙卷都翻出來了以後,林原終於找到了他想要找的,驚喜的舉起來道:“是他了,是他了!”


    “這是什麽?”靈兒不解道。


    “這個啊,我拆給你看。”


    林原將紙卷上的繩子解開,把紙卷鋪展開來,畫紙中描繪的是一個男子頭像,男子長相普通,國字臉,右眼底下有顆痣,眉毛稀疏,眼睛不大亦不算小,鼻子不高,鼻翼略大,嘴唇顯厚。


    “這是誰?”靈兒嘴裏還嚼著肉,滿嘴的油膩。


    “這就是我之前的樣子。我害怕自己忘記了原本的模樣,在做換臉術前特意給自己畫的一張自畫像。”林原此次語氣中飽含辛酸和無奈。


    “哦,那林哥哥你這是變好看了。”靈兒道。


    “是嗎?我已經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其實我已經忘了自己現在長什麽樣了。”林原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如同一個盲人想知道自己長什麽樣,隻能靠摸索臉的輪廓感知一樣。


    “好看倒是好看了,隻可惜,這原本不是我的臉。”林原苦笑道。他望著滿桌的美食,幾乎已經被靈兒一個人吃了大半,他既是吃驚這小丫頭怎麽這麽能吃,又是為自己不能吃這些而感到悲涼。他感歎道:“這油炸的,煎的,炒的,我都不能吃,每日隻能吃些煮的,蒸的,清淡至極的食物,都要忘了酸甜苦辣是什麽了。”


    “啊。是因為這換臉術的原因嗎?會好起來嗎?”靈兒同情的望向林原,道。


    “好起來嗎?怕是不可能了。不過也無妨,清淡些倒也好,健康。”林原苦笑道。


    “你這臉換的是誰的臉?”段九突然插嘴問道。


    “這個問題,我倒更想知道,用了別人兩年的臉,卻不知道這俊俏的兄台叫什麽哩。”林原又是苦笑。


    “林公子,你們難道沒有彼此認過,彼此同意了才換的臉嗎?”天女曦不解道。


    天底下怎麽會有人願意把自己的臉跟一個毫不相識,連樣貌都沒見過的人交換?就算是如同的物品交易也應當驗過貨物才是,何況換臉這等大事。


    林原喝了一口酒,他情緒慢慢恢複了穩定,似乎開始慢慢接受別人談起越來越敏感的話題,他解釋道:“我倒也想認識他,隻可惜我見到他時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死人?”段九心中一顫,死人他見過很多。但是,死了被別人剖去臉皮移植到活人的臉上,他都是聞所未聞。


    看見段九三人臉上皆有驚色,林原主動解釋道:“你們一定很奇怪,死人的臉,怎麽能移植到活人的臉上?我不妨說的更準確些吧,我見到的是已經被人剖了臉皮的死人。當時,他的臉皮就在他的屍體旁,用孕靈液養著。那張臉皮紅潤,仿佛活人的臉一般。”


    “哥哥,孕靈液是什麽?”靈兒望向段九問道。


    孕靈液,就是一種時刻流淌著靈氣的液體,極其難得,傳說在某些吸收了無盡日月精華的石頭中才可以開出。馭師們經常用此液體滴入作為泡澡的修煉池中,增加靈元吸納靈氣的速度,獲取更真更純的靈氣,提高修煉效率。


    故而林原提及這臉皮是在孕靈液中浸泡還能保持紅潤時,段九便不覺奇怪,因為,大量的靈氣能維持住臉皮的生命力,使他即便脫離了肉體,依然仿佛活人一般。不過,孕靈液隻能保持臉皮的活性,卻不能恢複臉皮的活性,也就是說,即便是泡在孕靈液中,這死人的臉皮要如活人一般,那便隻能是在活人臉上取下臉皮,迅速浸泡入孕靈液中!


    “那人不是原本就死的,是為了林原的需要,不,為了史度機的需要,被他們活生生剖皮而死的。”段九心想至此,即便久經江湖,依然覺得心驚肉跳,畫麵感在他腦海裏太鮮活了!


    “哥哥。”靈兒搖了搖走神的段九。


    段九迴過神,道:“下次哥哥再告訴你。”


    靈兒癟了癟嘴,顯得不快,但又隻能服從,道:“噢。”


    就在段九被靈兒這麽一問弄得分心,正要問林原時,天女曦替他先開了口,柔聲問道:“林公子為何要換臉?”


    “為什麽嗎?”林原臉色遂變,顯得沉重異常,眉頭緊皺,沉默了一會,欲拿起桌上的酒杯,但又突爾作罷了,把手轉向了桌上的酒壺。他提起酒壺,仰頭“咕嚕咕嚕”的將酒壺內的酒倒入嘴中一口飲盡,待酒壺滴不出酒來時,才把酒壺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林原的視線從段九三人一一掃過,苦笑道:“人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絕不是那等貪圖美貌而會去做換臉術的人,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換了原先那張臉的。”


    “沒有辦法?”段九眉頭微皺,略作深思。


    “對,沒有辦法,我之前的臉,中了毒,如若不換下來,就會一直腐爛下去。”林原又奪過一壺酒,說完這話時,又昂頭將酒壺內的酒喝盡了。


    “中毒?中什麽毒?”段九關心道。


    喝了兩壺酒的林原打了一個響嗝,看起來已經有些搖搖晃晃,醉的坐不住了,可臉色卻不見紅。他沒有立刻迴答段九的問題,而是又試圖再拿一壺酒過來,段九知林原酒量不好,急忙阻止道:“你不能再喝了。”


    林原苦笑了一下,推開段九的手,癡癡的笑道:“你若讓我再喝一壺,我就告訴你我中了什麽毒。”


    “你先告訴我,我再允許你喝這一壺酒。”段九反過來談判道。


    林原知段九不善說謊,便把手收了迴來,道:“行吧,我就先告訴你我中了什麽毒吧。”


    林原撓了撓頭發,昏昏欲醉,道:“我中的是噬膚蛇毒。”


    “噬膚蛇毒?”段九驚道。


    噬膚蛇毒顧名思義,就是噬膚蛇帶有的毒素,這種毒素,沾到皮膚上,便會一直啃食人的皮膚。隻要一滴噬膚蛇毒,如若不將沾染了蛇毒的地方割除,噬膚蛇毒就能將整個人啃食完。


    噬膚蛇極其罕見,傳說在飛虛大漠這等幹旱至極之地才能遇到。林原在玉捷城裏,怎麽會沾染到了噬膚蛇毒呢?


    “對,噬膚蛇毒,就是被稱為史上最令人痛不欲生的噬膚蛇毒。”林原苦笑道。


    “你怎麽會沾染上噬膚蛇毒的?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你?”段九追問道。


    林原擺了擺手,指著那壺酒,道:“我迴答你了,你得把酒先給我。”


    段九勸道:“你要醉了,不能再喝了。”


    “嘿,醉不了。你可不能失了誠信啊。”林原指了指自己的臉,道:“你看我,臉都不紅一下,哪裏像醉了?快給我。”


    “不能。”段九握住酒壺,強硬道。


    “你這人,怎麽也學會了撒謊騙人?是不是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可信的人了?”林原搖了搖頭,突然昂頭哈哈笑了起來。


    段九歎了口氣,把酒壺遞過去,道:“喝吧。”


    林原望向段九,嘻嘻的笑,接過了酒壺,道:“你還是沒變,小恆啊,你還是沒變。哈哈哈……”


    笑罷,林原又喝盡了一壺酒,他把酒壺慢慢放迴桌上,笑道:“來,我們談到為什麽……”


    “啪。”


    林原尚未把話說完,上半身便一下子倒在了酒桌之上,他已經徹底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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