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


    一個婉轉清脆的聲音將蘇遠喚醒,蘇遠扭頭望向流楓月翎,隻見她雙眼流盼嫵媚,臉色紅潤得猶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輕輕的說道:“我好看嗎?”


    “啊,呃……”蘇遠被突如其來的詢問有些不知所措,但這顯而易見的答案卻讓他吞吞吐吐,吱唔了好一會才說道:“好看。”


    少女好像對這個迴答很滿意,歡快的笑著,她的眼中充滿了晚霞與星辰。


    小尾巴終於從少女的懷中出來,對來對去,衝著蘇遠呲牙,嘲笑他此時的竇態。


    突然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傳來,蘇遠看到一對小鈴鐺從流楓月翎腰間掉落,在崖邊輕彈一下掉落懸崖絕壁。


    流楓月翎一聲輕唿,想去伸手抓住已經晚了,鈴鐺已經消失在雲海中,她神色焦慮不安,看得出她很在意那對鈴鐺。


    “那對鈴鐺很重要嗎?”蘇遠小心翼翼的問道。


    流楓月翎沒有說話,不過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


    那鈴鐺本不是貴重的物品,在流楓月翎記事之前母親就將它掛在自己身上,一直以來已經習慣戴著它,後來慢慢的有了感情。本來普通的東西突然丟失了,少女發現很是舍不得。


    小尾巴低頭嗚咽,在為自己不小心將少女的鈴鐺踩落而自責。


    “我去找迴來吧。”蘇遠笑著說道。


    “可是山這麽高,也不知落在山下哪裏啊。”


    “從這裏下去就知道了。”


    蘇遠朝著鈴鐺掉落的方向,縱身一躍而下。


    流楓月翎呆立原地,沒想到蘇遠竟然如此決然的跳了下去,讓她來不及阻止,她就這樣看著蘇遠張開雙臂,就如同張開一雙巨大的翅膀俯衝進雲海之中。


    她嫣然而笑,宛如盛開的花朵。


    蘇遠墜入雲海的刹那,轉頭看到了懸崖邊那張嫵媚的笑臉,一種無法形容的悸動在心底蕩漾,從此,那笑臉一直縈繞在他心中,再也無法抹去。


    在此後蘇遠孤獨漂泊的歲月中,每當想起那張嫵媚笑臉總是會怦然心動。


    深夜,帝都星空大殿的長明殿內,此刻燈火通明,諾大的宮殿隻能看見寥寥幾個侍衛,但沒有人會懷疑這裏的守備力量,因為這裏是龍帝批閱奏章的宮殿,作為一國的帝王,不知有多少死士親衛正隱藏在黑暗中,而龍帝本身就是實力最強大的之人。


    長明殿內,一襲金色長袍的龍帝正安靜的看著最後一個奏折,他看得很仔細,好像生怕漏過任何一個字,隻見上麵寫道:異族大軍突襲,邊境防軍陷入焦灼,請求援軍。


    等看到最後流楓度在奏折上的批複時,他陷入了沉思中,過了許久,他睜開那雙黃金龍族標誌性的暗紅瞳孔的眼睛,他的聲音渾厚而低沉,對站立一旁的流楓度問道:“吾兒,你可知為何帝國立國已有七千餘年,而對於帝國疆土毗鄰的地域為何始終沒有納入版圖之中,是帝國的國力不夠強盛嗎,還是帝國的戰士不夠勇敢?”


    流楓度細細思索片刻,“帝國周邊地域多年來由各異族盤踞,大小勢力魚龍混雜,其中一部分勢力的首領甚至擁有聖境實力,他們更是給自己冠上了各種偽王稱號。以往帝國偶有征伐,原本一盤散沙的異族就會共同抵禦,因此帝國也多次無功而返。但這並不是因為帝國軍隊不夠強大,究其原因是帝國往往孤軍深入,以寡敵眾,才導致功虧一簣。但是隻要帝國能抽調幾支軍團同時出擊,一旦異族沒有了數量上的優勢,到時揮師討伐,一舉將邊疆地域納入帝國版圖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不過那些地域多為不毛之地,且物資匱乏,實為雞肋,取之無大用,如果因此損耗帝國軍隊和國力未免得不償失。”


    “你隻說對了一部分,我泱泱大國如果對烏合之眾的異族都束手無策,那豈不是讓人笑話,而且任何一個帝王都會覺得他的土地太多,即使是荒涼貧瘠的土地,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厲帝合上奏折,“想要擊敗邊境異族並不難,而你分析的原因曆代帝王也都知道,但為何直到現在還保持這種狀態呢,根本原因是帝國不能取之。”


    “不能取之?”


    流楓度對厲帝的話不解,“既然能取又為何不取?”


    厲帝從寬大的純金椅子站起,他身材雄壯高大,長發隨意拋散身後,頜下短須更是襯托出威凜氣勢,他緩步走向大殿之外,神情蕭瑟的望著無邊無際的夜空,對亦步亦趨跟上的流楓度說道:“當一隻野獸處於饑餓的時候它隻有一種想法,那就是捕獲獵物填飽肚子,不然它就會死去。而當它吃飽之後就會出現無數的想法,或者說是欲望。”


    流楓度細細琢磨著厲帝前後的話語,慢慢的好像明白了什麽。


    “帝國剛立國時隻有白猿、藍蠍、蒼狼、鳳凰四族因追隨先帝開國有功,四族也因此分封領地管轄一方邊境,並且族長加封為王,可永世傳襲。但帝國如今已經有七位世襲王,也就是幽冥府、修羅殿、絕影宮這三個後起的勢力的,這三個勢力不過是在曆代王儲相爭的過程中擁戴勝利者而被加封為王,更不可思議的是竟然也享有管轄一州之地,王號可傳承的榮耀。我雖無意冒犯曆代先帝,但一直都認為這種榮耀的加封確實有失公允。”


    “所以父皇您在繼位不久就力排眾議更改法典,廢除了這種封王形式?”


    “沒錯,數千年來,他們憑借王的稱號名正言順的培育了強大的直屬軍團,這隻是明麵上的力量,而在暗中究竟隱藏了多少力量就算是我也沒有完全了解。但是已經分封的世襲王稱號和權力是不可隨意撤免的,就如同一塊拋給野獸的肉它又怎會輕易吐出。”厲帝眼中閃過一縷寒光,“而且,這七位世襲王不管是直屬軍團還是個人實力,放眼帝國都是最頂尖的,在帝國二十三個州中,其實對他們所管轄的七個州已經沒有統治力。”


    “不說四族已經延續七千年的軍團,連同修羅殿修羅王的鬼麵軍、幽冥府冥王的幽冥黑甲軍、絕影宮冷月王的刺牙殺手,這七個勢力的力量可以說已經可以和帝國最精銳的軍團相提並論了,所以他們就如同已經吃飽的野獸,一旦他們自身強大了,就會產生更多的欲望。”流楓度小心翼翼的說出自己的見解。


    “在眾多野獸中我族依然是最強壯的一方。但隻要某一天我們露出了疲態,或者是他們變得更加強壯時就難免會有其他的想法。所以,我們要做的是要時刻保持自己的強大,這就要我們不斷的自我鞭策,過程雖然會殘酷和艱辛,但卻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令人慶幸的是,我們黃金龍一族的血脈天賦在整個大陸眾多的血脈中都是最強大的存在,這也算是彌補了我族血裔稀少的劣勢。”


    流楓度默然靜立一旁,他生長在皇族,自然對於其中的殘酷深有體會,但經過與厲帝的談話他才深深的明白這種殘酷中透露出的無奈。雖然帝族是幽雲帝國最高的統治者,但實際上與其它的勢力也是一種相互牽製的關係,一旦這種關係的平衡被打破,就可能出現難以預料的後果,白猿、蒼狼、藍蠍和鳳凰雖然開國之初立下誓言永世拱衛帝國,但七千多年過去,無人知道他們是否還銘記當年在祭天塔上的誓約。


    “除了我們要讓自己強大外,還要采取另一種方式,那就是不能讓其它的野獸吃的太飽,而邊境異族正好能起到這個作用。”


    流楓度頓時明悟,“就是讓他們不斷和異族消耗,以削弱他們的力量,所以,這就是不能取邊境之地的原因。”


    “嗯,那麽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奏折的批複兒臣現在就更改。”流楓度知道厲帝指的是東北境異族突襲的奏折一事。


    “楚州的鳳凰一族近五十年都在休養生息,時間有點久了。”厲帝轉身時麵無表情的說道。


    流楓度聞言微愣,他母親,如今帝國一國之後,正是鳳凰一族族長的女兒。不過流楓度沒有猶豫,他已經漸漸理解作為一個帝王的身不由己,更不能被情感所羈絆,他迴到長明殿內,打開奏折,上麵原本的批複為:雪州白猿一族即日率軍協戰。


    最後,他將奏折改為楚州鳳凰一族率軍主戰,務必將異族驅趕邊境千裏外。


    離開長明殿前,曆帝對他說道:“下個月既是星軌曜日,到時你也隨我一起到祭天塔一趟。”


    流楓度從長明殿出來,他此刻的心情如同眼前黑漆長廊,突然他想到,異族為何突然無故大舉進犯邊境防軍,這當中是否有帝國的手腳,他最後歎了一口氣,沒有再往下多想。


    他走到長廊盡頭,在一個轉角處停下,黑暗中慢慢顯現出來一個人影。


    徐來垂立一旁,“殿下,老朽和尤緒在地牢審訊了那兩名監造司,他們隻說了副武軍流楓策,並未提到其他人。”


    “可靠嗎?”


    徐來久久不語,好像在迴想當時的情景,“老朽並未看出不妥之處。”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流楓策那邊你帶我的手諭先將他控製,我會好好和他交談一番。”流楓度繼續向著前方走去,邊走邊緩緩的說道:“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帝國的榮耀不應該讓這些人玷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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