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鵝毛般的雪花被吹得漫天紛揚,樹木、地上都積滿了厚厚一層雪花,天地間變成了一個白色的世界。


    在遠處的一座樹林邊緣,有一隻碩大雪豹在尋獵,從緊貼著的肚皮可以看出雪豹已經饑餓之極,但在這寒冬時節,尤其是這種天氣中獵物並不多。


    雪豹沿著樹林外圍走了許久,沒有發現任何獵物,在這種嚴寒的環境下極少有獵物出來活動,但饑餓迫使它不得不出來覓食,徘徊了一大段距離之後,它進入到茂密的樹林之中。雪豹大多生活在高寒的山林中,它們行動敏捷,善於奔跑、跳躍,樹林中的密集樹木會影響它們的行動和敏捷的感官,但它還是決定冒險。


    雪豹在小心遊走,機警的環顧四周,矯健的身軀時而快速穿梭,時而停步低伏身軀,身邊的雪花落下或是遠處的樹枝斷裂之聲都能引起它的注意。大雪已經連續下了多日,即使雪豹步伐矯健也在深厚的雪地上留下半尺深的腳印。正當雪豹漫無目的遊走時,突然聽到一聲鳴叫聲傳來,它快速的向聲音來源處奔去,片刻,在轉過一顆大樹後遠看見遠處地上有一隻角羊。


    角羊顯然是中了獵人的陷阱,腿上夾著一個金屬夾子,雪地上有斑駁的血跡,可以看出角羊已經被困多時,此時他還在有氣無力的掙紮和哀鳴,可是毫無作用,夾子緊緊的刺入它的腿部,它越是掙紮反而使傷口撕開得更大,夾子的一端用一條鐵鏈綁在旁邊的一顆大樹上。


    這是人類慣用的陷阱,雪豹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種陷阱隻能對付弱小的動物,在雪豹眼裏則毫無威脅,甚至有時弱小的獵人也會成為它的獵物,雖然不懼,但生性多疑的雪豹沒有馬上行動,它在大樹後麵警惕的環顧著四周,一直過了許久都有發現可疑的跡象,雪豹再沒有顧慮,向獵物急速奔去。


    當然雪豹永遠也不會想到,在大雪覆蓋的寒冬天氣沒有哪個愚蠢的獵人還會用這種簡陋的陷阱捕獵,生活在平原的角羊也不應該出現在樹林中。


    角羊也發現了快速接近的雪豹,恐懼使得它的的哀嚎聲更大,卻無法掙脫腳上的夾子。哀鳴戛然而止,雪豹已經一口咬斷了羊角的脖子。


    正當它咬著角羊想要強行拖曳出夾子時,並未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潛伏在它頭頂一顆樹幹上,小身影的身體覆蓋了一層積雪,此時的他仿佛已經與樹幹融為一體,隻有烏黑明亮的眼珠偶爾轉動,眼神中看不到絲毫焦慮之色,隻是靜靜盯著樹下的雪豹,但從右手緊握著的短刃,緊繃著的身軀看出已經進入戰鬥準備,他在等待著發出致命一擊的最佳時機。


    樹上的小身影名叫蘇遠,此時不過十二歲,正是他設置了這個陷阱將雪豹引誘至此,今天已經是他連續四天在深林布置了同樣的陷阱,也有過其它野獸進入過他的陷阱,他都沒有出手,他的目標隻有雪豹。


    當雪豹頭部用力正奮力將角羊一舉扯出夾子的刹那,樹上的蘇遠知道現在正是絕佳的機會,他身體突然暴起,左手在樹幹用力一按,身體呈俯衝之勢向雪豹落去。


    雪豹反應也是極為靈敏,危機襲來之際已經放開嘴上的獵物,抬頭向上望去,但蘇遠本來與它的距離不過隻有兩丈,還未等它有所動作蘇遠右手的利刃已經刺入它的頸側,雙腳順勢在雪豹背上一踏,將俯衝之勢全部傾泄到雪豹身上,身子則向旁一個翻滾把力量卸去,雪豹碩大的身軀被力道帶得在雪地上滑出一道痕跡,直到把一顆樹上的積雪撞得紛紛落下才停下。


    遭此襲擊,雪豹居然搖晃了幾下就站起來了,用兇狠的目光盯著不遠處的蘇遠。


    蘇遠知道雪豹不容易對付,但沒想到此次攻擊效果比預想的差很多,不過從雪豹背上短刃處流淌的血來看,想來它也受了重創。


    短刃經過特殊鍛造,刀麵各有一道血槽,鮮血正從血槽流出。


    雪豹憤怒的咆哮了一聲,向前助跑了兩步後高高躍起撲向蘇遠,蘇遠向旁側身讓過雪豹的利抓,雪豹越過蘇遠後並沒有停步,而是向遠處奔去。


    它在逃跑!


    蘇遠微愣,沒想到雪豹如此狡猾,剛才的攻擊不過是佯攻,眼見形勢不對,逃跑才是它真正的目的,不過他可不會放過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機會,頓時發力向雪豹追去。


    一人一豹在樹林間快速穿梭,雪豹本來就是極為擅長奔跑的野獸,雖然受了傷,但此時的速度並不比平時慢多少,然而蘇遠速度也是極快,在與雪豹的速度比拚中不但沒有落下,反而在慢慢接近,但是雪豹也極為狡猾,不再沿著直線奔跑,而是利用敏捷的步伐在樹林間跳躍奔跑,蘇遠沒有雪豹的靈動,隻能勉強跟在它的身後,距離總算沒有被拉開太多。


    蘇遠在和雪豹拚消耗,雪豹受了傷,而且傷口還在大量流血,奔跑也會使得雪豹的傷口流血更快,他估計雪豹肯應該支撐不了多久。


    果然沒多久雪豹不再和蘇遠兜圈子,朝著往一個方向奔去,蘇遠緊隨其後。轉眼間蘇遠已經追著雪豹穿過大片樹林,來到廣闊的雪地平原上,此時距離雪豹還有一大段距離,但它的速度比剛才有所下降,想必傷口對它的影響越來越深了。


    雪豹朝著遠處的一座雪山跑去,蘇遠猜測那應該是它的巢穴,他不能讓雪豹逃迴去。雪豹大多生活在雪山上,對那裏的地形極為熟悉,萬一還有其它雪豹,蘇遠可就得落荒而逃了。


    蘇遠拚盡全力狂奔,在一點點接近雪豹。


    一路追逐,蘇遠離雪豹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追上雪豹,雪豹突然急停,騰起轉身,寬大的利抓拍向朝前奔來的蘇遠。這一下大出蘇遠的意料,倉促之間,蘇遠用左手擋在身前,借著衝勢右手一拳擊向雪豹腹部,這一拳將雪豹打的跌落雪地翻滾了幾下,才掙紮著爬起來,嘴裏發著不知是痛苦還是憤怒的低沉叫聲。蘇遠也不好過,雖然雪豹的利抓在空中沒能完全發力,但也在他的左手臂部劃出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頓時從傷痕中流淌出來,雪豹的巨掌也怕得他手臂一陣發麻。


    一擊過後,雙方在雪地上對峙著,經過剛才一係列的的追逐和搏鬥,雪豹頸側傷口處血流的更快了,已經把小半個身軀染紅,蘇遠看在眼裏,知道隨著血流得越多雪豹將會越來越虛弱,況且插在它頸部的短刃是致命的傷害,想必這會讓它非常難受。時間越久對蘇遠越是有利,所以他不會選擇主動進攻。


    蘇遠甚至有閑暇將手臂上的衣服扯下來包紮傷口。


    雪豹似乎也意識到此刻的情形對它更加不利,一陣咆哮後再次向蘇遠襲來,隻見它張開血口咬向蘇遠頸部,雙抓則向腹部劃去,蘇遠向旁邊一個空翻躲過,雪豹一撲落空,前肢落地的瞬間已經改變方向再次向蘇遠撲去,蘇遠見勢不妙,沒想到雪豹的垂死反撲竟如此迅猛。雪豹的來勢太快,躲避已經來不及,當下心一橫,任由雪豹將他撲倒在地,雙手死死地抵住雪豹的脖子。


    蘇遠的肩膀被雪豹兩隻前爪按住,利爪已經刺進他的身體,疼痛也激發了他的全部力量,他一腳踢在雪豹腹部,並趁機右手抓住雪豹頸側的刀柄往外一拔,鮮血頓時跟著刀刃往外飆出,雪豹吃痛後仰頭一聲怒吼,蘇遠大喝一聲拚盡全身力量迅速在雪豹脖子上補了七八刀,直到雪豹從蘇遠身上跳開,向著雪山跑去,不顧身上潑灑而出的血將雪地染得通紅。


    可是它剛跑出沒多遠,突然釀蹌一下就轟然倒下,在雪地上掙紮著站起又倒下,反複幾次之後卻始終未能再次站起,不一會停止了抽搐,靜靜躺在雪地上,終於氣絕身亡。


    此刻蘇遠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染紅,肩膀也在剛才的搏鬥中被雪豹利爪抓的血肉模糊,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雪豹,再看著依舊飄著雪的天空,蘇遠渾身無力躺在雪地上,在刺骨的寒風中,微閉著雙眼,他的意識也隨著寒風飄得很遠,很遠。


    仿佛過了很久,也好像隻是一瞬間,當蘇遠感覺到傷口的血停止往外流時,他猛然驚醒,喘了一口氣,意識慢慢恢複清晰,手一撐站了起來,將身上的落雪抖落,雖然身上的傷口還在傳來陣陣刺痛,但對於行動已經沒有太大的影響。


    蘇遠走到雪豹的旁邊,看著比自己身高還要長的多的身體,略顯無奈,一手抓著一條後腿辨別了方向就往前走,手中拖著的力道少說也有兩百多斤,在齊膝深的雪地跋涉,雖然步履艱難,但卻穩步向前,身後被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雪好像無窮無盡的從天空飄落,蹣跚的小身影被漫天的飛雪逐漸淹沒,同時身後的所有痕跡也被風雪覆蓋,一切又歸於平靜。


    天地間隻有寒風還在唿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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