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突然傳來巨浪衝天的激響,大澤百裏,水麵粼光閃閃,轟然炸裂,衝天螺旋飛起巨大的水浪,像萬千蛟龍唿嘯怒吼著盤旋糾纏。無數道淡黑色的氣流從大澤衝天而起,漫漫蒸騰飛湧,急速飛來。


    姑射仙子蹙眉道:“公子小心!她要借助大澤的水氣靈力,增強耀光綾的威力。”


    拓拔野恍然心想:“難怪她要約西王母到雁門大澤來。此處荒野萬裏,大山寥落,西王母想要借助金屬靈力幾無可能;而她卻可以借大澤的靈力,化為己用,擊敗西王母。”又想:“此處長草雖多,但樹木稀少,我和仙女姐姐所能借調的木屬靈力遠不如她多。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妖女處心積慮布下此局,果然陰毒之至。”


    眼見耀光綾在四周鼓舞如浪,真氣洶洶迫麵,而漫漫水氣靈力又正急速橫空湧來,拓拔野一時脫身不得,苦無良策,不由微微焦躁起來。


    遠處,窫窳狂吼跳躍,騰挪剪撲,朝著西王母狂肆進攻。黑光縱橫,妖風鼓舞,將她迫得不住後退。四周屍鳥骸獸則在鬼奴危的調度下,盤旋奔走,伺機猛攻。


    窫窳原是金族兇厲神獸,被施以屍蠱之後,更加狂暴兇野,威不可擋。烏絲蘭瑪適才擔心困囿其體內的科汗淮元神再度掙紮作亂,又施以更為毒辣的法術,使得它神智盡失,狀加瘋狂。西王母一旦被其擊中或咬傷,必定身中屍蠱。而以西王母與科汗淮的感情,斷然不會出於傷害,是以唯有閃避之功,而無還手之力;想要將它生擒活捉,卻是斷無可能!


    如此一來,烏絲蘭瑪便可先畢集全力,將這兩個神秘人先行斬殺滅口,然後再轉而與鬼奴、窫窳合力圍攻西王母。


    烏絲蘭瑪在半空翩然飛舞,素手招搖,耀光綾形成的氣幕光圈越收越小。漫天湧來的萬千黑光水氣急速衝下,隨著絲帶飛旋繞轉,仿佛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在雁門山雙峰之間螺旋飛舞。土石白骨紛紛卷入,沉浮旋舞,氣浪洶洶。


    拓拔野與姑射仙子站在氣帶光幕中,隻覺得似乎有萬千大山齊齊壓下,萬千巨浪同時飛卷拍擊一般。胸悶氣窒,唿吸急促,體內血液開始隨著耀光綾周轉的韻律緩緩流動;周身仿佛被巨蟒緊纏,寸寸收緊,隨時都要絞斷一般。


    姑射仙子握住拓拔野的手,經脈相連。兩人體內真氣在彼此之間迴圈周轉,形成一個小螺旋氣浪,對抗身外的耀光綾氣旋。


    烏絲蘭瑪的“似水流雲”柔中帶剛,氣勢滔滔,變化無常,深得水族法術與武功之真髓;此時又化大澤水靈為己用,氣勢更盛。拓拔野與姑射仙子若想全身而退,非得竭盡全力方有可能。但如此一來,至少姑射仙子的身份必被揭穿。


    拓拔野心中一動,忖道:“是了,我先故意示弱,等她鬆懈得意之時,再以長生訣中的‘風生浪訣’作用於定海神珠,借勢反彈,打她個措手不及!”一念及此,心下大定,正要傳音姑射仙子依計而行,忽然聽見東南方傳來一陣狂唿亂叫聲:“爛木奶奶的,骨頭還能跑來跑去?好玩好玩!咦?還有人打架?有趣有趣!”


    那聲音激越高亢,真氣雄渾,竟是誇父!拓拔野與姑射仙子對望一眼,心下大喜。想不到這瘋瘋癲癲的老小子竟在此時趕來。


    扭頭望去,月光皎皎,四野明亮,一個十二尺高的巨漢風也似的從南狂奔而來,果是誇父!東張西望,哈哈大笑,口中兀自大叫道:“爛木奶奶的,這骨頭又大又粗,還有個長鼻子晃晃悠悠,難道是大象嗎?這個又是什麽?他奶奶的,長得這般奇形怪狀,故意不讓我猜出來嗎?”


    拓拔野心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氣運丹田,傳音哈哈大笑道:“瘋猴子,你跑得也忒慢了!我們在這已經等了足足一夜啦!”


    誇父聽見他的聲音,陡然一驚,探頭四望,突然瞧見拓拔野與姑射仙子站在一道巨大的螺旋黑光之內,拓拔野雖然蒙著麵紗,但姑射仙子卻的的確確是今日午後開始賽跑時,與蚩尤一起的刁鑽女子。心中驚疑沮喪,難以置信,大叫道:“欄木奶奶的,你……你們怎麽先到了這裏?你在幹什麽?”


    拓拔野傳音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你跑得像烏龜,我們早就超過你啦!跑了一天,出了身汗,所以就叫這丫頭給我們澆水洗澡啦!”


    誇父眼珠亂轉,驚疑不定,搔頭道:“不對不對,我怎地沒瞧見你們從我身邊跑過?”


    拓拔野傳音怒道:“爛木奶奶的,你跑不過我,還要耍賴嗎?”誇父麵紅耳赤,哇哇大叫道:“爛木奶奶的,誰說我要耍賴了?沒跑到最後,誰贏誰輸還不知道哩!”


    烏絲蘭瑪與西王母見這巨漢一麵狂奔,一麵大唿小叫,也不知和誰說話。雖然瘋瘋癲癲,但真氣之強,卻是生平罕見。暗暗警覺心驚,隻道是對方召來的神秘幫手。


    烏絲蘭瑪不敢大意,輕叱一聲,全力收緊“似水流雲”,欲將拓拔野二人生生絞死。與此同時,鬼奴唿嘯,窫窳怒吼猛攻,屍獸骸鳥發狂似的層疊偷襲。西王母心中驚怒,俏臉如罩寒霜,騰挪閃避,苦思對策。


    拓拔野聚意凝神,與姑射仙子聯手對抗洶湧逼迫而來的耀光綾氣旋,哼了一聲傳音道:“爛木奶奶的,瘋猴子,我覺得和你比試吃了老大的暗虧,實在忒不公平!”


    誇父叫道:“什麽不公平?”


    拓拔野道:“你一個人了無牽掛,跑得飛快;我帶著一個娘兒們,還要背著她跑,這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誇父抓頭道:“說得也是!他奶奶的,那還不容易,你把這娘兒們丟了就是。”


    拓拔野忍俊不禁,笑道:“他奶奶的,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對女人始亂終棄?那不是和禽獸無異嗎?我有一個法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誇父最怕他說自己耍賴不公平,聞言大喜,急忙道:“爛木奶奶的,我當然願意。”


    拓拔野道:“你瞧見那隻龍頭怪獸了嗎?你若能背著他跑到禺穀,我就爛木奶奶地低頭認輸,羽青帝和你的比試,就算是你贏了!”


    誇父大喜,咧嘴笑道:“他奶奶的,咱們三日為定,你小子可不許耍賴!”


    拓拔野傳音道:“爛木奶奶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豈有反悔之理!你快將那龍頭怪物背了先跑,我立即來追你了。那怪物身上有毒,你可小心了,別讓他傷著。”


    誇父哈哈大笑道:“我來也!”狂奔似飛,閃電似的朝著窫窳衝去。


    烏絲蘭瑪與西王母均吃了一驚,都道誇父是對方的幫手,趕來相助;眼見他越奔越近,刹那之間,心中齊齊下了一個決定。


    鬼奴忽地一陣怪嘯聲,窫窳發狂似的橫空跳躍,巨爪橫掃,獠牙交錯,雷霆萬鈞地朝著西王母撲去。


    西王母眉尖輕蹙,臉上陡然閃過凜然殺氣、低叱一聲,雙臂齊振,“天之厲”在月光下悠然翻轉,倏地如閃電似的朝下怒射,直破窫窳脊背!


    眾人大吃一驚,失聲低唿。


    “嗖”地一聲輕響,那窫窳發出淒厲悲痛的怒吼,胸腹轟然炸裂,鮮血噴湧,在月光下如花一般地綻開,雨一般地灑落。藍芒飛舞,“天之厲”從漫漫血花中“嗚嗚”旋轉著電衝而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屍鳥盤旋,血珠紛揚。


    窫窳在半空中突然停頓了刹那,碧眼直直地瞪著西王母,驚愕、悲涼、痛楚,又帶著溫柔而眷戀的神情;張開巨口,發出低沉而沙啞的吼聲,似乎想說些什麽,卻無法說出;然後便突然重重地朝下摔落。


    “轟”地一聲悶響,窫窳砸落在草地上,微微震動跳彈,鮮血激射,土塵飛揚。


    拓拔野腦中嗡然,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之事,他原想讓誇父將窫窳安全劫走,趁著烏絲蘭瑪方寸大亂時,自己與姑射仙子再全力反擊,逃離此地。不想西王母竟在最後的緊要關頭,一刀將窫窳及與窫窳合體的科汗淮洞穿斬殺!


    風聲狂嘯,眾人怔然。


    西王母麵色慘白,衣袂翻飛,低頭望著草地上的窫窳屍首,望著那雙兀自瞪視著自己的眼睛,嬌軀微顫。突然哈哈大笑道:“烏絲蘭瑪,我將他殺了!我將他殺了!我瞧你還能將我怎樣?”狂笑聲中,一顆淚珠倏然從臉頰上滾落。


    驀地轉身仰天清嘯,藍眼如電,虎牙畢露,黑發衝天亂舞,厲聲道:“烏絲蘭瑪,你殺我金族神獸,還不跪下請罪!”白衣鼓舞,衝天飛起。素手閃電似的交錯捏訣,“天之厲”隨著她的手勢不斷旋轉變化,突然亮起耀眼已極的藍光,破空飛舞,雷厲風行,掀起淩厲無匹的衝天刀芒,朝著數十丈的烏絲蘭瑪怒斫飛斬。


    這一刀氣芒之凜冽銳利,氣勢之雄渾剛猛,都遠在此前的任何一刀之上。一刀飛出,狂風大作,雁門山雙峰微微震動,刹那間,萬千白光從山崖石岩迸爆閃起,急電飛舞,匯入“天之厲”的刀芒中。


    幽藍色的刀芒越來越盛,風吼雷鳴,瞬間斫下。


    烏絲蘭瑪仿佛突然驚醒,哈哈大笑道:“你殺了他!是你親手殺了他!他不殺你,你反倒殺了他!”花枝亂顫,竟也如瘋狂了一般、突然翩然而起,“唿”地一聲巨響,拓拔野與姑射仙子四周的玄光氣幕登時消失,耀光綾驀地抽卷飄飛,在空中急速扭纏為一條巨大的黑繩;那漫漫螺旋水氣也霍然倒轉,隨著耀光綾一齊朝“天之厲”卷去。


    當是時,誇父狂奔而至,沮喪不已,叫道:“爛木奶奶的,臭婆娘,你砍誰不成,為何偏偏砍這頭怪物?他奶奶的,我不管了!蚩尤小子,我去也!”猛地將窫窳屍首扛在肩頭,疾風飛掠。


    鬼奴危怪號一聲,與眾屍獸骸鳥迎麵衝湧,強行阻截。被他真氣衝撞,登時四下碎裂拋飛。轉眼之間,他便衝透重圍,大唿小叫著朝西衝去。


    西王母與烏絲蘭瑪齊齊變色,厲聲喝道:“放下他!”不約而同地擰身飛旋,朝誇父衝去。“天之厲”轟然折轉,怒嘯破風,如青龍電舞,銀河飛瀉;耀光綾黑光繚亂,玄蛇似的騰空飛轉,盤旋勾纏。


    當世兩大聖女齊齊出手,朝誇父發出雷霆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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