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飛大喇喇地直接扯住了安溪:“你該不會是害怕吧?要不這樣,咱們不來戰鬥機這麽刺激的,也有普通的私人飛機,我陪著你,怎麽樣?”


    “我就是害怕啊,億哥,沒人規定在這不能害怕吧?”安溪索性開始耍賴了,她對程一飛一定要她體驗這種東西的惡趣味,實在沒辦法理解。


    可是她的反抗根本無效,被程一飛連拉帶拽拖上了一架私人小飛機。


    飛機裏麵已經經過了改造,有很大一部分空間都被圍擋起來了,隻有一條小小的過道,通向靠近駕駛員附近的幾個座位。


    程一飛硬摁著安溪坐下:“你就當陪我行麽?飛到半空中,也不知道手機還能不能有信號,萬一我需要跟飛行員大哥溝通點什麽,你還可以給我當個翻譯。你不會眼看著我在半空中沒著沒落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安溪隻能坐下了,程一飛朝著金發藍眼的飛行員比了個手勢,飛機緩緩滑上跑道,一陣熟悉的失重感過後,飛機已經漂浮在拉斯維加斯上空。


    安溪對私人飛機這種東西,是真的害怕,或者說不信任。她總覺得飛機怎麽說也是個高精尖的設備,應該有一套規範嚴謹的操作流程,可是那個飛行員真的好隨意,握個方向盤就跟開車沒什麽兩樣。飛行員每迴頭朝她微笑一下,她的心裏就一哆嗦,忍不住腹誹,請你盯著儀表盤好麽,不要四處亂看了。


    相比之下程一飛就放鬆多了,等飛機飛行平穩了,按下了機艙內一個綠色按鈕,機艙內的隔間打開,露出精心布置過的餐桌和餐椅,桌麵上擺著全套大大小小的西式正餐餐具,黃銅燭台上插著白色蠟燭,桌麵上、地上都灑著玫瑰花瓣。


    程一飛很紳士地拉開一把椅子:“這趟要飛好一會兒呢,我訂了餐,要不先吃飯?”


    安溪覺得哪裏不對,莫非他早就打算好了,要坐上這架私人飛機,先前的戰鬥機隻是幌子?


    飛機上配了一隊專業的五星級大廚,菜品是從當地一家很有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廳預訂的,帶了半成品上機,在機上現場加工。從頭盤到甜點,菜肴的水平很有保證。


    餐前麵包籃才剛剛擺好,黃油塊還在溫熱的小鐵板上慢慢融化,程一飛忽然指著窗外說:“安溪,你看下麵。”


    拉斯維加斯一帶曾經是廣闊的沙漠,從城區飛離,仍舊可以看見大片的荒漠和紅色岩石地貌,在程一飛指給她的方向,地麵上用紅色的顏料,描出了大片的圖案,是一排非常飄逸漂亮的拉丁字體寫成的單詞,在空中剛好看得見全貌:plsmarryme!


    飛機上的服務員,顯然早就知道這場安排了,安溪剛一看清那幾個字,機上的人就圍攏過來。剛才還穿著白色廚師服的男人,現在已經換上了西部牛仔的裝束,懷裏抱著一把尤克裏裏,正在唱一首歡快溫柔的情歌。


    程一飛起身,走到安溪麵前,單膝跪地,把一枚tiffany鑽戒捧到安溪麵前:“安溪小姐,可以讓我給你戴上戒指麽?”


    在懸浮於半空的極致浪漫中間,安溪的念頭隻有一個:這下壞了,明年推廣相聲的錢,怕是掙不到了。


    看她不說話,程一飛錯誤地理解了她的信號,還以為她是太過感動羞澀了,從嬰兒藍色的小盒子裏取出一克拉的鑽戒,就要戴在安溪手上。圍攏過來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熱烈地吹著口哨鼓掌。


    安溪的手向後一縮,不合時宜地說:“億哥,你能讓他們先去後艙麽?我跟你單獨說幾句話。”


    看她的表情,程一飛就猜到了大概,朝著還在賣力烘托氣氛的服務人員抱拳揮手,讓他們先撤開。


    等人散得看不見了,安溪才說:“億哥,謝謝你費心安排這些,如果這是為了給你正式的女朋友做預演,我可以給你一些反饋,保證讓她感動得涕泗橫流。”她相信程一飛是個聰明人,說到這些他就肯定懂了,留幾分餘地不想太尷尬。


    可是程一飛不甘心:“沒有別人了,就是給你準備的,這事賴我,起頭的時候沒起好,總是在用第三人稱說話,讓你覺得還有其他人。現在我告訴你了,其實我想追的女孩子就是你,你能答應我麽?”


    拒絕人真的挺難的,尤其還是在高空飛行之中,連走都沒處可走,隻能當麵說清楚:“億哥,我們不合適吧,這對我來說,也太突然了。”


    “哪不合適啊?我覺得挺好,”程一飛把戒指拿在手裏,“我是按照你告訴我的方法,跟你尋找共同點,然後我發現,我跟你有很多話可以聊,在飛機上十幾個小時,過得就像十幾分鍾一樣。其實我從前,很不耐煩跟女人打交道,到你這,什麽都變了。”


    飛機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安溪也跟著腦殼嗡嗡作響:“億哥你誤會了,我跟所有客戶都聊得來,這是工作需要,沒辦法的事。你可能一時覺得新鮮,但是我們情況差別太大了,你是身家過億的富豪,我就是個上班賺錢還房貸的小白領,要是再多相處些日子,你大概就會發現了,其實我們根本想不到一起去。比如今天這次飛行,你覺得很浪漫,我就覺得很浪費。”


    程一飛頓了一下,人一起急,滿口又恢複了京片子味兒:“你的意思是,我比較富裕,所以你不能答應我,是麽?那有錢……你也不能歧視有錢人吧?有錢人也得找老婆吧?你不能給我畫個圈,讓我隻能在跟我一樣有錢的人堆兒裏去找,這個堆兒裏到底有沒有女的還不好說呢。”


    “對不起,億哥。”能說的都說完了,安溪也不想跟他一字一句地掰扯,坐在餐椅上不說話了。


    飛機重新降落在地麵上的時候,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艙門一開,程一飛就像小孩子賭氣一樣,把戒指勾在手指上:“這是專門給你訂的,內圈還刻了你的名字,你要是不接受,那我留著也沒什麽用。”


    他把手一揚,亮晶晶的戒指直接劃出一道弧線,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


    折騰了這一趟,安溪也覺得很疲勞,本來出門前,還想著晚上要抓住厲傳青再練習一遍,這下也沒力氣了。


    陸中澤的飛機,當天淩晨才到,安溪估計時間差不多,鬼使神差地溜達到酒店大堂去等,果然沒多久就看見陸中澤拖著行李箱進來。


    她慢騰騰地走過去,正好出現在陸中澤麵前,看清陸中澤臉上露出一點點驚訝的表情,她直接撲上去,擁抱了他。


    拉斯維加斯真是個讓人容易放縱的地方,才來幾天而已,安溪就覺得自己想他,真的想他。從前一個人跑展會,半夜起來布場子,有時候還要跟主辦方安排的工作人員花式撕扯,她都從來沒這麽矯情,甚至有點模糊了性別。這次不知道怎麽迴事,從下飛機的那一刻開始,每到一處,她都忍不住想,要是陸中澤也在這裏就好了,不知道他會玩什麽花樣出來。


    陸中澤鬆開拉行李的手,在她頭頂上揉了揉,下巴壓在她額頭上,低聲問:“明天不是大戲上演的日子麽,怎麽不抓緊時間多睡會?”


    睡不著唄……安溪沒說話。


    陸中澤在她後背上拍拍:“不用緊張,海德自己的活動而已。等我拿了房卡,跟你一起去看看場地。”


    會場裏的物料已經都準備好了,隻留了幾個海德自己的工作人員在場盯著。安溪最後確認了一次時間安排,因為前幾天的自由展示時間裏,對“功夫熊貓”感興趣的人特別多,會務組把分給厲德福的時間提前了,一長串嘉賓致辭之後,第一個進行七分鍾品牌形象展示的,就是代表厲德福出場的厲傳青。


    安溪把內容安排講了一下,忽然想起葉子的事,順便也向陸中澤提了一嘴,免得他日後知道了,埋怨自己沒有告訴他。


    聽說葉子在跟厲傳青發展戀愛關係,陸中澤的眉頭果然皺在了一起:“這個厲傳青,人品可靠麽?”


    “壞應該是不壞的,就是那種富家公子哥兒,你在國外留學,肯定見過類似的人,隻愛玩,書讀得過得去,但也沒什麽大本事,就這樣了。”安溪實話實說。


    她瞟了一眼手機,發現上麵還有個葉子的未接來電,今天忙亂了一天,竟然都沒注意手機響。這會兒肯定不能打迴去了,大半夜擾人睡覺。


    陸中澤也沒有繼續追問了,估計是覺得,第二天就能看到厲傳青本人了。


    天亮之前,兩個人各自迴去盥洗,換了衣裳精神飽滿地重新出現。


    論壇開幕之前,厲傳青還沒到場,安溪估計他是前一天玩得太high了,早上起不來,這人也太不靠譜了,隻能打電話催他快點。可是接連打了幾個電話,連客房裏的電話也打了,都沒有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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