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緩移,漸漸西斜。


    在日頭快要下山時,‘窮家幫’高手到了,嚴慕飛一翻而起。


    這時,隻聽樹林外響起個雄渾話聲:“‘窮家幫’邊蒙奉召來到,嚴大俠請賜見。”


    嚴慕飛一怔,輕唿:“他怎麽親自來了……”閃身掠了出去。


    果然,樹林外黑壓壓的一片,為首一花子身軀魁偉,環目虯髯,威猛逼人,獨腿,脅下拄著一根鐵拐,正是‘窮家幫’幫主“獨腿巨靈”邊蒙。


    邊蒙身後,是“窮家幫”白黑黃藍紫五位旗主,五個近五十歲、胖瘦高矮不等的花子,一個個精神矍鑠,眼神十足,一見可知俱是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


    五旗之後,便是一大群花子,年長的有四十多歲,最年輕的也在廿歲以上,全是“窮家幫’的精英。


    嚴慕飛出林拱手,高聲說道:“邊幫主與‘五老’別來無恙!”


    邊蒙神情莊嚴肅穆,鐵拐一偏,單膝著了地,道:‘窮家幫’邊蒙率弟子百人叩見王爺!”


    他行下大禮,刹時跪下黑壓壓一片。


    嚴慕飛慌忙答以大禮,近前扶起邊蒙,皺眉說道:“怎麽你也跟我來這一套?”


    邊蒙道:“王爺,應該的!”


    嚴慕飛搖頭說道:“閣下,在朝,我隻是個九千歲,在‘窮家幫’,你卻是一幫之主,真要說起來,你比我神氣!”


    邊蒙笑了,很激動,道:“您風趣不減當年,您可沒想死我們幾個!”


    五位旗主閃身掠了過來,一名瘦削清臒,眼神犀利,冷峻逼人的老花子首先叫道:“嚴大俠,能見這一麵,我幾個死也矚目了!”


    嚴慕飛好不感動,含笑說道:“巴老三,霹靂火般脾氣改了沒有?”


    清臒花子巴老三皺眉說道:“怎麽一見麵就揭人的短?”


    邊蒙等哈哈大笑。


    親熱了一陣之後,嚴慕飛道:“幫主閣下,你怎麽親自來了?”


    邊蒙道:“您既然找上了總舵,邊蒙焉敢不來?大夥兒都明白,要錯過這次機會,下迴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為您效點微勞!再說,大夥兒想您也想得不得了!都想見見您!”


    嚴慕飛道:“這些日子來曾麻煩麾下五處分舵。在此謝過!”


    邊蒙道:“您這是打邊蒙的臉……”


    掄起鐵拐向後一指,道:“您點點看,一百個,隻多不少!”


    嚴慕飛轉過臉去一抱拳,揚聲說道:“偏勞各位,嚴慕飛先行謝過!”


    眾花子欠身齊道:“不敢當,邊是弟子們的無上榮寵!”


    達時候,衛涵英帶著焦天衝從樹林裏走了出來。


    衛涵英含笑說道:“邊幫主、五位旗主都好!”


    邊蒙一怔,叫道:“哎呀!怎麽您也在這兒?”


    帶著五位旗主搶過去見了禮。


    嚴慕飛笑道:“來!來!來!容我為各位介紹一下。”


    拍手一指衛涵英道:“這位是嚴大夫人!”


    衛涵英一怔,紅了嬌靨,嗔道:“你怎麽這般瘋癲……”


    嚴慕飛道:“哪裏!是樂而忘形!”


    邊蒙,巴老三等齊聲大叫:“好哇!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嚴慕飛忙道:“好久了,隻舉行簡單儀式,也沒驚動諸位!”


    巴老三大叫說道:“罰!罰!罰!該罰,這是什麽事,怎能不請我們幾個喝一杯!怎麽,怕要飯花子送不起劄,兩條腿隻扛一張嘴麽?”


    嚴慕飛笑道:“可不是,花子一張嘴,窮神吃十方!”


    那幾位笑了,巴老三還待不依。


    邊蒙突然說道:“對了,衛涵英是大夫人,準還有位二夫人,是?……”


    嚴慕飛道:“迴苗疆去了,是那位‘金花門’的門主!”


    “哎啊!”巴老三道:“閣下好大豔福啊!”


    邊蒙連忙賀喜,衛涵英落落大方,連連稱謝!


    鬧完了,邊蒙話轉正題,道:“召集這麽多久,在您說來,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您要有何大舉?”


    嚴慕飛道:“閣下可知道宛平金家?”


    邊蒙一點頭道:“知道啊,大財主,聽說單護院就有好幾十個,別的就不必說了!”


    嚴慕飛道:“閣下可知道‘九陰秀士’端木方?”


    邊蒙道:“閣怎麽不知道?四大智囊之首!諸葛方已到總舵,蕭丹紅現在雷飛處,隻有孟華……”


    嚴慕飛笑道:“嚴二夫人去擒孟華去了!”


    邊蒙‘哎呀!’一聲道:“我說嘛!二夫人怎不在左右?您真行,原是冤家,‘窮家幫’一直在待命而動,怪不得久久未見您下令,原來冤家已成了親家。”


    哈哈地笑了起來,笑聲落後,他接著道:“那個端木方……”


    嚴慕飛道:“這就是我為什麽要勞師動眾,向閣下借高手百名的道理所在了!”


    邊蒙道:“莫非就是為擒端木方?”


    嚴慕飛道:“閣下說著了!”


    邊蒙道:“可是您剛才提金家……”


    嚴慕飛道:“那位大財主就是端木方!”


    巴老三叫道:“好兔崽子,躲得好!”


    邊蒙道:“老三說得不錯,他竟然連我都瞞過了,怪不得他護院多達幾十名,不對,幾十名護院哪在您眼裏!……”


    嚴慕飛道:“閣下可知道那些護院都是誰麽?”


    邊蒙道:“誰?都是誰?”


    嚴慕飛道:“金大財主的總管是‘活判’潘葛,十位一等護院是‘胖瘦雙怪’、‘陰陽二煞’、‘空門三尊’、‘池氏三毒’!”


    邊蒙眉鋒一皺,臉色微變。


    巴老三叫道:“乖乖,全是一流人物,頂尖兒高手嘛!”


    邊蒙道:“我怎麽一點兒也不知道,我怎麽一點兒也不知道?看來不是他們隱藏得高明,便是‘窮家幫’消息還不夠靈通!”


    一頓,接道:“可是這十一個也不在您眼內啊!”


    嚴慕飛道:“金家地下可能有不隻一條的秘密通道!”


    邊蒙道:“我明白了,您是怕他跑了。”


    嚴慕飛道:“閣下說著了,所以我借重麾下高手,要把金家圍個水泄不通,飛鳥難渡,好一舉成擒。”


    邊蒙道:“我全明白了,您下令吧!”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急,天黑之後再動不遲,別驚世駭俗,也別打草驚蛇。我此番是誌在必得,隻許成,不許敗!”


    邊蒙道:“我知道,那也得把人手分配一下啊!”


    嚴慕飛道:“當然,我請兩位旗主帶三十名高手圍在金家百丈外,三位旗主則請帶七十名高手在城四周布樁安卡。”


    邊蒙道:“行了,就這麽……”


    嚴慕飛搖頭說道:“別忙,我話還沒說完!”


    邊蒙道:“您請說。”


    嚴慕飛道:“弟兄們可帶有旗花信號?”


    邊蒙道:“這還少得了!”


    嚴慕飛道:“那好,無論內圍外圍,一旦發現端木方蹤影,隻許放信號,不許動手阻攔,他那十位一等護院則可格殺毋論。至於其餘的,我不願多造殺孽,多傷無辜,任他們逃生就是!”


    邊蒙道:“您,我要說一句,為您,‘窮家幫’不惜傾師之眾。”


    嚴慕飛道:“別讓我負太多的債,也別讓我愧疚終生!”


    邊蒙巨目一睜,道:“難道您怕我們幾個不是他的對手?”


    嚴慕飛道:“閣下若不聽我的,請帶著弟兄們迴總舵去!”


    邊蒙叫道:“您殺了我我也不走!”


    嚴慕飛道:“那就該聽我的!”


    邊蒙搖頭歎道:“好吧!我聽您的。”


    一擺手,道:“白黑二旗帶三十名高手在內圈,黃藍紫三旗帶七十名高手守在外圈,白旗轉下令去!”


    五位旗主應聲施禮退去。


    邊蒙道:“您說,我這一條腿的怎麽辦,總該有個差事,不能讓我白跑這一趟,我可不是跟來瞧熱鬧的!”


    嚴慕飛笑笑說道:“閣下請在金家左近找-個最高之處,居高臨下,指揮一切。”


    邊蒙道:“好差事,隻能動嘴,不能動手!”


    嚴慕飛道:“未必,說不定有人會找上你!”


    邊蒙道:“但願如此,多多益善!”


    嚴慕飛搖頭笑道:“閣下豪情不減當年。”


    邊蒙凝目望向焦天衝道:“這位是……”


    焦天衝被邊蒙看得一凜,忙低下頭去!


    嚴慕飛道:“金家的三等護院,焦師父,他助我良多!”


    焦天衝抬眼說道:“嚴大俠,您讓焦天衝羞煞、愧煞!”


    邊蒙道:“你就是‘小喪門’?”


    焦天衝忙道:“邊幫主見笑,那是江湖朋友亂叫的。”


    邊蒙道:“邊蒙交你這個朋友,隨時歡迎光臨‘窮家幫’總舵!”


    焦天衝受寵若驚,大為激動,要不是嚴慕飛-句話,他就是再修一輩子,也別想聽見邊幫主這句話。


    他顫聲說道:“嚴大俠,邊幫主,我,我愧煞!”


    突又低下了頭。


    入夜,宛平縣城各處熱鬧將歇,這條街比任何一處靜得早,街上空蕩蕩地,很難看見幾個行人。


    這是一座大宅院,庭院深深,圍牆丈高,朱門兩扇,巨燈一對,石獅成對,石階幾級!


    一條人影匆忙地奔進了這條街,飛快地到了大宅院前,搶步登上石階,砰砰然扣了幾下門環。


    門環聲甫起,隻聽裏麵有人喝問道:“誰呀?敲門這麽個敲法!”


    那人道:“我,快開門!”


    那扇門門上開了一個小孔,有張臉向外一看:“原來是焦爺!”


    緊接著門閂響動,兩扇朱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黑衣漢子,他道:“焦爺!什麽事這麽急呀?”


    焦天衝沒答,閃身衝了進去!


    黑衣漢子搖頭低低說道:“準是火燒著屁股了……”


    又關上了兩扇朱門。


    焦天衝進了門,很熟悉地到了前院,好大的前院,焦天衝腳下頓了頓,抬眼四下一看,邁步就要向前走!


    隻聽一處暗隅裏響起一聲輕喝:“老焦,站住!”


    一條人影自暗隅裏掠了出來,直落身前,是個瘦高中年黑衣漢子,他目光一凝,還沒有說話。


    焦天衝已然搶先說道:“總管呢?可曾瞧見總管,我有急事。”


    那瘦高黑衣漢子道:“你有什麽急事這般神秘?”


    焦天衝道:“非見著總管不能說,我找總管去!”邁步就走!


    背後響起那瘦高黑衣漢子話聲:“總管多半在後院!”


    焦天衝應了一聲,徑直往裏走去。


    他走小徑,過畫廊,到了後院門口,一路再無阻攔,到了後院門口,他停都沒停便往裏闖!


    剛進後院沒幾步,隻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什麽人?”


    焦天衝忙停步應道:“我,焦天衝!”


    一聲冷哼,一名中等身材,白麵無須、陰鷙逼人的紫衣漢子掠了過來,劈頭便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後院!”


    焦天衝忙道:“我有急事要稟報總管!”


    那紫衣漢子道:“你有什麽急事?”


    焦天衝道:“不見總管我不敢說!”


    那紫衣漢子道:“那你也得在門口稟一聲,自會有人給你通報,竟敢擅闖後院,你不要命了?”


    焦天衝道:“是!是!那就麻煩您通報一下。”


    紫衣漢子哼了一聲道:“退到門外等著去!”


    焦天衝應了一聲,卻抬手一指點了出去,紫衣漢子應指而倒。他伸手抄住紫衣漢子,閃身撲進暗隅,轉眼間他又從暗隅裏走了出來,閃身直往裏撲!


    他順利地繞過後廳,跟前豁然開朗,後院既深又廣,夜色中看,亭、台,榭,樓,一應俱全。


    這時候隻有兩處透著燈光,一是水榭旁的一間精舍,一是正北的那間上房。


    他看得清楚,正北上房前站著兩個人,精舍前則站著三個,共是五個,還有五個則沒見人影。


    看看距離,精舍較近,便向著精舍低低叫道:“池大爺,請過來一下!”


    那三人立即向他立身處望了過來,其中一人騰身掠了過來,那是個慘白臉、瘦如竹竿,約莫四十多歲的漢子。


    他落地輕喝問道:“是誰?”


    焦天衝忙站了出來,道:“是我,池大爺……”


    修白臉漢子臉色一變,道:“焦天衝,你好大的膽,誰叫你擅闖內院?”


    焦天衝忙道:“是馬二爺讓我進來的,我有急要大事要見總管。”


    慘白臉漢子道:“馬二他該死,待會兒我再找他,你有什麽急要大事?”


    焦天衝忙道:“對不起,池大爺,總管交代,不見著他不能說!”


    慘白臉漢子哼了一聲道:“總管在上房伺候主人呢,你等著!”


    他轉身要走,焦天衝在他背後飛快出指,一指點在慘白臉漢子的後腦上,慘白臉漢子要倒,焦天衝跨前一步扶住了他,邁步住上房走去。


    這一來,站在遠處看,就像慘白臉漢子摟住了他。


    隻聽暖閣前那兩個道:“老大跟誰那麽親熱!”


    另一個道:“管他呢!反正不會是外人!”


    焦天衝扶著那慘白臉漢子走近了上房,上房門前的那兩個,是一胖一瘦兩個五旬老者,各穿一身及膝黑衣。


    一臉的冷漠神色,站在那兒像木頭,一動不動。


    走著,走著,焦天衝跟那慘白臉漢子突然砰地雙雙倒在了地上,那胖瘦兩個老者為之一怔,雙雙掠了過來,剛落地,隻聽後院門口那邊有人道叫道:“有警,馬二被人放倒了!”


    胖瘦二老者卻也機警,腳一沾地,立又騰身退了迴去。


    焦天衝一聲輕笑:“算我倒楣!”


    騰身而起,閃電一般向那胖瘦二老者撲去!


    隻聽瘦老者驚喝道:“焦天衝,你敢……”


    砰然一聲,他兩個踉蹌向後進去!


    這時,三條人影自上房內衝出,大袖騰揚,撲向焦天衝,一片淩厲罡風勁氣,當頭壓下。


    焦天衝一笑說道:“‘空門三尊’原來在裏頭!”


    雙掌並揚一翻,砰然大震,焦天衝身形未動,三條人影衣衫狂舞。立即落地。那是三名身軀高大,長相兇惡的灰衣僧人。他三個驚住了。


    這時候精舍門口的那兩個亦如飛掠至,由後撲向了焦天衝。忽聽一聲震耳撼心的沉喝自上房裏傳出:“住手!”


    高大人影一閃,“活判”潘葛威嚴逼人地站在了房門口。


    焦天衝瀟灑一禮,道:“焦天衝見過總管!”


    潘葛一怔,道:“你是焦天衝?”


    焦天衝道:“迴總管,屬下正是焦天衝!”


    潘葛倏然冷笑道:“這麽說合府上下都走眼了!”


    焦天衝訝然說道:“總管這話……”


    潘葛道:“你竟能掌震‘胖瘦雙怪’與‘空門三尊’五位一等護院?”


    焦天衝笑了笑道:“原來如此,迴總管,屬下以往是深藏未露!”


    潘葛道:“那為什麽今夜要露?”


    焦天衝道:“屬下有急要大事要見總管,他五位強加阻攔!”


    潘葛道:“你有什麽急要大事?”


    焦天衝道:“屬下打聽得他已經往宛平來了!”


    潘葛道:“他?你說誰?”


    焦天衝道:“主人說的那位!”


    潘葛臉色一變,道:“你是說嚴慕飛?”


    焦天衝道:“迴總管,正是他!”


    潘葛道:“你怎麽知道那嚴慕飛往宛平未了?”


    焦天衝道:“迴總管,屬下無意中聽兩個要飯花子說的,他兩個說那嚴慕飛已經過了高碑店了!”


    潛葛目中寒芒一閃,道:“那還遠著呢!”


    焦天衝道:“迴總管,不算遠了,那嚴慕飛所學稱最,身法冠絕當世,隻怕轉眼之間他就要到了!”


    隻聽上房裏有人陰惻惻地道:“隻怕他已經到了!”


    焦天衝倏然大笑道:“端木方,還是你行!”


    潘葛勃然突色,大喝一聲,撲了過來!


    焦天衝一掌逼退了他,道:“活判閣下,端木方罪大惡極,我隻找他,不願多傷無辜,你似乎不必來淌此渾水。”


    潘葛冷然說道:“嚴大俠,潘葛誓死護主!”


    嚴慕飛道:“我久聞‘活判’嫉惡如仇,生平……”


    潘葛道:“奈何潘葛受過人的恩惠!”


    嚴慕飛道:‘活判’閣下,大義二字……”


    潘葛道:“嚴大俠幸勿多言,倘看潘葛薄麵,且等潘葛離此後再來!”


    嚴慕飛搖頭說道:“我不能縱此大奸惡,此行隻許成,不許敗!”


    潘葛道:“那麽潘葛隻有誓死護主了,上!”


    話落,胖瘦二老者與“空門三尊’齊動,那“池氏三毒”中的兩個,則從後麵襲向了嚴慕飛。


    嚴慕飛長笑一聲,身形飛閃,隻聽砰然連震,七個一等護衛踉蹌而退,“空門三尊”更噴了血!


    嚴慕飛道:“我不願多傷無辜,現在改變主意……”


    “池氏三毒”中的兩個,抄起地上的老大騰身而起。


    忽聽上房中那陰惻話聲道:“你們三個竟敢叛我?”


    三點寒芒透窗打出,一閃沒入那兩個背上,慘唿兩聲,人墜下了三個,砰然連聲,落地不動。


    嚴慕飛道:“端木方,你好毒的心腸,好毒的手法!”


    那上房中陰惻話聲道:“端木方為人曆來如此,叛我者殺無赦!”


    嚴慕飛道:“這就是為你賣命多年的下場?”


    那陰惻話聲道:“我平素待他們不薄,到了用他們的時候,他們竟敢叛我,實在讓我傷心,我隻有下手殺之!”


    嚴慕飛道:“看來你兇殘陰狠不減當年。”


    那陰惻話聲笑道:“隻怕這輩子改不了!”


    嚴慕飛道:“你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那陰惻話聲道:“隻怕未必,潘總管!”


    潘葛應聲而動,嚴慕飛又一掌逼退了他,道:“‘活判’閣下,我不願傷你!”


    潘葛道:“然而嚴大俠要傷敝上,卻非先殺了潘葛不可!”


    閃身又撲了上來!


    同時,“胖瘦雙怪”與“空門三尊”也由房邊撲來!


    嚴慕飛閃身避開潘葛淩厲一掌,徑迎“胖瘦雙怪”與“空門三尊”五久,大叫聲中,“空門三尊”倒下兩個。


    “胖瘦雙怪”,轉身而起直上夜空。


    陰惻惻話聲驚怒說道:“你兩個也敢!”


    兩點寒芒透窗射出,及時打中“胖瘦雙怪”。


    陰惻話聲怒喝道:“你們兩個也出去!”


    一高一矮兩條人影自上房中射出,直撲嚴慕飛。


    嚴慕飛笑道:“他叫你兩個替死來了!”


    反掌拍出,悶哼聲中,鮮血狂噴,一高一矮兩個灰衣漢子落地踉蹌後退,臉色煞白,嘴角掛著血!


    潘葛須發皆動,一揮手,道:“你們都站到一邊去!”


    那高矮二灰衣漢子與“空門三尊”之一,應聲退後!


    潘葛雙目暴睜,道:“嚴大俠……”


    嚴慕飛道:“活判閣下,你要三思。”


    潘葛淒慘一笑道:“潘葛又何止三思!我要守在門口,嚴大俠如要進上房,請先殺潘葛!”


    嚴慕飛道:“‘活判’閣下,隻怕端木方早跑了!”


    那陰惻話聲透窗而出:“誰說的!”


    嚴慕飛道:“端木方你既然還在,就該站出來跟我放手一搏。”


    那陰惻話聲笑道:“別激我,那沒有用,我不吃這一套!沒聽人說過麽?好角兒在後頭,隻要你殺盡了我的人,還怕找不上我麽?”


    嚴慕飛道:“端木方,驅人替死,你好陰狠的心腸!”


    那陰惻話聲道:“他們願意,那有什麽辦法?”


    嚴慕飛道:“好吧!我不跟你多說了……”


    轉望潘葛道“‘活判’閣下,我要闖了!”


    潘葛道:“嚴大俠請!”


    嚴慕飛搖頭一歎道:“‘活判’閣下,我為你惋惜,為你不值,我不得已,還望恕我!”


    他邁步逼了過去!


    那‘空門三尊’中僅剩的一個,悄無聲息地從旁邊撲了過來!


    嚴慕飛容他撲近,一揚掌,身子一斜,飛起一腳,正踏在他胸口上。他狂噴一口鮮血,胸骨盡碎,退後幾步砰然倒地。


    潘葛道:“嚴大俠也夠狠的。”


    嚴慕飛道:“我不願多造殺孽,多傷無辜,但我絕不放過惡績難數的十個一等護院。你請看,二等護院至今未見一人前來,分明他們一見有驚,立即逃命去了,足見端木方平日為人!”


    潘葛道:“嚴大俠,我跟他們不同!”


    嚴慕飛道:“難道你非要為端木方舍命麽?”


    潘葛道:“嚴大俠,那是當然!”


    說話間,嚴慕飛已逼近五尺,他道:“活判閣下,我不願跟你動手,你且擋擋我的‘大靜神功’!”


    緩緩抬起了右掌!


    潘葛也慌忙抬起雙掌。


    嚴慕飛又往前進了一步!


    “嘩啦”一聲,石階粉碎,潘葛退進了門。


    嚴慕飛突然開口說道:“‘活判’閣下,我最後請……”


    突然一道火花衝上夜空,花久久不散!


    嚴慕飛雙眉一揚,道:“端木方跑了!”


    騰身而起,直上夜空,震聲問道:“邊幫主,端木方……”


    夜空中傳來邊蒙話聲:“東南,尊夫人已經追去了!”


    嚴慕飛雙袖一抖,飛射而去!


    到了百丈外,“窮家幫’弟子齊指東南。


    嚴慕飛不敢怠慢,天馬行空一般地追了下去!


    他追出了城,城頭上外看,三條人影銜尾緊追一條白影,他認得出那是衛涵英跟“窮家幫’白黑二位旗主,前麵那白影則是“九陰秀士”端木方。


    他倏發龍吟長嘯,加速追了過去。


    追著,追著,端木方一頭鑽進了一片樹林裏,衛涵英一揮手,三人立即分開圍住了那片樹林。


    嚴慕飛如飛而至,衛涵英道:“慕飛,他進去了!”


    嚴慕飛點頭說道:“我看見了,他跑不了!”


    衛涵英道:“他傷了巴老三!”


    嚴慕飛一驚忙道:“怎麽迴事,巴老三他……”


    衛涵英道:“不重,巴老三要攔他,被他震傷了內腑!”


    說話間,邊蒙帶著高手趕到,一揮手,百名高手立即又圍上了一圈,嚴慕飛問道:“閣下,巴老三呢?”


    邊蒙道:“不礙事,在後頭,由兩個弟兄攙著呢!”


    一顫,揚聲說道:“端木方,你跑不了了,幹脆出來吧!”


    林裏靜悄悄地,沒聽見一點聲息。


    邊蒙一怔道:“莫非他又溜了?”


    嚴慕飛道:“你看看我的!”


    一頓,揚聲說道:“端木方,你可要我點上一把火?”


    隻聽端木方開了口道:“嚴慕飛,還是你狠,邊獨腿,隻要端木方大難不死,我自會好好照顧照顧你窮家幫!”


    邊蒙笑道:“端木方,我老邊隨時歡迎。”


    巴老三到了,老遠就聽他叫道:“放火燒他個兔崽子!”


    嚴慕飛忙道:“老三,礙事麽?”


    巴老三道:“放心,死不了的,這兔崽子好陰,誰有火種,拿來我點火!”


    說著,他向嚴慕飛遞過一個眼色。


    嚴慕飛笑了,邊蒙道:“弟兄們身上都有,隨便找一個……”


    話還沒說完,巴老三已從一名弟兄手裏接過了火摺子,他掙脫了攙扶,挨到了林邊,竟當真要點火。


    隻聽林內端木方厲笑說道:“巴老三,臨死我也要找個伴兒!”


    白影穿林射出,直撲巴老三。


    嚴慕飛冷笑說道:“隻怕未必,你上了巴老三的當了!”


    閃身迎了上去!


    端木方怕定了嚴慕飛,不敢再擊巴老三,身形折向上,衝天而起,卻隨手打出幾點寒芒,直襲巴老三!


    巴老三被逼得一個“懶驢打滾”躲向一旁,跳起來跺腳大罵!


    半空中嚴慕飛已然追近端木方。


    這時,一聲霹靂大喝震天懾人,一條高大人影天馬行空般掠過眾人頭頂,直逼嚴慕飛!


    嚴慕飛沉喝一聲:“潘葛你!……”


    隻聽邊蒙叫道:“這個交給我了!”


    他衝天而起,鐵拐一掄直襲潘葛!


    砰然一聲,他跟潘葛同時落了下來,潘葛一屁股坐在地上,邊蒙則踉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就在這時疾,半空中一聲慘嘯,端木方人似斷線風箏,飛墜而下,砰然一聲摔在地上,寂然不動了。


    他臉向上,沒見過他的看清楚了,長眉、細目、白麵無須,文士打扮,長相好不陰鷲!


    嚴慕飛跟著射落!


    這時,潘葛大喝一聲,揚掌劈向自己天靈。


    邊蒙、嚴慕飛大驚,要救,距離他最近的邊蒙撲到的時候,潘葛已頭顱盡碎,紅白之物四濺,一晃倒地!


    邊蒙怔住了,隨即一頓鐵拐,垂首不語。


    巴老三喃喃說道:“這是怎麽迴事,這是怎麽迴事?”


    ‘活判’潘葛竟會跟他一道去了,端木方還能換得人心,真是怪事,真是怪事。


    邊蒙揮手沉喝:“抬迴總舵厚葬!”


    這是英雄惜英雄!


    嚴慕飛歎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這……”搖頭苦笑,住口不言。


    巴老三道:“怪誰?這隻能怪他找錯了主兒!”


    衛涵英道:“慕飛,你怎麽殺了端木方?”


    嚴慕飛道:“我隻斷了他一條腿,誰知道他……”


    歎了一口氣,又住口不言!


    衛涵英道:“那現在怎麽辦?”


    嚴慕飛道:“我想麻煩邊幫主……”


    邊蒙道:“您吩咐吧!”


    嚴慕飛道:“把端木方一並帶走,等孟華送到南京後,您這裏再派人把端木方的屍體也送到南京。”


    邊蒙道:“我明白了,您放心交給我就是!”


    嚴慕飛道:“我不謝了!”


    邊蒙道:“您這是讓邊蒙難受,您二位可願到我那兒盤桓幾天去?”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了,好意心領。”


    巴老三叫道:“怎麽,到總舵坐坐也懶得去?”


    嚴慕飛淡然笑道:“巴老,你怎好說這話,多少年的朋友了,誰還不知道誰麽?到總舵去,我有所不便,也怕多生枝節!”


    巴老三道:“他們敢把您怎麽樣?”


    嚴慕飛搖頭說道:“巴老,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


    巴老三道:“您要知道,好不容易才見了麵,這一別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夠見著您。”


    嚴慕飛道:“巴老,你的意思我懂,他日我敬備水酒粗飯,請各位到苗疆去盤桓幾日,來個連日大醉如何?”


    巴老三倏然而笑,道:“就等著您說這句話呢!好,您走您的吧!別的人我不管,我自己準到就是!”


    嚴慕飛笑了,轉向邊蒙跟四位旗主拱手說道:“諸位,會短離長!……”


    邊蒙道:“令人思何可支?”


    嚴慕飛道:“他日我在苗疆恭候,別讓我望眼欲穿!”


    邊蒙笑道:“不會的,您預備好剩粥殘飯,等著要飯花子上門吧!”


    大夥哈哈大笑,笑聲中,嚴慕飛與衛涵英在窮家幫眾英豪恭送之下,相偕而去!


    他兩個離開了宛乎之後,折迴了長溝峪。


    在長溝峪略作停留之後,一輛早就預備好的馬車,在和淚道出的珍重聲中,馳離了大雜院門口,趕車的是小黑。


    蹄聲、車聲,逐漸遠去而不可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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