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方涵清躺在沈月天的床上。


    傭人陳姨見他醒來,忙倒了水給他,又幫他測體溫,拿來了熱毛巾。


    “陳姨,月天呢?”他一動身體,才想起來腳腕扭傷了。


    “少爺剛去公司了,下午才能迴來。”陳姨擔憂地看著他。“少爺交待了不能下地,要好好休養。唉……昨晚你病得厲害,燒糊塗了,一直在說胡話。醫生走後少爺守到天亮才出門。”


    方涵清點點頭,吃了些東西,躺在床上扭頭看窗外陽光撒滿了草地,覺得昨晚像夢一樣不真實。


    盡管腳上的傷和記憶告訴他不會錯。手上胳膊上還有腿上都有一些小傷口也隱隱作痛。


    哦對,還遇到了一隻狗。


    等等。


    方涵清猛地坐了起來。


    如果那隻狗是真的,在它活著的情況下,自己不可能在河邊毫發無損待到沈月天來。


    他慌忙摸了手機給沈月天打電話,可是那邊一直沒接。


    方涵清心跳得厲害,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兒他沒辦法忍受了,下了地找了衣服換上就打算去找沈月天。


    他剛下樓,沈月天就迎麵走來了。


    “你在家?”


    “剛迴來。怎麽了嗎?”沈月天攔腰把他抱起來往樓上走。“腳傷了還敢亂走動。”


    “月天……你昨晚在哪裏見到我的?”方涵清問。


    “河邊啊。我帶著人靠近的時候發現水很大,就淌水過去找你了。”沈月天迴答。


    沈月天抱著他穩穩上了樓梯,把他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吻落在他額頭。


    “那你有沒有看到什麽人……或者你有看到一條狗嗎?黑色的狗,已經死了……”方涵清拽住沈月天的袖子,焦灼不已。


    “沒有。”沈月天迴想了下否定了。“我們過去時你一個人躺在地上。”


    “不對!”方涵清掙開他坐起來。“昨晚是立東哥背我過河的,他……”


    “清清。”沈月天皺眉看著他。“立東已經不在這麽多年了,我知道你很想他,可是根本不可能再有這個人出現了。”


    對啊……方涵清還記得滿身是血屍體,記得自己拿袖子一點點擦幹淨了立東的臉,最後一次吻過他,也記得眼睜睜看著屍體被推進去火化……


    沈月天看著他陷入迴憶也不忍心了,拉著他手把他抱在懷裏。


    “怎麽會這樣。”方涵清靠在沈月天肩膀上喃喃道:“我明明看到他了。他把那隻狗打死了,還背我過河……天還很黑,河水特別冷,他把我背的很高,但我的腳還是泡在水裏。”


    “清清……你真的愛我嗎?”沈月天一手鬆了鬆自己的領帶,突然認真而有些泄氣的樣子這樣問道。


    “是我對你不夠好嗎?為什麽一定要想起來別人。”


    方涵清頓了下。


    如果是昨天,沈月天問他這樣的話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肯定。他當然愛沈月天,否則不會和他在一起。


    可是現在他有些猶豫了。要知道即便是不在了的人,隻要足夠的重要,沒辦法對他不產生任何影響。


    “可是當時你說過,不需要我忘記立東……”方涵清試圖為自己的不確定辯解。


    “你現在也不是僅僅‘記得’那麽簡單。”沈月天指出後又淡淡笑了,他笑容苦澀,方涵清愧疚地去拉他的手指。


    這時方涵清手機響了,來電是他大哥。


    大哥問了他感冒恢複的怎麽樣了,又問了扭傷的情況。末了說,昨晚他們的人手去時,沈月天已經把他救迴村子裏。還說王孟也山上的房子最後確實被埋在裏麵了,幸好沈月天發現的早,救了他一命。要他好好謝謝沈月天。


    “嗯。我知道了。”方涵清掛斷電話,垂著頭沒說話。


    “你大哥不是說讓你謝謝我。”沈月天忽然說。


    “啊……”方涵清愣了下點點頭。


    “那你親我一下。”沈月天說。


    方涵清一下笑了出來,撲到沈月天懷裏,知道沈月天不生他的氣了。


    “還笑。”沈月天裝作不悅咬了下他手指。


    方涵清湊到沈月天麵前,親了他一下。親完又覺得這個吻太敷衍,於是主動伸了舌頭。沈月天唿吸一滯,捏著他下巴把他壓在枕頭上親得他嘴唇紅潤喘不過來氣才放開他。


    “小壞蛋。等你傷好了再算賬。”沈月天用拇指擦掉他唇角的銀絲,眼神危險地看了看他。


    傍晚王孟也來了,進了臥室就抱著方涵清大腿唿天搶地。方涵清冷靜地沒阻止,看著他動靜大雨點小——不對,應該說根本沒雨點,很無語。


    “你幹什麽!”王孟也喊著喊著看著他舉起手機,連忙迴到椅子上坐好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留個紀念,看看王家現在當家的人是什麽本性。”方涵清笑著點了保存,把手機“嗖”地藏進被窩裏。


    王孟也本想伸手去被窩裏搶,好在求生欲旺盛,轉頭看了下沈月天的臉色,慫了。


    “真對不住兄弟。”王孟也是真的很抱歉,一張白白胖胖的臉皺成一團,讓人不忍心責怪他。


    “那啥……迴頭你看想吃點啥,我讓人給你送。這迴是我欠你個人情。陽城出事我走得急沒想那麽多。再說幾年前蓋房子時老爺子還說以後家裏人要來住,特地找人勘測過確定沒事,誰他媽知道那幫龜兒子居然敢在山上堆渣土。”


    “那個保鏢是怎麽迴事?”沈月天讓人送上來了茶水,遞給王孟也一杯,拿著另一杯喂方涵清。


    “嗨,別提了。已經讓他滾蛋了。那王八蛋……他媽的下山找女人去了。”王孟也恨恨灌了一大口茶。


    “你這髒話怎麽越來越多了。”方涵清吐槽歸吐槽,知道他最近是真的焦頭爛額,發泄發泄也好。


    這時恰好傭人說有人來拜訪,沈月天下樓去了。方涵清想了想,問王孟也:“孟也,咱倆是哥們吧?”


    王孟也連連點頭說是。


    “那你幫我個忙吧。”方涵清低聲說:“你能不能找人去昨晚那個河邊,看看有沒有一條黑狗的屍體或者血跡,要是能找到彈殼也行。”


    “彈殼?你別坑我了,那種地方哪兒找得著。不過這事好說,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人去找。”王孟也拿出手機了又覺得不太對,問:“你為啥不讓月天去找?或者你大哥?”


    “唉你別問了,就去看一下。找不到就算了,找到跟我說一聲。”方涵清哪裏敢跟他說實話,說完又交待他千萬別讓他大哥和沈月天知道。


    王孟也滿腹狐疑,但這事確實是舉手之勞,沒再追問就吩咐手下去了。


    第二天上午,王孟也就來了消息,說沿著找到他的大致方位,往左往右河西河東全找遍了,沒有屍體也沒有一點血跡。


    方涵清閉了閉眼,恥笑自己真是異想天開。臆想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還真該約心理醫生再聊聊了。


    誰知到了中午,王孟也又打來電話,說手下中午在村子裏打算吃個飯打道迴府,遇到一個小男孩在路邊抹眼淚,有人多嘴問了一句,小男孩說是家裏狗丟了,再仔細一盤問,還真是個大黑狗。


    方涵清心跳幾乎都要停了,他抖著手說好,掛了電話就不管不顧換了衣服要出門。


    沈月天接到傭人電話時正在和方家大哥說話。傭人慌張地跟他道歉,說攔不住方少爺,他已經開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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