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拉開了新一天的序幕,微風送暖,將窗前的葉子吹得簌簌作響,陽光透過葉片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橢圓形的斑點。


    陳木槿睜開眼,覺得神清氣爽,好久都沒有這樣好的睡眠了,竟然一夜無夢。


    她看著床頂雕花的麒麟,怔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睡在鬼麵的床上,昨天晚上鬼麵將她送迴來就走了,她睜著眼睛熬了半宿也沒見他迴來,於是自己縮在床角慢慢睡著了,也不知道他後半夜有沒有迴來。


    她小心翼翼地扭頭,左看,枕頭平整,被子沒有弄亂的痕跡,右看,陽光正好,桌麵陳設和昨晚一模一樣。


    唿,看來是一夜未歸。她心情愉悅了起來,不得不說,鬼麵這張床還是挺舒服的,也不知道下麵墊了什麽,竟然有點席夢思的感覺。


    “咚咚咚!”外間的門傳來敲門聲。


    她一驚,難道是鬼麵迴來了?她飛快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由於昨晚本就是合衣睡的,早上起來倒是不必重新更衣了。


    一開門,陸離青春洋溢的笑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明媚,一排小白牙熠熠生輝:“姑娘早!”


    陳木槿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微笑道:“早啊,小陸離,大清早的這麽開心?”


    “姑娘你還不知道吧,昨天晚上幾位當家的連夜審了烏木寨和禿鷲幫的那些賊人,現在他們的人馬都歸咱們熾鷹幫了!簡天翔和屠豪已經被押到了天鷹堂門口,大當家的說要在晌午處決他們。要是能讓我親手宰了屠豪那畜生就好了,看著他們那個落魄樣兒,我就覺得解氣!”看得出來,陸離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他大仇即將得報,不管過程如何,也算是對他的那些朋友們有一個交代了。


    他說著說著,突然一拍頭:“誒呀,我光顧著說了,大當家的請您過去用早飯呢,您先洗漱吧。”


    叫她吃早飯?說不上為什麽,她竟然並不抗拒,也許是因為每次跟他一起吃飯,飯菜的質量都非常不錯吧,她這樣說服自己。


    在洗漱的時候,她的左手不小心碰在了鐵盆邊,原本應該很痛的傷處竟然隻是有些針刺般的輕微疼痛,這讓她大感意外,雖然她知道了七涎晶可以自動治傷,可是手腕斷裂這樣的傷就算是現代先進的治療手段至少也要幾個月的光景才能恢複個七七八八吧?難道這東西真的有這麽神奇?


    本著滿足自己好奇心的原則,她偷偷地自己拆了木板,解開繃帶,查看了傷處。不出意外,那青色的藤蔓還是纏繞在斷腕上,不過顏色已經變淡,顏色根據經驗來看,顏色變淡就是傷好轉的信號啊,她興奮不已,試圖用左手拿起毛巾。


    “啪!”地一聲,毛巾摔進了水中,陳木槿緊緊攥住斷腕,疼得額頭冒汗,果然還是太僥幸了,雖然已經可以拿動,但是隻要稍稍抬高些,撕裂般的疼痛就會再現!正當她疼得抽氣的時候,胸口的七涎晶又緩緩而動,調集真氣包裹住了斷腕,那原本已經淡了的青色藤蔓又重新綠了起來。疼痛的感覺銳減,就像是打了局部麻藥一樣好使!


    她大喜過望,看來真的是撿到寶了!


    “姑娘,怎麽了?”外間,陸離耳朵很尖地聽見她的抽氣聲。


    “沒事兒,沒事兒,我剛剛換藥,碰到了傷口,不妨事,馬上就好。”她不想被更多人看到手腕上的秘密,於是匆忙地換藥。


    其實她多慮了,鬼麵的房間,沒有他的準許,是不許別人進的,隻有鐵書生一人例外,因為他承擔著給他打掃房間的重任。堂堂二當家卻要給鬼麵打掃房間,這就足見鬼麵對他的信任了。


    收拾完畢,陸離一麵跟她說著自己學習草藥的進度,一麵引路,陳木槿細心聽了,不時點撥幾句,很快二人就走到了天鷹堂的後麵的一處小門。


    “這是後坊的暗門,我就不能進去了,請姑娘自行進去吧。”陸離帶她走到門口,就不再前進一步。


    陳木槿有些意外,這熾鷹寨還有禁地?她好奇地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水墨山河的屏風,雖然她不懂畫,但是細膩的筆觸和廣闊的格局還是讓她眼睛一亮。她四處看了一圈,卻並沒有看到印鑒或名字。繞過屏風,視野開闊了些,她麵對的是一個庭院,庭院正中擺放著一座小型假山,這座假山大約九尺高,她走近一看,假山竟然是用南方才有的千層石堆疊而出,表麵紋理層層疊疊,似流雲般飄逸。假山四周還修建了小池塘,隻可惜池塘裏並沒有金魚,不然她都恍惚地以為自己身處江南某個富戶人家的庭院了。


    她順著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一路前行,欣賞著沿途的花草灌木,真是愈發地讓她覺得不可思議,這精致秀美的地方竟然是在一座荒山的匪寨裏!


    穿過庭院,前方有一座抄手遊廊,順著遊廊走到盡頭就看見了一張雕花的木門。


    一看見這木門,陳木槿就知道她來對地方了,因為木門的雕花和材質跟鬼麵的床一模一樣。


    尚未敲門,她就聽見裏麵傳來爽朗的笑聲,緊接著是幾句讚揚:“鐵當家真是男兒本色!”這個男聲她認識,雖然隻聽過一次,但是她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是破風寨的大當家良東崗的聲音。


    她暗暗皺眉,他怎麽還在?這麽多人一起吃早飯為什麽要叫她呢?她站在門口,心情莫名地不爽。


    正當她準備轉身就走的時候,門開了,鬼麵還是昨天那身黑色長袍,戴著那副無比猙獰的麵具站在門口看著她。


    “什麽時候來的?”他問。


    “我不喜歡跟不認識的人吃飯。”她直視著他的眼睛,硬邦邦地迴答。


    “你在生氣?”雖然這是一個問句,但是他的語氣卻十分肯定。


    她還沒來得及迴答,良東崗的聲音就由遠及近地傳過來:“誒,鬼當家的這是怎麽了?站在門口不動呢?”


    話音剛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陳木槿抬眼望去,隻見他麵容方正,身材偉岸,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身穿一件深紫色妝花緞襖子,腰間綁著一根青色蛛紋絲帶,一頭亞麻色的發絲,氣質從容。


    雙方一對視,他的眼中浮出一絲驚豔,而她的眼中透著十分戒備。


    “鬼當家的,這位姑娘是?”他主動寒暄。


    鬼麵很自然地走到她身前,擋住了良東崗探究的雙眼:“這是我尚未過門的夫人。”


    “哦,原來如此,鬼當家真是有福之人,是我冒失了,還請鬼當家的見諒。”他明白鬼麵不喜他多看新夫人,於是識趣地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


    “無妨,良當家一夜勞頓,我已備好客房,請書生代為招待,我先行一步。”說完他就牽著她準備離開。


    鐵書生突然冒出頭來:“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啊?良當家怎麽跑出來了?”


    陳木槿正覺得奇怪,就已經被鬼麵拽著進了另一扇門。


    一進門,她就傻了眼,麵前擺著一大桌早飯,都熱氣騰騰地散發著香氣。


    糟糕,是她自己走錯了,還對著鬼麵擺臉色,完了!她悔得腸子都青了,還不知道鬼麵會怎麽對待她呢。


    “坐下,吃飯。”鬼麵沒有多餘的廢話,甚至沒有追究她剛剛的態度。


    她被按在座位上,拿起了筷子,咬了一下筷子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鬼麵:“那個,剛剛對不起啊。”


    鬼麵坐在她對麵,修長的手指將筷子使的優雅自如,手輕輕起落,一筷子小牛肉就進了她碗中:“你是第一次過來,認不清門,怪不得你。”


    聽他這麽說,她心裏也好受了許多,要不是那扇門裏傳出來聲音,她也不至於先入為主地就認為是那間屋子,而且鬼麵確實是從那扇門裏走出來了呀。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鬼麵本來就沒有想宴請良東崗,這些事情一貫是由書生出麵的,但是書生覺得剛剛解決完這麽大的事情,鬼麵就不見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於是硬拉了他去宴席說了幾句場麵話,他剛走出來,就遇見了走錯門的陳木槿,之後就發生了一係列的烏龍,至於良東崗為什麽會突然出來,那就隻有他自己清楚其中的小九九了。


    “早上陸離跟我說寨子已經合並了,人也要處決了,是真的嗎?”她試圖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鬼麵平靜地“嗯。”了一聲,再沒下文。


    她隻得腆著臉繼續說:“執行的時候我能去看嗎?”湊熱鬧什麽的她最喜歡了。


    “可以。”她剛剛高興了沒一秒,就聽他繼續道:“你跟我站在一起。”


    她撅了撅嘴,算了,能看就行,站在一起就站在一起吧。


    “那個,我還有個事情想要求你。”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試一試。


    “說。”他停了筷子,抬頭看著她。


    “能不能讓陸離對屠豪行刑?”她眼巴巴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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