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雙方都是隱藏在屋角,牆壁後麵。


    隻是,對方有暗器高手,一個施用飛刀,一個用的亮銀縹,這些較重的暗器,打得很遠,竟有兩個匣弩手傷在了暗器之下。


    但兩個人咬著牙,沒有出聲,竟然無人知曉兩人受了傷。


    傷勢不太重,也不太輕,用絹帕捆住傷口,仍伏在戰位上不動。


    小文站在一丈後牆角下,親看雙方以暗器互射,沒出手的意思,素華也站著不援。


    忽然,夜風中傳來一聲怒吼,道:“幾支弩箭,真正擋得住我們,可真是笑話呀!水兄,咱們並肩子衝過去,砍他們個血肉橫飛。”


    小文聽出是馬乘風的聲音,似在招唿水中天要衝過來,迴頭望素華微微一笑,仍然站著不動。


    素華報以微笑,心中卻是有些惱火,忖道:什麽意思啊!迴眸一笑,欲言又止,你沉著,我豈能沉不住氣,真被人殺過來,死傷的可是刑部中人,和我素華何關?


    果然是衝過來,烏七抹黑中,似有條人影飛躍而起,隨著狂風沙卷飛馳而來。


    兩組匣弩手,忽起發動,每匣十支,十二個匣弩手,構成一片箭網,寒芒迎風,發出銳嘯。


    一陣急勁的群射,硬把馬乘風和水中天逼了迴去。


    集射的弩箭,也突然緩和下來。


    小文聽到一聲,哎呀的慘叫聲傳來,似是有人中了箭,用力拔出,忍不住劇烈的疼痛,失聲而叫。


    “能擋住馬乘風和水中天的攻勢。”小文道。


    “再加上幾支匣弩的力量,也可以擋住血手無影帥永昌了。”


    原來她是來估算匣弩的威力。


    素華笑道:“應該可以,連珠發射,綿密不絕,貴部已把匣弩的威力,帶入一種高潮。”


    “素華,我們沒辦法呀!”


    小文道:“高手求難,遇上了也不願入刑部,江湖人和捕頭之間,似是一個很大的距離。”


    “我們不算江湖人,我們不是生意人。”


    素華道:“所以,才和刑部合作很好。”


    “說的是。”小文笑一笑,道:“素華姐,我想發動一次攻勢,三麵包圍上去,先把這一批人給消滅了。”


    素華心頭跳動了一下,忖道:小姑娘大手筆呀!有些自不量力。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就憑我們這幾個人嗎?”


    “不!把素喜、小雅全調過來。”


    小文道:“還有素華姐和你六個小師妹,他們帶了二十四枚火龍鏢,在這裏可以用一半……


    “這個……”


    素華奉命接受小文的指揮,應該是義無反顧,明知要死也得勇往直前,但那是截擊紅燈老魔,變了目標,素華就有點猶豫了。


    “聽我說,素華姐。”


    小文道:“我們有十二枚火龍鏢,五十多張匣弩,隻要阻滯一下紅燈老魔的行動,應該夠了。


    他是萬大掌櫃和總捕頭獵殺的目標,我們不行啊!把咱們十位花朵似的大姑娘,全都坑進去,也破不了血罩。


    先殺掉這批殺手,也算剪其羽翼,難道你忘記了在三槐穀中身受帥永昌的屈辱嗎?”


    最後兩句話果然激起了素華的仇恨之心,道:“對!是該殺了他,可是,他的焰掌……”


    “我們有火龍鏢啊!還有小雅率領的十二張最新的強力匣弩。”


    小文道:“把這些集中起來,全力對付帥永昌,其人如死,餘子碌碌,不足畏也,素華姐,加上素喜、小雅,我們四個人,就讓他們招架不住了。”


    “小文,這是程總捕頭的意思,還是你的主張?”素華道:“可別自作主張,立了戰功,還有罪!”


    “是我小文的主意,素華姐,我臨機應變,感覺到新的策略正確,就果敢而行,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錯了,貽誤戎機,任憑總捕頭殺了我,我也不怨。”


    “好!小文,你想好怎麽個攻擊法?”


    素華道:“夜黑風高,飛沙撲麵,視界不清,景物模糊,設計不全很可能自相殘殺,匣弩對射,火鏢對打。”


    “是,我們要好好地研商一下。”


    小文道:“我把他們全招來,作個詳細分配。”


    小文打出了領隊集合的暗號。


    小雅、素喜、陳同、張重,全都圍了上來,六個火龍女鏢手,緊跟著素喜、小雅走過來,都圍攏在小文身側。


    小文說出了目標改變,也不征求小雅、素喜的同意,就分配了包圍的方向。


    等到暗器無法再用,近身火拚時,所有的領隊,都要參與,也說出彼此連絡的方法,空著西麵,但卻命張重率領十二個匣弩手,埋伏在正西方二十丈外,見敵人逃走就射殺,不許有漏網之魚。


    張重一抱拳,先行走了,帶著兩組匣弩手,轉向正西方去。


    說巧也算巧,兩個受傷的匣弩手,全是張重帶的人,此刻才敷藥包孔。


    “小文,六個小師妹武功不弱。”


    素華道:“不用她們參與近身搏殺,可是暴珍天物啊!”


    “歡迎啊!六位妹妹借重之處,容我日後致謝。”小文道。


    六女微微笑,笑著躬身行禮。


    小文近身仔細瞧,都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身材雖很高,也都剛健婀娜,那是習練上乘武功練出來的,笑容還帶著天真稚氣。


    “素華姐,六位妹妹由你率領了,何時發鏢,何時出劍,素華的判斷,比我高明了。”小文道。


    “其實,選擇發嫖的機會,她們比我強多了。”


    素華道:“她們練嫖的時候,也受了尋找時機教育,火龍鏢有多大威力,她們最清楚,給他們一個令諭方向,戰機由她們自行抉擇。”


    “好,命令是完全殲滅。”小文道:“敵人都是江湖上最壞的人,留不得。”


    六個小鏢女彼此相望了一眼,齊齊躬身領命。


    她們盡量用行動表達,很少開口說話。


    小文突然仰天長嘯,一縷尖厲的嘯聲,劃破暗夜,隨風飄出,好遠、好遠。


    小雅吃了一驚,暗道:小文快發瘋了,這一股心理的壓力太重大,我該怎麽幫助她?盡管心中千迴百轉,但小雅並沒有開口說話,小雅想通了,對小文最大的幫助,就是執行她的命令。


    攻勢,就在小文長嘯後展開。


    小雅率先行動,帶著十二個匣弩手,直向前麵撲去。


    是正麵直攻的幹法。


    這舉動招來了敵人的還擊,不同的暗器,扇麵一般,攻襲過來。


    立刻有三個匣弩手被暗器擊倒。


    但敵人也暴露埋伏的位置,匣弩手展開還擊。


    小雅帶這兩組匣弩手,用的是最新的匣弩,力道強、射程遠。


    “臥倒地上,瞄準發射,傷的可以退下去。”


    小雅早已綁上水晶眼鏡,迎著風沙衝上去,長劍出鞘,舞起了一片劍花,撥打暗器。


    匣弩手也配合著小雅的攻勢,連珠發射掩護她。


    這是一次豪勇絕倫的行動,冒著數千種暗器迎麵而來的危險,雖千萬人吾往矣!大概就是這種的勇氣了。


    素喜、陳同,也下令匣弩手,展開反擊,小文帶隊的一組,也自動加入了。


    乖乖,四十八支匣弩連珠發射,可真是箭如飛蝗啊!


    何況,這些受過嚴格訓練的匣弩手,也不會盲目發射,一箭射去,縱然沒有射中敵人,也把人嚇了一跳,立刻把敵人的攻擊壓製下去,襲向小雅的暗器,已漸稀少。


    事實上是,敵人已有十幾個人,被弩箭射中,退入房中裹傷。


    這就是敵人最大的優勢,他們隱身處,大都有一條通路,進入租購的民房中,可以從容地包紮傷勢。


    兩條苗條的身影,忽然飛起,懸空兩個筋鬥,落在了小雅的兩側。


    是素喜和小文。


    “太冒險了,小雅。”小文道:“招唿一聲,我們一起衝啊!”


    “那會防礙匣弩手的行動,我瞧出匣弩連環的厲害了。”小雅道:“強勁有力,又準又多,不是任何暗器可以比了……”


    隻聽金風劃空,六隻火龍鏢一起出手。


    幾乎也是同時,閃起了六團火花,傳來了轟然巨響。


    綠焰橫飛,爆裂出百數點來,落在地上的,化作一團鬼火似的綠焰燃燒,落在門窗上的,就熊熊地燒了起來。


    連綿數聲的嚎叫,傳了過來。


    幾十個隱伏在牆後、屋角,發射暗器的人,背著磷磷的火焰,由通道逃入了屋中。


    人在危機時,火在身上燒,哪裏還能想到什麽保護秘密。


    這一跑,就隱秘全泄了。


    數十個匣弩手,連珠箭發,瞄著窗口、門戶向房裏射。


    原本布署來對付刑部匣弩手的陷阱,也就全部潰散了。


    “停下。”小文喝阻止住匣弩手。


    她道:“傷重者,送迴刑部治療,兩個人護送一個,輕傷的,包紮之後留下來,重新編組,整好隊形,準備第二波迎戰強敵。”


    陳同去驗看傷者,小文卻大聲叫道:“帥永昌,帶著你的哼哈二將馬乘風和水中天滾出來,姑娘要較量一下你們的武功!”


    小姑娘發了狠,指名向殺手至尊挑戰。


    這等於雲豪氣,連素華也聽得暗暗佩眼。


    她心忖道:難道小文已學了對付“血焰掌”的武功?這等指名挑戰,帥永昌不現身,就大失麵子,日後,在江湖上也無法混下去了。


    果然,帥永昌現身了。


    鼓掌三聲,南、北兩側,忽的亮起了六盞孔明燈。


    大風唿嘯中,除了孔明燈之外,別的燈火,也無法在風中燃起。


    小文看得怔了一怔,忖道:布署伸延兩側,如此的廣闊,剛才如果參與攻勢,我們就吃虧大了,不知他們為何不出手?


    帥永昌舉手一招,馬乘風、水中天由一處屋脊上冒了出來,飛落實地。


    水中天左腿還包著白布,似是受過傷。


    “小姑娘,你是個什麽身份?”帥永昌道:“是萬寶齋,或是刑部的人?”


    “刑部女捕頭小文姑娘就是我。”


    “怎麽?萬寶齋沒人來嗎?”帥永昌道:“刑部匣弩厲害,更甚聞名,但還無一下子擊潰我們的埋伏,剛才爆炸出千百點磷火的暗器,該不是刑部所有吧?”


    “問得太多了。”


    小文不願代萬寶齋作主迴答,冷冷說道:“我要逮捕你們下獄治罪!”


    帥永昌十分仔細地打量了小文一陣,除了那副遮擋風沙的水晶眼鏡,掩遮出部分神秘感之外,再也瞧不出小姑娘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很難相信她能封擋一記“血焰掌”。


    現在,帥永昌顧忌的是小文刑部捕頭的身份,一掌打下去,可能會要了小文姑娘的命,那殺官造反的罪名,也就鐵證如山了。


    血焰掌留下的痕跡,就是明證。


    江湖中人,不管是江洋大盜、殺手巨寇,都很厭惡公門中人,尤其對捕快、獄官,更是恨之入骨,極欲除之而後快。


    但他們一旦麵對公門捕快時,卻又顧慮重重,不敢施下毒手。


    這大概就是邪不勝正的一種氣勢。


    小文也知道“血焰掌”的厲害,能不能承受一擊,???中全無把握。


    但小姑娘發了狠,已不把自己的生死事放在心上,一直在培養心中的忿怒、殺機,希望能把“射月三劍”的威力,發揮到極點,就算死在對方血焰掌下,也要讓“射月三劍”出手後,帶動的威勢,完全發揮。


    使連續的劍勢威力,殺死強敵,讓小雅和素喜能全力對付馬乘風和水中天。


    她相信小雅隻要說出了馬乘風第三把刀的秘密,以素喜和小雅的技藝成就,足以對付兩人。


    小文準備自我犧牲了。


    沒有人看出小文心中的打算,隻覺她雙目中射出激忿的火焰,凝注在帥永昌的臉上,手握劍柄,已完成隨時出劍的準備。


    看起來,小文已準備試一下“射月三劍”了。


    小雅心中暗暗忖道:這三劍一氣嗬成的威力,帥永昌也未必能抗得住……


    突然間,小雅心中閃起了一個念頭,“血焰掌”。


    那是毒絕天下的一種奇惡武功,一揮手,就打出來了,“射月三劍”串連出的劍氣,能不能阻擋住“血焰掌”呢?


    小雅迷惑了。


    這個嚐試,成敗的代價太大,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這個人,又是她情同姐妹的小文。


    既然是好姐妹,就該生死與共,這一邊,就死在一處吧!


    於是,小雅悄然地移動嬌軀,緩緩地靠近小文。


    素喜還無法看出兩人的心情,還認為兩人有一種合搏的打法,準備雙劍合壁了。


    但素喜知道帥永昌的“血焰掌”是江湖中一大奇技,也知道它的厲害,一掌揮出,有如一團烈火撲來,再加上那強猛的勁力,是一種很難抗拒的武功。


    小文、小雅雙劍合壁,能不能阻擋住帥永昌的一掌呢?


    素喜心中暗暗嚼咕道:“此事關係到兩人生死,我怎置身事外?”


    忽然想到素華擋過一記“血焰掌”力,威力如何?她最清楚,何不請她過來,領教一二。


    迴頭看去,素華站在原地未動,但六位小師妹卻靠近她兩側而立,擺出了一種出鏢的姿勢。


    素喜立刻明白了素華的心意,同屬一代的師姐妹嘛,受的一樣的訓練,事物的感受,也都相同。


    素華心中有畏懼,不願投入此戰中,也肯定小文、小雅雙劍合壁,擋不住帥永昌的一記血焰掌。


    所以,素華準備替小文、小雅報仇,兩人如傷在血焰掌下,六隻火鏢會立即出手,六鏢合擊,威力組成的一片火網,帥永昌就在劫難逃了。


    隻是樓台失火,殃及池魚,傷在血焰掌下的小文、小雅,也將葬身在火龍鏢的毒火之下了。


    素喜的心頭震顫了。


    小文、小雅坦率地接納了她,是那種心意誠摯,全無瑕疵的真情,素喜接受了,也感覺那種深重的情意。


    她正開始全心迴報,這種親切的感情快速成長,已變化了素喜的氣質。


    我不能讓她們傷亡,要死由我死,兩人劍勢再快,也快不過那揮手一擊,但如有一個人擋一下,就可能使雙劍的威力發揮出來。


    我以血肉之軀,滯阻一下血焰掌勢,就可能給小文、小雅一個殺了帥永昌的機會,我的犧牲,豈不是很有價值。


    素喜無法判斷素華這作法,是奉由秘令,讓她把握機會連刑部高手也坑進去,或是純出自主,因吃過了血焰掌的苦頭,不願再度碰上帥永昌。


    如果想殺小文、小雅,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也能言之成理。


    素喜暗暗歎息一聲,看看換了她素喜,素華會不會一樣下令打出火龍鏢。


    在萬寶齋時,兩人是最要好師姐妹,素華會不會顧念舊情,放她一馬,還是一鍋煮,連她全坑進去。


    高舉起右手,搖揮了兩下,緩步向前移去。


    這是個下意識中的本能動作,既非約定的暗號,也不是表達什麽心意……


    小雅也擺出了拔劍的姿態,和小文保持了兩步的距離。


    她低聲道:“小文,雙劍會合,全力刺出,組合成的劍氣,可增強不少防守的力量。”


    小文雙目餘光一鏢,心中火大了,沉聲怒叱道:“你跑過來幹什麽?是白癡啊!”


    “想丟下我一個人死,門都沒有!”小雅笑道:“共死,總比我一個人活著好些,整天為思念你傷心落淚,人變憔悴,如花枯萎,那是生不如死啊!小文,你好可惡,盡揀些便宜事幹。”


    小文哭了,那是來自內心的感動淚水。


    她道:“你好傻呀!小雅,一個人殺不了他,加上一個人不一定就行,為什麽不成全我獨竟全功,射月三劍也沒有聯手的招術。”


    “所以,我和你保持了兩步的距離。”小雅道。


    “我們同時發動,分左右攻去,血焰掌也隻能殺傷我們一個,另一個就有殺他的機會了。”


    “發射!”素華突然傳下了令諭。


    兩側匣弩早已布署就緒,就等小文一聲令下了。


    但小文卻準備以射月三劍的奇厲劍招,和帥永昌的血焰掌拚個勝負出來。


    她說過要較量一下帥永昌的武功,為了遵守這個諾言,不便再下令發射匣弩。


    小雅、素喜在各想心事,想的是如何犧牲自己,才能夠救下另外兩人,忘了身側埋伏匣弩手。


    可是素華旁觀者清,既有匣弩在兩側埋伏,為什麽不讓他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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