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廚師嚇出了一身冷汗,摸摸腦袋,雖然不見血,卻成半個葫蘆,刀鋒是貼著頭皮掃過,削成了半個光頭,天啊!隻要再那麽深一點點,削去的不是頭發,就是一層頭皮了。


    “說!”小雅冷著一張臉,道:“我不想聽廢話,要句句有內容。”


    丁廚師道:“說什麽呢?小人心中一團亂,無從說起呀!倒不如姑娘點題,小人迴答,我是知無不言的。”


    小雅冷笑一聲,道:“好,先迴答,言大人和言夫人是不是恩情早斷?”


    “這個,小人其實不知道啊,不敢亂說。”丁廚師道:“但小人一入言府,北內院、南書房就很少往來,飯、萊分開叫,口味亦不同,雖是一家人,但小人這個廚子,卻要作兩家的菜。”


    “北內院中有幾人吃飯……”


    “姑娘。”丁廚子打斷了小雅的話,道:“這個小人無法計算,萊肴很豐富,饅頭隨便拿,他們有多少人吃喝,我實在算不出來,不過,約略估算,食物的用量,常有變化,證明了人數有時多一兩人,有時少一兩個。”


    “你是說北內院用餐的人,忽多忽少。”程小蝶道:“也就是說常有客人來了。”


    “南書院也是一樣。”丁廚子道:“照我作廚子的估算,他們的客人都不多,一兩個人而已,這就是我對言府中全部感受的心得,其他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一個人忙著那麽多人的吃喝,還加茶水、點心,使我難離開廚房一步,雖有男工做助手,但卻幫不上大忙,重要的事,我都得自己動手。”


    “為什麽言大人不多請一個廚子幫幫忙。”小文道:“把你苦得這模樣。”


    “我也是這樣想啊!”丁廚子道:“也曾把想法告訴了言總管。”


    小文道:“言貴怎麽說?”


    “他說,會轉報大人請示,不過,卻又說大人喜歡吃我作的菜,加個人,隻怕菜味搞亂了。”丁廚子道:“所以,加了我一倍工錢,看在銀子的份上,隻好拚老命工作了。”


    程小蝶一皺眉頭,道:“言侍郎很怕多請一個人,卻不是為了省銀子。”


    丁廚子征了一怔,道:“這個,我也想不通啊!”


    “再問你最後一件事。”小雅道:“言貴的言詞之間,是偏祖言侍郎呢?還是偏向言夫人?”


    丁廚子想了一陣,道:“這方麵,他是金口不開,明知道雙方的事,瞞不過我丁某人,三年不提一句話,有時,我也想知曉一點內情,故意問上兩句話,怎麽一家人不在一處吃啊?”


    “問得好。”小雅道:“言貴怎麽迴答你?”


    “輕描淡寫的說一句,口味不同啊,所以要多麻煩丁廚師了。”


    “滑得很嘛!”小文道:“這家夥可能知道很多。”


    程小蝶揮揮手,張百通帶走了丁廚子,才道:“丁廚子一臉刁相,是那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所以,我要給他一點苦頭吃,你們對別人還是要和氣一些,這一次是女的,一嚇唬,恐怕她們把想到的話,給嚇迴去了。”


    小雅道:“姑娘放心哪!你那裏不遞出眼色,我們絕不敢隨便亂動,還得陪著笑臉幫你呀!”


    “咱們是三堂會審,誰先想到疑問,誰就先問。”程小蝶道:“言貴這個人跟了言侍郎二十年。一定知道言侍郎很多事情,我們竟把他給忽略了。”


    “現在消息還未泄漏。”小文道:“去抓他還來得及,我請郭副總捕頭帶我同去。”


    “不要抓。”程小蝶道:“去通知阿橫、阿保監視他,這個人對主人不夠忠誠,可能還有別的原因?要阿橫他們小心一些,隻能跟蹤監視,不許動他,除非他離開京城。”


    “知道了。”小文站起身子,快步離去。


    阿橫、阿保在哪裏,沒人知道,小文也不清楚,不過,他們就在刑部附近,除了程小蝶、小文、小雅之外,別人也無法招唿他們現身。


    “隻是一件殺人盜寶的命案。”小雅道:“深入追究,竟是如此的複雜。”


    “因為,他不是普通人,是富可敵國的言侍郎。”程小蝶道:“再加上他廣博的學問,能識玉,也知藥,善於算計,精於匿藏,不發生這件命案,有誰知言侍郎如此富有。”


    “小姐,我就想不通啊!”小雅道:“他收那麽多奇玉,單是一個避毒蟾蜍,隻要泄漏出去,都足以要他的命,他一定也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麽不請些高人保縹呢?”


    “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程小蝶接著又道:“保鏢的知道了這些秘密,也會興起貪念,一樣會盜寶殺人,可能殺他的,就是他最好的朋友,為一塊青苗玉下手殺友了。”


    小雅點點頭,道:“他種了很多藥物在花園中,就不是一般研讀醫道了,而是在作些試驗了。”


    “對,言侍郎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表麵上瞧不出一點破綻的家庭,夫婦早已恩斷情絕了。”程小蝶道:“花園中種藥物,也是一著奇招,誰會想得到呢?這個人不簡單,我相信他有保護自己的計劃,隻可惜還未及完成。”


    小雅道:“如此一個聰明多才的人,死了是不是有點可惜。”


    “如沒有發生這件命案。”程小蝶道:“十年後,世間可能又多了一家萬寶齋,也可能是刑部追捕的人……”


    張百通帶著一位嬤嬤,兩個丫頭行入了大廳。


    兩個丫頭都在二十上下,嬤嬤也不過三十四五的人。


    張百通安排三人入了座,立刻退了出去,兩個隨行的捕快,這次沒有跟進來。


    這地方有茶、有糖、有瓜子,哪裏象審問人犯的地方,簡直如招待朋友,所以,三個人也沒有驚怕的感覺。


    “哪一位是侍候言大人的?”


    程小蝶目光在兩個丫頭的臉上轉,發覺她們雖然不是很漂亮,但二十歲的大姑娘,全身充滿青春氣息,並未因坐了幾天牢,有所憔悴,這一點使程小蝶很愉快,證明了她們未受虐待。


    “小婢文芳。”坐在右側的丫頭道:“負責打掃南書房,奉侍言大人酒飯、茶水。”


    程小蝶點點頭,道:“可是你到廚房取得酒菜、茶水,送入書房?”


    “由男仆送到南書房庭院的月洞門外。”文芳道:“小婢再接下送入書房。”


    “言大人生前進餐時,是一人獨吃呢?”小雅道:“還是有人陪他?”


    “大都由索喜陪同進餐。”文芳道:“小婢從未得此榮寵,但卻負責收拾碗筷。”言來若有不平。


    小雅笑一笑,道:“南書房中隻有你們主婢三人嗎?”


    “是!”文芳道:“主人上朝,或因事外出,隻有我和素喜兩個人了。”


    “你對素喜知道多少?”小雅道:“不要急,慢慢地想想,記住,不能說謊,也不能說錯。”


    文芳凝神思索了一陣,道:“素喜為人,表麵隨和,骨子裏卻很高傲,又得大人寵愛,名份雖和小婢一樣,事實上,小婢連她也要侍候。”


    “原來如此,可真是委屈你了。”小雅道:“素喜也把你唿來喝去嗎?”


    “那倒不會。”文芳道:“她隻要瞄我一眼,我就盡快動手了,南書房的事情不算多,不很忙,也不累人,隻是心中有點不服,同是丫頭,素喜卻有小姐命,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哪!”


    “可能她比你更辛苦?”小雅道:“侍候言侍郎的生活起居,還要陪他吃飯喝酒,不會比你輕鬆嘛!”


    “說的也是。”文芳道:“這樣想一想心中就平靜了,我和素喜相處近年,就在一種妒嫉、畏懼中過來……”


    “慢慢慢!”小雅道:“你妒嫉,我們明白,但畏懼由何而生呢?素喜罵過你,還是打過你?”


    “不用打罵了,隻要她一瞪眼,就嚇得我腿軟了,哪裏還用開口。”文芳的臉上微現紅暈,憶往事,頗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


    小雅想到素喜精湛的武功,一瞪眼,定然是殺機逼人,文芳自要被嚇壞了。


    文芳停了停,又道:“素喜眼裏有刀啊!看得人心頭發毛,她一定身懷武功。”


    “看到過素喜表露過武功沒有?”小雅道:“一年多的相處,多少總會露出一兩次破綻的。”


    “沒有看過。”文芳沉吟了一陣,道:“有一次,言大人在書房中和人爭吵,吵得很兇,我聽到拍桌子的聲音,那人吼叫了兩句,突然停下,片刻後,素喜扶著那人行出來,我站在一處屋角看,那人臉色蒼白。頭上不停地滴下汗水,走路也很吃力,如非素喜扶著他,隻怕寸步難移了。”


    “以後呢?”小雅道:“素喜總不能送他出府啊!”


    “隻送到南書房月洞門外,就由一頂小轎接走了人……”


    “文芳。”程小蝶道:“言侍郎有一位乘轎直入南書房的客人,就是他了。”


    “好象不是,那頂轎子我見過,是藍絨轎麵,藍色轎頂,看上去很華貴,抬來那人的轎子,很普通,是青布轎麵,是那種隨時可以叫到的輕巧小轎。”


    程小蝶道:“轎夫怎知道有人受傷?定然有人招喚了,什麽人招來的小轎?”


    “沒有人招喚,是那人乘坐而來,轎子就等候在南書房圍牆的月洞門外。”文芳道:“言大人嚴令下人,不得進入月洞門,事實上,南書房包括庭院在內,是一片禁地,除了我和素喜可以自由出入之外,言總管見大人,也要我們通報才行。”


    程小蝶和小雅同時一怔,忖道:看來,言侍郎這書房中的秘密,連言貴也要迴避了,究竟在搞什麽呀!


    “文芳,你進去過書房了?”小雅道:“書房中都放些什麽東酉?”


    “當然是書了。”文芳道:“好大的一座書房,四壁書架牆般高,擺滿了書,好象天下所有的書,那裏都有。”


    “難道就沒有別的東西嗎?”小雅道:“你再仔細想想看,你常常打掃書房,定然印象深刻。”


    “書架有文房四寶,也放了一個青玉筆架,書案正前麵的書架上,似乎空了一格。”文芳道:“正好在言大人的眼皮下麵,不過,我記不得放有東西。”


    “聽說言大人書房之內,還有一間秘密的臥室?”小雅道:“去打掃過沒有?”


    “沒有,我知道有秘室。”文芳道:“還是素喜一次喝多了酒,告訴我的,說那座秘室很大,打掃起來很累人,我心中雖然很好奇,但卻不敢多問,我也在書房中找過很多次,找不到進入秘室的門戶。”


    程小蝶道:“謝謝你,文芳姑娘,張班頭,帶文芳姑娘下去休息。”


    文芳離去,程小蝶目光才轉到那嬤嬤身上,道:“你是言夫人的陪嫁的丫頭?”


    “是!”嬤嬤臉上泛起訝異之色,忖道:是神仙哪,怎麽一語中的,猜得這麽一個準法,記得,他們沒有問過這檔事啊!


    “那你對言夫人的事,知道得很多了。”程小蝶道:“答話要真實,惱了我一樣會動用大刑。”


    “小婦人不敢虛妄。”


    “姓什麽?”道:“嫁了丈夫沒有?可生有子女?”


    “小婦人田氏,幼小家貧賣入同姓的田家為婢……”


    “你是說言夫人也姓田了。”程小蝶道:“你們之間可是同族關係?”


    “縱然有關,也已出了五服,算不得近親,不過,一筆寫不出兩個田字,也許這層關係,就把我撥在小姐身邊聽用,小姐大我兩歲,年齡相近,相處得十分融洽。”


    田氏接著道:“閨中歲月逐雲飛,小姐嫁入言府家時,帶我同進言府,我二十歲那年,由小姐作主,嫁給言大人幼時的伴讀書童,不想隻作三年夫妻,丈夫就暴斃一死……”


    “停一下。”程小蝶道:“你所謂暴斃意思是……”


    田氏長歎一聲,道:“不知他誤食了什麽東西,半夜發作,大喝一聲,七竅出血而亡,死時似是有話要說,但他忍下了。”


    “你為什麽不問他呢?”小雅道。


    “當時,小婦人已嚇得驚魂高體,哪裏還想到這些,事後思索。”田氏道:“他好象有話要說,小婦人夫死之後,因未生一男半女,又迴到小姐身側聽用。”


    小雅道:“除了你新婚三年之外,你大半生的歲月,都追隨在言田氏的身側了。”


    “是!小姐閨名秀珍,小婦人八歲陪她,直到現在。”


    田氏接著又道:“就算婚嫁三年之間,也常過府探望,那時言大人已高中進士及第,放牧銅山縣,小姐獨居一院,頗感寂寞,直到兩年後,言大人升遷知州,接小姐同赴任所,日後連連升遷,夫妻也恩愛非凡……”


    “這倒未必吧!”小雅道:“北內院、南書房,兩人一年難得碰幾麵,還算恩愛夫妻呀!”


    “毛病出在七年前楊州知府任內,不知為什麽,夫婦吵了一架,從此就成了一個死結,再也沒有和解,大人幹脆遷入衙門住,夫人也獨守一宅院。”


    田氏接著道:“但他們一直維持著表麵夫妻,可真是難為小姐了,我因夫死亡寡居,小姐卻是守的活寡,可憐啊!”


    “你是言夫人隨侍過門的女婢。”小雅道:“丈夫死後重又迴言夫人的身側,足見情感深厚,言侍郎夫婦為什麽吵那一架,事後也該告訴你了。”


    “小姐一直不肯說,但我問過她。”田氏道:“我問得太急了,她就哭了起來,這一來,我不敢,也不忍再問了。”


    “這七年以來。”程小蝶低聲道:“他們夫婦就未再同房?”


    “是,官場的酬醉,夫人和老爺同進同出。”田氏道:“迴到府中各奔一方,自從老爺調入戶部之後,酬酢極少,南、北分居,一年也難得見次麵了。”


    “言侍郎有素喜侍候,素喜之前,我相信還有別的女人。”小雅道:“這方麵,你知曉多少。”


    “這一點,是我心中最大的氣忿,老爺可以找女人,還當少艾的夫人,卻守著活寡,不公平啊?我不懂小姐怎麽忍受了這麽多年。”


    “女人哪,這方麵吃虧大了。”小雅道:“三從四德害苦了我們,也造成千千萬萬的深閨怨婦,我很同情言夫人的際遇,可是,不忍受又能怎麽樣呢?”


    小雅在燃引線,果然激出了田氏的怒火,道:“下堂求去啊,小姐很漂亮,不信你們去看看,快近四十的人,還象一朵花似的……”


    “言大人不解風情,是嗎?怎忍心把美麗的夫人棄置在深閨?”程小蝶道:“言夫人無可奈何夫不歸,但言大人又怎能任令春花等閑開?”


    “是啊,這一點我也想不通了,那一架吵得太兇了。”田氏道:“吵斷了夫妻間所有的恩愛情義。”


    “吵一場,打一架,也不會記恨得如此之久。”小雅道:“是否別有原因呢?”


    田氏呆了一呆,道:“會有什麽原因呢?小姐嫁入言家之前,是個足不出戶的富家千金,一年隻準看一次花燈,也要有兩個丫頭陪著,四個長工護駕,日子過得很單純啊!”


    程小蝶笑一笑,道:“田嬤,請暫迴牢房休息,我會想法子盡快地放了你。”


    一揮手,張百通帶走了田嬤。


    “小雅,迴我的公事房去。”程小蝶站起身子,當先而行。


    小文也及時趕迴到總捕頭的公事房中,道:“我對阿橫、阿保仔細地描述了言貴的模樣,費了不少時間。”


    “可惜你漏聽文芳和田嬤的迴話。”程小蝶道:“小雅說說你的看法、意見。”程小蝶先行落坐,小文、小雅才相繼坐下,盡管程姑娘對兩人已經熟不拘禮,但小文、小雅的心中,一直保有著主婢的分寸。


    “夫妻的恩愛,不會因吵一架,就形同陌路。”小雅道:“可能是吵架後,又經過一番商議,維持了表麵夫妻,事實上夫妻間各行其是。”


    “會有那麽複雜?”小文吃了一驚,道:“言侍郎學識廣博,充滿著好奇、幻想,仗憑著宦囊豐厚,收集了不少奇玉,配合著他的聰明、才智,建立起一座藏玉寶庫,這個人讀書太多,讀得又都是不務正業的奇書、雜學,性格複雜多變,行為怪異。”


    “小文,人會變哪!”小雅道:“有那麽一位奇學富五車,邪才高八鬥的丈夫,帶也把老婆帶邪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文聽得直點頭,道:“說的也有道理,常在火爐旁邊坐,薰也薰得一身煙臭味了。”


    “這都是我們的猜測。”程小蝶道:“我們想象中的言夫人,和田嬤嬤描述的大不相同,別忘了她們主婢相處二十年以上,認識的田秀珍應該比我們深刻,言夫人田秀珍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明天見過,才會有個概念。去通知神眼叟佟元修,明天一起去訪問言夫人。”


    言夫人一身素服,在一個丫頭陪伴下,在北內宅廳中等候。


    總管言貴帶著程小蝶、佟元修、小文、小雅入廳落坐,程小蝶突然揮揮手,示意言貴退出去。


    這舉措有些出了言貴的意料,但程小蝶神色冷絕,小雅也怒目而視。


    言貴不敢猶豫了,隻好乖乖地退出廳堂。


    小文起身跟出去,看著言貴走得消失不見,就在廳堂門口不進來了。


    這使得接近廳堂,暗中竊聽的打算,也完全被斷絕了。


    小文的細心、綿密似已到點水不漏,連佟元修那等老江湖,也看得暗暗點點頭。


    小雅伸手指一指言夫人身後的丫頭,道:“你也出去,等一會我們會單獨審問你。”


    丫頭舉步向外走去,卻被小文攔在廳門口,道:“大姑娘,怎麽稱唿啊!”


    “小婢桂花。”


    “嗅!八月桂花香那個桂花是嗎?”小文道:“我們好象沒有見過麵?”


    “小婢名字俗氣得很,丫頭嘛,有個名字稱唿了就是了。”桂花道:“是雅是俗,自己也作不了主,我們嘛!見過一次,那天,你們把我抓起來,但又放我迴來侍候夫人。”


    “是是是,你這麽一提我也想起來了。”小文道:“南書房的兩個丫頭,全被收押了,一個叫素喜,一個叫文芳,北宅院除了你還有一位是……”


    “荷花。”桂花道:“也被收押在刑部大牢中。”


    “對,我要傳個訊息給你。”小雅接道:“荷花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


    “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病。”桂花道:“希望刑部能幫她找個大夫看,別要病死獄中。”


    小雅點點頭,道:“刑部請了太醫院的大夫,幫她看病,言侍郎生前,也未必能夠作到。”


    小文一閃身,道:“桂花姑娘,請啊!”


    桂花臉上掠過一抹忿怒的神色,但隻一閃而逝,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快步地出廳而去。


    程小蝶長籲一口氣,道:“夫人,廳中已無外人,他們三位,都是刑部的捕頭,夫人有什麽難言之隱,盡管直說無妨?屬於隱私的,無關案情的,我一定為夫人保密,也願為夫人擔待,希望你真誠合作。”


    一麵說話,一麵打量著言夫人。


    田嬤說得不錯,田秀珍是個很美的女人,快四十了看上去象二十四五的人,不是那種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而是風華正盛,一身素服,倍增雅麗,如若再稍經打扮,隻怕就醉人如酒了。


    小雅看得惶惑了,這究竟是不是言夫人哪!怎麽會如此的年輕?如此的嬌麗?


    這樣一個美麗的妻子,言大人卻擺七八年,不肯碰一下,真的是不可思議,這中間有什麽毛病,出在哪裏呢?


    迴頭看程小蝶,也是一臉驚奇!


    “是不是覺得我太年輕了一些?”言夫人道:“不象是近四十的人。”


    “是!”小雅道:“我們還懷疑,你是不是真的言夫人,或者,隻是一個替身?”


    “想得太玄了。”言夫人道:“我的兒子已經十二歲了,至少他會識得他的母親,也不會接受一個替代娘親的人,孩子就在宅院中,找他來立刻就可以證明了。”


    “最大的遺憾是,命案發生後,我們未能立刻拜會言夫人。”程小蝶道:“才鬧成現在這麽一個撲朔迷離的局麵,你的嬌嫩容色,絕不象已過三十的女人。”


    “那你說說看,我象幾歲的女人?”言夫人神情凝重地道。


    “總捕頭說你不超過三十歲,是寬打多算,放足了尺碼。”小雅道:“精確點說,你隻有二十三四的歲數,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呢?一個奇學富五車的丈夫,一個嬌嫩如春花的老婆,北內院。南書房兩地分居,夫妻們七八年同居一宅不同房,甚至一年難見一次麵,丈夫死得神秘、詭異,妻子年輕得不象原配,言夫人,希望你有一套合乎情理的說法,編一套慌言也成,重要的是讓我們信服。”


    “這讓我怎麽說呢?……”


    “不說也成。”小雅打斷了言夫人的話,道:“那就隻好冤枉你一次了。”


    “冤枉我?”言夫人有些訝異地道:“意思是……”


    “先動手打上一架。”小雅道:“一時間很難想出更好的辦法來,動手一戰。簡單又明快。”


    “我不會武功,怎會打呢?”言夫人道:“再說,審理案情,也不是打一架就能解決的。”


    “對付刁民、潑婦,可以動刑。”小雅道:“夫人不能說出個完美理由,可憐你一身嬌嫩的皮肉,就難免受到損害,傷痕累累了。”


    口中說,人也有了行動,一伸手,向言夫人左腕上的脈穴扣去。


    小雅出手快,言夫人也未躲避,被一把扣上腕穴、拖站起來,疼得言夫人啊喲一聲,流下了兩行眼淚。


    臉色慘變了,勻紅的粉臉上,一片慘白。


    這表明了言夫人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不會武功。


    小雅有些意外,也有一份歉疚,但心中還有些不信,素喜不是也會裝,直到生死關頭,才顯露出真正麵目,有著一身的上乘武功。


    “夫人,抱歉了!”小雅道:“我不會憐香惜玉,也不喜看人裝作。”五指突然加力,言夫人慘叫一聲,冷汗如雨而下。


    小雅也感覺到言夫人的手指冰冷。


    不是裝作了,小雅急急放手,道:“對不住啦!”扣著脈穴的右手,突然一伸,扶著了言夫人的身子,左手卻在言夫人的臉上摸了一把。


    粉頰光滑,嬌嫩異常,手指過處,顯出三條紅痕。


    是一張真臉,沒有戴人皮麵具。


    小雅心中仍然不服氣,但卻計窮了。


    言夫人連喘了幾口大氣,緩緩坐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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