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決定要去死的時候,無論要攔住她的那個人說什麽,這個人都是絕對不會聽進去的。


    秦薄衣的身上的鮮血已經停止了流淌,那些劍傷已經在這風雪之中凝固,凝結,然後停止了流血。


    沒有血可流,所以她的動作是僵硬的。


    但是這樣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女,在人看來也是可憐的。


    無比可憐。


    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所以渾身是鮮血的她也是可怕的。


    謝九齡已經早已經是陰陽境的強者,也是劍淵之中除了陽鼎天之外的最強者。


    他出手,秦薄衣如何勝?


    更何況此時的他已經動了殺機和殺念。


    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對秦薄衣動殺念,憑借著秦薄衣的打法,即使是自己也沒有辦法。


    但是麵對這個不可能戰勝的對手,秦薄衣還是仿佛沒有看到一樣。


    她隻是像之前一樣橫劍在手。


    唯一不同的是她多說了一句請前輩賜教。


    這已經便是表演出了她對謝九齡無比的尊重。


    ……


    天地間沒有了風雪的聲音。


    眾人都默默的低下了頭。


    秦薄衣的目光微微收斂,然後落到了謝九齡身上。


    她當然不會認為風就這樣停止了,當然也不會就這樣認為雪跟著停了。


    如果說她作為陰陽境最大的特色是能感悟天地間靈力的變化走向,那麽麵對生死境的強者,他們出現,於是便是有了自己的一方世界。


    這個世界之中沒有風雪。


    都是他的領域,他的天地。


    所以秦薄衣即使再天才,她作為陰陽境,如何能打破這道宛如天塹的鴻溝?


    這也是為何應檀溪半步生死便是能在實力上碾壓何人斯,排寫出登雲榜,並且位居登雲榜的榜首的原因。


    因為這兩個境界,本來就是天地之隔。


    秦薄衣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的額頭漸漸的升騰起了一道道的白煙,不是劍意或者是靈力。


    而是冷汗。


    這些冷汗升騰而起,然後在空中被凍結。


    沒有了冷風,場間似乎暖和了不少。


    但是秦薄衣知道,這種暖和才是真正的寒冷,這世界上沒有什麽能比這更寒冷的東西存在了。


    如果要有,那便是她手中的劍!


    她手中的劍也不夠寒冷,可是依舊足夠冷。


    她明知道打不過,可還是要出劍。


    這也是她在洛寧身上學會的東西,從易水劍上繼承的某種東西。


    ……


    ……


    場間所有的人都感覺不到了寒冷。


    因為確實出現了更加冰冷的東西。


    那就是秦薄衣的劍。


    她的劍是明亮的。


    是被血和雪衝刷的無比明亮。


    也是寒冷的。


    是被風和冰雪凍結的無比寒冷。


    她站在這無風的天地間,整個人仿佛就是一柄劍。


    她平靜的把劍交到了左手,然後騰出來右手開始摘下來自己身上的那些劍袍的碎片。


    這些東西會幹擾到她出劍的速度,自然是很礙事的。


    謝九齡未動。


    一動未動。


    他看著動起來的秦薄衣,似乎已經猜到她的心之所想。


    所以他決定等待。


    他平靜說道,“我等你出這一劍,你還會有遺憾嗎?”


    秦薄衣沒有迴答,“因為她知道謝九齡說道要等她出劍,他就一定會等。”


    這本來就是一場不公平的較量,即使這樣依舊是不公平,可是她還是決定接受他的提議。


    她身上劍袍的碎片終於被扯幹淨。


    接下來就是她的長發。


    她長發真的很好看。


    連洛雪都覺得好看。


    洛雪望著她說道,“這樣的長發砍了可惜了。”


    秦薄衣說道,“我從來不覺得剪頭發是可惜的。”


    洛雪驚道,“你……”


    秦薄衣說道,“但是此時,這頭發無論如何礙事,我都是不會剪的。”


    她的目光抬起,看向了遠方,遠方是第十三重山門方向。


    她的目光收迴,忽然無比自信,同時無比堅定的說道,“至少我要讓他看一眼,哪怕就是看一眼,也值得了。”


    洛雪說道,“我可以幫你紮起來。”


    她於是走過去,挽起來了秦薄衣的長發,她從自己頭上取下了幾個頭繩開始給她紮頭發。


    她紮頭發的技術很好。


    秦薄衣的長發被恰到好處的紮好,然後盤在了頭上,兩個發鬏出現,顯得她有些可愛。


    這絕對不會影響她的出劍速度。


    秦薄衣沒有在意自己頭上的動靜,她又把劍慢慢的交到了右手,然後雙手握住了劍。


    她的身前身後,劍意在提升。


    她身上的劍傷忽然再次崩開,無數的鮮血湧出,然後染紅了她那件已經殘破通紅的劍袍。


    她晃了晃頭,然後發現那頭發確實不再礙事。


    她仿佛在一瞬間迴到了短發的時候。


    她閉上了眼睛。


    因為她感覺到了謝九齡這個領域的壓力。


    在這裏施展劍訣,無論是什麽劍,都會被他破解開來。


    可是她卻還是要出劍。


    在她倒下前出最後一劍。


    洛雪看著她微笑說道,“我先替我的父母也替洛寧謝謝你。”


    秦薄衣麵無表情,“他已經和我說過謝謝。”


    洛雪問道,“你是如何迴答的?”


    秦薄衣說道,“我說沒關係。”


    洛雪低下頭,小聲說道,“我還要替他跟你說聲對不起。”


    秦薄衣說道,“這他也說過。”


    洛雪道,“你又是怎麽迴答的?”


    秦薄衣微笑說道,“還是沒關係。”


    沒關係。


    一切都是沒關係。


    能為自己喜歡的人做事,什麽事情是有關係的呢?


    空氣之中仿佛真的不再冷了。


    她終於站定。


    劍握在手中,發紮在頭頂。


    渾身劍傷,劍袍破爛不堪。


    但是空氣卻不再冷了。


    因為有劍意出。


    她似乎並未動。


    但是卻已經動了。


    安靜的雪地上猛然出現了一道凜冽的劍意。


    然後就是狂風。


    狂風打在她的劍上,但是卻隻是讓這柄劍更加一往無前。


    她的嘴角再次溢出鮮血。


    因為在謝九齡的領域之中,所有的天地靈力都是不屬於她的。


    她能做到這一步,已然是極限。


    可是那道劍意距離謝九齡還有一段的距離就再也走不動了。


    它停在了半空之中。


    風也停在了半空之中。


    謝九齡未曾出手,但是卻讓風和劍意都止步。


    這就是陰陽境和生死境的差距。


    秦薄衣低下了頭,所有人都以為她將要放棄。


    但是她沒有放棄。


    她猛然咬牙,然後向前了一步。


    哢嚓!


    似乎是她手骨斷裂的聲音。


    在這秋水劍意之中,忽然出現了一道冰冷的劍意。


    這道劍意宛如長河,冰冷無比,悲涼無比。


    ——


    易水本就是冷的。


    一往無前的。


    空中那道無形的屏障忽然再也阻擋不住秦薄衣劍意的前進。


    謝九齡愣了一下,他皺了皺眉。


    他揮手。


    遠處的雪殼那埋著上官寧峰的雪殼之中忽然飛出了一柄劍。


    他抓著鼎陽劍,胡亂的擋在胸前。


    秦薄衣的劍意停止了。


    驟然停止!


    她的身體倒飛而出。


    她摔在了雪地之上,帶過了一道殷紅的血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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