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末沒聽話,“笙笙,你閉眼享受就行,我也不要什麽過分迴報,你隻需要稍微的投桃報李,也幫我一下。”


    一邊衝她拋媚眼,他一邊捏她的手。


    暗示意味極其明顯。


    “而且啊,這個做法很符合醫生說的不要劇烈運動,我保證我會乖乖躺著,不瞎動。”


    裴行末快給自己洗腦成功了,說到最後真覺得自己是個乖孩子。


    傅笙不吃他這一套。


    她紅著臉抽過他的枕頭,用枕頭捂住他的臉,“還想不想看到你的花了?再不好好起床,你的花要沒了!”


    裴行末當然想。


    這算是婚後她送他的第一束花。


    他昨晚期待得差點沒睡著。


    惋惜地歎了一口氣,裴行末到底還是支起身體,溫溫柔柔地揉了揉她的發頂。


    “不鬧你了。”


    他話音剛落,忽然,手機響了。


    聽鈴聲是傅笙的手機。


    一大早會找她的沒幾個。


    傅笙以為是沈易,坐起來,拿過手機一看,發現是個跨國電話。


    她訝然,卡著要掛斷的前一秒接通電話。


    “傅笙。”


    傅明凱沙啞的嗓音傳出,


    “爸出車禍了,現在情況很不好,他想見你最後一麵,你能不能來一趟y國。”


    聽到傅明凱沉重悲戚的語氣,傅笙麵上的情緒有一刻的呆滯。


    她第一反應是,傅明凱該不會在y國給她布置了什麽讓她有來無迴的陷阱吧,用這個理由引她過去。


    但細想又不對。


    傅明凱對父親還是尊重的,傅二爺也忌諱死亡。


    她查過傅明凱公司的賬,他們不至於走投無路到想出這種下下策。


    傅笙沉默得太久,久到傅明凱覺得她要拒絕,“傅笙,算是我求你,求你來見爸最後一麵。”


    聽著傅明凱的哀求,傅笙眼底沉鬱了幾分,“地址發我,跟二叔公說,再撐一會兒,我至少需要8個小時才能到。”


    “好,好,好!我這就發你地址!”


    掛斷電話,傅笙重重唿出一口氣。


    對上身旁人疑惑的眼神,她嘴角輕扯,“你今天收不到花了。”


    裴行末挑了挑眉,隨即聽到她解釋,“二叔公出車禍了,說是想見我最後一麵,你要陪我一起去嗎?”


    裴行末沒有迴答要不要,拿起自己的手機調度私人飛機的行程。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傅笙張手給了裴行末一個擁抱,下床洗漱。


    用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帶上東西從家裏出發。


    到飛機起飛,已經花了一個半小時。


    傅笙隻趕得上給沈易發信息,簡單說明情況。


    其他的什麽都顧不上。


    “我最近和y國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緣分?”


    半癱在機艙的沙發上,傅笙掐指一數,抱怨道,


    “這已經是我近半個月以來,第三次飛y國了。”


    裴行末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的肩頭,“而且一次比一次趕,對不對?”


    傅笙鬱悶點頭。


    裴行末莞爾,“先休息一會兒吧,等到了那邊又會忙起來了。”


    傅笙嗯了一聲。


    …


    花了整整9個小時,傅笙和裴行末才趕到醫院。


    特護病房門口坐了一堆人。


    傅笙隻認識傅天逸。


    看到傅笙,傅天逸唰地一下站了起來,眼眶通紅,“爸在裏麵陪爺爺。”


    傅笙點點頭,和裴行末交換了眼神,示意他在外麵等她。


    她屈指輕敲病房門。


    門開得很快,傅明凱見到是傅笙,身形不由一晃,“傅笙,你……進去吧,爸隻想和你說話。”


    傅笙看傅明凱佝僂著身體,仿佛整個人老了十歲,心裏沉了幾分。


    她再清楚不過,傅明凱的演技沒那麽好。


    不是圈套,傅二爺真的……


    傅笙沒跟傅明凱說什麽,側身走進病房,反手合上病房門。


    整個病房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還有隱隱約約的血腥味。


    至於病床上的老人……


    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離他最近的那個儀器,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像極了催命的死神在倒計時。


    傅笙狠狠閉了閉眼,突然想起了爺爺。


    不對,爺爺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爺爺是在車禍現場當場……


    “二叔公,我來了。”


    傅笙屈膝蹲在病床前。


    傅二爺看到了傅笙。


    小姑娘眼裏沒有怨恨,沒有惋惜,如死水一般平靜。


    她可以不來,可她還是來了,這就夠了……


    他讓醫生不惜一切代價給他續命,刺激神經的藥劑一針針注射進身體裏,沒虧……


    “小笙……我求你……求你一件事行不行……”


    傅二爺的聲音很小很含糊,傅笙隻有湊近了才勉強能聽得清。


    “不要弄垮傅氏……我知道你恨明凱……恨我們……你要怎麽報複都可以……別拋棄傅氏……”


    傅二爺知道,他保不住傅明凱了。


    他隻能退而求其次,保傅氏集團。


    那是傅家花了上百年時間構建的商業帝國,不能垮。


    要是垮了,他到了地下都沒顏麵去麵見先祖。


    “傅氏……也傾注了你爺爺的心血……小笙……傅氏要是垮了……我哥會生氣的……”


    傅二爺抬手,想要摸一摸傅笙的頭,但實在使不上力氣。


    “你是個好孩子……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是個心善的孩子……”


    是好孩子,聰慧孝順。


    也到底還是心善,不然她今天沒必要匆匆趕來。


    傅笙看著傅二爺,沒有插話,就這樣靜靜分辨他含糊話語中的內容。


    “等我見到哥了……一定得告訴他……他最放心不下的孫女長大了……對,對……我還得給哥道歉……是我沒教好孩子……不然,不然他本來能陪著你長大的……”


    傅二爺的眼皮子不斷往下掉,目光漸漸渙散。


    他再次嚐試抬手,又失敗了。


    沒有人比他本人更清楚,自己快撐不住了。


    “小笙……你答應,答應二叔公……別弄垮傅氏……二叔公求你……”


    傅笙其實有些不理解。


    就算傅氏集團依然屹立於渝城,那又能如何?


    她不會把傅氏集團給傅明凱或是傅天逸中的任何一個人。


    她還以為他會求她放過傅明凱。


    “小笙……你答應二叔公……”


    傅二爺想繼續開口懇求,但他實在沒力氣。


    嘴巴張了又合,再也吐不出一句話來。


    意識仿佛被瀕死感蠶食。


    傅二爺的耳邊突然聽到了很多人的說話聲。


    有父親的,父親震怒地質問他為什麽要害兄長……


    有母親的,母親在哭,直到去世前還在哭著惋惜,她再也見不到他們兄弟倆笑顏相對……


    還有……


    還有哥哥,他向流星許願,說他們要當一輩子的好兄弟……


    但流星果然是騙小孩子的。


    他們連半輩子的好兄弟都沒當成。


    後來,他們別說笑,就連話都不同對方說了。


    再後來,他看到他的兄長滿身滿臉血被壓在車下。


    他欠下的那句對不起,終究還是沒了機會再說出口。


    看著老人渙散的雙眼,傅笙下意識握上他的手,“二叔公……”


    傅笙的聲音插進迴憶中。


    迴憶的聲音漸漸遠去,傅二爺努力睜大眼。


    他已經看不太清人了,眼前的一切變成了白茫茫的霧。


    但他聽到了傅笙說——‘我答應你’。


    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夠了,安心了。


    傅二爺笑著,慢慢地合上眼睛。


    尖銳的警報聲響起。


    病房衝進一群人。


    傅笙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裴行末站到了她身後,拉她起來。


    傅笙不用迴頭都知道是裴行末。


    她放任自己無力地靠進他懷裏,抵禦陣陣襲來的眩暈感。


    周圍很吵,有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有崩潰的哭聲。


    傅笙想到,爺爺去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看出傅笙的狀態很不好,裴行末攬著她離開病房。


    他本想帶她去外麵透透氣,緩緩。


    下到一樓了,才看到外麵陰雲密布。


    裴行末恨不得捂住傅笙的雙眼讓她別看。


    但是遲了。


    傅笙揪住想帶她轉身走的人,“沒關係,我們到門口的走廊站一會兒吧。”


    裴行末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揉揉她的後頸,“行,聽你的。”


    傅笙和傅二爺毫無感情可言。


    心裏不難過。


    她隻是想到了爺爺,心裏堵得慌而已。


    站在走廊邊邊,感受著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冷風,傅笙重重歎了一口氣,“裴行末,他們送爺爺走的時候,你在嗎?圍在爺爺身邊的人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


    今天在場那十來個人,傅笙敢說,真在悲傷難過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爺爺離開的時候,身邊是不是也圍了一堆虛偽的人?


    裴行末喉結微滾,“我在。傅家所有人,不管是主家還是旁係都在哭,誰真哭誰假哭,誰也看不出來。”


    別人就不說了,傅笙敢肯定,傅正國、蔚雅和傅詩晴這三個人一定是假哭。


    多可笑!


    二叔公至少有傅明凱和傅天逸,傅明凱願意為了父親低聲下氣求她,傅天逸也斂了對她的敵意。


    但爺爺身邊,傅正國這個親生兒子,連一個公道都沒辦法討到,其他親人就更不說,各懷鬼胎。


    “二叔公彌留之際,求我放過傅氏集團。”傅笙靠進裴行末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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