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擅長察言觀色,哪怕是傅笙故意低了頭,他還是覺得氣氛不對。


    送完人,他默默往門口不遠處一站,時刻盯著門口,防止有人敲門。


    辦公室內。


    裴行末拉著椅背將辦公椅轉了個角度,正對著他,而後張開雙手,眉眼難掩心疼的擔憂,“笙笙,抱抱?”


    傅笙還是低著頭,雙手手腕都是肉眼可見的抖。


    裴行末想不顧一切擁上去安撫她,但又怕驚著她。


    隻能等。


    等如今這個故作堅強,想要靠自己把悲傷壓下去的小姑娘構建起對他的信任。


    身前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強,在一起那麽久,她過於熟悉他慣用香水的味道,傅笙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到底還是沒忍住,她抬手環上他的腰,臉埋進他硬邦邦的腹部。


    眼淚一點一點從眼角往外滲。


    她哭得渾身都在發抖。


    裴行末英挺的眉峰不自覺地擰了起來,一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


    “哭吧,別忍著。”


    發泄出來是件好事。


    “笙笙要是實在難受,咬我發泄也行,你家裴少我皮糙肉厚的,很適合當出氣筒。”


    男人的嗓音溫柔,帶著似有若無的安撫笑意。


    傅笙緊緊攥著他的西裝。


    本來是不應該哭的,她該想想怎麽給爺爺報仇,怎麽給她自己報仇才對……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可是情緒繃不住,心裏太難受了,疼得她整個人都在痙攣……


    她又想到,有裴行末在,她可以發泄一下……


    就一下……


    結果想著想著,眼淚就猶如破了閘門的水,波濤洶湧溢出眼眶。


    情緒完全崩潰。


    過了好一會兒,傅笙才勉強緩過來。


    裴行末正蹲在她麵前,握著她冰冷的手掌。


    他聽到了她沙啞地開口。


    “我能隱約猜到我出生的時候被偷走不簡單,但我沒想到會是傅家人做的。”


    “他們想要權想要錢,手段層出不窮,可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怎麽就礙著他們了呢……”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握住她的手收緊,裴行末緊緊盯著傅笙。


    傅笙卻沒有看他,隻垂眸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還有……”


    “爺爺的腿……爺爺在輪椅上坐了50年,隻告訴過我之所以傷了腿是車禍,敢情把他害得那麽慘的是他的親弟弟……”


    “他怎麽敢的啊……在他們心裏是沒有感情的嗎……”


    “他當初是不是也想用車禍殺了爺爺……就為了個傅氏集團?”


    裴行末抬手,指腹輕輕蹭過她那又開始溢眼淚的眼角,心疼得無以複加。


    她哭得整張臉都紅了,尤其是眼睛通紅,嘴唇被咬出了血,情緒低落到像一朵蔫了的玫瑰花。


    “笙笙討厭他們,我幫笙笙綁了他們,讓笙笙先揍他一頓出出氣怎麽樣?”


    裴行末想逗傅笙重展笑顏。


    傅笙瞅著他,吸了吸鼻子,沒有接話。


    裴行末無奈地撫了撫她紅通通的臉頰,“好吧,是我這個提議不好,換一個。”


    “先讓他們在國外的公司破產?毀了他們的後路,讓他們痛不欲生?”


    他能想出一堆報複人的手段,她無論喜歡哪個。


    隻要她開了口,他就能幫她實現。


    傅笙怔怔望著他,他是帶著哄人的笑意說出這番話的,可他的眼神告訴她,他真的能做到。


    那雙桃花眼裏的光太灼熱了,她掙開他的手,還冰冷一片的手掌輕輕蓋住了他的眼睛。


    傅笙甕聲甕氣喊他的名字,“裴行末。”


    裴行末心跳都漏了一拍,“我在。”


    “要是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傅笙輕聲感慨。


    上次是他有這種妄想,現在產生了同樣妄想的成了她。


    要是能早點遇到他,早點發現原來他們能那麽合拍,說不準她能在他的初戀白月光出現之前把他追到手,說不準他會陪她出國養傷……


    這樣的一切會非常美好。


    傅笙還沒完全緩過來心頭的悲嗆,昏昏沉沉的,也就沒看到,她的話出口後,男人扣著椅子扶手的手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裴行末緩緩拉開她的手,傾身擁她入懷,“笙笙,現在不遲。”


    男人的嗓音也有些難言的喑啞。


    他的手搭在她後背,輕輕拍了三下,又重複了一遍,“現在……一點也不遲……”


    依賴地蹭了蹭他的肩膀,傅笙懨懨轉移話題,“裴少,能借你在郊外的那棟別墅用用嗎?”


    她沒敢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怕他聽到自己如雷鳴的心跳。


    她不知道的是,裴行末的心跳更急更快。


    勾唇笑了笑,他吻過她同樣帶著涼意的臉頰,“當然可以,我的東西就是笙笙的東西。”


    “需要我幫忙綁了傅明凱嗎?”


    “你快進化成我肚子裏的蛔蟲了。”哭累了,傅笙整個人都靠進裴行末懷裏,“連我想綁的是傅明凱都猜得出來。”


    “綁架老人不現實,不抗揍,容易把人弄死,我是覺得把氣都撒在傅明凱身上更好。”


    巧,傅笙也是這麽覺得的。


    “那就麻煩裴少了?”


    “不麻煩,五天之內,一定帶笙笙去揍傅明凱出氣。”裴行末眼底滑過刺骨的冷意。


    第二天,傅笙帶著沈易跑了趟沈氏集團,給沈從安撐腰。


    雖然她有點無精打采心不在焉,而且帶的是沈易這個讓沈家人尷尬的人,但沈家人也不在意,無比熱情地招待了傅笙。


    對於他們來說,隻要傅笙願意來走個過場就夠了。


    而裴行末說著需要五天時間,實際上隻花了兩天就綁到了傅明凱。


    還是那棟老別墅,甚至還是上次那個房間。


    隻是這次蜷在地上的人被捂住了眼睛堵住了嘴。


    傅笙推開房間門,看到傅明凱的那一刻起,她眼裏的冷意就凝成了實質。


    保鏢捧著托盤,托盤上擺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等待被挑選。


    裴行末一手牽著傅笙,一手拿起一柄小匕首,“笙笙看看喜歡什麽?”


    他貼著她的耳朵,語氣輕得隻有她能聽到。


    傅笙側頭躲開他落在她脖頸的唿吸,壓著嗓音,“這些都是裴少曾經用過的?”


    托盤上有刀,有辣椒水,有電棍這些也就罷了,還有一個小型的弩.弓。


    這麽會玩的嗎?


    裴行末笑了笑,“年少輕狂嘛,心特別狠,那個弩.弓挺好玩的。”


    傅笙隻猶豫了兩秒,拿起弩.弓。


    在她看來,這個弩.弓應該是殺傷力最大的。


    地上被捆成粽子的人嗚嗚掙紮,仿佛是察覺到了危險將近。


    傅笙站到離傅明凱三步遠的位置,手裏的弩.弓對準他。


    裴行末笑著站她身後,握上她的手,教她對著哪裏射才不會弄死人。


    第一發弩箭射出去,正中傅明凱的大腿。


    弩箭的一半長度沒入大腿,立馬見血。


    突如其來的劇痛,險些把傅明凱的靈魂釘死。


    他渾身繃緊了一瞬,緊接著就是更瘋狂的掙紮,舌頭拚命抵塞進他嘴裏的布,想要開口說話。


    裴行末揉了揉傅笙的手腕,“好玩嗎?”


    傅笙彎出天真而殘忍的笑容,“好玩。”


    看傅明凱這麽痛苦的樣子好玩。


    就是這個人,害她被人販子賣進大山,害爺爺死在了那場車禍,害她受了那麽多年苦,也是這個人的父親,害爺爺坐了五十年的輪椅。


    “好玩就行。”


    裴行末衝保鏢使了個眼色。


    保鏢沉默地拿出一個音響,循環且大聲地播放‘好運來’。


    聽到歌聲,傅笙被哽住,“為什麽要放歌?”


    她心裏壓著的鬱氣被這過於喜慶歌打散。


    “壓著嗓子說話太難受了,有歌聲的話,我們說話聲音往外放點都行,不會被傅明凱聽到。”裴行末笑著解釋。


    傅笙歪了歪頭,“那不如把傅明凱嘴裏堵的東西拿出來吧,我還挺好奇他會為了活命說些什麽。”


    “笙笙想做什麽直接吩咐保鏢就行。”裴行末搭著傅笙的肩膀,把決策權盡數交到她手上。


    傅笙聞言當即看向保鏢。


    保鏢恭敬地微微躬身。


    傅笙沒有發號施令,隻指了指傅明凱的嘴。


    保鏢了然,上前拔開傅明凱嘴裏的布。


    突然有了開口的殊榮,傅明凱沒反應過來,嘴還是大大張著,口水順著嘴角淌下,看上去像是被疼傻了。


    直到裴行末給弩.弓裝好第二支弩箭,傅明凱一邊吸氣一邊開口。


    “傅笙……你們是傅笙找來的人對不對?傅笙就在這裏對不對?”


    傅笙挑眉。


    看來傅明凱自己也清楚,他在渝城得罪的人隻有她。


    “傅笙……傅笙給了你們多少錢……我給你們雙倍……你們放我走……隻要你們放我走,你們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們……啊——”


    尖利的慘叫聲和歡慶的歌聲融為一體。


    第二發弩箭穿透的是傅明凱的胳膊。


    他疼得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傅笙甩了甩手。


    饒是有裴行末幫她卸緩衝力,她還是被那後勁帶得小臂發麻。


    她小聲嘟囔,“我得換個東西。”


    裴行末失笑,“笙笙試試那個棒球棍?隻要你不往他的頭打,應該打不死人。”


    “我試試看。”傅笙掄起棒球棍。


    第一下朝著傅明凱的手肘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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