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手肘抵著膝蓋,蹲在她麵前的男人,“小腹傷口出血應該是在靈堂,藝寶瞌睡往前栽的時候,我情急之下扶了一把,不小心動作太大扯到傷口了……”


    扯到傷口的那一瞬間,劇痛襲來,她差點沒跪住。


    傅笙手指微動,到底還是按捺下摸摸裴行末毛茸茸的腦袋的想法。


    “別擔心,我要是真的疼了,會說的。”


    “行。”能聽到傅笙跟他解釋是怎麽弄傷的,裴行末已經心滿意足。


    他名不正言不順的,總不能要求太多,更不能約束管製她。


    雖說,好像名正言順時,他也不舍得那樣做。


    “餓不餓?要不要我給你拿點吃的過來?”


    傅笙搖頭,“沒胃口,你去吃吧,要是我餓了,我自己去廚房覓食就好。”


    “行。”裴行末沒說太多。


    一方麵,趙書藝靠在傅笙肩膀上睡著,他們聊太久容易把人吵醒。


    另一方麵,傅笙看上去也累,明顯是強行打起精神跟他說話,讓她留在這休息一會兒也好。


    “那我去吃東西了。”


    說著,裴行末撐著膝蓋起身。


    傅笙點點頭,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


    裴行末溫柔地笑笑,轉身離開去廚房。


    目送裴行末走出去,傅笙緩緩唿出一口氣,閉上眼。


    閉目養神。


    …


    另一邊。


    裴行末繞到廚房。


    有傭人守在那兒。


    看到裴行末,傭人打起精神來給他介紹現在有什麽現成的吃食。


    雖說大多是一些點心類的東西,但種類可謂豐盛。


    裴行末也沒什麽胃口,隻要了一杯豆漿和兩個包子。


    “你有見到嘉許和向恆過來拿吃的嗎?”裴行末問傭人。


    傭人點點頭,“少爺和姑爺十分鍾前來過,我聽到他們約著去後花園透氣。”


    得到那兩人的動向,裴行末道了謝,拎著包子豆漿去找人。


    趙嘉許和宋向恆也沒跑遠,拉開室內和後院交接的落地窗,裴行末就看見他們倆坐在台階上。


    冷風唿唿一吹。


    顯得他們的背影格外的蕭瑟落寞。


    裴行末走過去,在趙嘉許的另一邊坐下。


    趙嘉許宋向恆齊齊扭頭看來。


    趙嘉許雙眼紅腫,“妹妹還好嗎?”


    他知道裴行末去找傅笙了,傅笙身邊一定有趙書藝。


    “書藝應該是太累,靠著笙笙睡著了。”裴行末迴答趙嘉許。


    趙嘉許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小笙呢?她的腿不是還沒好麽?剛剛跪了那麽久沒問題吧?”宋向恆接上趙嘉許的話。


    裴行末喝了一口微燙的豆漿,眉宇間裹挾的情緒淡淡,


    “沒大問題,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帶她去醫院看看就好。”


    “嗯。”宋向恆唿出一口氣,關心點到即止。


    裴行末一口豆漿一口包子,忙著墊肚子,也沒主動開口說些什麽。


    等裴行末吃完東西,宋向恆給他遞了一根煙。


    裴行末接過。


    宋向恆又給趙嘉許遞了一根。


    他們三平時都不愛抽煙,但裴行末分明看到,這兩人腳邊的台階都有煙蒂。


    想來是他沒在的時候,他們兩人抽的。


    “抽完這根煙,我們該迴去了。”給他自己和趙嘉許點上煙,看自己和裴行末的距離實在算不上近,宋向恆把打火機拋給裴行末。


    裴行末穩穩當當接到打火機,低頭把煙點上。


    猩紅的火光似能撩開夜晚的冷。


    一根煙沒得很快。


    裴行末隻抽了三口。


    趙嘉許是抽得最兇的,最後一口吸進去,他甚至咳了兩下。


    碾滅煙頭,宋向恆率先起身,“迴吧。”


    “嗯。”裴行末和趙嘉許先後起身。


    三人一塊走迴靈堂。


    這種時候,話說得太多都是虛的,還不如沉默的陪伴來得有用。


    …


    葬禮一天兩夜。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殯儀館的車就開進了趙家老宅。


    看著他們把爺爺的棺材抬上車,趙書藝的眼淚又不受控溢出眼眶,吧嗒吧嗒往下掉。


    傅笙牽著趙書藝的手,往她掌心塞了兩張紙巾。


    無聲安撫她的情緒。


    參加葬禮的所有人跟著殯儀館的車去火葬場,又從火葬場輾轉去墓園。


    看著趙老爺子下葬,傅笙心裏有股沉甸甸的難受。


    “笙笙。”


    葬禮結束,頭頂突然傳來男人疲憊的嗓音,傅笙仰頭看向裴行末,“怎麽了?”


    “我們迴吧,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裴行末實在擔心傅笙小腹和小腿的傷,尤其這兩天,她強撐著站起多次。


    傅笙也覺得自己需要醫生,“嗯。”


    跟其他人說了聲,裴行末推著傅笙離開。


    趙父趙母跟裴行末傅笙前後腳走的。


    大家紛紛散後。


    趙嘉許趙書藝兄妹兩還留在那。


    兩人不止眼睛,哭得臉都腫了。


    可憐又狼狽。


    “趙嘉許。”趙書藝揉了揉又疼又澀的眼睛,


    “從明天開始,你戒煙戒酒,每天多吃養生的東西,你必須活得比我久!”


    聽前半句話,趙嘉許還頗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趙書藝的最後一句話出來,趙嘉許嘴角抽了抽,“滾犢子!”


    “你才是要戒酒!你總得心疼心疼你哥哥我吧,一定要活得比我久,送我最後一程。”


    趙書藝:“……”


    要不是這兩天哭得沒力氣,她真想一巴掌唿過去。


    “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妹妹我?我不想再看著親人離世了。”


    平時打歸打,吵歸吵,但在趙書藝心裏,趙嘉許的重要程度隻要爺爺之下。


    她壓根不敢想,幾十年之後,她要跟送爺爺一樣送走趙嘉許。


    “算了,不說這些。”趙嘉許不想在墓園幹架,


    “迴吧,爺爺不在了,我們最少最少,得把爺爺為之操勞了一輩子的趙氏集團守好。”


    “嗯。”趙書藝明白這個道理。


    肯定有不少人等著趙家的頂梁柱垮掉,他們好從趙氏集團刮一些利益下來吞掉。


    他們就算不能把趙氏集團發揚光大,也得讓趙氏集團不比爺爺在位時差。


    “走吧,我們去公司。”


    …


    驅車到醫院。


    裴行末帶傅笙去找醫生。


    果不其然,被醫生一通教育。


    能下地走路的時間又延長了半月有餘。


    傅笙鬱悶得嘴角都快彎到下巴了。


    裴行末知道傅笙會不高興,從診療室出來,他往她手裏塞了一顆棒棒糖。


    “你哪來的糖?”傅笙拿著棒棒糖,的確有幾分驚喜。


    裴行末勾了勾唇,“在車子的暗格拿的,具體什麽時候放進去的我也忘了。”


    “說起來,笙笙暫時行動不便,是不是需要有個人跟在身邊時刻照顧?”


    裴行末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啪啪作響。


    好像聽到了鍵盤聲,傅笙拆糖果紙的手頓了頓,“是倒是,裴少有何高見?”


    裴行末極力推薦自己,“笙笙可以考慮聘請我去照顧你,我的從業經驗相當豐富,最重要的是便宜。”


    傅笙猜到男人會這麽說,輕哼出聲,“我為什麽要聘請你?找文瑤姐來陪我不香嗎?”


    裴行末微挑眉梢。


    他想到了自己最強有力的競爭對象會是羅文瑤,早早找好了羅文瑤不行的理由,


    “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羅小姐有家庭,她去你那照顧你一個月,孟先生大概率會不高興。”


    傅笙思考了一下孟子川的性子。


    他高不高興另說。


    關鍵是,他有性癮,要是文瑤姐真到她家照顧她一個月……


    孟子川肯定不敢出軌,她文瑤姐迴家後,容易死在床上。


    這麽看來,好像的確……


    不合適。


    傅笙陷入沉思。


    裴行末繼續推銷,“我真覺得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一是因為我有時間,你想去哪裏我都能陪著你,二則是我有力氣,抱著你走三公裏也不帶喘的,笙笙好好考慮一下我。”


    傅笙不是很想考慮。


    可偏偏她的同性朋友少得可憐,藝寶沒空的情況下,她不好意思麻煩文瑤姐一個月。


    更何況一個月下來,她的身體不一定能好全。


    “我可以請護工,反正家裏有阿姨在,多住個護工也無所謂。”


    傅笙突然想到一個絕佳的主意。


    裴行末壓根沒把護工這類人群當對手,“笙笙,你是知道的,護工絕對沒我照顧得精細,而且要找一個和自己氣場合,且手腳麻利的護工,很難。”


    傅笙:“……”


    她默默把拆掉糖紙的棒棒糖塞進嘴裏,同時把糖紙塞給裴行末。


    不得不承認,裴行末說的是對的。


    這也是藝寶寧願連軸轉,也不願請護工照顧趙爺爺的原因。


    “笙笙。”裴行末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我剛剛說的是聘請我,你要是覺得不自在,完全可以把這事當成一場公平的交易,你給我付錢,我給你提供與之相匹配的服務。”


    “我敢擔保,沒有哪個護工能做得比我好,我有一年照顧你的經驗。”


    傅笙一愣。


    沒想到裴行末會主動提起當年的事情。


    而且,好像還把當年的事情看作了她會選擇他的籌碼。


    想了又想,傅笙猶豫到輪椅推出就診大廳,“那我花多少錢能請得動裴少?”


    “便宜,一個月一萬。”問價格,是鬆口接受他的前奏,裴行末眼珠子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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