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黯的夜裏,幽紅的燈影射出一股血樣的光華,映在地上將搖恍的人影拖得修長,房小虹的臉色在紅紅的燈光下泛起一股令人駭懼的陰沉神情,在那雙沒有表情的眸子裏,閃出冷寒的精光,逼落在羅戟的身上。


    羅戟的身上染滿了一片鮮紅的血,那陣陣劇烈傳來的痛苦,使這個青年高手額上滲出了汗珠,他暗暗地咬緊牙關,不使痛苦表現出來,憤恨地望著房小虹,居然沒有一絲死時的畏懼,也沒有低頭去企求自己的生命。


    揚揚劍,冷寒的劍光泛射起一蓬淒迷的光弧,陰冷的笑聲,自房小虹的嘴裏低吐而出,他嘿嘿地笑道:


    “這柄長劍隻要一落,閣下的這個腦袋就會像西瓜一樣的分了家,羅大首領,你知道那種滋味麽,嗯。”


    性格倔強的羅戟並沒有因為對方這句話,而有所示弱,他僅是笑了笑,一派坦然無懼的神色,冷冷地道:


    “你可以動手了,房大英雄,在幽靈宮群雄到來之前,我羅戟正好可以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而你卻得到了,錯過今夜,你將失去你所得到的一切”


    他自知沒有辦法避過對方這致命的一擊,幹脆坦然的接受死神的挑戰,所以他希望房小虹能快一點動手,雖然他死了,可是他相信海神旅會給他報仇,因此他並不怕死,隻要死得有代價,羅戟是不計較一切後果。


    這個代價是什麽?那就是他以生命換取了羅盈的死因,他深信海神旅會查出這件事情,也深信有人會給他和羅盈報仇。


    房小虹滿臉都是不屑的樣子,他臉上冷冰的沒有一絲“人”的表情,冷的像塊鋼鐵,斜睨了西門琦一眼,問道:


    “怎麽樣?這個人能留下麽?”西門琦嘿嘿地笑道:


    “房兄,他說得不錯呀,這確是個機會!”


    房小虹淡淡地一笑,道:“這樣殺了他也太丟人了,西門兄,你說是麽?”


    他手臂輕輕一抖,冷寒的劍芒像一蓬烏芒似的散了開來,銳利的劍刃在羅戟的眼前幌動,逼得他閃身退了幾步,他忿怒的一劍揮出,將房小虹的長劍蕩開,身形一躍而出,凜然的將長劍環抱在胸前,恨恨地喝道:


    “姓房的,你不要羞辱我!”


    “嘿嘿,”這一連串刺耳的笑,傳進羅戟的心裏,像是聞見鬼魅厲嗥一樣,他心中一寒,一股恐怖的寒意刹時湧滿了心頭,房小虹嘿嘿大笑道:


    “羅大首領,你要想死我偏不要你死,我很希望能看看你在這裏所表現的那種窩囊,也看看你所謂的英雄本色是個什麽樣子!”


    他斜劍往上一撩,幻化如電的將羅戟手上的長劍擊落在地上,羅戟沒有料到對方身手這般厲害,隨手一揮便將自己手中的長劍擊落,他心中大駭,忖道:


    “慘了,我今日遭受的痛苦,將比死還要難過。”


    在他那雙精心炯炯的神目裏,陡地泛出一股紅光,絲絲的血絲有如一道道燃起的烈火,他目眥欲裂的吼道:


    “你要怎麽樣?姓房的,這樣做也未免太那個了,我羅戟雖然技不如你,在江湖上也不失為一條漢子,我如果要羞辱我,別說我羅戟罵你祖上失德,絕子絕孫”


    房小虹冷冷地道:


    “你罵呀,羅副首領,沒有人會攔著你的嘴”


    他左手倏地一晃,曲指輕輕的一點,斜斜地點在羅戟身上的三處穴道,羅戟隻覺得身上一麻,登時全身動彈不得,房小虹向凝立在四處的漢子一揮手,立時有兩個漢子將羅戟綁了起來,房小虹冷然的一笑,道:


    “送到我的幕蓬裏去”


    那兩個黑衣漢子急忙答應一聲,押著羅戟向那尖起的大蓬之中行去,房小虹望著羅戟的背影哼了一聲,道:


    “西門兄,你要不要看看我對付人的手段。”


    西門琦這時對房小虹佩服的五體投地,他不但佩服對方那身詭譎幻化的功夫,也駭懼對方那種對付人的方法。


    他神情一冷,哈哈笑道:


    “房兄的高明,在下正要領教!”


    房小紅得意的道:“行,你會看到羅戟怎麽樣的求饒,不管是誰隻要落在我姓房的手中,縱是鐵鑄的漢子,我也能讓他變成個軟骨頭的金銅”


    兩個心黑手辣的年青高手俱嘿嘿一陣大笑,大步向幕蓬裏行去,幕廉掀起,羅戟正被綁在一根支起的柱子上,他神情慘然,望著進來的兩個人,罵道:“龜兒子,你們不是人”西門琦冷笑道:“羅兄,你還是閉上你的鳥嘴好,免得多增加你的痛苦,要知道這裏不是海神旅的地方,而是我們幽靈官的範圍,你要發狠還是迴去發吧!”


    羅戟憤憤地道:“如果我羅戟能活著迴去,首先要踏平你的幽靈宮,西門琦,我會血洗今日之仇,你們兩個都給我記著”


    “啪!”地一聲重響,清脆的傳遍開來,房小虹重重地打了羅戟一個巴掌,隻打得羅戟耳鳴心悸,一縷血絲自嘴角流出,他怨恨的瞪著房小虹怒喝道:


    “姓房,你他媽的不是好漢”陰沉的一笑,房小虹冷冰的道:“你吼什麽,這一巴掌還不夠,嘿嘿,羅副首領,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要是聰明人,就乖乖的閉上你的臭嘴。”他斜睨了西門琦一眼,道:“西門兄,我要表演一手,“螞蟻上樹”,你喚他們擺酒,我倆一麵喝酒,一麵看看螞蟻上樹那種滋味。”


    “好主意,好主意。”西門琦嘿嘿地笑道:


    “房兄真有你的,小弟正覺寂寞夜長,沒有辦法打發這種無聊的時光,現在,嘿嘿,倒有的瞧了”


    輕輕地擊了兩掌,幕蓬之外立時走進兩個漢子,西門琦分忖了一聲,立時擺上一桌豐富的酒肴。


    一個黃黃的竹筒托在房小虹的掌心之中,他陰沉地斜著眼睛不屑的望著羅戟,命一個漢子將羅戟身上的衣服脫掉,僅留一條內褲遮著下體。羅戟沒有料到自己雄峙大漠,堂堂一派之首,會遭到這種空前的羞辱,他氣得神情大變,幾乎想自盡死去,可是這時身上四肢被縛,根本沒有動彈的餘地,他臉色鐵青憤憤地吼道:


    “哥兒們,你的手段好毒”房小虹揚了揚手中的竹筒,嘿嘿地道:


    “沒有什麽,這隻不過是一點小玩意,羅副首領,你現在可以領受一下螞蟻上樹那種滋味了,那是一種非常好受的味道,我想你一定很樂意嚐嚐!”


    他輕輕啟開了那個竹筒,自裏麵突然湧出一群無數的黑蟻,這群黑蟻頭特別大,嘴上長著一個長長的尖刺,俱緩緩的爬動,奔跑到羅戰的腳腿下,慢慢爬上了他的足踝。


    羅戟駭得大叫一聲,道:“這是什麽東西。”


    房小虹冷冷地道:“這是苗疆瘴區的尖嘴蟲,很像螞蟻,最喜人血,苗疆巫婆專門拿來對付那些背叛她的人,所以此尖嘴蟲又名神兵,咬人不見血,籍著吸血的時候會將本身的毒液傳給對方,羅副首領,你請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將你身上的血一次吸盡,總會讓你享受享受那種特別的味道”羅戰聞言大顫,悲吼道:“房小虹,你不如一劍殺了我,用這種惡毒的方法整我幹什麽?我和你無怨無仇,你犯不著施出這種手段。”


    “嘿嘿,”房小虹嘿嘿地一聲冷笑,轉身和西門琦坐在一起,端起一杯酒,輕輕撮在嘴邊,大笑道:


    “羅兄,我敬你一杯,祝你一路快樂”


    “呃!”羅戟心裏一慘,嘴裏不覺呃了一聲,他低頭看了看腳背上,隻見萬千的尖嘴蟲爭先恐後的向自己身上爬來,一股麻癢難挨的痛苦,從腳上一下接一下的傳來,那種痛苦麻酸酸的,說痛也不痛,隻是奇癢難挨,心裏好象有個什麽東西在騷動一樣,比蛇啃在肉上還要痛苦。


    羅戟痛得冷汗直流,喝道:“魔鬼,你這是那門子英雄,有種放下我痛痛快快的一拚生死,你這樣折磨我呃!”


    他想起自己昔時的英雄歲月,與自己現在所受的這種羞辱,心裏恍如遭受到巨大的銅捶狠狠一擊似的,他的心神劇烈一顫,體外所承受的壓力使他喘不過氣來,那陣陣形容不出的苦痛,連羅乾這樣銅一樣的漢子都忍受不住,可見這種苗疆尖嘴蟲有多厲害了。


    黑麻麻的一片,那群豎起長長尖嘴的大螞蟻象是驟然得到了食物一樣,迫不及待的向羅戟身上爬去,揚起了長長的尖嘴專找羅戟身上肉多的地方咬去,尖尖的嘴咀在肉裏重重地一啄,鮮血便會向外一冒,這些尖嘴蟲急忙鼓起了肚子狂吸狂喝,非將肚子脹得圓圓大大而不停止。


    羅戟雖然有一身笑傲林泉,睥睨江湖的功夫,可是一旦遇上這群沒有人性的尖嘴蟲,空有一身幻化的功夫,一點也施不出來,他這時疼得全身直顫,身上猶如遭受了什麽東西抽吸一樣,那種痛苦簡直不是筆墨所能形容出來的。


    房小虹望了望羅戟那種掙紮苦痛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得意地問道:


    “西門兄,你看我們的羅大爺還能支持多久?”


    西門琦嘿嘿道:“最多能支持一個時辰”


    “哼!”鼻子裏傳出一聲冷哼,房小虹不屑地道:


    “你把他估計的太高了,苗疆尖嘴蟲又毒又狠,我相信不出半個時辰,我們的羅大英雄就會化為一具骼髏,僅剩一張皮包骨了,嘿嘿!”


    兩個把人命當兒戲的詭詐青年杯對飲,不覺得各有三分醉意,西門琦向羅戟一望,暗中登時吸了一口冷氣,隻見羅戟鐵錚錚的一個漢子,這時身上爬滿了尖嘴吸血蟲,終於忍受不了那種椎骨啃肉的痛苦而暈死了過去。


    尤令人心寒的是那些豆大的尖嘴蟲,這時非但沒有喝飽人血的意思,反而鼓起了圓圓的肚子狂吸不休,那黑麻麻的一片,使西門珂全身都不覺起了雞皮疙瘩,周身汗毛直豎,對於生於一身賊骨的房小虹起了一股寒意。


    西門琦對房小虹整治人的手段既驚且佩,暗中升起了一股防禦之心,他倆在各懷心事,醉意未消之時,突然自幕蓬之外傳來一聲冷笑,冷冰的笑聲使兩人霍然立起。


    房小虹斜掌平胸,沉聲的道:“那一位?”


    淡淡地一閃,兩條人影化作一縷輕風,並肩地向外麵撲去,眨眼之間消逝不見,刹時,使酒香飄鼻的大蓬幕裏又恢複了死樣的靜寂。


    幽靈似的一晃,自蓬幕外突然閃進一個鬼魅樣的人影,他冷冷地看了羅戟一眼,揮手將羅戟身上聚滿了的尖嘴蟲彈落在地上、解開羅戟身上的繩索,將他挾在肋下如電的搶出幕外,向前奔去。


    “唐兄,你得手手麽?”


    黑黯的夜裏傳來一聲女子的話聲,唐小客身形一頓,朝悄悄凝立在夜色下的那個少女一揚手勢,道:


    “首領,屬下幸未辱使命,總算將羅兄救出來了。”海神旅首領何小媛嗯了一聲,冷寒的眸子在夜中湧起一股煞意,她輕輕作了一個手勢,輕聲的道:


    “你向東走,那裏有我們的人接應”


    唐小客一呆,道:“首領,你呢?”何小媛恨恨地道:“我來斷後,掩護著你走,那個姓房的這樣對待我們海神旅,這個仇非報不可,你快走吧!”


    唐小客身形躍起,斜斜的向東方穿去,何小媛等他的身形消逝,緩緩的向前移動幾步,冷煞的望著奔來的西門琦。


    西門琦嘿地一聲,道:“何首領,什麽風將你的大駕吹來了!”


    何小媛麵上冰冷,有如罩上一層寒霜,冷漠的道:


    “你們幽靈宮的本事愈來愈大了,居然連我們海神旅的人都敢砸了,西門琦,是誰叫你這樣對待羅戟的”


    心中一寒,西門琦緊張的道:“羅副首領在我們地盤之中撒野,不將我們幽靈宮放在眼裏,如果我等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嘿嘿,江湖上還能由得我們再混下去麽,何首領,你這樣三更半夜私探大草湖不知有何指教?要不要請裏麵坐一會”


    “嘿!”房小虹鐵青著臉輕晃而來,陰沉的道:


    “西門兄,我們中了海神旅的奸計了,嘿!這位姑娘好象就是海神旅的大首領吧,在下失敬了”


    何小媛白了他一眼,道:“你好象很不錯麽?連我的人都敢動手,房大英雄,你知道得罪我們海神旅的後果將遭遇到什麽樣的報複麽?”


    精光一閃,房小虹冷冷地道:“海神旅玄魔小醜,不堪一擊,幽靈宮現在要統馭天下,貴旅如果識趣,當該退出大漠,否則!嘿”“哼!”何小媛冷哼一聲,道:


    “你這狂妄的小子,在本首領麵前,竟敢說這種話”她緩緩的抬起潔白加玉的手掌,自掌心之中吐顫出一股幽幽的光華,斜斜地向房小虹身上推去。


    “烈幽掌!”房小虹詫異的低唿了一聲,凝重的將臉一沉,右掌在空中兜一大弧,迎著何小媛擊來的掌勁拍去。“砰!”地一聲大響,雙方身形俱是一幌,互相一移身形,相距在五尺之外,房小虹嘿嘿一聲冷笑,嘴角上漾起一絲詭秘而陰沉的弧線,他身形向前一動,道:


    “西門兄,命人將這個娘們截住,海神旅敢來這裏發威,我們自然也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先擒下這個小妞,你我再領兵直攻海神旅,在兩日之後,我相信大漠裏再沒有海神旅這號人物”


    何小媛心中一寒,沒有料到房小虹這個人如此陰狠,她能領袖海神旅那麽多的高手,自不是平易可欺之輩,念頭轉動,不禁冷笑道:


    “你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過你主意打錯了,海神旅大漠之雄,如果那麽輕易可以毀滅,幽靈宮也不會等待到現在了!”房小虹不屑的道:


    “烏合之眾也敢狂言,姑娘,你給我躺下吧!”


    何小媛見他話音甫逝,身形已詭異的搶了過來,心中一凜,揮掌斜撩,電疾的擊著拍出七掌,無奈對方神功無敵,功力猶在他之上,那連環七擊非但沒有傷著對方,反而讓房小虹給逼得團團亂轉,她暗中大駭,忖道:


    “這個人的功力簡直比西門熊還要高明,如果他真要和幽靈宮聯合對付海神旅,海神旅還真不是他的敵手,我得趕快設法迴去布署一切,在這裏纏鬥對我其實不利。”


    她大吼一聲,抖手將背上的長劍掣出,輕輕一顫,悠長的劍吟之聲振空響起,爍顫寒刀在空中一閃,逼得房小或身形飄退,暗中卻是大大的一震。


    何小媛乘對方這一退的空隙斜穿躍出,落向寂寂的長夜裏,奔出五六步,隻見夜中人影閃動,十幾個幽靈宮的高手已截住了去路。


    身後的房小虹怒喝道:“截住她!”


    劍光陡地湧起,一蓬血雨彌空布起,何小媛一劍劈死兩個截路的高手,斜馭長劍斜揮而出,嚇得那些高手暗中一顫,紛紛退身避去。


    她身形恍如一朵輕絮,在人叢中閃閃而去,對身後的囂叫與亂吼置之理,經過一陣狂亂的奔馳之後,這個身踞大漠巾幗女雄不覺有些勞累,她正待歇息一會的時候,背後突然響起奔馳的蹄聲,何小媛心中一凜,急忙隱身於一個疊起的沙丘後麵,偷偷向前麵一望,隻見西門琦和房小虹率領一大群人馬朝著這裏追蹤而來。


    “首領!”這是自另一個大沙丘的後麵傳來唐小客的話聲,他伸出半個頭,向何小媛招招手,道:


    “首領,你請過來!”何小媛眉頭一皺,輕輕地道:


    “你怎麽還不走,現在我們兩個人都受困了!”


    唐小客苦笑道:


    我怕首領有所閃失,準備在這裏等你濃重而密急的蹄聲象敲起了巨鼓一樣的響起,幽靈宮的高手分兩隊人馬向這裏包圍,西門琦和房小虹各領一隊,將唐小客和何小媛兩人重重地困在中間。


    唐小客神情大變,輕聲的道:“首領,我們設法突圍”何小媛神情一慘,道:沒想到我何小媛創業至今竟然遭到這樣淒慘的局麵,唐小客,假如我倆迴不到海神旅,整個大漠將是幽靈宮一家的天下了,也許我們的命運如此,該死在這裏”


    房小虹跨下一匹黑騎,身形一斜,奔馳而去,向這遍野隆起的大沙丘望了一眼,揮揮手,大聲的道:“大概躲在這裏了,你們給我搜”


    晃動的人影俱閃身朝這裏撲來,唐小客和何小媛俱將身上長劍掣了出來,兩人在那些撲來的人影響未刹住身形的時候,同時揮劍灑出,慘呃的痛苦聲接連響起,刹時有三個怨死鬼死在兩人的劍刃之下。


    “嘿!”西門琦驟見自己手下連著倒下了三個,不禁目眥欲裂,氣得怒吼一聲,暴身揮掌劈了過來。掌勁一吐,迸激推出,一股大力悄無聲息的擊往唐小客的背後,唐小客一個大旋身,沉聲道:


    “賊娘養的,我姓唐的就不再乎人多”長劍化作一縷寒光,身形向前跨出一步,揮劍斜翻,對著西門琦劈來的手掌之上削去。


    這一劍又快又狠,靈捷之中透著幻奇,西門琦心中一神寒,頓時憶起摩西湖武功天下無敵,自己單獨和唐小客動手沒有絲毫便宜可占,他心念一轉,朗聲一笑,道:“房兄,這小子交給你”房小虹正將何小媛逼得沒有還手的餘地,突聞西門琦背後高唿,他心機深沉,暗下冷笑,充耳不聞,揮起手中三尺鋒芒,一劍幻化的點了出去。“呃!”何小媛手腕上陡地一痛,嘴裏不覺傳出一聲慘呃,長劍嗆地一聲摔落地上,駭得連著長長退了幾步,房小虹麵上罩滿一片殺機,斜馭長劍指著何小媛胸前,冷冷地道:“首領,你的身手並不高明麽”


    唐小客驟然看見自己首領受傷失劍,心裏登時大寒,顧不得再和西門琦動手,奮不顧身的撲了過來,撩起手上長劍顫出七點銀花,點向房小虹的背上。房小虹正在準備羞辱何小媛一頓,突聞背後劍風凜冽,襲體生寒,他頓時知道對方劍勁極利,遇上了空前的高手,急忙一挫身形,自劍影中閃出,他一看唐小客撩劍追蹤而來,不禁怔了一怔,問道:“你是誰?”海神旅還有這樣的高手麽?”


    西門琦急急地道:


    “此人姓唐,藝山摩西湖”房小虹哦了一聲道:


    “那倒失敬了!”他這時再也不敢存有絲毫輕視之心,凝重地注視著對方,唐小客可不敢戀戰,左手一扶何小媛,道:“首領,我們衝!”


    他一路領先,長劍如神樣的撩起,連著點倒幽靈宮幾個高手,這種幻奇詭秘的劍法,看得房小虹暗中大寒,怒吼一聲,揮劍追來,大聲的道:“今夜要是讓你倆跑了,我房小虹以後也甭混了”


    突然,自黑茫茫的夜空裏響起一串銀鈴樣的笑聲,這笑聲,清脆中有一股清新的氣息,浮蕩在空中有一曲仙樂。四處的人俱是一愕,正在猜疑這笑聲是發自何處的時候,幽幽的黑夜裏,自那隆起的大沙堆後麵,轉出兩個幽靈樣的騎士,這兩個人的出現不但使幽靈宮的人心中一震,就是何小媛也是一呆,沒有料到這兩個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她心中一慘,黯然的低下頭,眸子裏已滲出一絲淚水。


    石砥中象一個神似的端端地坐在馬上,冷漠的沒有一絲表情,在那雙其寒如刃的眸子裏,卻有一股湛然逼人的神光,冷冷地望著呆呆而立的房小虹,在他的嘴角上牽出一絲淒迷的弧線,彎彎的有如菱角,沉穩中透出英氣


    而東方萍則如一個廣寒宮的仙子,清麗中帶著淡雅,一身翠綠色的羅衫隨風飄起,幽幽的香氣淡淡飄出西門琦苦澀的道:“石砥中——迥天劍客,果然是他”


    房小虹的心神劇烈的一顫,一股寒意自心底裏冒起,他神情隨著石砥中的出現而不停的變化,喉結之中恍如塞著一樣東西似的,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何小媛心裏一酸,顫道:“石砥中,你好”石砥中苦笑道:


    “何姑娘,你也好,你們請走,這裏由我替二位接下了,唐兄,羅副首領傷得很重,迴去趕快給他療治”唐小客一呆,道:


    “你!”石砥中淡淡地一笑道:“我在路上看見羅副首領獨自奔迴貴旅,此刻大概已經到了,他告訴我,你們在這裏,所以我就趕來了”


    他冷漠的斜睨了羅列在各處的幽靈宮高手一眼,那些人心中一寒,俱畏懼地退了一步,嚇得沒有一個人敢吭聲。他漠然的瞥了房小虹一眼,道:“房大英雄,在下鬥膽向閣下討個人情”房小虹冷冷地道:“你還會有求於我們麽?嘿嘿,這倒是希罕的事!”


    石砥中淡淡地一笑道:“其實這也是多餘的,如果閣下識趣就將幽靈宮的人撤迴大草湖,否則死傷的不是我們,而是幽靈宮所訓練的這群高手”


    西門琦身為幽靈宮的主事,有什麽事石砥中應該和他商量才對,可是石砥中卻連瞧都不瞧他一眼,恍如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他氣得全身直顫,恨恨地道:


    “石砥中,你似乎找錯對象了!”石砥中神情一冷,眉宇之間突然罩上一層煞氣,他哼一聲,不屑的揚聲大笑,旋即以冰冷的口吻,道:


    “大盟主,這話說得不是太幼稚了麽?你有多大道行敢和六詔山並駕天下,論起房大英雄的武功比你們父子不知要高明多少,我這樣做完全是給房大英雄一點麵子,不然,哼!我的手段如何,我想大家心裏有數”西門琦氣得一顫,道:


    “你侮辱我們幽靈宮”房小虹見情勢不對,對自己十分的不利,他深知此時已非石砥中之對手,心念轉動,沉聲的道:“西門兄,我們先迴去!”


    那些幽靈宮的弟子象是遇上大赦一樣,紛紛飄身躍上馬去,西門琦見情勢演變至此,隻是暗歎一聲,領著手下和房小虹並肩離去。


    唐小客和何小媛這時也奔出數裏之外,急著去照顧羅獻身上的傷勢,夜深沉了,黎明的步子正在緩緩的移動,在慢慢的驅逐著夜的幽影


    冷清的漠野上沒有一絲人跡,旋灩的陽焰自雲空中斜斜灑落下來,投落在這一片黃滾滾沙泥茫茫的一片,黃澄澄的一片,隆起的沙丘,青黃的仙人掌形成一副大漠的特有彩色,三個行旅,踽踽地孤獨行走


    在大漠的邊緣,有一座不知名的山,禿黃的一片,沒有一棵樹長滿了果子,僅有稀疏疏枯黃了的青草,在風中搖曳,與其說它是山,倒不如說它是個大沙丘來得恰當。這時,自那神秘的大漠裏並排馳來兩個騎士,石砥中和東方萍冒著烈焰奔向這裏,石砥中抬頭看了看這座山,輕輕的一笑,道:


    “方萍,我們到這山上去避避風吧”東方萍懷疑的道:“大漠萬裏無雲,根本沒有一絲風的信息,你這樣肯定的說有風暴要來,我看你不要弄錯了”“不會!”石砥中有把握的道:


    “我在這裏待的時間太久了,大漠的一切變化我差不多都能看出來,不信在一個時辰之後,你就可知道我猜測的對不對了”


    東方萍輕輕撩起潔白的手掌,理了一下額前飄亂的發絲,她雖不信平靜的大漠會驟然狂風怒吼,風暴乍起,可是石砥中所給予她的信念太堅定了,她將石砥中看成了神,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絕對的,所以她淒迷的一笑道:“全看你的了”


    大紅翹起了尾巴長長的低鳴了一聲,播開四蹄向小山之中奔去,東方萍尾隨而上,兩人不知不覺到了半腰之上,誰知兩人方始自馬背上飄落,背後己響起一股勁嘯的大風,東方萍迴頭一望,隻見在那空曠的大沙漠裏卷起一股黑黃的大風柱,刹時,沙悉射,烈陽潛隱,神密的大沙漠完全罩在一片風的怒吼中


    “唏唏唏——”血汗寶馬突然悲鳴了一聲,身形如矢,陡地飛身向山上奔去,石砥中和東方萍同時一楞,沒有料到這匹千裏神駒何以會拋棄主人不顧,獨自失常的狂刮奔馳,石砥中斜斜一躍,焦急的喝道:


    “大紅”飄浮的紅影恍如一朵紅雲似的消逝,石砥中和東方萍晃身直追,等到兩人到達山峰之上,已失去血汗寶馬的影子,東方萍神情一凝,伸手指了指山中的那一個小穀,道:


    “砥中,你看那個小穀”在那個小山穀裏,這時居然是一片翠綠,婆娑的樹影,青綠的草叢,最令人奇怪的是這穀裏,尚有一條麻石鋪就的石徑,直通穀底,石砥中一怔,禁不住被這個神奇的地方所吸引住,他腦海之中意念一動,忖道:


    “這是什麽地方?難道這裏隱有世外高人,還是前朝遺民避難至此,這裏隱秘異常,人跡罕至,莫不是江洋大盜坐地分髒之處”


    這些紛遝的念頭在他腦海之中一閃而逝,他向東方萍一招手,身形陡地一旋,順著山石向穀底落去。身形甫落穀底,一陣清馥的花香飄送而來,中人鼻息欲醉欲癡,東方萍深深的吸了口氣,輕笑道:


    “好香的花,我們進去看看”石砥中凝重的瞥了四周一眼,道:“萍萍,這個地方不比尋常,僅看這裏的栽植就知此間主人絕非俗人,或許還是武林前輩”“話音未逝,他陡地覺得有一道無形的氣體向自己身上推來,急忙一個旋身順手一帶東方萍,飄退五步。“嘿!”冷冰的低嘿聲在耳中響起,隻見一個裝束怪異的漢子,滿含敵意的瞪著他倆,這漢子赤足坦臂,手裏提著一柄長劍,他冷冷地道:“你們是幹什麽的?來這裏有什麽事?”


    東方萍見這個漢子口氣不善,一身裝束簡直不是中原人氏所有,尤其是手臂上套著兩個金環,走起路來會發出金擊之聲,她聞言秀眉一豎,冷冷地道:


    “你是幹什麽的?躲在這裏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那個赤足的漢子身形突然大變,冰冷的目光裏刹時湧滿了無限的殺機,他閃身將長劍探出,沉聲喝道:“你們找到這裏隻有死路一條,二位朋友,憑你們那點道行還差得太遠,識趣的給我放下兵器”


    東方萍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是誰?”這漢子冷冷地道:


    “叫恩達的就是我,小娘子,你長得倒象個人樣,我真不忍心將你一劍殺死,還是叫你的漢子來吧,也許他還堪我一擊”


    這個人嘴裏的話聲太粗,東方萍雖然和石砥中相戀已久,也不覺得滿麵羞紅,她氣得全身直顫,恨不得立時出手教訓這漢子一頓,可是石砥中始終沒有什麽表示,隻是冷冷地望著恩達,她向石砥中瞥了一眼,征求他的意思。


    石砥中雙手一拱,道:


    “這位朋友請不要誤會,在下有一匹牲口不慎失落在貴山,如果那頭牲口在貴處,請交給在下,”“嘿!”恩達冷笑道:


    “鬼話,半掩山素無人跡,怎會這裏丟掉東西,野漢子,我們沒有什麽可說的,如果你能贏得我手上這個夥計,不要說是區區一個牲口,就是皇帝老子的頭上寶冠,我也能賠得起,隻是恐怕你沒那個能耐”這個人口氣之大態度之硬,迥天劍客石砥中還是初次遇見,他怔了一怔,猜測不出這個人倒底是什麽來曆,當時將臉色一沉,冷冷地道:“朋友,還是請轉告貴主人一聲,我們不敢打擾貴主人的清修,隻望能將在下之失騎放迴”


    恩達斜揮一劍,沉聲道:“不要多說了,你隻要贏得在下手中寶劍,敝主人自然會見你,還保險將你們的東西找迴,不過你若在我手下走不過十招,根本不配見我主人之麵,在下就能代主人修理你們兩個不怕死的野種,切記,僅僅十招而已,這十招關係你倆的生命,與敝主人的榮辱”他輕描淡寫的一劍揮出,都已顯示功力的深厚,石砥中心中一凜,可瞧出這漢子不簡單了,單從對方的握劍的姿式上,已知這人在劍道上確實下過一番苦功,否則他也不敢說出這樣的大話了。


    恩達手下絲毫也不留情,交待清楚之後,身子向前連跨三步,手中長劍突然在空中一顫,數縷劍影片片灑出,點向石砥中身上重穴之處,俱是詭異幻化招式。


    石砥中凝重的大喝一聲,身形斜斜飄起,嗆地一聲,一蓬旋灩的劍光脫空躍起,金鵬墨劍化作一縷銀練迎向對方的長劍,叮然聲中,雙方身形同時一晃,俱暗駭對方這種神奇通靈的劍招劍術,是自己平生所遇的勁敵之一。


    恩達嘿嘿地一笑道:


    “閣下這招‘鴻飛九幽’可謂施到絕頂”


    石砥中沒有料到自己甫出一招,對方便能認出自己的招式,而自己卻沒有看出對方是出於何派的劍技,相形之下,豈不是自己的劍法要遜於對方太多,他一念至此,懼戒之心立生,暗中將功力逼聚劍尖之上,靜靜的等待對方這致命的一擊。


    恩達擊出一劍之後,並沒有立時動手,他凝重的望著對方,兩隻冷寒的日子益發變得冷寒,他凝重地道:“這招你要注意了,我出手之時絕不顧絲毫之情,劍勢一發,立時可見分曉,你自己得好好應付!”


    他隨手抖劍一指,緩緩的朝石砥中劈去,這一劍輕靈中透出神奇,緩慢中隱含風雷,論架式極不象是在較技,可是那層層推動的劍風嗤嗤作響,東方萍看得心神大顫,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口腔之外,緊緊的望著石砥中。


    石砥中巍如泰山,對那連串刺耳的劍風聲毫不理會,手中長劍僅是平穩的嗒在胸前,斜曲而出,卻並沒有出手的意向,令人懷疑的是他這時凝重中又帶著清悠,索性將雙目垂落,對恩達所推來的寒劍瞧都不瞧一眼。


    恩達雙手握著劍柄,凝重的向前推動,可是他的雙足釘在地上卻不敢移動分毫,劍芒妙閃,已逼及石砥中前胸,他還沒有迎架或是傷敵的動作,恩達看看自己的劍尖離對方僅及三寸之時,突然一撤長劍,狠狠地道:


    “你怎麽不動手?”石砥中雙目一睜,淡雅的道:“我動手就敗了,你這一手製動,隻要我一露痕跡,不論那個部位都在你的劍刃範圍之內,我隻有靜中求動,動中求靜,對於你的攻勢不理不聞,這就是上策!”


    恩達冷笑道:“我隻要略進三寸,你就死在我的劍下了!”石砥中朗朗大笑道:


    “那你為什麽不出手呢?我已看出你的劍長不及遠,就差那麽三寸而無法取得人的優勢,你的劍法雖然淩厲卻並非是沒有缺點,象剛才那種情形要是換別人,此刻恐怕已經躺在地上了,恩兄,你說是麽?”恩達臉色稍鬆,冷漠中浮出一絲欽敬之意,他冷冷地道:


    “這麽說閣下是比我高明了”石砥中搖搖頭道:


    “高明倒談不上,不過是因地製宜,這時想出破解你這一招的方法而已,如果恩兄抽劍變招,兩招同施的話,在下就沒有辦法承受的住了”


    恩達雖然沒有出現過江湖,但對各家各派的武學卻很清楚,他見石砥中毫不隱瞞的將自己的弱點說了出來,心中更加敬佩,隻是始終將石砥中看作敵人,在各方麵都存了提防之心,所以他斜曲長劍,問道:


    “閣下果然是個大行家,聽你說了這麽多的道理,你也總得露一手給在下瞧瞧,否則餘下八招我隻好再次領教”這種要求並不算太過份,象恩達這種身手的人驟然碰見一個可堪言敵的高手,那能不砰然心動,他曉得在見識方麵不如石砥中,在武功方麵也一定稍遜一點,所以他要求石砥中露一手,隻要對方表現的能夠過去,這次比鬥在這裏也可以結束了。


    石砥中可為難了,他雖然在劍道上修養很深,卻不知該施出什麽招式比較恰當,又要使恩達死了這條心,又要在不傷和氣的情形下收手,他腦海中念頭直轉,登時想使出達摩三劍中的起手式,這招雖烈,卻深藏而含玄機,尋常人根本看不出這是一招什麽式子,他肯在恩達麵前露出這一手,可見得他是如何看重恩達了,石砥中雙手握柄,金鵬墨劍斜垂地上,然後緩緩的抬起,直射空中。


    恩達現下所學已集各家所長,可是就沒有辦法看出這是那一派的劍招,在他看來這一招稀鬆平淡,除了略含玄機,隱勢沉凝外,幾乎沒有什麽可取之處,這隻怪他道心不固,一時無法領會出其中的奧妙,拿了金條當銅鐵,所以輕視之心一生,不禁哈哈大笑道:


    “這招在點象仙猿劍法的仙人摘果,也象是西域墨家槍法中的‘血戟長空’閣下懂得還真不少,剩下八招你準接下來,這八劍在下要你舍劍逃生”“哼!”突然自穀底裏飄來一聲冷哼,恩達嚇得全身一顫,惶悚的斜垂長劍恭身的立在地上,隻聽一個恍如夢幻中的聲音,道:“你有多大見識敢遑論天下劍聖之最”


    石砥中心中一顫,抬頭望去,隻見一個仙風道骨的清臒老人身著白羅衫輕閃躍來,在他身後緊緊隨著四個精壯的漢子,這些人裝束卻與中原特異,尤其那個清臒的老人白眉如銀,長髯飄飄,一身白服恍如仙中之人。


    恩達嚇得恭身道:


    “法相大人,小童知罪”這個清臒老人哈哈朗笑道:


    “一個守穀童子就敢談論天下劍法,你也太替主人丟人了,瞪起眼睛看看,人家那一手才是真正的劍法,如果你要冒然出手,那一劍準將你的腦袋削去一半他目中神光炯炯,注定在石砥中的身上,問道:


    “小友已得劍道之精,老漢文法相身隨先皇避難此地,素不和外人往來,不知小友因何追蹤至此”石砥中朗朗地笑道:


    “這全是誤會了,在下隻欲避大漠之強風,無意在這裏走失了血汗寶馬,一路追蹤所以闖進這裏!”文法相雙目一睜問道:


    “你是說名傳大宛國的紅玉寶馬!”石砥中一怔,道:“在下那頭寶馬跑起來確實會淌血汗,但不是叫紅玉寶馬,如果文先生肯將此馬還給在下,我等立即退出!”文法相神情一凝,道:


    “神駒通靈,善於擇主,大宛國雖然以產汗血之馬聞名於世,卻沒有一匹趕得上紅玉之種,此種僅大宛國王室有幾匹,而最終慘死病中,時至現在尚有一匹紅玉旋落在外,乃是大宛國追尋已久的國寶,紅玉寶馬性情暴烈最是認主,小友也許不會是他的主人”


    東方萍聞言大怒道:“大紅平日溫順善良,今日不知怎的狂性大發,奔進你們這裏,文先生隻要交出大紅,就知道他是不是我們的了!”


    文法相麵上一冷,道:“這位姑娘可知這裏是什麽地方?”東方冷笑道:


    “我管他什麽地方,隻要大紅找迴來就行了,不論是誰都奪不去我們的馬,文先生此意不要強占靈騎!”此言一出,恩達同那四個精壯的漢子同時大怒,俱氣得目中噴火,含憤的瞪著東方萍,他們各握劍柄,大有出手之意。文法相漠然的一笑道:


    “我堂堂一朝丞相豈會掠奪別人的東西,姑娘,你也太瞧不起老夫子”他氣得長髯一飄,道:


    “二位的身手足可睥睨江湖,但要在這裏亂闖,似乎還差得太遠,也許你們是受人所托來追查我們的形蹤,可是你倆疏忽了一點,先皇等避難於此整整三代,雖然與世相隔,卻沒有人將武功擱下,如果不信,我可讓你瞧瞧。”


    他隨手輕輕一接,隻聽冬地一聲大響,隻見一棵古柏迎聲而倒,石砥中和東方萍同時大驚,對這個老人功力又駭又畏,尤其這個老人的身世,說得簡直象神話一樣,任何一人都不會相信一國之相居然會躲避在這裏。


    中搖搖頭道:“文先生誤會了,我們來此決沒有探尋貴皇形蹤之意,這裏平靜安樂無異是世外桃園,我等隻要出去,決不敢對別人提半個字,這樣打擾已經很不安了,那敢再讓些凡夫俗子來騷擾你們的清幽”文法相冷笑一聲道:


    “沒有那麽容易,這裏出現人跡也不是第一次,按著以往的規矩,你們要受七刑八獸之苦,念在你們也是武林一脈,老漢代我皇作主,隻罰你們永不出穀一步,做敝皇的一班隨從,這樣待你們可說是寬大了一點!”“呸!”


    東方萍氣得啐了一口,叱道:


    “你這個老不死的,也不睜開眼睛看看我們是什麽人,居然敢留下我倆做你們什麽鬼皇的隨從”


    “住嘴!”文法相麵上其寒如鐵,沉聲道:“你這小孩子居然敢侮敝皇,犯下彌天大罪,本來還有饒恕你們之意,現在,老漢隻有對你不客氣!”


    他斜睨了身後那四個漢子一眼,道:“駱賓,給本相將這個女娃擒下來”“是!奴才遵命!”


    左側的那個漢子隨影踱了出來,他濃眉環目,鼻子高高的有些不象是中原人氏,腰裏係著一條大草繩,卷起了褲角,赤著巨扇似的雙足,伸手拔出腰上懸著的長劍,在空中揮了三次,噗噗的劍氣聲繚繞響起,手勁竟是很大。


    駱賓怨毒的看了東方萍一眼,道:“你過來!”東方萍眉毛一挑,冷冷地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支配我”駱賓冷漠地道:


    “姑娘,你辱及敞皇,罪無可赦,現在你可要小心了。”他身懷異派絕學,手中長劍一顫,躍身衝過來,劍影如虹,手法之怪異,招式之絕奇,非但是東方萍見所未見,連石砥中這等高手都不覺為之目眩。


    東方萍身隨形起,迎空撩起纖纖潔白的玉掌,在空中兜起一個半弧,對著駱賓的身上拍去。


    掌勁迸濺,激旋勁蕩,那股龐大的力道重逾近千,駱賓隻感壓力奇重,唿吸沉重,他暗中一寒,大吼道:“看不出你這小姑娘還有二下子。”


    圓溜溜的身子靈詭的一旋,巧妙的轉到東方萍的身後,此劍斜吐,一縷奇快的劍影戳向東方萍的腰際。


    石砥中看得神色動容,道:“‘六龍迥長’東方萍快退手!”


    東方萍毫不猶豫的躍起身形,在空中一個大盤身,斜掌兩臂拍出,渾厚的掌勁悄無聲息的擊在駱賓的身上。


    “呃!”駱賓沒有料對方變招這樣迅速,手法這樣淩厲,稍一疏神胸前便中了一掌,他痛得慘呃了一聲,身子連著劍退出七八步,神情陡地,麵色蒼白額上居然滲出了汗珠。


    “哇”地吐出一口鮮血,急烈的喘息不止,他略略平複了一下自己,左掌緊緊的接著胸口。


    他怒吼道:“你並不高明,這一掌我駱賓認栽了!”文法相臉上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怨眼的望著石砥中,他很嚴重的將駱賓叫出來,自己閃身踱了過來。


    石砥中莊重的道:“文先生要指教幾招麽?”


    文法相冷冷地道:“不錯,我現在才看出你是個可怕的人物,如果今天讓你們出得這穀中一步,我姓文的就要血濺在你麵前,相好的,你那位朋友並不高明,高明的是你提醒了她,否則我手下決不會怎麽快就敗了”


    東方萍不屑的道:


    “你好象對自己手下很自信!”


    文法相怨毒的盯了她一眼,道:“當然,我這四大勇士都是親手訓練出來,他們深淺我比你還清楚,以你這點雕蟲小技在本穀是算不上一個人物,敝皇的隨身哪個都比你強”。


    這一著使東方萍極為生氣,她氣得粉靨羞紅,銀牙暗幹挫,若不是礙著石砥中的麵,她準備和這個老東西拚命,她忿忿的道:


    “你滿嘴胡說,當心我打掉你的牙”


    文法相搖搖頭道:“你差得太遠,還是由你的漢子來吧!”


    石砥中隨手將金鵬墨劍一抖,一股閃顫的青芒溢出,也曉得今天之事已不能罷休。


    向前一跨步,道:“文先生如肯指教,在下極感榮幸?”


    文法相冷冷地道:“你不要太高興,我一出手生死立判,你還是小心點好”


    他凝重的一吸氣,雙掌緩緩的立了起來。


    石砥中見他說得這樣慎重,一般涼意從自己心底升起,他深知對方功力高絕,敢盡誇海口必然有著十分的把握。


    他神情一凝,道:“文先生敢情要和在下過招!”


    文法相得意的道:“相好的,你不要小看我這雙手掌,能在我掌下走過百招的人絕無僅有,你還是出手吧!”石砥中將神劍一棄,道:


    “文先生不肯以兵刃見賜,在下隻是空手和先生走幾招,我石砥中在江湖上從來不占這個便宜!”


    文法相見石砥中果然將手上神劍緩緩返歸劍鞘之中,心裏不禁一急。


    他向前連奔二步,著急的道:“生死之關,豈能兒戲,我敢這樣和你動手,自然有不畏你神劍的方法,相好的,你還是不要空手的好!”


    石砥中劍還鞘中,搖搖頭道:


    “文先生不要客氣,我們還是空手對招,這樣也不會傷了雙方的和氣,先生是主,請你出手”


    文法相冷哼一聲道:


    “相好的,掌下無好手,拳下無好傷,這一動手是生死之情,你不要照顧和氣,盡量下煞手,因為我們雙方的和氣早已不存在了”


    他雙掌一立,陡地往外一翻,一股浩瀚的大力洶湧蕩出,這僅是一個試探,還沒有真正的接觸呢。


    迥天劍客石砥中可算是真正遇上行家了,他凝重的長吸了口氣,全身的衣袍隆隆的鼓了起來。


    左掌護身右掌,平擺,兩道油光緊緊的逼落在對方的身上,因為各家動手,先機在先,稍一疏忽大意,立時可判生死。


    兩人俱是緊張的盯著對方,輕易不肯出手,文法相身軀微弓,繞著石砥中身邊走,尋找適當的時機準備動手。


    在文法相繞走第三匝的時候,他的身形恍如幽靈樣的躍了起來,身形下護右掌如山的擊了出去。


    石砥中大喝一聲,右掌向上一抬,在空中一拍,一股強烈金石的勁氣澎湃的推了出去。雙方的出手,都是快的令人目亂神搖,周圍的人同時神情大變。


    “砰!”


    掌勁相觸空中陡地閃起一聲如雷巨響,殘枝斷梗,滾沙揚塵,隨著這聲巨響之後,穀底裏響起一連串的隆隆迥音,震得觀看的耳鳴心悸,駭然楞立在地上。


    這互擊一掌之後,兩個人再也沒有動靜,文法相依然是凝重的站著,隻是他的雙足已深深陷進泥中,低垂雙目,眉字斜垂,遠遠看去好象是老僧入定,隻是有一宗令人詫異的是他嘴角上流過一絲鮮血,徐徐流出


    而石砥中更不同了,他的精神萎縮,麵色枯黃,雖能依然釘立在地上,可是胸前都灑滿了一蓬鮮血,那是自他嘴裏噴出來的,他右掌半伸,逐漸的下垂,恍如再也沒有力量支持那條手臂。


    東方萍神情一怔,顫聲道:“砥中!”


    艱澀的動了動嘴唇,自石砥中嘴裏慢慢迸出一個字:“我!”


    情形太明顯了,他己受了嚴重的內傷,這是他生平第一遭遇上的勁敵,僅僅一掌就分出了勝負。


    東方萍忿憤的瞪了文法相一眼,道:“老殺才,你現在可得意了”


    文法相對她的怒吼充耳不聞,隻是臉上浮現出一絲勝利的微笑,雙目緩緩的睜開,冷冷望著東方萍。


    東方萍心如刀絞,一見文法相那種令人氣憤的神情,頓時激起她心中的殺機,她好象失去理智似的,伸手擊出了長劍,衝了過去。


    一揚手中兵刃,叱喝道:


    “老殺才,你再打死我吧”


    “砰!”數道寒冷的劍光自空中布起,隻見思達和另外三個漢子俱斜劍攔了她的去路,這四個雖然一言不發,可是目中所流露出來的恨意使東方萍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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