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韓宏與柳青兒新婚燕爾期間,江湖上卻是暗潮洶漯,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一股股暗潮,從四方八麵湧向了長安城。


    首先是由於馬平昌隻身來長安,不久即告神秘失蹤。


    祁門馬家派出一批人趕來,明查暗訪,獲知曾有個貌似他們形容的中年壯漢,在平康裏巷巷的樂坊鬧事,挾持秋娘而去。


    最後秋娘被安然無恙地釋放迴來,那中年壯漢卻不知去向了。


    他們判斷中年壯漢必是馬平昌,於是仗著人多勢眾,前往樂坊指名要見秋娘,以便查明究竟。


    但秋娘沒有見到,反跟保鑣們發生衝突,大打出手。


    結果黃捕頭聞報親自帶了大批捕快趕來,使他們不得不倉惶逃走!


    不料這批人出了平康裏巷不遠,就遇上了“兇煞”,連出手都來不及,便悉數被殺,末留一個活口。


    黃捕頭查了幾個月,也查不出線索,於是便成了懸案。


    消息傳到邪門馬家寨,使馬永昌大為震驚,親自出馬帶了一批手下,浩浩蕩蕩來到了長安。


    長安是京畿重地,馬永昌不敢亂來,隻有親自在城內坐鎮,指揮手下展開明查暗訪。


    可是,一連多日過去了,除了風聞當年的神簫翁身在長安,馬平昌的失蹤,與那批手下被殺,可能與“琵琶三絕”有關,其他的什麽也查不出來。


    不過馬永昌找到了驗屍的件佐,根據件佐的描述,判斷那批被殺的手下,極可能是死於“黑心掌”。


    “黑心掌”是虛幻尊者的獨門武功。


    這下總算有了線索,但馬平昌仍然生死不明。


    明知遇上虛幻尊者,馬平昌必然兇多吉少,馬永昌仍抱有一線希望,但願馬平昌是被活捉了去。


    他這種想法不是沒有根據的,首先?迄今尚未發現馬平昌的屍體,無法證明死活,就不能確定已遭毒手。


    其次,從種種跡象看來,馬平昌隻身前來長安,必與神簫翁有關,甚至已找出了線索。


    如果虛幻尊者也是為此而來,想必是要從馬平昌口中,逼出已查獲的線索,才會對馬平昌采取行動。


    但是,事實上到目前為止,任何一方麵的人都未找到神簫翁,而自從馬永昌派來的一批人被殺後,不再有其他動靜,事情似乎突然沉寂了下來。


    很顯然,這是受到那批人慘遭毒手的影響,被虛幻尊者用這一手“殺雞儆猴”,使其他人知難而退,不敢再打“琵琶三絕”的主意。


    如此一來,神簫翁若確在長安,最後找到他的必然是虛幻尊者。


    馬平昌生死下落不明,而神簫翁至今仍未被人找到,足見即使馬平昌落在虛幻尊者手中,仍未被逼出已查到的線索,否則神簫翁早已被尋獲。


    虛幻尊者多年未出江湖,如今親自出馬,必是誌在“琵琶三絕”,沒有找到神簫翁之前,他就不得不留下馬平昌這個活口,繼續以酷刑逼供。


    所以,馬永昌判斷,他胞弟應該是落在了虛幻尊者的手中,至今仍然活著。


    但是,事實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虛幻尊者並未來長安,而是他徒弟朱丹在興風作浪,隻是馬永昌並不知道。一向自以為是的馬永昌,既然堅信自己的判斷正確,便留在了長安,決心查出馬平昌的下落。


    同時,他也在找神簫翁,畢竟“琵琶三絕”對他具有極大的誘惑力。


    必要時不惜全力與虛幻尊者一搏!


    就這樣,馬永昌以三萬兩銀子,買下了城西一處久已廢棄的巨宅,加以重新裝修後,便在城裏安頓下來。


    這個舊宅,正是馬平昌那天把秋娘挾持來的地方。


    馬永昌惟恐樹大招風,引起官方及江湖人物的注意,自然不便出麵,被人知道祁門馬家寨的寨主在長安,惹來不必要的是非,所以巨宅由總管胡森出麵買下。


    如此一來,胡森就成了巨宅的新主人。


    附近一帶的人隻知道,巨宅搬進了一位胡員外,而不知道真正的主人是祁門馬家寨的大寨主。


    為了掩人耳目,馬永昌又命人趕迴祁門,接來一批女眷,以免讓人懷疑,這個宅子裏怎麽全是男人。


    而接來的這些“女眷”個個都是身懷武功的高手。


    由此可見,馬永昌已下定決心,不惜跟虛幻尊者全力一搏了。


    於是,胡森儼然富豪,每晚帶了幾個隨從,出現在平康裏巷的樂坊。


    可惜秋娘已離開長安,一去就未返,使胡森他們一直查不出絲毫頭緒。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幾個月過去了,仍然沒有任何線索。


    長安城裏繁華依舊,平康裏巷的樂坊,也照樣夜夜笙歌。


    尤其是在京試的那段期間,樂坊更是生意興隆,幾乎家家都是高朋滿座,姑娘們個個接應不暇。


    秋娘悄然離開了長安,柳青兒嫁給了韓宏,更陸陸續續有不少當紅的姑娘從良了。但這些都對平康裏巷的樂坊毫無影響,長江後浪推前浪,不愁後繼無人。


    就拿清和坊來說吧,最近又出了位才貌雙全,琴藝絕佳的姑娘。


    她的花名叫“琵琶娘子”,不但彈得一手好琵琴,歌聲更為動人,加上她的姿色出眾,使整個長安城裏,樂於此道的舊雨新知,無不趨之若鶩,為她而癡狂。


    不到一個月,“琵琶娘子”已豔名四播,轟動了全長安,風頭之健,更在當初的秋娘,柳青兒等人之上。


    至於她的來曆,連柳婆子都不清楚,別人就更不知道了。


    好在這並不重要,隻要她的姿色和才藝大受歡迎,財源滾滾,柳婆子就笑口常開,早把以前視為搖錢樹的柳青兒,忘了個一乾二淨。


    胡森等了三天,才見到了琵琶娘子。


    可惜花了百兩銀子,僅得欣賞她彈唱兩曲,便在柳婆子的連聲道歉陪罪下,催著轉到別的花廳去了。


    馬永昌聽了胡森迴報,決定親自出馬。


    他當即派人攜帶一千兩銀票去見柳婆子,言明第二天要包下琵琶娘子一整夜。


    但柳婆子無法答應,最後看在千兩銀子的份上,才同意盡可能在五天後設法安排。


    琵琶娘子實在太紅了,使她接應不暇。


    如果是在祁門,馬永昌跺一跺腳,大江南北都會震動,誰敢不賣他的帳,別說是一個樂坊的姑娘了。


    可是,長安是京都,馬大寨主畢竟有所憚忌,不敢撒野逞兇,隻好耐著性子等了。


    一直等到弟七天,終算見到了琵琶娘子。


    果然名不虛傳,琵琶娘子的姿色和琴藝,確實令人為之癡迷,即使當年的琵琶仙子,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馬永昌已年逾不惑,見了琵琶娘子,也不禁為之心動,恨不得量珠為聘,把她帶迴祁門馬家寨去,從此獨占花魁,大享人間豔福。


    不過,當他想到“琵琶三絕”,及胞弟的迄今生死不明,他打消了這個念頭,縱有此心,也是以後的事了。


    馬永昌不願招搖,今晚以江南來的富商姿態出現,隻帶了兩個武功極高的手下,史彪和秦風。


    除了琵琶娘子,尚有三位青春貌美的姑娘相陪,四名丫環隨侍在側,場麵稱得上十分風光,熱鬧,讓人以為必是官場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在此尋歡作樂。


    琵琶娘子一連彈唱了三曲。


    她與前些時以遲暮之年,突然唱紅的秋娘不同。因她比秋娘年輕,貌美,彈唱的又是歡樂曲子,更能撩人心弦,所以大受歡迎。


    畢竟,這種揚合知音有限,來這裏的人絕大多數醉翁之意不在酒,為的是找樂子。


    琵琶娘子第三曲彈唱甫畢,餘音猶在繞梁,馬永昌就鼓掌喝采道:“好!好!姑娘這一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那得聞幾迴!哈哈……”


    “多謝大爺誇獎,奴家愧不敢當。”琵琶娘子含羞帶笑,一付嬌柔情態。


    馬永昌笑道:“姑娘累了,過來歇歇喝杯酒吧!”


    琵琶娘子落落大方,將琵琶交給站在一旁的丫環,起身移步到桌前,在馬永昌身邊為她預留的空位坐下。


    酒已斟好。


    琵琶娘子雙手捧起酒杯,學向馬永昌,嫣然一笑道:“我先敬大爺。”


    馬永昌樂不可支,哈哈大笑道:“乾杯-乾杯!”


    他是個渾人,學杯就一飲而盡。


    這一來,馬永昌更是心花怒放,幾乎得意忘形起來。


    琵琶娘子似乎曲意奉承,任他緊緊摟抱,故意不勝窘羞一扭身,趁勢附在他身旁,不知輕聲說了幾句什麽。


    突見馬永昌的神情大變,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連表情都突然間像是凝固了。


    琵琶娘子卻是若無其事,依然笑容可人。


    史彪和秦風見狀,情知有異,但他們不知琵琶娘子向馬永昌附耳說了什麽,竟會使他如此失魂落魄,彷佛大禍臨頭似的。


    其他的姑娘和丫環們看在眼裏,更是莫名其妙,還以為琵琶娘子說了什麽重語,惹惱了這位大爺呢?


    史彪正待開口,馬永昌已使眼色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史彪,秦風,我們迴去吧!”


    明知事有蹊蹺,史彪和秦風卻不敢追問。


    於是,這一場歡聚,就這樣結束了。


    馬永昌路上一言不發,迴到巨宅後上即召集了所有男女,鄭重其事地交待:“大家聽著,今夜隨時會有不速之客來訪,你們不得攔阻,更不可輕舉妄動,須以禮相待!”


    眾人滿頭霧水,但沒有人敢發問,隻有唯唯應命。


    馬永昌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後,廳內隻留下胡森,史彪和秦風三個親信,他才憤聲道:


    “我們居然看走了眼!”


    史彪一怔,心知他指的是琵琶娘子,忙問:“寨主,那娘們是什麽人?”


    馬永昌神色凝重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她可能就是“終南七煞”中的老五毒美人!”


    胡森,史彪和秦風三人齊齊一驚,相顧愕然。


    馬永昌唏噓一聲,苦笑道:“人家都一眼就認出了我是誰!”


    秦風鼓起勇氣問:“寨主,剛才在席間,那娘們向您說了些什麽?”


    馬永昌沉聲道:“她告訴我,敬我們的酒中,摻入了天下第一劇毒-一點紅-!”


    “啊!”胡森失聲叫道:“十二個時辰之內,就會把人化作一灘膿血啊!”


    史彪驚怒交加:“好狠毒的女人!”


    秦風若有所悟:“難怪她要故作殷勤,親自為我們斟酒,以便趁機暗做手腳。”


    胡森恨聲道:“這女人也太心狠手辣了!”


    馬永昌強自一笑道:“所以她才叫毒美人啊!”


    史彪怒不可遏,提議道:“寨主,讓我們去找她,逼她交出解藥,否則就當場劈了她!”


    馬永昌道:“不用去找她,她已約好午夜前送解藥來,並且有重要的事與我商談。”


    史彪和秦風這才明白,何以當時馬永昌不敢聲張,更不敢發作,帶了他們就匆勿離去。


    胡森能受馬永昌器重,委以馬家寨總管之職,自有其過人之處。


    他不但武功好,更善用心計,略一沉吟:“寨主,酒中摻有劇毒,尚不得而知,說不定她是危言聳聽,虛張聲勢。”


    馬永昌搖搖頭,不以為然道:“她既認出我是誰,想必不致誑我。”


    胡森不敢反駁,眉頭一皺道:“寨主與“終南七煞”毫無恩怨,也從無瓜葛,那娘們此舉的用意何在呢?”


    馬永昌判斷道:“或許與平昌的失蹤有關吧!”


    胡森心中頗不以為然,認為馬平昌絕不可能落在“終南七煞”手裏,但他不便說出這個想法。


    史彪和秦風就更不敢表示意見了。


    三更時分。


    琵琶娘子果然來了。


    她女扮男裝,換了一身黑色勁裝,隻是並未蒙麵,毫無阻攔地進了大廳。


    廳內燈火通明,僅有馬永昌和胡森在場。


    馬永昌大剌剌地端坐著,雙手一拱道:“馬某已恭候姑娘多時!”


    毒美人抱拳恭禮道:“抱歉,來遲了!”


    “請坐!”


    馬永昌作了個手勢。


    毒美人逕自在一旁坐下,從腰帶裏取出個小紙包,置於茶幾上道:“這是三粒解藥,服下即可沒事了。”


    “多謝姑娘!”馬永昌並不急於取藥,詫異道:“姑娘為什麽要這樣做?”


    毒美人笑道:“如果不這樣,今夜我怎能來見馬寨主?”


    馬永昌強自一笑道:“說的也是,但姑娘又怎知我的落腳處在這裏?”


    毒美人坦然道:“我們早已注意到這個宅子了,隻是尚未探出主人是誰,今晚一見,才知原來是威鎮大江南北,祁門馬家寨的馬大寨主。”


    馬永昌道:“姑娘見過馬某?”


    毒美人笑了笑道:“我雖從未拜識馬大寨主,但曾見過令弟,你們的麵貌不是狠像嗎?”


    馬永昌猛然一怔,急間道:“姑娘見過舍弟?”


    毒美人微微把頭一點:“數月前,他曾去平康裏巷一家樂坊,挾持一位叫秋娘的樂妓……”


    馬永昌一聽,迫不及待地追間:“他現在何處?”


    毒美人道:“他被人殺了。”


    馬永昌如晴天霹靂,驚得跳起來:“被誰殺的?”


    毒美人冷聲道:“朱丹!”


    “朱丹?”馬永昌對這名字很陌生:“他是什麽人?”


    毒美人仍然是冷冷地道:“虛幻尊者的弟子!”


    果然不出所料,馬平昌是遇上了強勁對手,隻是沒有想到,殺他的並非虛幻尊者,而是他的徒弟。


    馬永昌心中一震,兩眼逼視著毒美人,似乎有些懷疑:“姑娘怎會知道那人的來曆?”


    毒美人道:“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哦?”馬永昌更驚詫了:“姑娘當時在場?”


    毒美人搖搖頭:“不!我不能算在場,隻是藏身暗處,偷看偷聽到罷了。幸好那小子沒有發現我,否則我也跟令弟遭了同樣命運。”


    馬永昌沉吟一下,問道:“你能確定那人是虛幻尊者的弟子?”


    毒美人一月定道:“錯不了,他施展的身形和步法,當時就被令弟識出是“虛形幻影”。


    而據我所知,虛形幻者一生隻收了朱丹一個弟子。最後令弟死在他的“黑心掌”下,那他不是朱丹是誰?”


    接著,她說出了那夜的情形。


    原來那夜她女扮男裝,正好在同一家樂坊,召了兩位姑娘飲酒作樂,其實是在聆聽秋娘的彈唱。


    當馬平昌按捺不住,衝向樓上花廳,把兩名捕快和保鑣們打得落花流水,挾持秋娘破窗而去時,她便迅速追了出去。


    不料一追出平康裏巷,就發現朱丹已在悄然跟蹤。


    由於不知跟蹤的人是誰,她係決定來個螳螂捕蟬,黃雀緊盯在後。


    當她跟至廢宅,暗中目擊朱丹的身法,再聽馬平昌道出對方的來曆,又見那馬二寨主不出三招,便喪命在朱丹的“黑心掌”下,她那敢現身。


    所以,她在韓宏的寓所附近,暗中觀察了多日,並未發現他跟形跡可疑的人物接觸,最後才拿定主意,那夜趁韓宏昏迷被送迴時,鼓足勇氣闖了進去。


    不料正在搜索,朱丹突然現身,使她一見之下,驚得立即出劍奪門而逃。


    馬永昌聽到這裏,不禁淒然問道:“姑娘可知舍弟的屍體何在?”


    毒美人道:“就在這宅子後院的假山石內。”


    “哦?”


    馬永昌作夢也未想到,事情會這樣巧,他竟然花三萬兩銀子,買下了這個舊宅。


    由於他隻打算在長安暫時落腳,僅雇工裝修了宅內外,使它煥然一新,並未整理後院,否則可能早已發現。


    他一使眼色,示意胡森去後院查看,然後神色凝重道:“姑娘今夜到訪,不會是專為告知舍弟之事吧?”


    毒美人坦然道:“不錯,我想與馬寨主聯手對付朱丹!”


    “為什麽?”馬永昌問。


    毒美人恨聲道:“因為他殺了我們的老大!”


    馬永昌驚道:“什麽?邪魔君也……”


    毒美人咬牙切齒道:“朱丹不但殺了我們老大,還把我擊成重傷,幸好我命大,及時逃迴服下“大還丹”,又經其他幾人輪流以內力護住我的真元,才算把命保住。不過,當時他好像也被老大擊傷。”


    這也該說是朱丹和韓宏幸運,如果其他幾個煞星,不是為了急救這毒美人,當時一齊趕往穀內攔截,他們兩人就絕對難以逃命。


    馬永昌追問道:“姓朱的小子又迴長安來了?”


    毒美人點點頭道:“很可能,神簫翁至今尚無人發現他的下落,朱丹誌在“琵琶三絕”,絕不會輕易放棄。雖然近幾個月來,他從未露麵,但我相信他一定在長安,甚至連他師父虛幻尊者也來了!”


    馬永昌似有所悟道:“那麽我們雙方聯手,是要對付他們師徒兩人羅?”


    毒美人充滿自信道:“我們有一八人,加上馬寨主和帶來的男女高手,合力對付他們師徒二人,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那個姓韓的呢?”馬永昌想到了韓宏。


    毒美人道:“據我們的老三兇和尚,和老四惡道人說,那晚在山穀內,見韓宏露了兩手,頗似“虛形幻影”身法,避開了他們的攻擊。


    但是,我在暗中觀察了數月,發現他起先是沉迷在平康裏巷的樂坊,廣結妝台紅粉,後來與一位叫柳青兒的名妓打得火熱。


    自從結識李候爺與侯司馬,才振作起來,發奮苦讀,誌在功名,似對江湖事漠不關心,朱丹也再未上門去找過他。


    如今他京試中了個進士,又經李侯爺與侯司馬全力撮合,使他娶了柳青兒。目前正值新婚燕爾,春風得意,對江湖事更是不感興趣了。


    不過,我們一直未放棄對他的暗中監視,但始終按兵未動,為的是不願打草驚蛇,希望能守株待免。朱丹如果來了長安,遲早一定會去見他的。


    所以,姓韓的不必理會,我們的目標隻是虛幻尊者師徒二人!”


    馬永昌未置可否,沉思了片刻,忽問:“姑娘的這一手琵琶技藝,不知是……”


    毒美人接道:“實不相瞞,那個叫秋娘的已被我們尋獲,帶迴了終南山。我的一手琵琶,即是由她教的。雖是臨時抱佛腳,但我勤練了數月,才有今日成就。


    為了引出神簫翁,我隻好混入平康裏巷的樂坊,不惜拋頭露麵了。”


    馬永昌終於言歸正傳道:“那麽請問姑娘,我們雙方既然有意聯手,合力對付虛幻尊者師徒。就得先小人後君子,必須把話說明了,如果真能得到“琵琶三絕”……”


    正在這時,胡森氣急敗壞地奔入。


    馬永昌急問:“找到了嗎?”


    胡森點點頭。


    馬永昌強忍悲痛,把胡森叫到一旁,輕聲交代一番。


    胡森唯唯應命而去。


    馬永昌不禁激動叫道:“我若不殺虛幻尊者師徒,誓不迴祁門。”


    毒美人卻平靜道:“我們不僅為了報仇,也為了“琵琶三絕”。他們師徒不除,縱然引出神簫翁,隻怕也輪不到我們了。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必須全力對付他們。


    至於馬寨主剛才提到,如果真能得到“琵琶三絕”,我倒有個提議,也可以代表我們其他五人做主。


    那就是說,無論“琵琶三絕”是什麽,若是武功秘笈之類,雙方各抄錄一份。若是寶藏,則雙方平分,馬寨主認為如何?”馬永昌點頭道好。


    協議既定,毒美人欣然笑道:“馬寨主果然乾脆,痛快!”雖是女扮男裝,仍掩不了那付嬌媚之情。


    馬永昌不禁為之霍然心動,急忙收斂心神,問道:“姑娘是否已有計謀?”


    毒美人胸有成竹道:“我們須留在樂坊,繼績以琵琶娘子身份出現。我們的人手不足,兩個負責暗中監視姓韓的那裏,其他三人扮成賣宵夜小吃的小販,每晚在平康裏巷一帶活動,必要時可以接應我。


    至於馬寨主方麵,希望能選出兩位武功好的女子,賣身混進柳婆子的樂坊,以便就近給我接應。


    馬寨主本人,最好帶了你的手下,化整為零,每晚分散在附近幾家樂坊消遣消遣。


    如果不出我所料,最近神簫翁極可能會現身,隻要他一出現,守伏在長安的虛幻尊者師徒,必然也會隨之現形。


    那時,他們的目標是神簫翁,而神簫翁必是被我的琵琶聲引出,決一死戰的地方,勢必發生在平康裏巷,甚至就在柳婆子的樂坊。


    馬寨主,我這樣的安排,不知你認為怎樣?若是有不妥之處,不妨提出,我們可以再作斟酌。”


    馬永昌哈哈大笑道:“好!好!姑娘的安排天衣無縫,稱得上是女諸葛了!”


    毒美人嫣然一笑道:“馬寨主過獎了,以後尚請多多指教。”


    馬永昌有些心神蕩漾,望著她似乎想說什麽,可是卻又礙難啟口,以致臉上的神情看來十分窘迫。


    毒美人故意問:“馬寨主是否還有什麽事交代?”


    馬永昌遲疑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挽留:“姑娘,我,我想……我們今晚初見麵,是否可以留下多聊聊?”


    毒美人未置可否:“這……”


    馬永昌笑道:“反正今夜我已包下了姑娘,用不著趕迴去應酬其他客人,何不讓我吩附他們準備些酒菜,與姑娘喝上幾杯呢?”


    毒美人察言觀色,已看出馬永昌的心意,風情萬種地笑了笑道:“承蒙馬寨主抬愛,內心實在感奮。


    既有相交之意,好在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馬寨主,你認為我的話對嗎?”


    馬永昌連聲道:“對對對,姑娘說的對極了,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隻是,隻是……”


    毒美人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故意慫恿道:“馬寨主有什麽話盡管直說,我是不會在意的。”


    馬永昌一臉尷尬地笑著:“姑娘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未能好好聚一聚,使馬某實在感到……感到這個……這個意猶未盡。”


    毒美人“哦”了一聲,笑問:“那麽依馬寨主的意思呢?”


    說著她走近了馬永昌麵前。


    她今夜雖是女扮男裝,鉛華盡褪,未施脂粉。又是一身黑色勁裝,並且纏裹了挺實豐滿的胸部,看來如同一位俊俏的少年。


    但那天生的麗質,仍然無法掩住,尤其是那一對水汪汪的鳳眼,靈活而明亮,彷佛能勾去別人的魂魄。


    馬永昌已有一妻三妾,納妾的理由是發妻肚皮不爭氣,結婚十載尚未替他生下一男半女。


    在封建時代,這理由是冠冕堂皇的,於是在前幾年,他名正言順地一口氣納了三位側室。


    其實他是寡人有疾,藉無後為大之名,以遂其好色之欲。


    可是三位年輕貌美的嬌妾也不爭氣,幾年來肚皮毫無動靜,使他不禁懷疑,究竟是自己不能生育?還是缺德事做太多了,老天爺罰他馬家無後?


    偏偏馬平昌誌在四方,常年奔走江湖,不願受家室之累,年已過了四十,猶是孑然一身的。


    兄弟兩人均無後,馬家豈不真的將斷了香煙!


    馬永昌求子心切,不惜重金遍請江南名醫,診斷的結果,他本人沒有任何毛病,問題出在三位美妾身上。


    所謂“問題”,倒也不是她們生理上的障礙,而是根據脈象,發現她們長期服食了一種絕育草藥,以致永遠無法受孕。


    馬永昌當時不動聲色,命胡森暗中密查,終於查出是三位美妾的貼身丫環,被他大老婆收買。


    經常將絕育草藥煮水,摻在食物及茶水中,讓三位美妾不知不覺飲食。


    真相終於大白,原來大老婆是怨自己肚皮不爭氣,又怕三位美妾因子而貴,才憤而出此下策。


    這一來,馬永昌不禁大為震怒?


    他把大老婆打了個半死,派人將她送迴巢湖娘家去。


    一氣之下,馬永昌從此再也沒有什麽顧忌,買了不少江南美女,在馬家寨裏大享齊人之樂。


    但那些江南美女,幾乎全是從風月場中花鎊買迴,姿色雖佳,卻脫不了一股妖冶倡條之氣,那及得眼前這毒美人的千嬌百媚。


    所以在馬永昌的眼裏,毒美人是他生平見過的女人中,無法相提並論,稱得上是女人中的女人,美女中的美女。


    馬永昌一見毒美人走近,突然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要求道:“姑娘.跟我迴祁門去吧!”


    毒美人仰著臉笑道:“那也得等這裏的事了結之後啊!”


    馬永昌心花怒放:“真的?”


    毒美人眼波流轉,無限情意地道:“難道馬寨主不相信我?”


    馬永昌再也按捺不住,低下頭去就吻。


    毒美人並不拒抗,任由他緊緊摟住,恣意地一陣狂吻。


    馬永昌已形同瘋狂,恨不得把懷裏的毒美人,整個活生生吞下肚去。


    正在這時,胡森又匆匆闖入。但他一見這個情景,立即知趣地悄然退了出去,以免驚擾他們的熱情場麵。


    馬永昌已欲火難禁,突然在毒美人耳旁道:“今夜就留下陪我吧!”


    不料毒美人警告道:“馬寨主,你尚未服解藥,不宜過份衝動,更不可消耗真元,那是非常傷身的啊!”


    馬永昌一聽,果然欲念頓消,無奈地歎口氣道:“那……天時不早,姑娘就趁天亮前快迴去吧!”


    毒美人善解人意,尤其是了解男人的心理,她自動送上個熱情如火的長吻,才告辭而去。


    馬永昌依依不舍,送出廳外,眼見毒美人縱身飛掠,從圍牆飛越而去。


    馬永昌忍不住輕叫了一聲:“好身法。”


    迴身入廳,隻見胡森已從通道後麵的拱門走出。


    “你都看到了?”馬永昌問。


    胡森點點頭鄭重其事道:“寨主,這女人名列“終南七煞”之一,而且人如其名,不但擅長施毒,心地更毒,寨主可千萬要小心。”


    馬永昌卻有恃無恐道:“目前他們人手不足,有求於我,即使虛情假意,想以美人計迷惑我,我也不會吃虧啊!哈哈……”


    胡森不以為然道:“話雖不錯,但人心難測,尤其是惡名滿天下的“終南七煞”,一旦利用我們對付虛幻尊者師徒之後,“琵琶三絕”真到了手,他們會遵守跟寨主的約定嗎?”


    關於這點,馬永昌也想到了,那是絕不可能的。


    但他已胸有成竹,自負道:“這個不用耽心,到時候我自有主意。”


    胡森深知主人自以為是的個性,不便再說什麽。


    馬永昌問明胡森,諸事已安排妥當,明日一早就去購買棺木,選了兩名手下,雇車護送馬平昌的屍體迴祁門。


    畢竟是手足之情,馬水昌不禁悲從中來,拭去奪眶而出的兩行熱淚後,才把毒美人留置茶幾上的小紙包打開,包的是三粒紅色藥丸,取了兩粒交給了胡森,拿去給史彪和秦風解毒胡森拿著解藥,剛走兩兩步,突然一迴身,見馬永昌正待將解藥吞服,急叫道:“寨主且慢!”


    馬永昌一怔道:“怎麽了?”


    胡森趨前道:“寨主,我剛才突然想到,她送來的這三粒藥丸,很可能不是解藥而是毒藥!,”


    馬永昌驚詫道:“這……這怎麽可能?”


    胡森正色道:“剛才我問過史彪和秦風,今晚在樂坊的情形。以當時的情況判斷,毒美人既已認出寨主,憑寨主的江湖閱曆和經驗,她那敢當場在酒裏做手腳,萬一被寨主察覺,她不是弄巧成拙,反而自暴身份了。”


    馬永昌微微點了下頭:“唔……有道理,繼續說下去。”


    “是!”胡森恭應一聲,分析道:“當時她附耳告知寨主,故意說酒裏做了手腳,已摻入天下第一劇毒“一點紅”,目的是在威脅寨主,不敢當場發作,更不敢對她輕舉妄動。這樣一來,寨主才不得不由她擺布。


    所以,如果不出我所料,今夜她親自送來的這三粒,才是真正的毒藥!”


    馬永昌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等我們三人急於服下她送來的這三粒所謂“解藥”,才真的中了毒!”


    “不錯!”胡森道:“據聞“一點紅”是無色無臭的液體,隻須一小滴,就足以使十人喪命,十二個時辰之內化為一灘膿血,霸道無比,所以江湖上稱它為天下第一毒。


    今夜她送來的這三粒藥丸,雖說可以在丸中羼入“一點紅”。但是,如今“終南七煞”


    既想利用我們,合力對付虛幻尊者師徒,就絕不會存心置寨主於死地。


    不過,他們一心想控製寨主,一切聽其擺布,而且事後存心獨吞“琵琶三絕”。


    所以,根可能這三粒藥丸服下中毒後,藥性一發雖不足致命,卻是痛苦無比,甚至感到生不如死。


    必須按時服用她的解藥,才能暫時解除痛苦。這樣一來,寨主豈不將永遠受控製,任憑他們要怎樣擺布,就怎樣擺布了嗎?”


    馬永昌頓時驚怒交加,破口大罵道:“他媽的!這臭娘們,好狠毒的詭計!”


    胡森忙勸道:“寨主不用發怒,他們既然存心不良,我們何妨來個將計就計。”


    馬永昌急問道:“胡森,你有什麽主意?”


    胡森從容不迫地獻計道:“這三粒藥丸寨主暫時不要服下,先讓史彪或秦風一人服下試試。


    如果我判斷錯了,送來的果真是解藥,那時寨主再服不遲。


    萬一不幸披我料中,我們即可知道藥性發作的狀況是怎樣了。然後我就去見毒美人,告知寨主服下解藥後,非但毒未解,反而更痛苦難當。


    到那時,不須我們揭穿,那娘們也會露出了狐狸尾巴。


    而我們正好將計就計,讓他們以為已經控製了寨主,從此一切得聽他們的。


    這出戲不妨繼續演下去,等對付了虛幻尊者師徒,引出神簫翁,“琵琶三絕”得手時,才出其不意地發動,使他們措手不及!”


    馬永昌聽畢,不禁眉飛色舞,大加讚許。


    主意就這樣決定了。


    一切依計而行,次日第一件事是購買棺木,雇了馬拖的板車,由兩名手下護送馬平昌的靈柩迴祁門。


    第二步是選了兩名機伶的女子,扮成來長安投親不遇的一對落難姐妹,自行前往柳婆子的樂坊賣身做丫環,順利混了進去-


    請看第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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