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龍虎榜到底有多少人列名,人言人殊莫衷一是,反正有某某人推舉,就有某些人認同,甚至互相推舉,就是這麽一迴事,所以公信力有限。似乎每過幾年,就有一屆龍虎榜高手名宿出現,信不信由你,反正誰也懶得去追究真假。


    箕水豹是江湖二十八宿之一。江湖二十八宿也人言人殊,並非專指二十八個人是天上的星宿。其實,二十八宿隻是抽象的名稱。


    比方說,沒有任何一個高手,肯將綽號取為第四宿:房日兔。也沒有人取名第十一宿:虛日鼠。至於十六宿婁金狗,十七宿胃土彘(豬),更無人敢冒大不韙,用作綽號丟人現眼。


    這人一通名,所有的人皆臉色一變。


    “要命閻王!”箕水豹脫口驚唿。


    要命閻王董千裏,一個魔道頂尖殺人高手。


    人的名樹的影,箕水豹的勇氣迅速沉落。


    “曹日升,退迴來。”八表狂龍沉喝,緩步而出。


    一聲強烈氣爆,塵埃滾滾中,地府魁星與老道各向側震出丈外,激鬥倏然中止。


    主人親自出馬,老道乘機退走,明知勝不了地府魁星,正好趁機下台階。


    箕水豹心中一寬,乖乖退走。


    “你打上門來了,很好很好。”八表狂龍神情冷靜,英俊的臉龐甚至有飄忽的笑容,“在下從京都來,沿途並沒隱起行蹤,有意讓那些有心人前來撒野,可惜一直不曾發現撒野的人。也許,你們倆是探道的,其實用不著小心翼翼製造借口,在下任何時地,皆有誠意接待任何一個想撒野的人。”


    “閣下,在下不知道你這位來自京都的年輕人,所說的話有何用意,首先得正視聽的是,在下與薑兄絕不是毫無理性,不講道理打上門的人。”要命閻王居然甚有風度,冷靜地表明立場,“事實是這樣的……”


    說出所發生的事故、太平常了,平常得天了各地,隨時都有這種事故發生。


    “貴屬下那位把門人,竟然不肯善了,卑劣地用暗器猝然襲擊,將薑兄的忍讓當作怕你們的懦弱表現。”要命閻王最後說:“就算我要命閻王有意撒野吧!反正你閣下也不會善了的。小心,在下出招了。”


    要命閻王表麵上冷靜,說理時毫不激動,其實心中十分憤怒,像即將爆發的火山。


    聲落進馬步,走中宮一掌吐出,看出手的速度並不快,平平凡凡,一無勁風二無聲息發出。


    這一掌旁觀的人皆可看出,是試探性的一掌虛攻。


    但八表狂龍並不認為是虛攻,一個魔道號稱閻王的高手,絕不會用虛招唬人,出手必定是致命的一擊。


    一聲冷哼,馬步探進掌同時外吐。


    這一掌聲勢與速度皆迥然不同,掌一伸便風雷乍起,狂猛奔放力道萬鈞,前麵的氣流急劇流湧。


    一剛一柔,行瞬間的雷霆接觸。


    一聲爆響,入影乍分。


    “哎呀……”


    站在八表狂龍左右後方,相距在左五丈的兩個人,被猛烈迸爆的勁氣所撼動,震得不由自主連退五六步。


    要命閻王滑退丈餘,衣袂袖樁飛揚獵獵有聲,右掌向下一沉,再退了兩步。


    “走!”傳出要命閻王力竭的低叫聲。


    地府魁星吃了一驚,扭頭便走。


    “不能追!”退了五六步的八表狂龍,阻止手下的人追逐。


    躲在院外門角的小旅客,也悄然溜走了。


    隻有一個人留意小旅客的動靜:柳思。


    “這兇魔果然名不虛傳。”八表狂龍消失了狂態傲態:“日後你們碰上他,必須避免和他硬拚。如果他們是劍園請來助拳的人,必定增加咱們不少困難。”


    “龍大人,你未免多慮了。”站在遠處的柳思說:“劍園吳家自視甚高,絕劍狂客以一代劍術宗師自命。吳家的子侄也許與江湖三教九流的人有往來,但絕不可能與兇名昭著的魔道人物交往,更不會自貶身價,向眾所畏懼的兇魔求援。你們得罪了這兩個兇魔,肯定會增加不少困難,他們會伺伏在一旁等候機會,不斷騷擾讓你們提心吊膽,會有耐心地鏟除你的手下。劍園吳家的人不難對付,今後你得時時小心他們報複了。”


    “他們最好不要再來,哼!”八表狂龍冷冷地說:“下次,這混蛋將會下地獄,去做真的閻王。”


    “下一次,他不會和你硬碰硬拚老命。”


    “你……”


    “這是他們的本性。我對這種人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也是我在洪老大手下混金銀的本錢,憑我的見識和見聞賺口食,應該對江湖權勢人物的根柢有認識。”


    “唔!你像真有些本事。”


    “誇獎誇獎。”


    “你估計他們真會伺機報複?”


    “那是一定的。”柳思肯定地說:“兩個兇魔都是睚眥必報的貨色,他們的魔道朋友,也會義不容辭給與協助,在一旁伺機而動防不勝防。”


    “他們最好別來送死。過了鳳陽,我的人便可前來會合,我會先下手為強斃了他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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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人住一間上房,膳罷盥洗完畢,有些人在客院品茗聊天,有些人早早休息。


    把門的人仍然派了兩個,但已撤迴院子。


    柳思地位最低,還不配在客廳與其他的人平起平坐。


    所以他知趣,躲在自己的客房歇息,要店夥計沏了一壺茶,麵對孤燈品茗,自得其樂。


    響起輕微的叩門聲,拉開房門,他怔住了。


    廊下懸有照明燈籠,美麗的少婦笑吟吟當門而立。


    “不請我進房喝杯茶?”少婦一雙水汪汪明眸流波四轉,盯著他微笑脈脈含情。


    “請進。”他流露出江湖人的豪爽笑容,肅客入室將門半掩以避嫌,“我猜,你們從鳳陽轉道南下,走巢湖下安慶,要比南京來的人先一步到潛山,並沒打算在鳳陽,與趕來的人會合,是嗎?”


    少婦接過他的茶,落落大方地在他對麵落坐。


    “計劃本來是這樣的,龍爺可能改變計劃。”少婦等於承認他的估計正確,“他對兇魔在旁伺伏待機而動頗有顧忌。因為除了他之外,我們其他的人,很難逃過兇魔們的暗算偷襲,所以決定在鳳陽多等三天,等在後麵跟來的另一批人趕到。”


    “另一批人,也是從南京來的?”


    “不錯,那批人中,有幾位道術與巫術皆通玄的名宿,每個人都可以對付任何一個魔道高手。我是特地來向你道謝的。”


    “小事一件,何足掛齒?姑娘……”


    “我姓孔,小名蘭芳。”


    “好名字……”


    “少給我貧嘴。”孔蘭芳悄巧地白了他一眼,“柳兄,你精明幹練,一表人才,為何放浪江湖,浪費你的生命?今晚你在龍爺麵前,侃侃而談不亢不卑,龍爺對你頗為賞識,何不參加我們共謀富貴?”


    “共謀富貴?嗬嗬!少來。”他大笑,“你看,我保一塊富貴料嗎?孔姑娘,人貴自知,一分錢一分貨,我的才幹值多少我明白。老實說,鄢大人太過貪狠,目下他有大小相國嚴家父子撐腰,嚴家父子比他更貪狠,早晚會垮台的,而且這。一天會來得很快。孔姑娘你實在犯不著跟著這些將倒的人一起倒。你蘭芳玉女成名五載,在江湖有你的地位和成就,一倒下去可就很難爬起來了,未雨綢繆,何不多為日後打算?”


    “咦!你……你知道我?”


    “別忘了,我是尋蹤覓跡的專家。”


    “你也知道京都官場的事……”


    “我曾經在京都逗留過一段時日。”


    “但你知道嗎?你很難擺脫龍爺的控製。”


    “是嗎?”


    “七猛獸對龍爺言聽計從,不敢說一個不字。龍爺要你,七猛獸絕無異議。”


    “他娘的!”他粗話隨口而出:“我像是成了貨物,任由他人搬來搬去,簡直豈有此理。我早已不吃七猛獸的飯,洪老大憑什麽把我當貨物讓?”


    “他們是強者,柳兄。”蘭芳玉女好言勸解:“任何人都必須承認某些人的強權,不然將日子難過。柳兄,跟著我們走,每月的零用錢,就比你幹一年夥計的工資還要多,何況經常有意想不到的巨額外快。而且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我等你,好嗎?”


    “這……”他流露出頗為意動的神情。


    “你要知道,替權勢人士效命,畢竟是武林朋友,追求名利的最正當、最佳途徑,名利雙收而不必負任何責任的正途,比替一些大人物做保留護院強一萬倍。”蘭芳玉女是稱職的說客,說的話頗有道理,“在江湖混的武林朋友,到底有幾個混得像樣的?等名利有了根基,你就可以另立門戶成為豪霸,而替權勢人士效命,是名利雙收的最快手段。你如果不識時務,後果是相當嚴重的,龍爺一旦認為你不能為他所用,勢將……”


    “勢將除掉我,以免為他人所用,我知道。”他笑笑,“目下權傾天下,可以任所欲為的權勢人士,天下共知稱之為四大奸惡,每個人都在陰養死士網羅羽黨。最積極的是嚴家父子,一龍一鷹為禍天下。實力最強的是陸都堂,掌錦衣衛私養鐵血鋤奸團,傾陷天下大豪大霸,嚴家父子也視之為眼中釘。鄢大人誌不在陰養死士,他網羅羽翼誌在發財。我可以投奔任何一個人……”


    “發財的風險最小,是嗎?”


    “我知道,我是一個識時務的人,我會仔細考慮去處,懂得趨吉避兇的道理。哦!孔姑娘,你對八表狂龍這個人,知道多少有關他的底細?”


    “你不需浪費時間去了解他的底細。柳兄,我隻能告訴你,他是一個可以信賴,武功與氣概皆超凡拔俗,值得追隨的英雄俊傑。”


    “很好很好。”他隨口敷衍,“我看得出來,你們追隨他的人,似乎相當崇拜他,表現得忠心耿耿,也以他為傲,以他為榮。連洪當家四頭猛獸,也表現得馴順服貼,可知他必定是真的英雄俊傑,他不會懷疑你們對他的忠誠。天色不早,咱們改日再談去留的事。”


    “好,改日再說。”芳蘭玉女知趣地離座,輕盈地拉開房門,轉身嫣然一笑,“柳兄,我覺得你的浪人氣質,一點也不明顯強烈,幾乎接近正人君子。”


    “是嗎?哈哈!”他大笑,“江湖闖道者,沒有正人君子。我知道,你意何所指。”


    “真的?”


    “不錯。想知道原因嗎?”


    “告訴我。”


    “因為我對你這種玉女型的女英雄沒有胃口。”


    “啐!”芳蘭玉女紅雲上頰,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是說,你喜歡妖姬型的女人?”


    “有什麽不對嗎?”他流裏流氣邪笑,“八表狂龍要你來探口風,探索我的性格,你已經成功了。迴去好好替我美言幾句,就可以減少我一些麻煩。謝謝你啦!你這個可愛的玉女。”


    芳蘭玉女的臉上,突然出現短暫的茫然表情,這時似乎神智倏清,明媚地一笑,嫋嫋娜娜走了。


    柳思關上房門淡淡一笑,眼中突然湧現肉食獸發現獵物時的獰猛光芒。


    小旅客仍在旅店各處走動,在鄰院逗留得最久。


    那一帶可以窺探八表狂龍這座院子的動靜,像伺鼠的貓,有耐心地留意院中的動靜。


    這座院子不許其他旅客走動,不進去就無法仔細觀察,必須進入才能踩探,而在眾人人曾就寢之前,潛入踩探勢將暴露行藏。


    裏麵住了二十餘名男女,每個男女都是可獨當一麵的老江湖。經過要命閻王與地府魁星的騷擾,所有的人必定提高警覺,潛入踩探風險太大。


    二更將盡,仍可看到院子裏有人行走。


    這位小旅客耐心超人一等,隱身在一處屋角蟄伏,體積縮至最小限度,不走近絕難發現他的形影。


    鬥轉星移,三更將盡。


    各處客院不再傳出人聲,全店的旅客皆已就寢。


    小旅客長身而起,將長衫的衣袂掖妥在腰帶上,衫內藏了一把連鞘劍,沉著地將劍係在背上。


    夜間高來高去,劍係在背上毫不礙事。


    他不像一般身手高明的夜行人從屋上接近,沿房屋的暗影竄走,動時身影一閃即沒,現身時人已到了二三十步外的壁根。


    好高明的幻形術,速度已超越了人的體能極限。


    黑夜中人的視覺本來就不佳,即使站在他身畔,也很難發現他移動的形影,目力超凡的人,隻能看到他的身形乍隱乍現,如此而已。


    像一個無形質的幽靈,他貼院牆頭該入夜色朦朧的院子。


    近在三丈外把守在院門內的兩個警衛,絲毫不知已經有人潛入了。


    正居的東廂,突然出現五個黑影。


    在牆根正要向裏麵竄走的小旅客,吃了一驚重新伏下了。


    一聲唿哨,警衛將警訊傳出了。


    五個人站在屋脊上,下麵的人透空看得一清二楚。


    在各處客房住宿的人毫無動靜,以靜製動的應變措施相當周全。


    五個黑影也不言不動,靜觀其變,顯然知道下麵已有準備,跳下去必定受到暗器的集中襲擊。


    行家一看便心知肚明,這五個黑影無意秘密前來偷襲,擺出堂堂陣勢示威,讓主人有充裕的時間準備。片刻,又片刻。


    這種示威的手段,會讓那些心高氣傲的人氣得怒火衝天。有人果然受不了啦!


    院子裏出現了三個人:八表狂龍、洪荒獅、芳蘭玉女。


    “何不下來談談?在下無任歡迎。”八表狂龍穿了勁裝,劍插在腰帶上,聲如洪鍾,神態冷傲:“諸位光明正大地前來,在下保證也用光明正大的氣概,公平地與諸位論是非還公道,不會讓諸位失望的。”


    “小輩,上來打交道。”是要命閻王董千裏的嗓音,糾集朋友重臨客店。


    要命閻王與地府魁星,本來是店中的旅客,出了事之後,忿怒地結賬離店另行找客店投宿。


    “哈哈……踏破客店的屋頂,是不是有辱諸位前輩的聲譽?日後江湖朋友知道諸位前來虛張聲勢,膽怯不敢跳下來與一個後生小輩打交道,諸位的臉……”


    五黑影幾乎同時飄落,平沙落雁身法像是消失了重量,悠然而降速度緩慢,腳沾地點塵不驚。


    果然有要命閻王和地府魁星,這次他們帶了兵刃魁星筆和閻王令。另三人皆年近花甲,必定是身分地位比兩兇魔高的名宿。


    八表狂龍舉手一揮,示意兩同伴後退。


    洪荒獅不是他的人,蘭芳玉女是地府魁星的手下敗將,即使兩人仍有拚的勇氣,也派不上用場。


    “董千裏,你仍不死心嗎?”八表狂龍用嘲弄性的口吻說:“果然是睚眥必報的魔頭,名不虛傳。剛狼狽遁走,立即糾集妖魔鬼怪前來報複,你們真勤快呢!可否讓在下請教諸位的名號?我,八表狂龍龍天霸,出道不足三年,希望不要被諸位的名頭聲威所嚇倒。”


    “好狂妄的名號。”為首的青衫人,沙啞的嗓音十分刺耳,“咱們這些老朽,今後沒有什麽好混的了。老夫姓公羊,冷劍公羊不方。”


    “公羊前輩,你實在沒有什麽好混的了,你們這種橫行天下半甲子的高手名宿,早該窩在老家裏含飴弄孫安度餘年。江湖是年輕人的天下。讓年輕人轟轟烈烈傲嘯山河,你們不死,擋住年輕人的路,實在愚不可及。”


    每句話都重有千斤,每句話都有如一枚炸彈。


    “氣死我也……”冷劍怒火如焚。


    “你為何不死?”


    一聲劍吟,冷劍憤怒地拔劍。


    綽號既然稱冷劍,卻反常地憤怒拔劍,不是好現象,氣勢上就輸了一半。


    八表狂龍也一反往昔的狂態,冷靜地拔劍出鞘。


    “刀劍無眼,生死各安天命。”八表狂龍一字一吐,聲如洪鍾,“念在你們不是在下的仇家請來的人,在下不為已甚,給我乖乖由原路離開,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情至義盡,豪氣令人激賞,但所說的話,狂傲的氣概令人受不了,尤其令性情特殊的高手名宿受不了。


    冷劍公羊不方怒火焚心,不想與對方鬥口,長劍一升,陰森森地邁進,劍吟隱隱,有如雲天深處,傳來的隱隱輕雷。


    “年輕人勇敢進取,後生可畏。”冷劍公羊不方在升劍之後,便冷靜下來了,語氣沉穩從容,“要取代老一輩的名位,說大話是沒有用的。上!”


    “上就上。”八表狂龍聲出劍發,劍幻化為激光,在燈籠的暗紅色光芒映照下,激光像一道熠熠火流,猛然迸射而出。


    就憑這份狂野的蒙勇,氣勢足以把那些倚老賣老的高手名宿壓垮。


    不論是讀書或學劍,如果沒有真才實學,狂不起來的,賣狂隻能算吹牛放潑,一張口一伸手,行家便知道分量有多少了。


    八表狂龍的劍一動。冷劍公羊不方便知道不妙。


    黑夜間相搏,麵對聲威震江湖的魔頭名宿,沒有任何一個自命不凡的年輕人,敢毫不遲疑出手便是雷霆萬鈞的致命殺著,至少也該以初期的三兩招試探性的攻擊,秤量對方的斤兩,以製造致命攻擊的機會。


    八表狂龍的第一招,竟然是雷霆萬鈞的致命狂攻。


    太快太猛烈,冷劍公羊不方隻有揮劍作必須的、反射性的全力封架,失去先機被逼采取挨打的守勢。


    錚錚兩聲狂震,然後猝然飛出一道眩目的激光。


    人影乍分,劍光倏斂。


    冷劍公羊不方嗯了一聲,飛射出丈外,右肋下鮮血泉湧,雙腳拖滑,穩不住馬步。


    “你今晚除名。”


    八表狂龍略頓的身形,猛然再起,閃電似的身劍合一跟蹤撲上了。


    公羊不方乘勢躺倒,倏然急滾斜飛而起,兩起落便躍登瓦麵,如飛而遁。


    八表狂龍一撲落空,相錯甚大的角度,折向追逐已來不及了,斃了老魔的機會稍縱即逝。


    一招擊傷了老兇魔,可把要命閻王四個人嚇了一大跳。


    老實說,四位高手名宿,根本就沒看清老兇魔是如何中劍的。


    天色昏暗,一照麵勝負立判,反正看到劍光飛騰,聽到雙劍快速撞擊的震鳴,如此而已。


    還沒從震驚中恢複,八表狂龍已在長嘯聲中,無所畏懼地揮劍撲上了,撲向並肩而立四個名宿。


    膽氣之雄委實驚世駭俗,狂龍的綽號,名不虛傳。


    激光破空,轟雷掣電。


    四個名宿在驚怒交加中,不假思索出手封架。


    兩支長劍,一把比雁翎刀更具威力的閻王令,一支魁星筆,不約而同迎向射來的懾人激光。


    雙方皆全力施展,一接觸必定有死傷。


    不遠處的牆根,飛起一道朦朧劍光,夭矯如橫空金蛇,挾風雷而至,速度駭人聽聞。


    三方兵刃齊聚,牆根飛起的劍光由於相距最遠,發起也稍慢一刹那,因此在後一刹那抵達。


    這道劍光疾射八表狂龍的右脅,圍魏救趙計算甚精。


    “錚……”


    火星飛濺,勁氣迸化為氣旋。


    兩支劍碎成百十段,閻王令向外崩升,魁星筆向下沉落,四個兇魔向後震得踉蹌暴退。


    八表狂龍的劍,失去追擊的機會,如果追擊任何一個兇魔,右脅必定被飛來的劍光貫入。


    自救要緊,百忙中扭身揮劍急封。


    “錚!”劍光一頓,倏然暴退,淡淡的虛影似乎附在劍光上,輕靈地飛越院牆,一閃即沒。


    八表狂龍斜退了五六步,幾乎摔倒。


    “不可追趕!”


    他總算及時出聲喝阻。


    兩個隨從由暗影中飛躍而出,要追趕飛越院牆的怪異劍光,聞聲倏然止步。


    連八表狂龍也幾乎失手,隨從哪禁得起劍光的主人一擊?兩個人如果追上去,後果不問可知。


    要命閻王四個人,已登上了瓦麵如飛而遁。


    “誰看清最後這個人?”


    八表狂龍沉聲問。


    十幾個人出到院子,你看我我看你。


    “是一個圓球形的怪影。”曾經追出的兩隨從之一說:“太快了,看不真切。”


    “廢話!”八表狂龍大為不悅:“人怎麽可能是圓球形的?”


    “長上,實……實在看不清。”另一個隨從說:“要不是劍反映火光,連是不是劍也無法斷定呢!一定是老兇魔們在暗中出沒的魔中之魔,咱們今後真得小心這個比閃電還要快的人。”


    “這家夥劍上的勁道十分詭異可怕,劍距體尺餘,我的護體神功便受到可怕的震撼,將是最可怕的勁敵,你們……”八表狂龍語氣中流露出不穩:“你們今後不可胡亂在外走動,尤其不可單獨外出。守夜的人不可遠離,須嚴防者魔們再次前來騷擾。”


    所有的人都心中雪亮,這位目無餘子的長上,第一次碰上可怕的高手,口氣不怎麽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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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旅客出現在客店最西端的客院,那是專門招待有身分旅客的上房區,與八表狂龍所居住的客院一東一西,相去足有兩三百步,中間隔著許多房舍。


    所住的上房相當幽靜,前麵有座小小的院子,擺放了一些盆栽,甚至有荷花缸。


    像個幽靈般跳牆入院,悄然推開虛掩的房門。


    房門閉上,小窗立即出現燈光。


    房中已經有一位少女,穿了黑綠色勁裝,身材玲瓏剔透,一雙明眸眼神相當冷森。


    “是鄢狗官從京都調派來的人已無疑問,領隊那個什麽八表狂龍,武功之高驚世駭俗,五個可怕的魔道名宿,三兩劍便落荒而逃。”小旅客開始脫去長衫,露出裏麵穿的女裝小襖,“吳姐,你們的人,千萬不可和這條龍放手拚搏,三五個人與他交手,必定兇多吉少。他的護體神功,好像是玄門罡氣。如果是,當已超越七成火候境界,邁向陽極陰生轉化階段,普通的刀劍,及體即毀。”


    “譚姐,你……你也克製不了他?”吳姐眉心緊鎖,有點不安:“狗官從京都調派人來,果然繞道而至,得趕快通知我們的人,擺脫從南京派來虛張聲勢的狗腿子,以免受到他們明暗夾擊。”


    “有此必要,明天你就發訊。”


    “你打算……”


    “我跟在他們後麵。老實說,真要正麵交手,我的勝算有限,當然拚百餘招並無困難。但他們人多,我不會魯莽。如果不跟在後麵,怎知道他們是否還有更高明的人在暗中策應?所以我們,不能發現有危險就離開。”


    “太危險,譚姐。”


    “不要緊,我會量力而為。”譚姐換上寬大的寢衣,在妝台坐下若有所思,“我懷疑在這些人中,武功最高明的人,恐怕不是八表狂龍。”


    “他是領隊人……”


    “領隊人不一定是最高明的。”


    “你是說……”


    “我的懷疑是有根據的。”譚姐信手挑亮燈火,“旁觀者清,以我的目力,黑夜中三丈內飛蚊可見頭足。而那個會神奧指功的女人,在地府魁星如影隨形的攻擊下,被袖風震倒命在須臾的瞬間,身旁竟然出現她的同伴,化不可能為可能,硬是把她帶離雷霆萬鈞的袖底。這個人是如何現身的?如何能在萬鈞袖勁重擊中脫出的?我一點也沒有看出端倪,似乎他是平空幻化出來的。吳姐,你相信人真的會變化嗎?”


    “譚姐,你小小年紀,肯下苦功有明師教導,已修至功參造化境界,你問我,我問誰呀?”吳姐苦笑,“你家住湘南。久居洞庭,貴地是巫道的發源地,湘西辰州符就是神秘不可測的人間異術。如果你不懂,我必定是一萬個糊塗。”


    “算了算了。”譚姐唿出一口長氣,“如果這個人出麵現身,我敢武斷地說,五個老兇魔必定一個也跑不掉,全得葬送在此地……”


    話未完,悄悄打出手勢。


    吳姐手急眼快,快速抓起床頭的連鞘長劍。


    譚姐將燈向外一推,板倒品質甚差的徑尺梳妝大銅鏡,擋住了一麵燈火,燈光向房門匯聚。


    妝台距房門約丈三四,譚姐的右手緩緩向前虛伸。


    “篤篤篤……”


    響起三聲輕微的叩門聲。


    譚姐隱身在燈後,那雙深潭也似的動人明眸,這時不再動人了,似乎發射出妖異的隱隱幽光。


    眼神集中在房門上,伸出的手纖纖玉指徐徐伸屈,本來溫潤晶瑩的手指,呈現潛勁勃發的有力線條。


    怪事發生了,上下兩道門閂,以緩慢的速度向左右退移,沒有聲息發出。


    虛空以心神禦力,一百萬個練玄功的人,很可能出現一個或兩個,可以練成這種不可思議的天才成就。


    房門緩緩拉開,似乎是自行開啟的。


    一個黑衣勁裝身影當門而立,頭上有隻露一雙眼孔的黑頭罩。


    “請進。”


    譚姐冷森森的嗓音,毫無女性的嬌柔味。


    黑衣人背著手,悄然入室,順手掩上房門,展出頭罩外的雙目,神光似電落在燈影後的譚姐身上。


    雙目絲毫不受銅鏡聚光反射的影響,似乎可以看清鏡後譚姐的模糊麵容。


    瞥了房中其他各處一眼,再扭頭察看房門,眼神飄拂過一絲驚訝,對房門能無聲無息開啟存疑。


    “你們不可能是兇魔們的同伴。”黑衣人的嗓音怪怪地,“兩位小姑娘靈慧俏麗,更不可能是女魔。”


    “什麽意思?”譚姐沉聲問。


    “你。”黑衣人向譚姐一指:“是你挑起他們紛爭的,為何卻又援助五個老兇魔?”


    “你少管。”


    “可是……”


    “你是八表狂龍的人?”


    “不是。”


    “旁觀者?”


    “也不全然。”黑衣人圓滑得很。


    “你到底有何圖謀?”


    “尋解疑惑。”


    “少管閑事,閣下。”


    “不要再鬧了,好嗎?”黑衣人像在勸解。


    “為何?”


    “他們要在鳳陽,會合另一批從南麵來的人,其中有更可怕的高手,明暗間相互策應,稍一大意,你們很難應付這些精明幹練,詭計多端的老江湖。”


    “你為何要告訴我?”


    “也許,我認為你們可能是寵壞了的頑皮小丫頭,看不顧眼就多管閑事,又不想鬧出人命,這種頑皮搗蛋鬼,落在那些人手中實在可惜……”


    “你……”


    “好自為之。”黑衣人不理會譚姐的抗議,一擺手,轉身大踏步離去。


    人影疾閃,譚姐飛射而出。


    房外暗沉沉,鬼影俱無。


    “這人是誰?”跟出的吳姐驚問。


    “該是今晚衝突的目擊者,不是走狗們的人。”譚姐語氣肯定,“他竟然知道是我挑起的糾紛,我發射製錢,他一定距我甚近,我竟然毫無所覺。”


    “幸好不是走狗的人。”吳姐悚然地說,退迴房順手掩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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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劍公羊不方右肋挨了一劍,刺傷了肌肉,鋒尖不曾貫腹,因此傷勢並不嚴重。


    五人五騎在辰牌末動身南下,躡在八表狂龍的車馬後麵,保持十裏左右距離,大官道中不需躡得太近。


    魔道中人之所以稱魔,性情一定古怪難測。


    但並非所有的魔道中人,都是人人害怕的兇魔,其中也有好人,隻不過這些好人的性情,委實令正常的人受不了,因此把這些好人也稱為魔,一竹竿打盡一船人。


    要命閻王這五個人,的確是神憎鬼厭的兇魔,心狠手辣任性而為,兇暴殘忍性情難測,一言不合便傷人殺人,怎麽受得了八表狂龍這群人羞辱?雖則明白憑五人之力,奈何不了八表狂龍,但他們不甘心,躡在後麵伺機報複。


    他們不知道八表狂龍這群人的來曆,羞怒交加也懶得打聽。


    遠出十餘裏,後麵蹄聲急驟,五匹健馬四騎士逐漸跟上來了。


    四位騎士,有一匹健馬馱載著包裹,騎士的坐騎後也各帶有馬包,一看便知是風塵仆仆的長途旅客,擁有自備的坐騎。


    走在最後的地府魁星,無意中扭頭迴顧,鷹目生光,喜上眉梢。


    “董兄,後麵是懾魂骷髏鄧老兄。”地府魁星興奮地向前麵的要命閻王叫:“有他相助,大事定矣!”


    後麵確是懾魂骷髏鄧八荒,和三位弟子兼隨從,四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像討不迴債的債主。


    懾魂骷髏也看出他們了,本來就是魔道中臭味相投的朋友。


    坐騎一慢,慢慢趕上來了。


    “喂!鄧老哥,別來無恙。”要命閻王緩下坐騎,扭頭高叫招唿:“長途豈能策馬急馳?是不是有急事需要趟趕?”


    “別提了。”懾魂骷髏策馬並馳,“被仰止山莊的人,在徐州弄得灰頭土臉,愈想愈不甘心,因此調養之後沿途追蹤。他們本來是北上的,結果反而南下,耽誤了兩三天腳程,希望能趕上他們。”


    “仰止山莊的人,奈何得了你?開玩笑。”前麵一騎的冷劍公羊不方意似不信,“莊主一劍愁東方未明那幾手鬼畫符,在我冷劍麵前還不敢撒野呢!你老哥的劍術和道術,至少比他強一倍,是有意諷刺咱們灰頭土臉嗎?”


    “咦!公羊老兄,你這是什麽意思?”懾魂骷髏訝然,“你們也……也灰頭土臉?五個人?”


    “咱們的確灰頭士臉,公羊老哥還挨了一劍呢!”要命閻王苦笑:“幸好留得命在。”


    “碰上什麽人了?宇內雙仙?”


    “一個來自京都,自稱八表狂龍的年輕人,咱們栽到家了。”要命閻王沮喪地歎口氣。


    “唔!聽說過這號人物,成名沒幾天,綽號狂妄唬人。咦!你們……”


    “咱們不甘心。”冷劍咬牙說:“他就在前麵,人很多。你老哥如果趕上去超越他,可得小心了,顯然那小子對咱們魔道中人,心懷成見要衛道除魔。你老哥所要追蹤的仰止山莊男女七人,昨晚也在蚌集埠投宿,一大早就動身走在前麵去了,也許他們與那條龍走在一起呢!”


    “哦!依情勢論,咱們魔道人士,聯手走在一起抗衡這些妄言衛道除魔的狗男女,比各找對頭有利了。”


    “正是此意,鄧老哥。”


    “好,咱們聯手。”懾魂骷髏欣然說。


    “歡迎。”冷劍更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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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向東南伸展。這條路上旅客不多,商旅通常從水路往來。


    往來鳳陽隻有半日程,旅客不需趲趕。


    地勢逐漸拔高,沿途已可看到丘陵曠野,逐漸遠離黃淮平原,旅客不再感到燠熱的威脅。


    二十四個男女浩浩蕩蕩,成兩行緩緩策馬小馳,登上一座長長的崗陵頂端,五六裏上的崗頂大道筆直,穿過濃蔭蔽天的鬆林。


    路右出現三家茅舍,前麵加蓋了歇腳棚,是路旁的小店,便利旅客歇腳,以販賣小食與旅行日用品為主,夜間也可招待錯過宿頭的旅客。


    這一類路旁小店,可能吃到人肉包子。


    這是說,在這種路旁野店吃宿具有危險性,單身旅客最好過門不入,以免發生意外。


    第一家小店前,係了四匹坐騎,四個中年以上的旅客,正在棚中歇腳喝茶。


    三個佩劍,一個佩刀,一個比一個雄偉,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旅客。


    遠在三十步外,在前麵領路的兩騎士,便看清了棚中四旅客的相貌。四旅客也用好奇的目光,留意這群神氣的佩刀掛劍騎士。


    一位騎士的馬讓在一旁,等候八表狂龍經過再在側方跟上。


    “有兩個人,長上。”騎士低聲說。


    “什麽兩個人?”八表狂龍皺著眉頭,聽不懂隨從話中的含義。


    “五湖逸客戴衡,百靈刀陳勇。”騎士急急解釋:“都與劍園吳家交情不薄,很可能是前往潛山,替吳家助拳的人,應該能從他們的身上,得到有關吳家藏匿的線索。”


    “原來如此,在哪裏?哪兩個?”


    其實三家小店都有人歇腳,最後一家的七男女最引人注意。他們是仰止山莊的人,女主人東方玉秀最搶眼,英氣勃勃,明豔照人。


    四大金剛當然出色,氣概不凡。


    “第一家小店棚內的兩個。”騎士說。


    “好,我要這四個人。”八表狂龍沉聲說:“要口供活的。”


    “遵命,屬下這就傳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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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旅客不知禍從天降,對接近的大隊馬和車僅感到些許好奇,一大群佩刀掛劍的旅客在大道上行走,並不是什麽稀罕的事。


    但當騎士們紛紛在店前下馬,四旅客便油然興起戒心,怎麽這些人的目光,全向他們四個人集中?


    八個人快速地堵住了棚口,聲勢洶洶。


    四旅客已感覺出不對了,相互一打眼色提高警覺。


    洪荒獅四頭猛獸,與柳思和六隨從,牽了坐騎在路旁等候,並沒進入小店前的廣場。


    柳思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第三家小店棚內。


    仰止山莊的人發現了他,他可以感覺出仰止山莊七男女的敵視目光。


    八表狂龍帶了兩個隨從,站在廣場中威風凜凜,人才本來就出眾,再有一大堆隨從前唿後擁,的確可以增加威勢,難怪人人都對追逐名利權勢如此熱衷。


    氣氛不對,四旅客警覺地離座戒備。


    “諸位是怎麽一迴事?來意不善呢!”佩刀的旅客的目光,從躍然欲動的八騎士身上,移至背手屹立,威風凜凜的八表狂龍身上,“似是衝咱們來的,但不和諸位有何見教?”


    “咱們找你們。”認識他們的隨從陰笑,“確是衝你們而來的。”


    “哦!咱們認識嗎?”


    “咱們認識你,百靈刀陳勇陳大俠。”


    “正是區區在下,你老兄……”


    “你們接到九華劍園絕劍狂客的信息,沒錯吧?”


    “絕劍狂客吳老哥?什麽信息?”百靈刀一怔。


    “少給我反穿皮襖裝佯。”隨從大聲此喝。


    “咦!你怎麽啦?”百靈刀一皺眉,“不錯,在下與絕劍狂客交情不薄,但這半年來從沒通過音訊。這次偕朋友在各處遊蕩,準備到南京走走,還沒有到劍園探望老朋友的打算。閣下貴姓大名,所提的信息意何所指?”


    “混蛋!你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趕往劍園助拳找死,卻沒有勇氣承認,呸!”


    “咦!你……”


    “走!去見咱們長上。”


    “長上?他是……”


    “八表狂龍龍爺天霸。”隨從向八表狂龍方向伸手虛引,“要從你們身上,迫出劍園吳家的消息下落,放乖些,知道嗎?走!”


    “豈有此理!”百靈刀怒火上衝,“你們算什麽?劫路嗎?仗勢欺人?咱們素不相識……”


    “擒下他們!”


    八表狂龍大喝,聲如沉雷。


    有理說不清,情勢不由人。


    一聲怪叫,隨從拔劍首先發動。


    兩個對付一個,店前刀光劍影飛騰。


    牽著坐騎的柳思,把經過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要幹什麽?”他劍眉深鎖,對八表狂龍肆無忌憚任意行兇的態度極為不滿,“這條龍沿途生事,擺足了威風。公然明白表示找劍園吳家,你們偵查的工作豈不大受影響?消息傳出……”


    “他們沒有機會把消息傳出。”洪荒獅不在意,似乎對八表狂龍的處事態度,司空見慣不以為怪,可能沿途必定出了許多事故。


    “這種不問情由不顧後果的作法……”


    “你最好習慣。”洪荒獅冷冷地說:“咱們不曾公開偵查之前,任何事你最好不要過問,”


    “我……”


    “我們是南京方麵的人,出麵雇請我們偵查的,僅半途與龍大人會合,暫時接受他管製。他並不想我們分他的功勞,所以表示憑他的能力,也可以追查出吳家的下落,不需我們出力也可以成功。我們如果不識趣強出頭。後果是十分嚴重的。”


    “可是,他這種方法手段……”


    “閉上嘴冷眼旁觀,知道嗎?”洪荒獅大為不耐,沉聲阻止他說話。


    他乖乖閉嘴,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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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表狂龍的隨從,其實是他的部屬,每個人都是武功超凡的高手,都是可獨當一麵的名家。


    一比一,已經足以應付百靈刀這些一流人物;二比一,不啻靈貓戲鼠,或者獵犬圍狐。


    最先被擊倒的人就是百靈刀陳勇,右腿挨了一劍再被打得頭青臉腫擒住上綁。


    不久,四個人成了待宰的羊。


    八表狂龍一直就背著手冷眼旁觀,注意力則落在第三間小店,已走出棚外七個仰止山莊的人身上。


    仰止山莊的人總算知趣,不敢上前幹預。


    “把他們弄到林子裏問口供。”八表狂龍向隨從下令:“行程並不急,慢慢問。別弄死他們,帶到鳳陽交給南京的人處理。”


    “他們死不了。”隨從恭敬地向他保證,八個人立即將四個俘虜,拖入店右的鬆林深處問口供。


    八表狂龍轉身,向路旁的洪荒獅舉手相招。


    自始至終,他不理會洪荒獅十一個人。


    按理,應該先由洪荒獅這些負責偵查線索的人出麵,至少在拷問口供時,洪荒獅四個猛獸該在場了解情勢。


    洪荒獅十分知趣,冷眼旁觀避免介入。


    “龍爺有何吩咐?”


    洪荒獅將坐騎交與同伴,走近欠身請示。


    “那些人是何來路?”


    八表狂龍的淩厲目光,落在不遠處七個仰止山莊男女身上。


    “仰止山莊東方家的人。”洪荒獅是目下江湖上最精明的獵人,當然認識四個金剛。


    “哦!名劍客一劍愁東方未明?”


    “在下隻認識一劍愁的山莊四大金剛。”洪荒獅說:“那三個女人,在下陌生。”


    “仰止山莊與劍園吳家,是否有往來?”


    “這……不可能,龍爺。”洪荒獅實話實說:“那些成名的高手,每個人都以劍術宗師自命,把別人看成異端。東方未明綽號稱一劍愁,吳世權綽號叫絕劍狂客,就算用一個籠子把他們裝在一起一百年,他們也不會成為患難相共的朋友。”


    “那可不一定哦!”八表狂龍冷冷一笑,“名家與名家之間,爭名位固然理所當然,但私底下卻維持不為外人所知的交情,你這種想當然先入為主的想法是錯誤的。”


    “這個……”


    “你不打算向他們找線索嗎?”


    洪荒獅吃了一驚,臉色一變。


    “此時此地,不利於偵查……”洪荒獅深感為難。


    “放心啦!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八表狂龍鼓勵對方進行,“必要時,把他們帶往南京。”


    語氣平和,卻充滿殺機兇兆。


    “好吧!在下試試看。”洪荒獅無可奈何苦笑,“仰止山莊四金剛手麵廣,也許可以供給一些線索……”


    “不要試,去做,閣下。”八表狂龍不悅的神情寫在臉上,“對付這些自命不凡的高手名宿,如果你表現得謙虛,你這輩子休想在他們麵前抬頭挺胸,知道嗎?”


    洪荒獅不敢再分辯,心情沉重地迴到同伴身旁,對八表狂龍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感到悚然而驚,心中暗生反感,分明是有意把挑起是非的責任推給七猛獸,而七猛獸在江湖做調查的買賣,絕不許可任性而為的,也負不起引起殺戮仇恨的責任。


    他將八表狂龍的意思,向同伴一一說了。


    第一個反對的人是黑虎呂強,這位仁兄脾氣火爆得很。


    “這是什麽話。”黑虎呂強幾乎要跳起來,“仰止山莊是甚有俠名,聲譽甚隆的名宿,此時此地,要咱們向他們調查,他們肯嗎?咱們又不是匪盜強梁,他們隻要說一句重話加上兩句諷刺,咱們就下不了台聲譽掃地。”


    “你們還不明白嗎?”事態嚴重,柳思不得不出麵了,“這些官差在這裏行兇,有意逼你們擔風險。你們這時向仰止山莊的人打交道,鐵定會碰大釘子,也就給與官差們幹預的借口,責任當然由你們七猛獸負。可以預見的是,你們不但要惹起江湖公憤,更可能成為掀起江湖大風暴的罪魁禍首。這條龍誌在掀起江湖狂風巨浪,乘機製造揚名立威,以及鏟除成名人物的機會,你們就是他製造機會的媒子。”


    “甚麽你們他們?你也是我們中的一個。”洪荒獅瞪著怪眼叫。


    “洪老大,你有沒有搞錯?”柳思笑吟吟地問。


    “搞錯甚麽?”


    “是你們扮強梁,把我逼著跟你們走的,這是綁架,老兄。你抬舉我是你們的人,這是官差們咬盜栽贓的老把戲,有機會我就會溜之大吉,你們做任何事,都不要扯上我,好嗎?”


    這一麵打交道,八表狂龍不但聽了個字字入耳,而且十一個人的一舉一動,皆在八表狂龍的注視下。


    一旁出現滿臉殺氣的八表狂龍,懾人心魄的目光狠盯著柳思。


    “你胡說八道些甚麽?”八表狂龍的馬鞭向柳思一指,要吃人的獰猛神情極為懾人,“混蛋東西!你活得不耐煩了?”


    “我說的是實話。”


    “教訓他,以免他日後多言惹下殺身之禍。”八表狂龍怒叫:“洪荒獅,你還等甚麽?”


    兩隨從一閃即至,拳掌著肉聲暴起。


    洪荒獅打一冷戰,偕同伴向仰止山莊的人走去。


    “哎……哎喲……”柳思在兩個超等高手的痛擊下,被打得不住狂叫:“洪老大,你……你這懦……夫……”


    洪荒獅不怕挨罵,匆匆走了。八表狂龍無權教訓他的人,他應該出麵阻止八表狂龍行兇的。


    柳思再挨了幾下,終於被打昏丟在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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