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永前急道:“老方小心!”


    方鬥山忽覺勁風襲體,來不及迴頭,立即向後騰起!他退,十一號立進!然倒退始終不如前快速,方鬥山無法擺脫十一號的糾纏!


    說時遲,那時快,潘湖脫手拋出兩把飛刀,直取十一號的腰側,而馬永前亦抱刀撲了上去!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


    千鈞一發之際,忽然斜刺飛來一道白影,一劍一掌突襲十一號!可是十一號不顧生死,立誌將方鬥山斃於掌下,因此對虞美玉的掌劍根本不理會!


    就在十一號雙掌即將落在方鬥山小腹上時,突見方鬥山身子倏地竄高丈餘!原來他眼尖,見身旁有根樹枝伸了過來,左掌急忙在樹枝上一按,借力升高!這一著大出十一號的意料,神情不由一呆,虞美玉的一劍一掌全落在他身上!這些事寫來雖慢,但實際上疾如白駒過隙,在場諸人的心一直懸起,直至十一號“叭”地一聲,撲倒地上,才鬆了一口氣!


    方鬥山跳落地上,臉色青白,不斷地喘著氣,“死,死了沒有……”馬永前伸手探一探十一號的鼻息,道:“沒氣啦!”


    虞美玉道:“不要緊,還有楊樂天!”


    “他還沒死?”方鬥山大喜,奔了過去,隻見楊樂天渾身浴血,腳筋被虞美玉用劍挑斷,在地上掙紮。


    “賤人,你有種西便一劍殺了我!”


    方鬥山道:“你很想死?”他故意的檢視一下他的傷勢,又道:“無一處足以致命,隻需休養兩三個月,一切便可複原,腳筋亦還可以續迴,何事求死?”


    楊樂天臉色一變,道:“姓方的,你不用假惺惺,快動手吧!”


    “我若要動手,絕不殺你,而是打你的傷口!”


    楊樂天臉白如雪,喘著氣道:“你這畜生,惡魔!我死必化厲鬼找你!”


    “你若要求死,某亦無辦法,不過你為何不求生?”方鬥山見他有意動之色,又道:“如今隻有你一個人,不必擔心同伴出賣你,隻要你答我幾個問題,某便將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楊樂天唿吸更濁,“你要我出賣……”


    “不是出賣,你隻是說出真相!亦無人知道是你說的,我替你造個假象,然後你去遠處改名換姓,仍然可以生活,何況你還年輕!你今年幾歲?還未成親吧!也就是說你還無人繼承香燈,好不孝呀!”他這番話說得楊樂天連連變色,連虞美玉也覺得方鬥山極善攻心術。


    楊樂天才道:“你,你們要問我什麽?”


    “第一,雇你們來殺咱們天水幫幫主是誰?”


    楊樂天臉色又是一變,半晌方道:“你千萬不要泄漏……說是我吿訴你們的……雇主便是巫溪!”


    “巫溪?放屁!”刹那間方鬥山三人全罵了出去。


    虞美玉也道:“姓楊的,你真以為死無對證,便可以隨便弄個名字詐騙咱們!”


    “真的!你們為什麽不相信!巫溪,就是天水幫的右護法,他還未死!”


    “他還未死?如今他在那裏?”方鬥山厲聲道:“你不說清楚,便要你的狗命!”


    “他隻是詐死……”楊樂天喘了一口氣,道“那天在河上他所中的,根本不是什麽毒鏢,事後落水,是我將他拖上岸藏起來的!”


    方鬥山急又問:“你與他有何關係?”


    “我是他表弟……有些殺手的名單也是我提供的!”


    虞美玉插腔問道:“他這樣做,有何目的?”


    “他想取代餘百飛的地位……”話還未說畢,方鬥山又喝道:“妄想,如今他還敢迴去麽?”


    楊樂天道:“天水幫他自然不能迴去,但難道他不能自創一幫替代?餘百飛這些年刮到的錢,堆積如山,有些財產根本外人不知道,隻有汪氏汪鸝兒知道……”


    方鬥山又急問:“他跟汪夫人勾結?”


    “他跟汪夫人已相通了幾年,如今新幫會已經籌備得差不多,由於他要改名換姓,恐怕泄漏身份,所以須將一些當日有份參與暗殺的殺手除掉,以免後患!”


    方鬥山嘿嘿冷笑。“如此說來,那些什麽私通清廷的證據也是假的了?”


    “是的,巫溪模仿餘百飛的字跡已多年,故意弄了一封假信,一為塞悠悠之口,一為減少付與殺手的酬勞!因為大部份殺手,被雇殺漢奸都肯少收酬勞,像那吳強更隻收了一百兩銀子!”


    虞美玉罵道:“這人心腸好壞!”


    “汪夫人和他如今去何處?”方鬥山又急問:“他們準備在何處成立新幫會?”


    “在江夏一帶,新幫會名曰長河幫。”馬永前亦問道:“你還知道那幾位殺手與他勾結?”


    楊樂天道:“除了我之外,尚有一號、四號和十六號,一號是“飛天蝙蝠”易天福、四號是“雙槍”董龍、十六號是我的結拜兄長“八臂哪吒”尤多泰!”他吸了一口氣,可憐巴巴地道:“方爺,虞姑娘,我……我不行了,請你們先替我止了血!”


    方鬥山著潘湖替他止血,又問:“十一號亦是你們的人?”


    楊樂天點點頭,虞美玉細數一下,十八個殺手,巳死了十二個,三個是巫溪的心腹,再扣去自己和楊樂天,如今隻剩下一個十五號,當下問道:“十五號是誰?你們殺了他沒有?”


    “十五號是“神算子”佟玄機。這人不好對付,咱們不敢貿貿然下手,想多找幾個人去找他!”楊樂天隻求早點打發他們,便把其底細抖了出來。“佟玄機住在西梁山下白渡橋,此人老謀深算,又善布置機關,難以對付,這暗殺計劃,也是由他和易天福共同製定的。其他的,都先後讓咱們解決了!”


    方鬥山問:“咱們如何跟巫溪聯絡?你們見麵之時有何暗號?吿訴你,你還走不得,萬一你說錯了,嘿嘿,後果你自己知道!咱們殺了巫溪對你來說免除了後恵,反是一件好事!”


    楊樂天臉色大變,但考慮了一下,終於乖乖地招了出來。


    ×      ×      ×


    方鬥山叫馬永前將楊樂天交給梁雙通之子看管,又令他事後即趕去江夏跟廖智夫聯絡。


    馬永前去後,虞美玉問道:“方護法,下一步咱們該如何進行?直接去江夏找巫溪?”


    方鬥山搖搖頭,道:“先去西梁山白渡橋找佟玄機!假如能說服他,他是個好助手!因為巫溪和“飛天蝙蝠”都不好對付!”


    虞美玉道:“隻怕他不肯相信咱們的話!”


    方鬥山微笑道:“我已做了準備,叫楊樂天寫了一封信。”


    虞美玉笑道:“枉你聰明一世,居然懵懂一時!佟玄機又怎會相信那封信是楊樂天寫的?”


    方鬥山不由一呆,半晌方道:“不管如何,西梁山之行是必須去的!”他又咬牙道:“至於巫溪那更不能放過他!”


    虞美玉亦臉現怒容,道:“我一家慘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姑奶奶更加不能放過他!方護法,姑奶奶希望你能與我忠誠合作,消滅巫溪,至於你我之間的思怨……”


    方鬥山快口道:“早已一筆勾銷,而且方某早已將你當作朋友,朋友之間當然須誠心誠意,也希望你莫將我當作敵人!”他忽然又哈哈一笑:“其實與你為敵,可是件不愉快的事!”


    虞美玉訝然問道:“什麽原因?”


    “夫人不但武功超卓,而且冰雪聰明,誰成為你的敵人,都得提心吊膽!”


    虞美玉聽他的讚詞,心頭無端端地起甜蜜之感。脫口道:“既然是朋友,以後不必稱我夫人……”


    話說出口,她臉上突然升起紅潮,饒得她素來大方,這時候也忍不住忸怩地轉過頭去,目光觸及丈夫的墳墓,心頭登時一冷。


    此際隻聽方鬥山囁嚅地道:“那以後我稱你虞姑娘好了,你也不要再稱我護法。”


    ×      ×      ×


    三匹馬在郊野上急馳著,前麵那騎是潘湖,中間是虞美玉,最後那騎則是方鬥山。天氣漸熱,三人經過長途跋涉,都出了一身汗,方鬥山遂令人休息。


    虞美玉邊控馬邊道:“方鬥山,你準備開門見山與佟玄機相會?”


    “不錯,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是用一個誠字。”


    虞美玉邊表示讚同,邊又提出意見:“但咱們也須提防他使手段,依愚之見最好由我去見他,你在外麵接應,萬一弄僵了,再請你進來!”


    方鬥山想了一下,終於讚成,當下三人吃了幹糧便繼續前進,黃昏前已至白渡橋。根據楊樂天所提供的資料,佟玄機平日替人測字問卜,評命論相,做殺手隻是副業,而且十分秘密,知道的人極少!因此要知其下落,反而比較容易,因為“神算子”的大名,在此方圓百裏,幾乎無人不識。


    三人問了村民,依路到“玄機廬”前,玄機廬是一座土房子,麵積並不大,但四周卻植了花草,還有竹籬笆圍繞,頗有隱士之風。


    竹籬笆之邊都設有竹門,這種門對武林高手來說,形同虛設,不過三人先在附近走了一圈,然後由虞美玉到前門求見。


    誰知前門上貼了一張紙,上寫“今日歇業”四個字。下麵卻無日期,也不知這個“今日”到底是多少天。她沉吟了一下,終於伸手拍門,可是裏麵並無反應,她忍不住叫道:“佟玄機!請問神算子在家麽?”


    她一口氣叫了幾次,裏麵大門才打開,走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來,沒好氣地道;“你沒看見門上的字麽?”


    虞美玉忙道:“小哥“我不遠數百裏而來,求見心切,而且有急事非見神算子不可,請帶我見他!”


    那少年去到籬笆處打量她,問道:“你可是來自北方?.今年是不是二十五歲,屬虎的?”


    虞美玉一怔,道:“小哥問這個何事?”


    “你先答我,否則休想見到家師!”


    “確是名師出高徒,失敬!”虞美玉道:“我今年廿五歲。”


    少年又向四周望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奇怪為何隻你一個人?”


    虞美玉心頭一沉,忙又道:“確實隻我一人來!”


    “你與家師共事過?”


    虞美玉臉色大變,半晌點點頭,少年又道:“這就是了!家師說今日有位女故友來訪,是屬虎的,料就是你!”他將竹門打開,道:“進來吧!”


    他這樣一說,虞美玉反而有點猶疑,結結巴巴地道:“令師在裏麵?”


    “早已恭候勞駕多時了,”少年不耐煩地道:“你到底進不進來,你不進我可要關門啦!”


    虞美玉隻好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少年踏上那石子路,兩旁花香撲鼻,令人心境平靜。至土房子前,少年又一手推開木門,道:“請進!”


    隻見裏麵是座廳堂,像具全是竹器和藤器,倍添清雅。廳裏打掃得一塵不染,牆上掛著幾幅書畫,還有一座小神龕,卻不見有人。


    虞美玉急問:“令師呢?”少年???身將門關上,又道:“請夫人隨我進內!”


    廳後有道暗廊,暗廊兩旁各有一間耳房,背後又是一座小院,種的卻不是花,而是兩棵古鬆,鬆樹之下有石凳,小院之後,又有一座土房子,花廳寬敞,兩旁還有房間,卻不知何用。


    虞美玉幹咳一聲,問道:“此處隻你們師徒倆?”


    “是師徒三,我還有一位師兄!”少年引到花廳坐下,又道:“請稍候,待我請家師出來相見!”


    那少年去後一迴兒又迴來,不見有人隨行,隻見他提了茶壺茶杯,將之放在幾上,一共是四副杯具,虞美玉看在眼中,心中又是一驚,忖道:“莫非他巳知道咱們一共來了三個人?”


    少年放下杯子道:“家師正在督促敝師兄做功課,稍候即來,請恕在下須去燒水衝茶,失陪了!”


    虞美玉一個人在花廳內,既無聊又擔心,佟玄機久久不出來,又不知他葫蘆裏麵賣什麽藥?更加忐忑不安。


    天色漸晚,佟玄機師徒仍未出來,虞美玉耐著性子,瀏覽牆上的書畫,可惜她對此不感興趣,又看不懂,隻有好看的感覺,好處全然看不出來。


    暮色四合,即使燒水也用不了這許多時間,虞美玉正想高唿,忽聞一陣腳步聲傳來,忙招頭望去,隻見方鬥山和潘湖聯衭而來,她一怔,忙迎上去,問道:“你怎地來了?”


    方鬥山亦愕然道:“不是你著佟玄機之徒請咱們進來的麽?佟玄機呢?”


    虞美玉頓足道:“不好,咱們中了他師徒之計了,我至今猶未見到佟玄機那老頭狐狸!”


    話音剛落,忽聞一陣笑聲傳來,房門開啟處,隻見一位三十不到的男子走了出來。


    潘湖急道:“快叫你們師父出來!”那漢子麵皮白晰,看來甚是斯文,含笑問道:“三位到底來找誰?家師已作古人!”


    方鬥山忙抱拳道:“在下等有事求見佟玄機前輩,煩兄長代為通傳一下!”


    “前輩兩字實不敢當,山人便是佟玄機!”那漢子合手道:“三位請先進內,待山人取水來!”言畢轉身去進旁邊一條走廊。


    方鬥山三人料不到佟玄機竟如此年輕,不由臉臉相觀,見他故弄玄虛,令人難於放心,遂打眼色提醒同伴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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