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敖根本沒想到冬神那一搭之勢,竟是蓄意致自己於死命,心中又驚又怒,本欲發作,但眼角瞥見那青衣文士已走下樓去,於是佯裝未聞未見,走去櫃台前匆匆會過酒賬,快步奔下樓梯走出了漢王酒樓。


    舉目一看,發現那青衣文士還在前麵不遠的街上踱方步,當即暗暗尾隨上去。


    那青衣文士大搖大擺地走著,一麵走一麵輕哼著歌,走到一家鳥店門口,一個倚立在店門邊抽旱煙的藍衫老頭子,卻向他招唿道:“何秀才,昨天剛到一批鴿子,您要不要?”


    青衣文士駐足問道:“純白的麽?”


    藍衫老頭哈腰笑道:“當然是純白的,您請進來看看吧!”


    青衣文士點點頭,轉身跨入鳥店,那賣鳥的老頭子便引他一直走入裏麵去……


    淩敖不敢跟入,隻得站在鳥店對麵的屋簷下等待,過了好一會兒,隻見那青衣文士手上提著一個鳥籠步出店門,籠中關著一隻羽毛雪白的鴿子,淩敖是養鴿的行家,一看就知道那是一隻通訊鴿,而且發現那隻白鴿子腳上已係著一節小小竹筒!


    青衣文士提著鳥籠搖搖擺擺走出鳥店後,一徑走出漢王城,到了一處偏僻地點,打開鳥籠便將那隻白鴿子放出!


    白鴿子振翅飛走,不料才飛出三四丈遠,忽見它雙翅一收,在空中慢慢翻轉著身體,掉下來了!


    青衣文士瞧得麵色一變,正待飛身撲過去接住白鴿,驀聞頭上掠過一陣衣袂飄動的聲響,抬頭張望,正見一條人影由頭上電掠而過!


    這人正是淩敖,他飛落白鴿子身邊,俯身拉下係在它腳上的那節小小竹筒,迅速揣入懷中,然後抬臉含笑靜立,準備應付對方的任何行動。


    青衣文士敢情識得淩敖,所以一見之下,麵色大變,脫口驚唿道:“啊!是你——”


    淩敖冷然一笑道:“正是,剛才在酒樓上沒有請你喝一杯,實在對不起啊!”


    青衣文士雙目一陣亂閃,忽然雙足一頓,縱身斜掠出一丈開外,拔腳便跑。


    淩敖豈容他跑掉,左足一滑,縱身飄到他身前擋住,哈哈笑道:“別跑,我還有話要問你呢!”


    青衣文士一聲沉嘿,右掌猛揚,直向淩敖麵門劈去!


    淩敖含笑迎上一步,左手突抬,一把扣住他手腕,用力一旋轉,青衣文士痛唿一聲,背轉腰動彈不得了!


    敢情他武功並不高,可能在鳳凰穀中隻是一名小卒,所以遇上淩敖時,連拚命的餘地也沒有。


    淩敖緊緊將他的右臂反剪著,沉聲道:“好好迴答,你叫什麽名字?”


    青衣文士武功雖然不濟,個性倒相當倔強,聞言怒罵道:“小賊!鳳凰穀的人不是怕死之輩,你隻管動手便了!”


    淩敖冷笑道:“你不怕死,但不知你怕不怕痛?”


    青衣文士嘴巴一撅,沉聲道:“不怕!”


    淩敖輕哼一聲,左手五指駢如鶴啄,使力在他背脊上一抓一轉,施以最令人不好消受的分筋錯骨!


    青衣文士登時痛得脖子一仰,大聲慘叫道:“啊唷!痛死我也!”


    淩敖哈哈大笑道:“胡說,你不怕痛嘛!”


    說著,又給他抓拿一下,青衣文士又是一聲殺豬般慘叫,渾身顫抖,豆大汗粒直滾,嘶聲唿道:“我說!我說!你快放手……”


    淩敖略為鬆開手指,沉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青衣文士喘息著道:“無毛虎劉用,上次你在鳳凰穀中,我曾經帶你去解手……”


    淩敖笑哦一聲道:“原來是老朋友,那麽,這次你們穀主可是派你出來打探三神的消息?”


    無毛虎劉用哭喪著臉答道:“是的,那竹筒裏的字條已有寫明……”


    淩敖取出小竹筒捏破,展開紙條一看,果然上麵隻寫著“春、秋、冬”三神及自己已到漢王城等幾十個字,當下丟掉紙條又問道:“那‘夏神喬大千’還在不在你們鳳凰穀中?”


    無毛虎劉用吃了一驚,期期艾艾道:“你怎麽知道夏神在我們鳳凰穀中?” ‘ ?


    淩敖微哂道:“這個你別管,你隻要迴答我的話就夠了!”


    無毛虎劉用訥訥道:“他已和我們穀主講和,明天他要把盟主大位移交給秋神,然後離開鳳凰穀,去很遠的一個地方……”


    淩敖追問道:“去很遠的一個地方幹什麽?”


    無毛虎劉用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淩敖見他似非扯謊,於是轉話問道:“那麽,明天三神及五派掌門人到達鳳凰山時,你們穀主將有何行動?”


    無毛虎劉用正要作答,忽然渾身一震,頭顱無力地慢慢垂下!


    淩敖頓覺有異,連忙把他右臂放開,再扳過他身軀一看,發現他臉孔蒼白如紙,眼睛呆滯,正在慢慢死去!


    突生意外,淩敖大吃一驚,一把抓住他臂膀,搖撼著叫道:“喂,你怎麽啦?”


    他一搖撼之下,無毛虎劉用死得更快,隻見他嘴角溢出一道黑血,眼睛往上一翻,死了!


    淩敖既驚且疑,搞不清他是怎麽死的,當下連忙把他身軀放落地,正想拔腳開溜,忽見他胸口上有一點血透出衣外,心頭一動,便蹲下解開他的胸襟,這才發現他心窩上釘著一支又細又長的銀針!


    原來,無毛虎劉用竟是中了人家暗器死的!


    淩敖藝出武林四神之一,一身成就非閑輩可比,五丈之內片葉落地都能聽得出來,如今竟被人把捉在自己手裏的人打死了,而自己卻一點聲音都沒聽到,這種情形,隻能解釋對方武功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說清楚一點,這發針之人是以一種超絕的內家真力把銀針慢慢逼過來的!


    淩敖一想及此,不由渾身毛骨悚然,趕忙抬目四掃,隻見四周風吹樹搖,一切平靜無異,哪有一點敵人的影子!


    噫,來者是誰?他為何要殺死這個無毛虎劉用?


    這兩個疑問,淩敖一想之下,發覺頗不簡單,因為如果這個無毛虎是死於他們自己人之手,當然可以解釋為鳳凰穀的人幹的,若果是的話,則打探三神行蹤的任務,有這等身手者一人已夠,何必又派無毛虎這種腳色出來?而且,像這種又細又輕的銀針,亦非一般武林人所能使用,分明隻有“鳳凰穀主”本人才能做得,然而他“鬼頭尊者羅太希”又為何不敢現身與自己相見?


    但是,如果殺人者不是他,也不是鳳凰穀中的任何一人,那麽,什麽人有理由要殺死這個武功蹩腳得可憐的無毛虎呢?


    淩敖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於是俯身拔起釘在無毛虎心窩上的銀針,一看針尾上流出一點黑汁,不由心頭大震,駭唿道:“啊,莫非是通心針?”


    他把銀針擦拭幹淨,一看針尖上果然有一點細如牛毛的小孔,想起白水神尼曾說過慕容婉的父親當年被人殺害時,師父在現場找到一枚“通心針”,不知道這枚淬毒的空心銀針是否就是它,於是掏出汗巾將銀針小心包紮好,放入懷中之後,便即拔步奔迴漢王城。


    淩敖迴到小客棧裏,看見慕容婉正在房中練劍,旁觀片刻,發現她練的竟是“鳳凰十八式”中的第三式——鳳凰朝陽,不禁大奇,驚詫道:“咦,你怎會使鳳凰劍法?”


    慕容婉從容收劍入鞘,朝他“嫣然”一笑道:“怎麽不會,我練鳳凰劍法起碼比你早三年呢!”


    淩敖惑然道:“誰教你的?”


    慕容婉含笑道:“自然是你師父,五年前,你師父教我‘鳳凰心法’和‘鳳凰來儀、鳳凰和鳴、鳳凰朝陽’三式,他說將來……”


    淩敖怔忡地道:“將來怎樣?”


    慕容婉欲言又止,忸怩了好一陣,方才含羞帶笑道:“他說將來有個少年也會使鳳凰劍,他將和我結成夫妻,共練‘鳳凰心法’和‘鳳凰劍法’——你知道那少年是誰麽?”


    淩敖當然知道那‘少年’便是自己,暗想師父一向特別疼我,哪知他老人家竟然替我“內定”了這麽一個醜八怪做妻子,真是從何說起啊?


    他暗歎一聲,意興闌珊地道:“慕容姑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師父沒有死呢!”


    慕容婉一愣,瞪大一對伏犀眼,驚問道,什麽,你師父沒有死?”


    淩敖興奮地道:“是的,我剛才在酒樓上聽到他老人家的傳音……”當下就將自己在酒樓上遇到“假春神”和“秋、冬”二神的經過說出來,最後說道:“所以,那天我們在洞壁中看見的那具屍體,可能正是神弦十一鬼的老二‘道君符化風’!”


    慕容婉驚異不止,說道:“你當時沒有找到他老人家麽?”


    淩敖搖頭道:“沒有,老實說今天若不是遇見了那個‘假春神’,我還不知道家師的相貌呢?”


    慕容婉沉思道:“會不會那個你認為‘假春神’的人就是你師父?”


    淩敖怔了一下,接著頓足叫道:“是啊,我一直把他當作‘假春神’,說不定他正是我師父,唉唉,我怎麽這樣糊塗?”


    慕容婉微笑道:“無論如何,你師父沒有死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後來怎樣?”


    淩敖又將跟蹤無毛虎出城所發生的經過說出,然後問道:“我記得令師說過,令尊當年遇害時,家師曾在現場撿到一枚‘通心針’,那枚兇器,姑娘有沒有帶在身上?”


    慕容婉點頭道:“在,我一直帶著呢!”


    淩敖伸手道:“給我看看好嗎?”


    慕容婉取出一個繡花小荷包,由裏麵拿出一枚兩寸長的銀針遞給他;淩敖接過看了看,再取出致死無毛虎的銀針對照一下,發現兩枚銀針式樣長短完全相同,慕容婉一瞧之下,神色大震,一把抓住淩敖的手腕急問道:“你有沒有看見那發針之人?”


    淩敖道:“沒有,就連他為何要殺死無毛虎,我也弄不清楚……”


    慕容婉神色十分悲忿,咬牙切齒道:“我想一定是‘鳳凰穀主’無疑,他為了怕無毛虎說出他的陰謀,所以才把他殺了!”


    淩敖道:“我也曾這樣猜想過,但仔細想來,卻又覺不像,你想,他既然派無毛虎出穀來打探三神的行蹤,自己又何必再出來?”


    慕容婉恨聲道:“可是除了他以外,誰有理由要殺死無毛虎呢?”


    淩敖道:“正是,所以這是一個謎……”


    慕容婉急得連連跺腳,恨道:“一定是他!我要找他報仇去!我要找他報仇去……”


    淩敖勸道:“你別急,若果殺你父母者就是他,他既然在漢王城出現,也許明天也會出現在鳳凰山,到時咱們仔細觀察後再作決定吧。”


    慕容婉點點頭,忽地抬眼凝望他問道:“你沒有找到喬姑娘?”


    淩敖搖頭歎道:“沒有,唉……”


    慕容婉眼光映現一片喜色,嘴裏卻假惺惺地道:“你也別急,反正她明天總會去鳳凰山的,到時我允許你和她說話便了!”


    ×      ×      ×


    第二天早上,淩敖帶著慕容婉來到鳳凰山上!


    原來,武林春夏秋冬四神每次舉行移交典禮時,向來都是公開的,今年也不例外,所以,鳳凰山中一大早便有許多武林人來到,其中包括監交的五派掌門人——少林證因大師、武當靈流道長、華山十字劍戴竹夫、崆峒神簫客畢玉明以及昆侖逍遙客呂達。


    這五位掌門人名義上雖是監交人,其實他們隻是四神邀來擺場麵壯聲勢而已,因此他們什麽事也不管,也什麽都不知道,淩敖和慕容婉來到時,正聽見一個藍衫老人在向他們探問移交的地點,卻見五位掌門人一齊搖頭迴答不清楚,據說“夏神喬大千”發給他們的請柬上隻寫著他要在鳳凰山辦理移交,至於確切地點則未寫明……


    淩敖暗忖夏神喬大千原被鳳凰穀主禁錮在鳳凰穀中,如果他真已和鳳凰穀主講和,說不定移交地點就在鳳凰穀中呢!


    正思忖間,忽見一個黑衣勁裝大漢由山中如飛奔來,朝五派掌門人抱拳道:“諸位掌門人勞駕了,夏盟主此刻已在鳳凰穀中恭候,請諸位快隨在下入穀!”


    少林證因大師壽眉一揚,詫異道:“鳳凰穀?這鳳凰山中有一座鳳凰穀麽?”


    黑衣大漢道:“不錯,鳳凰穀還有一位穀主,他就是當年的鬼頭尊者羅太希!” 、


    五派掌門人相顧愕然,也不知是被“鬼頭尊者羅太希”的兇名所震驚,抑或為了什麽,一時均為之瞠目結舌,做聲不得!


    淩敖亦聽得滿臉驚疑,暗忖道:“奇怪,鳳凰穀主今番行事為何如此坦率?”


    隻見那黑衣大漢又向五派掌門人說道:“諸位掌門人勿多疑,我們穀主已經改邪歸正,不但與夏盟主盡棄前嫌,兩人且八拜為交,夏盟主為了祝賀我們穀主洗心革麵,故特地把移交地點改到這鳳凰山鳳凰穀來,目的正是要諸位見見敝穀主,並請恕敝穀主以往的為人和行為!”


    敢情鬼頭尊者羅太希以前武功雖不及春夏秋冬四神,但所做的惡事卻非任何人所能與之比擬,是以五派掌門人最初一聽鳳凰穀主即是當年的鬼頭尊者,不覺全部愣住,但他們都是正人君子,這時聽說羅太希已棄邪歸正,且和夏神結為異姓兄弟,不由均為之動容,少林大師合掌誦了一聲“阿彌陀佛”道:“羅施主願意放下屠刀,誠為武林幸事,善哉,善哉……”


    武當靈流道長問道:“春、秋、冬三神是否已進入鳳凰穀了?”


    黑衣大漢答道:“還沒有,三神一到,我們自有人負責引領他們入穀。”


    少林證因大師環望武當、華山、崆峒、昆侖四位掌門人說道:“既如此,我們這就走吧!”


    淩敖望著慕容婉笑問道:“慕容姑娘,你相信不相信那黑衣大漢的話?”


    慕容婉沉吟道:“我不大相信,可能羅太希要搞什麽鬼哩!”


    淩敖冷笑道:“正是,那五位掌門人竟然沒有一點懷疑之色,真令人擔心!”


    慕容婉道:“咱們去不去?”


    淩敖道:“當然要去,我希望能夠乘機救出師母,不過,我上次曾被他們捉入穀中,他們有許多人認識我,你最好別和我走在一起,免得累你招來無妄之災!”


    兩人趕上幾步,混入人群中,隨眾人走向鳳凰穀。


    迤邐入山,走了約莫五六裏路,黑衣大漢領著五派掌門及許多武林人來到一麵峭壁前,隻見那峭壁下有個圓形的洞門,兩邊懸燈結彩,洞門上橫掛一塊紅布,其上剪貼著“武林夏秋盟主移交典禮會場”十二個金紙字,看情形倒也相當隆重!


    慕容婉忍不住靠近淩敖身邊,低聲問道:“就是這裏麽?”


    淩敖輕“嗯”一聲道:“不錯,上次我逃出來的時候,曾經在一塊石頭上劈了一掌做為記號——哪,就是那塊石頭!”


    慕容婉看了那塊石頭一眼,不再開口,低頭隨眾人走入洞門去了。


    淩敖正要隨入,驀覺右腕被人拉住,剛欲縮手揮脫,一個熟悉的少女低語聲已鑽進耳中:“你怎麽不化裝一下就來了?”


    嬌美悅耳,正是喬小慧的口音!


    淩敖心中大喜,迴頭一看,發現拉住自己的竟是個黑麵少年,不由怔住,訥訥道:“你……你是誰?”


    黑麵少年微笑道:“呆子,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麽?”


    淩敖仔細打量他幾眼,這才看出黑麵少年果然是喬小慧化裝的,不禁喜得一把握住她手腕道:“小慧,我找得你好苦啊!”


    喬小慧瞪他一眼道:“哼,你根本沒有找過我,苦從何來?”


    淩敖著急道:“誰說沒有,昨天我在——”


    喬小慧不容他說下去,即時拉著他走到一旁樹林中,取出一張人皮麵具遞給他,低聲道:“快戴上去!”


    淩敖不敢拂卻她的一番好意,看看四下無人,迅速把人皮麵具戴好,變成一個鼠眼蒜鼻的醜少年,然後低聲繼續說道:“昨天我在漢王酒樓上等你,以為你總會由那街上經過,哪知後來——”


    喬小慧搶著道:“不用說了,我問你,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醜姑娘是誰?”


    淩敖歎道:“唉,一言難盡——”


    喬小慧又搶口道:“時間不多,你用兩句話把她說出來吧!”


    淩敖心想這事現在不說,終歸也必須說,何必瞞住她,毅然道:“好,她叫慕容婉,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喬小慧聽得傻了,側目把他打量一陣,最後“噗哧”一笑道:“你沒有神經病吧?”


    淩敖生氣道:“沒有,我淩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正常!”


    喬小慧驚訝笑道:“那你怎麽說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淩敖苦笑道:“所以我說一言難盡,你要我用兩句話講完,怎麽可能呢!”


    喬小慧拉起他說道:“那麽等一會再講,現在咱們快入穀去!”


    兩人走出樹林,雜在前來趕熱鬧的一幹武林人之間進入洞門,但見洞道上十步一燈,各處均甚明亮,再也感不到一點陰森恐怖的氣氛,而且,鳳凰穀中人已不再蒙麵,個個含笑迎人,態度十分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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