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關主”按照路春生的計劃,雙方故作過招,然後路春生假意受傷,倒臥當地,這一切情景逼真,許多觀戰門人,齊聲歡唿喝采。


    於是,“關主”滿心高興,提起路春生邁向後殿,但剛走到殿心,背後巨聲如雷,高喝了一聲!


    “且慢!”


    就憑這簡單的兩個字,“鬼門關主”竟然周身狂抖,手一鬆,立將路春生拋落在地。


    路春生同時也聽清了來人口音,他竟是“碧靈魅影”潛入關裏。


    這一步,是他們早沒想到的。


    電光火石間,路春生下了個奇快決心:“我現在內傷還在,老魅功力又進了步,連‘醜僧’前輩都吃了虧,硬打起來,反為不美……。”


    於是他以極低聲音,射問“鬼門關主”耳邊道:“別緊張,一切照計行事,叫他進殿!”


    “行……行嗎?”


    “如有變化,見仉而行,快去!”


    在這緊張場麵下,關主頭皮一硬,蹌踉而出。


    但經過這一停頓,化裝成“鬼門關”手下的“碧靈魅影”,幾個大步,已然堵住殿門,放聲狂笑道:“很好,很好,十大魔星隻有你能,殊堪嘉許。”


    “是……是……是。”


    “關主”張口結舌的答應中,“老魅”雙手齊揚,一手掀掉麵具,一手掀去了衣袍,大模大樣走到路春生酌身畔。


    “嘿嘿嘿嘿!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小兒頑固不靈,居然也樁擒了!”


    “是,是!”關主見狀更加緊張,應聲中,躬腰作禮道:“魔主請坐,讓在下大禮參拜……。”


    “不必了,你有這一大功,禮節可免!”


    “不!不!魔主不坐,在……在下……不……不敢……。”


    大家都想老魅坐下,但老魁偏偏不坐,反而目芒一閃,如同兩道電光,逼射“關主”臉上,道:“姓路的已然被擒,你還緊張什麽?”


    “這……這……這,”關主結結巴巴,連喘兩口長氣,勉強一笑道:“想……想必是剛才過招的原故……。”


    “嘻!”


    對方點了點頭。接道:“他剛說過,‘如不是中了“笑麵人屠”冷招,你決不行。’這句話倒是不錯,看來‘人屠’也算得功臣之一。”


    “當……當然是……”


    “鬼門關主”口內支唔,一心一意,隻希望“碧靈魅影”


    坐將下去。


    可是——“老魅”還不坐,雙手一背,低頭盯視路春生,口中問道:“人是捉住了,可是我有一個疑問!”


    “哦!”鬼門關主不由一震道:“魔主有……有……有什麽疑問?”


    “路春生是怎麽來的?你憑什麽使他到此?”


    “這個……這個……,”鬼門關主咽了一口唾液,麵泛紅潮道:“這是在下騙來的……”


    “怎麽騙法?”


    “老魅”詞鋒逼人,步步迫問,“鬼門關主”心一橫,硬著頭皮道:“在下未講之前,先請魔主恕罪。”


    “恕你無罪。”


    “在下假意騙他,說要聯手對付你。”


    “因此他乖乖的來了!”


    “不錯!”“哈哈哈哈!”碧靈魅影一陣狂笑聲,眉際隱露殺機,顯然是對這番話不予相信。


    因為——路春生年事雖輕,性情也好,但絕非輕易上當之輩!


    再說“鬼門關主”也不愚笨,這陣笑聲,即使心神發怵,暗唿不妙。


    俗話說:“人急懸梁,狗急跳牆。”


    “鬼門關主”暗地咬牙,身形微向後撤,慢慢靠近坐椅。


    路春生雖然假裝傷勢,對這廳中一切,都聽得一字不漏,此時星眸微開,知道“關主”要掀按鈕,好將“老魅”炸死!


    於是,他暗運真力,準備地洞一開,馬上竄入。


    “稟魔主,在下原不願出此下策,隻是姓路的小子太——”


    “鬼門關主”故意咬牙切齒,搶先說話,到了“太”字,忽然一頓。


    路春生知道暗號要來、更加鼓運內力。


    果然——“鬼門關主”手一舉,啞聲叫道:“姓路韻太該死!”


    死字一出,掌勢隨下!。


    “嚓”的一聲,“關主”身店大椅一沉,露出了逃生地洞,“老魅”身後。也露出了地牢炸藥。


    那時快,說時慢。


    “關主”還來不及撤身,路春生手肘一撐,先射入地洞之內。但緊接著,“關主”也已滾入。


    但出人意表的是——“碧靈魁影”似乎已有預感,別的地方都不去,竟也頭下腳上,硬搶入他們洞內。


    這一來,路春生在前,“碧靈魅影”在後,把個“鬼門關主”夾在中央,三人魚貫相隨,飛快的滑下地底。


    “轟——隆——隆!”


    一記山搖地動的爆炸聲,路春生饒有準備,也震得耳膜生痛,眼冒金星,剛止住的內傷,又震得滿口血沫。


    墜!


    墜!


    墜!


    這石洞僅可容人,卻又深邃,三人竟一直的朝下墜去!


    路春生發覺“關主”之後又多了一個人,心念暗忖,定是“碧靈魅影”,正緊張中,又感一股奇強力道酌震動,“鬼門關主”馬上慘嘶半聲,全身皆軟。“糟了!”路春生心中驚唿,隨即“砰!”的一響,滾落地麵。


    這時死生一發,不容遲緩。


    他立刻翻身站起,隨見“關主”屍身砰然落地!


    “那裏走!”


    緊跟“關主”而來的“碧靈魅影”,一聲斷喝,雙掌抓來。


    路春生,傷裏帶傷,自知不敵。


    但高傲天性,使他怒火直衝。


    連忙雙臂一劃“龍鱗卷波”疾如閃電,硬生生反拍過去!


    “篷!篷!篷!”


    昏黑的地窟中,一連串氣渦翻滾,震耳欲聾,“碧靈魅影”逼上五尺,他卻蹬退了三大步。


    而且——他的背後就是牆,阻得他身形一滯,隻感胸腹三穴都被點住。連坑聲都來不及,已經癱瘓在地。


    但對方得手之後,竟然旋身隱去,把他留在當地,他強運眼神,才看清地洞有個小門,可是已無轉動之力,隻能徒唿負。


    “奇怪,老魅又到那裏去了?”


    對方此去,竟費了頓飯工夫,


    但因其出手極重,饒是路春生極力運功,也無法自解穴道。


    就在這一段時間內,他心頭浮起一連串往事,父母的血仇,“武林宗主”的遺誌,“神龍奇俠”的遺命,“碧靈醜僧”等人的恩惠,李明珠和杜秋鈴的愛,九大門派的糾紛……。


    可是,他壯誌未酬,卻被仇人製住,看起來雄心壯誌,都在這最後關頭幻滅了!


    “隻要我不死,我必將‘碧靈魅影’碎屍萬段!”


    心念中,唇邊露出冷毅的笑,是悲憤,也是堅決至極的誓願。


    這時,小門內人影一閃,“碧靈魅影”翩然而來,一句話不說,抄起路春生逕直穿洞而出!


    經過幽深昏暗的一段路,路春生重見天光,但已非進來舊路,而像沒走過的那條秘徑。


    但一路之上,他發現無數斷臂殘肢的屍首,原來“老魅”一怒之下,已將“鬼門關內”,全部予以血洗!


    “小子你看清了,凡是不服我的,都是這個下場,別無例外!”


    “……。”


    路春生被挾脅下。心一橫,根本不理對方。


    “碧靈魅影”也曉得多言無益,竟然撕下一片衣袍,將他沒頭沒腦,包得不見天日,身形卻快似風雲,一個勁運功飄縱!


    這一來,他什麽都看不見了。隻感到上飄下沉,風聲震耳。顯然在越嶺登山,走向不可知的所在。


    終於——他們到了一座絕嶺。


    路春生的第一感覺,就是垂直上升,心中計算。高可千丈有餘,四周不聞鳥獸,顯已人獸絕跡。


    那“碧靈魅影”一到當地,將路春生重重一摔,痛得他咬牙切齒,五髒欲裂,然後撕去他蒙頭衣袍,哈哈冷笑,道:“小子,你看這是什麽所在?”


    剛才一摔,活動了兩處穴道,路春生猛力一紮,抑身坐起。一雙充滿怨痛的眼睛,向四周凝視一掃。


    “好險!”四周情景,使他心頭一懍,暗自驚心。


    原來這峰方圓尋丈,聳立天空,朝下麵看,除了茫茫雲海的滾動,連穀底都看不到!


    “碧靈魅影”得意一笑道:“這就是‘一指峰’,天下奇險,再無第二。”


    “……。”


    路春生雙目一閉,自行養神,對這絕世魔君,根本不屑一顧。


    可是,“碧靈魅影”卻自說自話道:“我相信你也明白,我不是帶你來玩水遊山,如果你不講話,不消一個指頭,管叫你墜身絕穀,頓成齏粉!”


    “……。”


    “好小子,你倒臭硬得很,但我相信你也怕死!”


    “哼!”


    路春生冷哼一聲,麵如霜雪。


    但這一聲,也使“碧靈魅影”感到成功,於得繼續激道:“就算你不怕死,總不至於不想報仇吧?”


    路春生雙目大睜,厲聲叱道:“隻要不死,此仇必報!”


    “真要報!”


    “連本帶利,一絲不少!”


    “要報仇就必須活著!”


    “本人還沒死!”


    “不但要活,而且要四肢不缺。經脈不斷,才能夠煉你的‘大神寶經’以圖後事,對嗎?”


    “不錯!”


    “這樣說,你該聽聽老夫的條件!”


    “不淡任何條件!”


    路春生語意堅決不留餘地。


    但——“老魅”陰沉一笑,重複一遍道:“年輕人愛耍脾氣,不夠冷靜,聽聽總有好處……。”


    “閉嘴!”路春生報以冷哂道:“你這種人,那一點值得相信!”


    “嘿嘿,對你而言,反正沒有選擇餘地……。”


    “那不等於放屁!”


    “桀桀桀桀!”碧靈魅影軟說無效,笑聲中充滿惱怒道:“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夫隻好硬來了,下麵的話好好聽著!”一邊說,一邊伸手入懷,掏出一卷卷小小絲線。


    路春生目光一掠,看清了這是“天蠶絲”一類的奇珍,端的輕賽羽毛,柔韌無比!


    但是——這些絲能有多長?能作何用?


    連他也猜想不出。


    心念中,“老魅”出指連點,奇快絕倫。


    頃刻間,點遍了他一百多處穴道!路春生無力反抗,唇邊露著半抹冷笑,一聲不響。可是對方酌特殊手法,使他產生了一種異感:——他雖則全身僵硬,但內部經脈,僅有“督脈”閉塞,“六陽”麻痹,其他各穴雖感虛軟,但還可以運氣!


    “奇怪?對方這種手法,用意何在?……”


    思忖間,對方從細絲之中,抽出兩尺多長一段,打了兩個活套,然後套在他的腳跺上,說道:“小子,這是武林罕見的‘火蜘蛛’。出自南疆,比‘天蠶絲’還要堅韌,這一小團,已夠兩千多丈!現在——我隻用一根絲纏住你的雙是,將你倒懸崖下,如果你不運氣,細絲如發,馬上皮開肉綻,連脛骨也能勒斷!那時候,你粉身穀底,別的都不談了。但若運功提氣,就可以毫不受傷。老夫剛才的手法?已經替你留了餘地。現在生死兩途,由你自選。想活,就運功。不想活,就算了,你明白了吧……?”“哦——。”聽到這裏,路春生駭噫不已的忖道:“這辦法陰損至極,倒不容易對付……。”


    這時,“碧靈魅影”準備已畢,對他冷聲說道:“現在你年輕氣盛,不聽我的條件,等到迴心轉意,隨時可以叫我,其實那條件公平得很!”


    講到此處,“碧靈魅影”單手一揚——路春生頓如一羽淩霄,騰空飛起。然後在空中翻了幾翻?猶似一塊頑石,直朝雲海下的探穀墜去!因為他還不能運功,這種越來越快的下墜,使其唿吸促迫,幾至窒息。


    但麵對深不可測的穀底。


    他知道“蛛絲”一但拉緊,雙足立將勒斷,那時候,一切的希望,將隨死神的降臨而消失,於是百忙之中,丹田一震,想在極短時間內,先保住自己雙踝。


    果然——仇家手法很高明,立感真元如電,突出丹田,膝蓋以下,頓時硬如精鋼。


    “叮!”


    千丈距離,轉眼就到。


    那根奇細的“火蜘蛛”,被路春生全身體重,拉得筆直,且因反彈之力,連續的跳動了幾十次。


    如往遠處去看的話。


    千丈高峰,聳立天際。


    而半山腰際,卻倒懸著一個小黑點,當罡風鼓蕩時,隨風擺動,似要墜入下麵的雲海中,其驚心動魄,實屬駭人之極。


    這種跳動,足經過盞茶時分。


    路春生運功發足,絲毫不敢妄動。


    心念之中,卻在思忖道:“這個辦法雖然毒辣,但我既能行功,就能恢複氣力,有了氣力,就能在倒吊的姿式下彎起上身,然後解開腳上細絲,然後……”想到這裏。路春生心中憑添了一線光明:雖然倒吊著不便行功,仍以無比毅力,堅持下去細絲——仍在緩緩擺動。


    他已然勁聚丹田,想打通其他穴道。


    再說“碧靈魅影”,也在大動心機:以老魅如此功力,對‘大神寶經’,竟然練不出半點門道,真使他大惑不解,滿頭玄霧!


    “大神寶經”決不可能是假的。


    “神龍奇俠”何等修為,他居然認真去練,當然相信寶經是真的!並且——“奇俠”身懷此經,視同性命,直到臨死之際,才慎重的傳給路春生,當時路眷生不願習武,根本不打算練,自不至塗改作偽。


    至於“蓉山古刹”,墓前焚經的場麵。


    八大魔星有目共見,更加不可能假。


    那麽,如果有假的話,可能是路春生故意背錯?讓別上大上其當?


    想到這裏,“老魅”雙日一閉,凝神屏息,迴想當日情形,第一幕他所迴憶的是——“血手狂生”以下流手段,趁著路春生未曾習武,逼出“寶經”全文,自己卻找到“狂生”,逼他背出,雖然還沒背完,就被新下“天山”的路春生發覺,可是他已經得到一半,這一半應該可靠!


    第二幕便是“五魔地府”之中。那一次,路春生正與“碧靈醜僧”談論經訣,雙方十分謹慎,就連同行的“毒情仙子”李明珠,也隻能站立殿外,不能旁聽。


    而“老魅”隱身屍內?卻聽得——字不漏,不僅全文能工巧匠通順,那開頭一半,正和“血手狂生”所言,完全相合。


    既然“寶經”是真,其所以無法練成,當然是另有秘訣。


    想到這裏,“碧靈魅影”歎了一口氣。


    同時劍眉一皺,又迴憶到“達摩岩”那一幕。


    “達摩祖師”的打座石被路春生搶先了一步,而且有“碧靈醜僧”代為護法,等到誘走“醜僧”石上靈光已過,路春生似乎得到了指引。


    因為當年暗害“鳳凰劍客”,武林中無人能知,而路春生下石之後,竟將經過一切說出,好像親眼看見!


    “他既能知道過去的秘密,一定也悟出了‘寶經’玄機!


    反比他甕中之鱉,我該以無比忍耐好好對付……”


    想到這裏,“碧靈魅影”麵露得意,充滿了信心把握。


    然後,他睜目起身,走到峰邊,朝下一望。


    路春生的身影,襯在雪白的雲海上,渺小得太倉一粟,恆河一沙,縱令功力複原也無法翻上峰頂!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老魅”滿心狂喜,勁笑如潮。


    並且將他右手一揚!露出半團“火蛛絲”道:“小子!你的生命都係在這一根細絲上,也在老夫掌握內,咱們騎驢子看曲本,走著瞧吧!”


    話聲剛完,他隨即身形一彎,左手直出。


    竟將峰頭大石,掀過一邊。


    石下,是一個風聲唿唿的深洞。“老魅”雙足一並,立沒入石洞之內,僅在身後,留下一段細發般的蛛絲,引向他的去處!


    時間,在無聲無息中飛逝,一晝夜猶如一眨跟。


    路春生年輕力壯,又有“天山玉液”固本培元,不但功力未減,而且體內的穴道,已打通二十多處。這時,他將丹田真力,運轉重樓。


    自己發力一試,膝部關節已經活動,不由心中暗喜,但有一點,也使他感到緊張。因為足踝纏絲之處,半點也不能鬆,一個不小心,勢必皮破肉綻,脛骨立斷,其後果不堪設想。


    對於他,這是一大考驗,比他以往練功,更來得嚴格數倍。


    於是——他深吸了幾口清氣,連續的運功下去。


    作者一枝禿筆,難寫兩頭。因此在這個關頭,要把他幾方麵作一交代:第一批是:——“碧靈醜僧”和“白衣龍女”杜秋鈴。


    他們說出了九大門派包圍後,直奔“碧靈禪院”一路上無險無驚,暫時不予細表。


    第二批當然是“太聰長老”等九大門派。


    他們中了路春生偷天換日之計,一個也不曾追上,後來“碧靈魅影”現身相見,他們又一人認識,隻當他是武林中無名人物。但是——“老魅”說出路春生等下落,倒使各大掌門極為關心,當約齊門眾,再度圍山。卻又撲了一空,毫無所得。


    經過幾次的勞而不獲後。就連最激動的“太聰長老”,也感到徒勞無功,不是滋味,而且,他們不知道“老魅”實情,還怕他偷襲“少林”,造成慘劇,於是在“烈陽道長”的提議下,一幹人趕迴嵩山,嚴加防範去了。


    至於第三批,當然是“風流教主”和“毒情仙子”李明珠。


    教主一時誤會,以收迴毒蠱為條件,從“少林寺”中,換迴了李明珠,另覓深山,急予救治。


    經過幾天時間,李明珠清醒過來,方將以往一切稟明“教主”。


    這一來,教主的心情變得進退兩難,矛盾不決。


    路春生早已答應“雷霆劍客”臨死要求,和“白衣龍女”杜秋鈴訂了白頭之約,這是名正言順,無可責難。


    而李明珠為了解除“情絲蠱”的餘毒,自願許身,和路春生有了不尋常的關係。女的是一片真情。


    男的是不知底細。


    說來說去!也不能怪他負心。


    尤其“教主”早年不幸,對義女酌少女懷春,越發來個體諒。經過仔細考慮後。


    “教主”終於諒解。


    她認為男女之間有兩個字,一個是“愛”。


    另一個是“緣”。


    從愛的方麵來講——路春生和李明珠之間,確有純潔的情意存在談到“緣”。那都?巧鹹彀才牛誰也不能勉強?br />


    於是,“教主”下了一個決心,是結合?還是分離?一切都由李明珠自己決定,她絲毫不予幹涉。


    李明珠本人就有了主張。


    她一心一意要幫助路春生,要用事實去表達愛意。


    至於結果能得到什麽,她根本不願去多想。


    於是——她拜別了殘病的生母,也拜別了義母。


    獨自再闖武林,去尋找個郎下落。


    第一步,她化裝村婦,迴到“少林寺”附近。


    一到“嵩山”左右。


    隻聽得武林人物,議論紛紛,都談著路春生的事情她的心思靈巧,居然找到了“鬼門關”上。


    可是——關中除了腐爛的死屍,已成名符其實的鬼城。


    但因為——“碧靈魅影”得意忘形,以致挾走路春生的路上,都斷斷續續,留下蛛絲馬跡,可以追找。


    這時,她正懷著激動心情,不分晝夜,射向這人跡不到的絕峰來了再自路春生受難的情形頭三天。他運功衛穴,頗具奇效,已經全身都能活,惟剩“督脈”、“六陽”。還不能隨心所欲,因此他雖能伸手卻不能彎腰,眼盯著足踝細絲,怎麽樣也夠不上分寸。


    而且——他也是血肉之軀,並非銅筋鐵骨,精鋼所鑄,像這三整日不飲不食,不眠不休,身體還能勉強撐持,精神卻漸漸恍惚,發生了許多幻象:——其中最令他心神悚然的,就是父親慘死,並在臨終前打開母親棺木。她那變成碧綠的玉容,仿佛浮現眼前,父親的遺言教訓,亦似晴天霹靂,猶在耳邊震響!


    “孩子!你……要報仇……報仇……


    你要雪恨!替你父母……雪恨……!”


    心念中,他如被雪水澆背,一陣冷噤,重又咬緊牙關,潛心運氣。


    第五天,又在掙紮中渡過。


    饒是他打通大部經脈,兩處最重要的“督脈”、“六陽”,卻怎麽樣也打不通。而他卻時昏時醒,幾致無法忍受睡魘!


    饑餓!


    口渴!一齊向他襲擊,此去彼來,前仆後繼。


    他全憑鐵的意誌,心頭一念,始於想著父母血仇,就憑這一點,使“火蛛絲”無法收緊……。


    但當黃昏不時。


    他已經心躁氣浮,似乎再也不能忍受。


    不知不覺中。


    雙目一閉,想入睡鄉。足上蛛絲隨行他真力放動,馬上一收叫寸許!


    痛!痛得刺骨椎心!


    可是他心情麻痹,痛已經不生影響。


    就在這將要粉身碎骨的瞬間。


    忽聞一陣陰笑,桀桀然製入耳鼓。並旦滿懷諷刺的說道:“怎麽樣?你受不了這份折磨吧?”


    這聲音,顯出自“碧靈魅影”之口。


    但卻距離極近,仿佛就在麵前尋丈!


    路春生不由自主,進出憤怒的火星。但——略一凝神後,立又暗中忖道:“不!這不是仇人!


    絕對不是!他在峰頂,距離千丈,不可能在麵前嘲笑!”


    剛想到“笑”字。


    另一陣山鳴穀應,震人心腑的狂笑又到耳邊:“小子!受不了別哽挺,還是聽聽老夫的條件!”


    “幻象!幻象!”


    路春生瞑目咬牙,掩手不聽。但接踵而來的。


    是一陣山崩地裂的巨響,岩石飛迸,嘯聲駭人,一股強烈真勁拂到他的身上,使其淩空倒吊的身形,隨之東搖西擺。


    這不是夢!


    更不是幻象!而可能是“碧靈魅影”,有了進一步的毒計。


    於是——路春生頓從半昏迷狀態中,一驚而醒,凜然張目。果然目棱瞥處,大感意外。


    原來距他兩丈多遠。青苔密布的峭壁上,竟然開了方圓五尺的一個大洞!“碧靈魅影”已用這五天功夫。以奇奧的無形真勁,從山腹內穿岩鑿石,硬生生的劈出一條通路。


    此時。“老魅”佇立洞口,正以一雙勁光爆射的雙眸,盯住他—舉—動。“糟糕!”路春生睹狀,心中駭噫不已。


    本來他以為對方縱然監視,總會有分神的時候。


    如今這一來,自己任何行動,都被“老魅”看得纖毫畢露,如照在他的麵前脫身!可以說毫無希望!


    “怎麽樣!還是聽聽條件吧?”


    “碧靈魅影”再一次巧言令色,故作寬大。


    路春生氣惱之下,也不答理,僅在鼻中一聲冷哂!


    “也好,你不愛聽,再吊幾天看看!”


    “碧靈魅影”碰了這個軹釘子,自說自話,抽身後退,慢慢的遲向黑暗山腹之中。


    路春生眼皮沉重,如壓千斤,不由自主又想閉合。


    “小子速醒——!”


    他這種昏迷之狀,反使“老魅”一驚。


    因為,昏迷到某一程度,內功自斂,再也護不住足踝皮肉!


    隻要皮肉一開,筋骨隨斷?結果必然慘死!


    可是——路春生死的事小,“老魅”數十年來,對於“大神寶經”的陰謀幻想,亦將隨之破滅。


    因此,“碧靈魅影”一翻身,竟然對準他的耳膜,大聲一吼!


    對這吼聲,路春生不應不理,紋風不動。


    “碧靈老魅”愈加著急,真力一迸,連叫出十幾個“醒”字。當他聲聲警告全部落空,耐性再好,也不禁切齒咬牙,心頭生恨,於是,他不叫了!


    隨將手中所牽的“火蛛絲”,猛力一登,力道如同電流一般,立刻傳到路春生的足部!


    “叮——!”


    拉得繃緊的蛛絲,震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路春生淩空倒懸的身形,亦隨響聲,衝空直上。劇痛!椎心刺骨,不可言狀。他急忙運力雙足,聽其擺布!這一下,真把“老魅”氣瘋了,立刻雙手圈畫,狂扯亂拉。路春生上飛下墜,左擺右旋,就像一羽淩霄,在空中劃出各種奇幻軌道,不住的翻滾。


    為要對付這劇烈無比的跳動,他隻有拚出十二成力,行功運氣。


    對方的抽動越急,他所耗的真勁越多,僅隻片刻功夫。


    已然周身如火,熱汗淋漓,全身衣服全已濕透。


    而且,因為“督脈”“六陽”未通,自感真力不繼,逐漸四肢虛軟!


    危急問,路春生心念電轉,咬牙忖道:“談條件是決不可能,惟有丹田使力,打通‘督脈’……。”


    心意集中,力隨意行。


    “丹田”那股元陽,立刻奪關而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衝“督脈”之間。


    一次。


    兩次。


    三次。


    三次衝穴不動,他更加凜然不已。


    衝開就活。


    衝不開就死!生死之間,決於一念。


    於是他“嘶!”的倒吸一口大氣,四肢一掐,猛力一鼓!


    “衝過了!”“督脈”,一過,全身立感一輕,那種瘋狂的搖擺,隨卻威力大減。路春生這份喜悅,殊非言語所能形容。


    於是打鐵趁熱,將全體內力,穿過重樓,再向“六陽”射去。


    要知道,“六陽”穴生在人的頂上,如果此關暢通,可以說入聖超凡,進入神化境地。就因這佯,他的痛苦也成正比例增加,每當氣運三焦,力透腦鼻之際,他感到金星四射。耳鼓嗡鳴。


    除了無法描寫的痛苦外,還有一陣眼前發黑:似乎整個宇宙,都在他的麵前瞬而消失!


    “衝過去!


    衝過去!


    衝過去!”


    路春生麵皮扭曲,忍受地獄似的煎熬,心念之中,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不計一切,必要打通此穴!


    可是——世界上沒有容易的事。


    饒是他心如鐵石,堅毅絕倫,當最後一次失敗時,真元如入洞靈蛇,電般一閃,又縮到臍下,留在他腦海中的——是一片空虛!


    是一團漆墨!


    和刺腦欲裂的奇痛!。


    “碧靈魅影”的吼聲早已停了。


    但那瘋狂拉扯,卻一絲不停,似乎這絕世老魔,真已失去理智,就在他真元停滯的關頭。


    那上下亂翻的擺動,比較以前,好像又增強了好幾倍。


    路春生麵臨死神,隻有一個辦法抵抗。


    他一麵收縮丹田,盡力催運真元,另一方麵,心頭迴憶往事,忘記眼前痛苦,他想到父母。


    想到恩師和師兄。


    想到一切恩怨。


    每一個迴憶,都抵銷他一陣磨難,他想到了“達摩岩”祈求靈光的情形,他遇了九九八十一年的良機,不幸失之交臂,致有今日。


    他心念千轉,去而又迴。


    終於——他眼前曙光一閃,映出了八個大字:“得此經者,即我傳人!”這就是“大神寶經”碩果僅存的八個字,這些“宗主”親筆,還留在第一頁的上麵!


    而其他各頁,都被他親手撕開,燒得無蹤無影!


    但是——經可以燒毀,記憶卻是燒不掉的。


    在一種不由自主的微妙情形下。


    路春生嘴唇掀動,默誦起經中文:——“天地努於鴻蒙,一元生自無極,太極動而兩儀生,兩儀生而四象立”……


    人之具體,亦一周天,合奇止以駛神,濟剛柔而卸氣,神凝氣固,是謂小成,然後‘逆轉重樓,乾坤倒立’……。


    背到這兩句話。路春生身如觸電,頓時心現曙光,如有所悟!再默念下麵的:“則不僅,‘督脈’可通,亦且直貫‘六陽’!”


    他立刻心中大叫,“我懂了!我懂了!”


    原來這——“逆轉重樓,乾坤倒立”的意思,並不是“血氣逆行,真元反走”,而是要人身倒轉,利用頭下腳上的勁道,去貫穿這兩個玄關要穴!


    “神龍奇俠”曆畢生之力,未能發現的玄機。


    他曆盡艱險,所未找到的秘訣。


    居然在無意之中,奇險之下,被他找到。


    現在他所需要的是時間。


    必須有充分的時間,讓他按訣運功,完成心願。


    至於“碧靈魅影”,似乎不知道這段機關,把蛛絲狂拉一陣,終於停下來了。


    可是——路春生的心思正相反。


    他希望對方用力拉,越重越好,以便助他打通“六陽”之穴。


    於是,他星目一睜,盯視對方叫道:“老賊,你怎麽不拉,難道沒有氣力……。”


    “碧靈魅影”聞言,從石洞伸出半個頭:望著他緩緩擺動的身形,連發幾聲陰笑,道:“桀桀桀桀,老夫不高興!”


    “有種的再拉!”


    “老夫偏不!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你聽我的條件!”


    “講講看!”


    “你把‘大神寶經’的秘訣招出來!”


    “憑什麽相信,本人曉得?”


    “你看見了‘達摩靈光’?”


    “如果我不接受?”


    “多受無邊之苦!”


    “本人不在乎。”“那你是想我再扯蛛絲。”


    “嘿!那有什麽不得了!”


    “桀桀桀桀!”


    對方又發出一陣笑聲,聲如裂帛,陰冷之極。


    但路春生聽到此笑,心中反而高興起來,對方一生氣,必然狂扯,那正對了他的計劃。但事實出人意外。“老魅”笑聲停後:竟又冷聲說道:“老夫隨時可拉,不急一時,你還是養養精神的好!”


    這句話,一反“老魅”的作風。


    路春生心性機伶,馬上眼珠一轉,如電忖道:“怪哉,他居然濫充好人,必有緣故!”


    心念中,立將剛才情況,仔細推敲,頓又麵色一變,暗道:“不好!”


    因為——“火蛛絲”的那一頭是被“老魅”拉住。


    他剛才打通“督脈”,功力倍增,身體也隨而輕巧。


    以“老魅”功力,當然能從蛛絲力道,發覺他內力進步,所以故意不拉,以防意外……。


    路春生這一猜,倒是完全對了。


    “碧靈魅影”雖已發現不妙,這才趕快停住,可是——另一個原因,路春生仍舊無法想通,不免心中納悶:“他如果發現了,為什麽不下毒手,還等什麽?他知道我是不會講的,難道還讓我大功告成,置他死地……?”


    想到此處,他手心中沁冷汗,緊張至極。


    對方酌辦法很簡單,隻要放鬆蛛絲,憑自己此時功力,仍不免冤沉穀底,身化齏粉。


    “他不拉,我自己試,反正時間不多了!”


    路春生決心既定。


    立刻真氣一吸,提身向上。


    “火蛛絲”一點牽引之力,居然上升了兩三尺。


    “這就對了!”


    他升到無可再升的時候,再將真元反迸,出“丹田”穿“督脈”,如矢如電,直向“六陽”衝去!


    “叮!”


    蛛絲姓發出脆響聲!


    “嗡!”


    他的腦海受此重力,也在天旋地轉,耳鼓發出嗡叫!


    並且蛛絲拉到極點,自然朝上反彈。


    加上路春生收力朝上,這一升,竟高可八尺開外!


    於是,他以緊張興奮的心性,忍受著慘然痛苦,自己上升下墜,猶似星丸跳擲般酌彈動著。


    距離,隨其真力鼓蕩,愈來愈大!


    絕峰邊,“叮!叮!”的細絲彈響,奏成了一首史無前例,人間未有的樂章,他那快捷身形,在百丈上下之間,彈成了一個看不清的黑影!致於山洞中的“碧靈魅影”,居然毫不出聲,手中蛛絲,緊緊握著,雙眼不瞬的盯著路春生,似乎是看入魔了!


    古語說:“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就這樣彈震了個多時辰。


    路春生雖然在功力猛進下。


    腦際受這千鈞內力反複衝擊,已是七竅流血,幾將腦門震破。


    但等最後的一彈停止後。


    路春生突然不動,像一塊千斤巨石,懸在“火蛛絲”的末端,一任罡風吹掃,竟不能動其分寸,很顯然——他終於打通了“六陽”,練成了“大神寶經”


    無上心法。


    “但大關穴突破後,他必須一段時間,好讓本身真元,循經順脈,在十二重樓中依次通過。


    否則的話,本身功力未固,不但投把握報仇,甚至會毀於一亙!


    因此,路春生潛心運力,神氣交融。


    他不願無謂的驚動仇人,所以一言不發。但是——他沉默,對方卻開口了,先懸一陣驚人毛發的:“桀桀桀桀桀……”


    然後以陰森如鬼,刻薄至極的聲音道:“小子,你居然誤闖誤打的練成奇功,真正的可喜可賀!”


    “……”


    “老實說,你練成了,老夫也看懂了,這一點應該謝謝你!”


    “……”


    “你以為老夫身在石洞,不知道你打通關穴酌情形,其實我早就明白啦,但是我要留你活口,否則,我怎麽能學到呢?”


    這句話,真像是當頭—棒,入耳驚心路春生雖在運功之中。忍不住雙目一睜,如電盯去!而“碧靈魅影”也以怨毒而得意的眼神,朝他瞪著。


    “姓路的,憑你這剛練成的功力,已是武林一流,跟老夫不差上下,再有幾個時辰給你固本培元,你就超過我了……


    哈!哈!哈!哈!”


    路春生見他看破一切,立還一叱道:“你講對了,本人功成之日,便是你受誅之時,不必幾個時辰以後!”


    “可是,你已經沒有未來,因為老夫目的已達,就要鬆手了!”


    這句話,當然不是假的。


    路春生身形一震、但卻無法應付。


    “碧靈魅影”卻右手一揚,就打算砍開“蛛絲”,任他下墜!


    但——他的右手,竟然停在空中。


    手指想鬆,但又不敢鬆,麵色連變。尷尬之至!


    “奇怪!”


    路春生見狀,心中一片玄霧!


    還來不及思索下文,已聽“老魅”身後,傳出嬌嫩口音,叱道:“不許動!”


    這聲音,真似黑夜明燈,大旱甘雨。


    立使路春生精神一震,大為放心。因為……來人非別,竟是聰明老練的“毒情仙子”李明珠,有了她來,真不亞於猛虎添翼!


    “你……你要什麽?”


    “老魅”別人不怕,獨對李明珠畏怯三分,因為對方的“惰絲蠱”,實在難以醫治!


    隻恨自己不小心,把全付精神都放在路春生身上,竟然沒有想到:“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你不許動,動一動必受一身毒粉!”


    “老夫沒有動……。”


    “碧靈魅影”一麵迴答,一麵心念大動,苦思奇計。


    因為——他聽出李明珠的聲音,並非來自身後,而是由峰頂洞口傳下,經過石壁反射,好像在耳邊說話,事實上,洞口距離,足有千丈,對方一時下不宋,雖然毒粉厲害,但也不致當場斃命。


    “我盡可以鬆手,路春生一死,天下永無禍根,那‘情絲蠱’毒,反正時間多的,我可以照老法子慢慢醫治!”


    老魅想到這裏,麵上重見笑容,右手一劃,真把蛛絲鬆掉了!


    當李明珠第二次叱喝聲中,路春生仔細一聽,也發覺她在峰頂,對於“碧靈魅影”並不能直接控製,因此,他也料到,“老魅”的次一行動,心中早有主意。


    就在“老魅”鬆手前的刹那間。


    路春生運起全付真力,身形向上一提。


    出乎他的預料,竟然身輕如羽,彈上了五六丈之多,原來本身功力,己接近化實為虛,以神禦氣的境地。因此,等到“老魅”鬆手,隻感手中輕飄飄的,根本不著力道。


    而路春生趁機腰間運氣,斜斜一彈。


    身形如靈燕歸巢,直射向山腰石洞!


    “看掌!”


    “碧靈魅影”大驚失色,心膽皆寒,根本不理李明珠,逕自身軀電旋,雙掌猛出!


    “砰!砰!砰!砰!”


    一連四招快掌,快得眩目搖神。


    那股強烈無比的掌風竟比罡風,猶強十倍,直如巨鯨排浪,石破天驚,都向路春生胸前湧去。


    路春生身在空中,無法著力。


    百忙下,右掌護胸,左掌反拍,“篷!”怒海狂瀾,撼山傈嶽的勁氣,反射向“碧靈老魅”,當氣渦注入他藏身石洞,更激出沉悶巨響。


    可是——他功力再高,如此淩空發力,當然比不上對方,腳踏實地的功力,隻見身形分進,“老魅”蹌退了兩大步。


    路春生卻淩空飄飛,墜向下麵酌深穀!


    雲海——一片純白,密布山巒·他那疾墜身形,在表層上打開一個小渦旋,隨似石沉大海,毫無蹤跡!


    “生哥!生哥!”李明珠一聽掌風有異,立刻紅袖一翻,大篷的‘情絲蠱’,直朝洞底“嘶!嘶!”射去!


    可惜——這毒粉毫無作用!


    因為路春生和“碧靈魅影”的奇強掌風,在石洞中合為一流,朝著洞頂激射,竟然將她的絕毒,全部反噴出去!


    好個聰明的李明珠。


    她一聽無人應聲立知個郎遭難,仇人得手,並且他還在無聲無息的向上而來,想要生擒自己。


    “硬拚嗎?”


    我不是“碧靈魅影”的對手!而且個郎若有不測,血海深仇,都落在我的身上,決不能隨便死!”


    心念中,李明珠強忍痛淚,袖中抖出“十丈紅綾”,在洞口一陣奇幻繞旋,不但旋成一團氣渦,且在氣渦之中,撤滿毒粉。


    然後,她頭也不迴,疾沿峭壁攀下。


    事實正如她料想一般,


    那“老魅”無聲而上,企圖滅口,但洞口上那團蒙蒙毒粉,倒使他身形一停,不得不運掌鼓風,將那毒粉掃盡。經過這一耽延。


    “老魅”上得峰頭,也已經遲了一步,低頭下望,李明珠的倩影,已到了半峰之間,仍在疾朝下走!


    追嗎?


    他根本不想追,像對方這份功力,並不放在他的心上。


    於是他退後數步,再朝路春生墜崖之處,凝望片刻!


    雲海遮蔽了穀底,看不出半點動靜,而且他也十分得意。


    路春生不死也傷,反正一時無法來打擾,他正好鐵趁熱,趕快總這偷學來的密訣。


    “嘿嘿嘿嘿!”


    “碧靈魅影”自發一陣輕笑,是得意人心底的高興。


    接著雙手一拍,撐住地麵,雙足並緊指向天空,成了“逆轉重樓,乾坤倒立”的姿勢。


    “天地始為鴻蒙,一元生自無極……”


    “老魅”嘴唇微動,開始默誦,“大神寶經”,然後雙臂一彈,身形如箭,猛然倒射五丈……。


    他開始練功了,以他雙手撐地,易於運力的環境,自比路春生淩空運力,要方便得多,因此他可在較短的時間內,完成畢生迷夢!


    跳!


    跳!


    跳!


    “碧靈魅影”功力深厚,經過頓飯工夫,他已經領略到個中玄妙,這份高興,簡直無法描寫。


    隻見絕峰極頂,一影衝天。


    他反跳的高度,以達二十多丈,何況他“督脈”早通,經其運力衝射後,竟較往日更強一倍,輕而易舉的通過。


    但練到“六陽”一穴,卻沒有那麽輕鬆,以“老魅”百年修為,也是汗流浹背,耳鳴目瞽。


    時間,閃電一般的飛逝。大半個時辰,已在他苦練之下溜走,但自感快要隻差分寸,就可以打破天人之界!


    “老賊起來吧!這種神聖功夫,你不配練!”


    “哦——。”


    “老魅”失聲駭叫,二目暴睜。


    但仍雙手撐地,像尊木偶般的倒豎著!—這聲音,對他太熟了。


    墜入雲海中的路春生,竟如鬼魅一般,出現於三丈開外。


    “你起來!”路春生的聲音,冷得像北極寒風拉起“碧靈魅影”心頭,使他周身發傈,不敢妄動。


    因為他是倒立當地,對方一招之下,立可置他於死!


    “起來!”路春生再一次的冷叱,顯然不想乘他無備?暗出冷招。


    “碧靈魅影”禍在眉梢,平日狂傲激發,也報以一聲冷笑:“嘿!你又沒死!”死字未落,身形一彈。從原來倒立姿勢,改為林然肅立!


    路春生看到他這翻身之式,立於冷哂道:“你的功力也進了—步,該可以死得甘心了!”


    “嘿嘿!嘿嘿嘿嘿!”


    “碧靈魅影”忽然怪笑連聲,形若癩癇一般。


    幾十年夢寐初步以求的希望,竟在最後一分鍾,被路春生打破了,叫他如何不惱,如何不氣:“小子,你……你真的還活著……嘿嘿嘿嘿!”


    對方一麵冷笑,一麵盯著他的全身。原來路春生全身碧綠,沾滿了懸岩上的苔蘚!


    “你感到出奇?”


    “當然,”


    “老實告訴你,本人已有禦風而行的功夫,所以飛落峭壁,貼壁而上,一點也沒有神秘!”“哦!”碧靈魅影雙眼大睜,‘噫聲問道:“你竟然練到了這一步?”


    “不錯!”“桀桀桀桀!桀桀桀桀!”碧靈魅影麵皮一陣抽搐,扭曲如鬼,道:“好小子,老夫數十年苦心一旦成灰,你要負責……”“住口!”


    路春生冷聲反叱,目棱見血,牙縫中進出恨聲道:“為了你一人狂想,你害死了本人雙親,逼死‘神龍奇俠’,濫殺武林無辜,今天,你的死期到了!”了字聲中,路春生雙招似電,左右齊開。“陰玄奪魄”,“陽飆勾魂”,一寒一熱酌兩股勁道,立朝對方卷去!“砰!砰!。”


    “碧靈魅影”見狀一哂,雙足奇奧一錯,掌如裂石開山,居然不閃不讓,硬生急還兩掌。


    一聲生死決鬥展開了!


    路春生身負血仇,招招奇猛,“碧靈魁影”負隅頑抗,像一頭被圍之虎,拚出了十二成力道。隻見掌風指影,匝地漫空,兩人的奇奧身形,一似蛟龍出海,怪鳥撲空,在這片小小絕峰上,交錯成令人眩目的幻影!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都在瞬間而過。


    就在這三十一招的關頭。


    雙方身影,突然停住。


    路春生麵容嚴肅,雙手合捧,滴下點點鮮血!“碧靈魅影”卻石像般的不動,胸前衣襟大開。隨風飄舞!但是他胸衣下麵,隻有一個透明大洞,那顆血淋淋的心髒,已摔在路春生的手內!


    “蹬——!”充滿死寂的場邊,又響起半下腳步聲。


    “老魅”雙眼充滿不相信的神氣,麵上帶著絕望的表情。


    屍體微微顫動,向後倒退一大步。


    然後,僵直後翻,墜向無邊雲海!


    地上——拖著一溜血跡。


    路春生手捧人心,麵皮抽搐,喉啞無聲。


    足經頓飯工夫,他才倒抽了一口涼氣,兩行熱淚,如倒轉天河一般,和他手上血跡,混成一片。


    “父親!母親!生兒替你們報了仇,希望二老,九泉瞑目……”


    在他默禱中。


    一切的仇,思、愛、怨。


    都似走馬燈般的擁上心梢,而他隻有無聲的痛淚!


    “生哥!生哥……。”銀鈴似的唿叫,又從山腰傳來,一會工夫,“毒情仙子”


    李明珠已然忽然迴轉,她看了個郎一眼,立刻喜極落淚道:“生哥,你的誌願完成了,我……我……我破例高興。”


    “謝謝。”’李明珠紅袖一卷,溫柔至極,代他抹去淚珠道:“我在峰腳聽到打鬥趕迴來,可惜錯過機會,沒看到‘老魅’的死,至於你以後,打算怎麽辦呢?”


    路春生想也不想,道:“第一件是趕迴故鄉,將仇人的心,獻祭兩老。”


    “然後?”


    “再祭師兄‘神龍奇俠’,和‘天山雙怪’。”


    “再後來呢?”


    “祭我那無名義母,和無辜而死的人。”


    “你去祭,我也該陪著去,但祭完之後呢?”


    “祭完之後,我願已了!”


    “九大門派這方麵如何交代?”


    “我沒什麽交代的,他們有對不起我地方,一概不予計較。”“武林宗主的尊號呢?”“這尊號是上代‘宗主’所傳,‘神龍奇俠’所賜,我當然要擔承下來,完成他們的遺誌。”


    “你安排得很好,很周到……。”


    李明珠話雖如此,心中卻有點失望。


    她希望個郎能說一句,將來安捧她的話,可惜魯男子不解芳心,她也不便再於追問。


    “那麽,”李明珠幽幽低問道:“你的秋妹呢,她那裏去了?”


    提起杜秋鈴,路春生內心矛盾,才輕歎一聲道:“她到‘醜僧’那裏去了,我看……我們……將來再講吧……”


    李明珠低頭不語,沉吟了一會工夫。


    然後抬頭一笑道:“生哥,仇已報?耍我們也該走了。?br />


    路春生這才雙手一捧。


    把仇人的心髒凝視一陣,就用李明珠酌十丈紅綾,妥為包好,準備帶迴去作祭奠之禮。


    “生哥,走吧!”


    “慢點,找還有一件事情辦。”


    “什麽事。”


    “我要留個記念!”


    路春生講完這句話。


    真氣微提,身形隨起,足尖似乎不留接觸地麵,然後飄出峰頭,將一掌貼住岩壁,支持著輕如無物的身體。


    他的另一支手,卻龍飛蛇舞,連連點劃。


    隻見指掌所至,岩石下陷。頃刻間。寫完一行尋丈大字,連石粉也不曾濺出一點。


    這份功力,真令李明珠佩服不已。


    但——她更關心著所寫的字,於是嬌軀一旋,大聲念道:“二代武林宗主誅魅於此!”


    於是——他一手扶著李明珠,身形一旋,立射峰下。


    一雙武林青年,奔向他們的目的地,也奔向他們未來的無窮歲月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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