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三娘心中大亮,自從龍蜃幫主朱潔馨傳出命令以來,龍蜃幫各處分舵,無一不知世上有八卦派,更知八卦派中人物的詳情,是以方洪雖不知道,但玄乙道人早已了如指掌了。


    方洪把話說下去,道:“當日我們一行四人,離開長白山,路過張家口,打尖落宿之時,忽然店裏來了兩個漢子,看他們的裝束極是怪異,迴不是迴,漢不是漢,料必異域人物,更怪的是兩人帶著兩頭怪獸,渾身鐵毛,金黃發亮,起初,我們還不甚留意,以為是從別處來的江湖賣藝者。可是我們不留意人家,人家倒留意起咱們來。”


    說到這裏,卻聽史三娘又問道:“他們怎生對你等注意,彼此言語不通,留意又有甚麽用呢?”


    方洪搖頭道:“怪啊!我起初也和老前輩一般想法,不去理他們,但兩漢子中的一個,竟通漢語,走來和我們搭訕,彼此萍水相逢,人家既來攀談,咱怎好意思不睬,因此就交下了朋友。”


    史三娘問道:“他們沒有立刻動手?”


    方洪點點頭,道:“一路走來倒無異狀,可是到得這兒時,就在那入屯的大嶺中,那會說漢語的人,沒緣沒故的向我等三人進擊,另一人則一把抓了家母,把她用繩捆了,交給一頭怪獸,如飛般走了。”


    說到這裏,方洪已然滿臉淚痕,又道:“那通漢語的也真了得,以一敵三,全然不露敗象,及至另一人和另一頭怪獸加入戰團,咱師兄妹三人已是抵擋不住,幸好對方無意傷害我等,隻是阻著我們追趕擄人的怪獸而已,大約雙方交手過了數百招後,隻聽得那通漢語的人叫道:‘孩子們,後會有期!’說罷,引吭長嘯一聲,便與另外一人一獸飄然離去了。”


    史三娘邊聽邊喃喃絮語道:“哈圖陀,哈圖陀,咱放過你,你竟如此狠毒!”


    一仰首,又問方洪道:“後來怎樣呢?那你和我兒又怎生相遇?”


    方洪道:“對方也跑得真快,輕功委實妙絕,來去如風,才瞬眼已是去遠了。那時再晚三人,內心悲楚欲絕,正惘然間,就遇上了玄乙道長,大家相敘之下,才知是自己人,由道長引領再晚等到這兒來,到得這兒,南宮兄台伉儷已先再晚而在了。”


    史三娘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洪兒,敵人去之已遠,此刻追去,想也無益。老娘這番出門,目的也正訪尋你們蹤跡,既找到了,就隨老娘迴紫府宮去,那兒尚有重大事情,等待你們迴去了結,事不宜遲,今日就動身也罷。”


    方洪等早已知道大漠八卦一派下書挑戰中原武林的事,三人齊聲應道:“謹遵老前輩之命。”


    說走就走,史三娘已然起身向眾人告辭,玄乙道人因知他們有要事在身,不敢強留,一麵送客,一麵把這消息傳遞出去,以便報告駐紮川陝邊界三墩口分舵中的朱潔馨幫主知道。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且表史三娘帶了幾個晚輩,一行六眾,不久已迴到三墩口龍蜃幫分舵,才進門與朱潔馨相會,各人心中又是一異。


    見麵之時,隻聽見朱潔馨對史三娘道:“師姊,事情有意外。”


    史三娘吃了一驚,皺眉問道:“潔馨,你是指苗金鳳被擄一事而言?”


    朱潔馨勉強一笑,道:“這個怎好說做意外,你們未到之時,這裏分舵已接傳報。小妹所指,乃是花派傳人耿瑩兒耿姑娘的事!”


    一提起瑩兒,史三娘心中著實吃了一唬,忙問道:“你說什麽?是了,瑩兒怎地還找不著,莫非她也和金鳳一樣,著了八卦派的道兒?”


    朱潔馨搖頭道:“那倒不是,是耿姑娘先得消息,獨自趕入大漠去了。”


    史三娘長眉一挑,大聲叫道:“這丫頭真不懂事,明知此事單行獨走不利,要去當須大夥前往才就。”


    她轉了一下腔,對朱幫主說道:“潔馨,你這消息是怎麽得來的?”


    朱潔馨不答,忽地迴顧在旁侍候的一名幫徒問道:“方老師與唐古拉猛前輩哪裏去了?”


    那幫徒猶未迴答,已聽史三娘叫道:“原來又是方老頭打聽得來的消息,是了,他倆是負責西線一帶打探消息,對啊!方老頭是怎地知道的?”


    這時那幫徒方才有說話的機會,道:“方老師和唐古拉猛前輩已然返迴紫府宮去了。”


    朱潔馨皺皺眉,忖道:“這兩人年紀也不小了,怎地全不知禮節,不辭而去?”


    心中雖然不悅,卻沒說到口,隻顧對史三娘道:“這事倒怪不得耿姑娘,委實情非得已?”


    史三娘瞪起眼兒道:“那是怎麽一迴事啊?”


    朱潔馨臉色一整,道:“乃與陰陽門傳人苗女俠被擄的事有關。”


    史三娘憬然道:“照你說來,瑩兒途中曾與八卦派中人相遇啦?”


    朱潔馨點頭道:“就是因此之故,耿姑娘才追蹤入了大漠。”


    史三娘又問道:“她和八卦派的人是在何處相遇,怎樣相遇的,有沒有交上了手?”


    朱潔馨道:“據方老師說,耿瑩兒姑娘是在接近漠外的哈哈圖魯這地方碰上對方,當時耿姑娘並不知道八卦派與中原結上梁子的事,隻把對方看成漠外的普通的武師罷了,因此錯過了機會。”


    史三娘沉吟道:“苗金鳳呢,瑩兒那丫頭有碰上了她?她是在八卦派中人的手裏啊!”


    朱潔馨迴話道:“在哈哈圖魯時,耿姑娘誠然與哈圖陀邂逅,一來雙方都不認識,瑩姑娘沒給予理會;二來大抵哈圖陀急於迴返老巢,沒有撩惹於她,就變成碰了頭也互不過問了。等到方老師和唐古拉猛前輩到哈哈魯圖時,事情已經過了兩天,對方已走遠了,據瑩兒姑娘事後把迴憶告訴方老師,說對方確是兩人兩獸,兩人雙手空空,一頭怪物背負一隻黑色包袱,包內像囚著一個人似地,可惜瑩兒姑娘估料不到這人正是苗女俠!”


    史三娘心中已然明白,不待朱潔馨再說便道:“等到方老頭把消息告訴瑩丫頭後,她急了起來,便追蹤進入大漠是不是?”


    她想了一想,忽然問道:“方老頭又怎知金鳳被擄的事呢?”


    朱潔馨笑道:“師姊忘掉了方老師時常和敝幫各處分舵聯絡的事麽?”


    史三娘啞然失笑,道:“老娘一向粗心!”


    忽然又道:“看來咱們赴大漠會八卦派一節,要提前一步了。”


    朱潔馨忽然想起了方鏡湖,對史三娘道:“方老師一向老成持重,為晚輩表率,但其行事飄忽如風,倒是令人費解的事!”


    史三娘看看傍立的方洪等三個少年男女一眼,欲言猶止,終於道:“方老頭另抱隱密,這也怪不得他!”


    方洪與秦寒梅心中俱覺一酸,卻沒說話,朱潔馨不欲探窺別人隱私,至此也不再發言相問。那天晚下,諸人草草便在三墩口歇宿一宵,翌晨立即動身,徑迴唐古拉山紫府宮。


    半月以後,各人已抵紫府宮,未抵達前,紫府宮早得龍虎幫中人傳訊,知道了消息,葛衣人日夕企盼,也正在等各人迴歸,計劃各事。


    這天果然等到了,葛衣人大喜接入,大家到大堂團聚,濟濟一堂。群雄中隻差兩人,一為方鏡湖,一為耿瑩兒,史三娘問起唐古拉猛,才知那天他和鏡湖老人在三墩口不辭而別後,結伴迴歸,怎知才抵吉特拉山,鏡湖老人又告失蹤,隻留下一箋,自言將赴漠外,囑阿猛向紫府宮掌門致意,俟異日到漠外廝會。


    葛衣人也明了老人心事,不怪其無禮,心中反而難過,後來一想,鏡湖老人先到漠外也好,此老對漠外甚為熟悉,好歹先打探一點風聲,以資應敵。


    相敘之時,史三娘火栗性子,豈容八卦派中人頻頻欺負上門,疊口連聲,便催促葛衣人率隊赴大漠和對方較量高下,但葛衣人似仍有心事,並未答應。


    史三娘對葛衣人道:“此刻金鳳陷入敵手,生死未卜,瑩兒尾隨而去,這丫頭雖然武功不弱,但大漠奇險,八卦派詭計多端,兼有赤煉老賊二人為助,如虎添翼,瑩兒此去也是兇多吉少,你遲遲其行,不知是何居心,老娘委實費解!”


    葛衣人並不焦急,解釋道:“依老夫管見,此事萬難操之過急。金鳳陷敵,我料性命必無大礙,受些苦楚則會有之。


    八卦中人誌獲金鳳者,勢必是在凱覦長白山陰陽門遺笈,既然有此目的,豈有隨便便把她殺害之理。”


    他重咳一聲,後道:“至於瑩丫頭,這女娃兒生性極是機敏,心細如塵,斷斷不會貿然獨闖大漠,若不到沙漠裏去,以她武功技業,在塞外行走當足自保。”


    史三娘不耐道:“即使全給你猜對了,難道就不去了麽?老娘真不明白,呆在此處有何好計可施?”


    葛衣人掐指一算,道:“史姑娘忘記了赤城門師徒過節了麽?”


    史三娘驀地一醒道:“是了,今天正是當日老娘約辛大嫂來紫府宮聽候武林公斷的日子,唐古老兒,你遲遲其行就是為了此事麽?”


    兩人說著話時,齊齊拿眼向劍魔夫婦望去,但見眇目婦臉如槁灰,神情沮喪,俯首不語;她丈夫劍魔辛源鳴則臉色沉重炫3uw w書,若在迎接重大變故來臨。


    史三娘道:“罷了,唐古老兒你既要了結赤城門這宗公案便請從速為是!”


    陡然間,隻聽眇目婦哀然叫道:“唐古前輩,但請把晚輩公斷以謝武林忠義,晚輩絕無怨言!”


    劍魔吃了一驚,顫聲問道:“老乞婦,你犯了什麽天條,要勞武林大會公斷?”


    眇目婦低頭無言,但單目已然眼淚湧如泉,這婦人心中已然悔恨交加了。


    葛衣人捋髯笑道:“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武林恩怨分明,請辛大嫂子少安毋躁,聽候老夫仲裁!”


    語畢,麵色一整,叫道:“秦九凝,你把當日你奶奶怎生迫你到八駿三雄處臥底,委身事賊,以代師門報仇的事向在座武林同道公布一番。”


    秦九凝未開口先哭將起來,她奶奶雖有不是,但想起了自幼就是奶奶撫養長成,傳授武功,今日數說她的不是,不啻反叛師門,心中既酸楚,又悲痛,隻是啼啼哭哭,半晌說不出話來。


    葛衣人也知這女娃兒心中為難,想了一想,對史三娘道:“史姑娘請代九凝把當日情形說出來好了。”


    史三娘怪聲怪氣道:“你這女娃兒,不忍說出,待老娘替你說出就是。”


    陡然間,但見眇目婦離座而出,哀然叫道:“史前輩,你,你口裏留情……”


    一翻身,如弩矢離弦,便已把頭朝著一根大柱倒撞上去。


    須知眇目婦出身名門,爹爹赤城山主當年在武林中何等地位,且赤城一派門規素以嚴謹馳譽江湖,不料出此女兒,竟有如此肮髒念頭,那不隻她本身德行有虧,且沾辱赤城一派清譽了。


    因此之故,眇目婦一念及此,益覺無地自容,情急之下,乃出此短見。


    眇目婦撞去的大柱,恰好是史三娘坐位附近,變生的時間,各人訝然大叫,卻是鞭長莫及。但見史三娘腰鏈嘩喇喇殿開,陡地向前一展,不偏不倚,幸好把眇目婦纏個正著。


    史三娘喝道:“你要尋死,怎有這般容易!”


    眇目婦哀號道:“史前輩,史前輩,讓我死去幹淨。”


    葛衣人沉聲道:“辛大嫂萬勿輕生,是非曲直,老夫自有主意,何必自苦如此。”


    眇目婦給史三娘腰鏈纏著,仍然猛力掙紮,但史三娘與眇目婦兩人功力相去尚遠,如何能掙得脫呢?


    忽聽史三娘冷冷叫道:“你再不乖乖聽話,休怪老娘不客氣啦!”


    驀地腰鏈一甩,鏈尾騰起,抖得筆直,在電光石火之間,已然點中了眇目婦的麻穴。


    但聽眇目婦一聲悶哼,整個身子仰後便倒,軟綿綿地躺在跟前,再不能掙紮了。


    此時,劍魔辛源鳴已覺事態嚴重,大步離座跨出,麵目木然,對史三娘道:“我這老乞婆究竟犯了什麽門規,敢請史前輩明示,晚輩自當按師門戒律處置。”


    史三娘喋喋笑道:“問你自己的徒兒去!”


    劍魔迴顧一下,但見秦九凝悲悲切切傷心未已。劍魔兩眉一挑,叫道:“九凝,你奶奶犯了何事,你得須說實話!”


    秦九凝依然緘口不語,隻顧哭泣,史三娘哼了一聲,簡單地把當日在遼東地麵眇目婦迫從的事說了。


    那一天,劍魔雖然也在,但已傷重暈厥,故對該事一無所知,此時聽了,方才明白。


    劍魔臉色如霜,慢慢走前,對葛衣人史三娘拱拱手道:“本門不幸,出此賊婦,沾辱師門清譽,按戒律淩遲而死,晚輩姑念賊婦乃先師遺裔,不忍加諸酷刑,眼下隻有把她毀了,以謝武林忠義!”


    話未落口,陡地一欺身,雙掌一發,便已蓋到她妻子的天靈蓋上。隻聽得慘叫一下,眇目婦已然頭顱碎裂,慘斃當場。


    秦九凝料不到師傅如此認真,此時反而不哭了,給唬得呆了。隻見劍魔毀了妻子以後,忽朗聲叫道:“洪兒,凝兒,你們都過來!”


    方、凝兩個赤城弟子,目蘊淚光,依然到了師傅之前。


    劍魔冷冷地叫道:“跪下去,拜謝師傅奶奶養育授藝之恩!”


    方洪和秦九凝如中催眠一般,又跪在眇目婦屍首之前,向奶奶師傅叩了幾個頭。


    劍魔臉色一轉,轉得異常溫和,他這般如春風也似的臉色,方、凝二人委實難得一見,此時看了,心中不由嘖嘖稱異起來。


    此時兩人仍然跪著,劍魔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著兩個少年人的頭發,口裏絮絮不休道:“我一生未曾愛惜過你們,不,未嚐愛惜過任何一個孩子。唉,我,性子也太執拗了,今天,我才覺得你們可愛。孩子們,讓我把慈愛留給你們吧!”


    方秦二人聽了,如墜五裏霧中。


    又聽劍魔低喃下去。他道:“本門自你祖師創業以來,聲譽日隆,及至為師,隻因行徑乖謬,遂為江湖中人目為無賴,為師於今,深悔噬臍莫及,唯有期諸下代。你兩人既是本門傳人,但望能發揚光大,昌盛師門令譽,切莫學為師以前行徑,則為師心中就快活了。”


    說到這裏,方秦二人越聽越心慌,知道事情不妙,因為劍魔的一席話,太像遺囑了。


    秦九凝仰起披滿淚痕的臉孔,哀聲叫道:“師傅啊……”


    劍魔瞧著那哭嚷的弟子,臉色一沉,說道:“你們二人,這般婆婆媽媽什麽?”


    方洪和秦九凝齊聲答道:“我們年輕,正想多些時日,敬聆師傅教言!”


    劍魔臉色,晴陰倏變,良久,忽然仰麵哈哈幹笑起來,笑完才說道:“你們站起來吧!”


    方洪和秦九凝如言站起,暗忖:“師傅的性情,素來怪僻難料,剛才的說話,想是一時情感衝動,至會如此,如今,想是平複下來,沒什麽了!”


    劍魔瞧著二人,毅然說道:“為師乖謬半生,後悔之事太多了,如今,良知複活,已覺生不如死,但願你們二人,以為師一生事跡借鏡,好好做人,勿蹈覆轍!”


    方洪點頭答道:“弟子記下了,唯是,師傅的說話,弟子不省得是為了什麽?”


    劍魔幹笑一聲,說道:“為師自覺得恩仇已了,留此殘生,有何用處,這些話,你們緊記好了!”


    聲落,一仰脖子,翻腕撤下長劍,正想一抹!


    葛衣人急忙朗聲說道:“辛兄好個恩仇已了,自裁了斷,不怕江湖朋友笑話麽?”


    劍魔聞語愕然,不自禁停劍不發,問道:“唐古前輩,這話如何說起?”


    唐古拉鐵移步走來,道:“江湖漢子,問誰是個貪生怕死之人?可是,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辛兄這般死法,正是赤城門的最大恥辱,你可曾想到?”


    劍魔怔神問道:“了結一條賤命,哪會涉及師門令譽之理?前輩明言指示如何?”


    葛衣人哈哈說道:“辛兄是不是明知故問?”


    劍魔搖了搖頭,肅容答道:“在下方寸已亂,神智怔忡,隻有求死一念,哪會想得許多呢!”


    葛衣人一伸手奪下長劍,替他歸鞘,拍著劍魔肩頭說道:“辛兄請坐下來,平心靜氣養息一陣,我們再談未遲啦!”


    劍魔雖然死念已決,但聽到有關師門令譽之事,也不敢再如以前性格,剛愎自用,隻得依言坐下,閉上雙目。


    方洪和秦九凝二人,這才放下了心頭大石,迴身去料理師娘眇目婦的遺體。


    紫府宮大廳上,經過了劍魔夫婦一連串之事,氣氛嚴肅,眾人都不輕易開口說話,一時鴉雀無聲!


    好半晌,性格怪僻躁急的史三娘,說道:“你們在處是練功入定麽?捏著當前正經事,也不去計議計議?”


    葛衣人答道:“關於大夥兒前往大漠,應約八卦老人較量武功的事,和拯救苗金鳳女俠的事,如今,兩事可並成一事,此間之事一完,便即起程,如何?”


    史三娘怪目一揚,道:“這才成話啦!”


    劍魔冥想一過,睜開雙目,向著葛衣人抱拳說道:“多謝前輩一言指示,使在下不致身後仍然負辱及師門之罪,我如今想通了!”


    葛衣人微笑答道:“事分輕重,辛兄是個聰明人,哪會不省得的呢!”


    朱潔馨接口說道:“辛兄的事,可以說已成過去了,我們,暫且按下,但是大漠之行,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緩,我們就此登程上路如何?”


    葛衣人沉吟一忽,說道:“朱幫主豪雄氣概,老夫佩服到極,愚見認為,急也不在一時,今天隻餘半日時光,而且大家的心情有些欠爽,就這短暫時光,用作諸位各備行囊,養神休息,明天早上,踏上征途,如何?”


    史三娘說道:“這也使得。”


    諸人之中,輩份最高,性格最執拗的算是史三娘,她答應了,諸人自當無話。


    於是,眾人各自退下,準備著明天登程趕路去了。


    且說耿瑩兒,自從知道苗金鳳被擄的消息,便隻身追蹤前去,她恃著師門藝業,自己才智機靈巧黠,而且,年輕人有著個人英雄思想,勇於冒險,要見識見識,大漠八卦門的武功!


    她走了幾天,便走出了關外村落鎮集之地,足跡已踏上了“浩浩乎黃沙無垠,尺不見人”的境地!


    這裏隻見,雲暗天低風沙彌漫,極目遠處,一遍迷蒙,要到八卦門所在的沙漠綠洲,正不知該走哪一條路?哪一方向?


    在行走江湖之人,到此境地,也會感到驚心怵目,倉惶無計!


    何況耿瑩兒是一個少女,年紀未到花訊年華,怎麽不會心生畏懼,進退維穀呢!


    可是,耿瑩兒芳心之中,有著藝高膽大,個人英雄的思想支持著,?諑砸豢悸侵下,便向前途走去?br />


    她揀著有人獸足印出現之地,沿跡奔行,希望碰上牧民,便可借宿問訊,探得八卦門沙漠綠洲所在!


    如此,走了兩日路程,還是孑然一身,四顧無影!


    到了那天早上,忽然天際開朗,風靜沙平,視線也遼闊開來,便遠遠望見,一隊獸群,大約不是羊群,便是馬群了,影子點點好像螞蟻結隊爬行,緩緩迎麵而來。


    耿瑩兒心頭一亮,喜出望外,精神抖擻,一提輕功提縱術,迎著這隊牧群,奔行趕去。


    無垠沙漠,瞧得見的東西,似近咫尺,實在是距離不知幾許路程!


    耿瑩兒跑了半天,才瞧得清楚,這隊原來是遊牧的羊群,夾雜牧民的坐騎。


    馬上人都是關外迴民裝束,風氅雪帽,短衣束帶,腰間掛著一柄長刀,牛角酒袋。


    他們鞭揮日影,臉撲風塵,來住騁馳,宏聲叱喝,指揮著羊群行走,糾正行列。


    好容易跑到黃昏時候,耿瑩兒才與放牧羊群之人遇上。


    走上前去,迎著走來一騎,打了招唿,賠笑問道:“中原女子要借地問個訊兒,請朋友方便方便?”


    馬上是個中年漢子,瞧了耿瑩兒是個蠻靴箭袖,勁裝背劍的少女,嫵媚中眉目英爽,大眼睛靈機傳神!心中暗暗喝彩,雖然語言不通,但一眼已經瞧出,這少女是個行走江湖的武林人物!


    他聽完了耿瑩兒問話之後,搖了搖頭,又做了一記手勢,伸手向後指去。


    耿瑩兒耳入心通,揮手向中年人招唿過後,便向羊群後邊跑去。


    果然,羊群殿後,緩緩走著幾頭駱駝,駝背架起帳幕,形如小屋,像是馱著糧食輜重,還有牧民家眷。


    耿瑩兒跑到駝隊麵前,便聽到了一陣鈴聲,好生錯愕,趕忙停步。


    駝背上帳幕一開,探出一個老者半截身來,向耿瑩兒招手,叫道:“貴客姑娘,請到帳內歇歇腳程可好?”


    那老者雖通漢語,惟是說起來,好生口吃生硬。


    耿瑩兒一聽到那老者的叫聲,幾句生硬漢語,心頭感到一陣高興,也感到漠上牧民好客,不是虛傳。


    忙提勁一縱,扳上駱駝背上,爬入帳幕。


    那老者揮手招唿耿瑩兒坐下,然後從腰間擇下一隻牛角革囊,遞與耿瑩兒,說道:“關外人家,比不上中原禮數,請姑娘喝口羊乳,聊當清茶。”


    耿瑩兒入鄉隨俗,知道關外牧民,性格坦率爽朗,不喜俗套,便一連喝了幾口羊乳,才把牛角革囊,遞迴那老者,說道:“謝過老丈。”


    那老者捋須微笑,說道:“姑娘到來關外,身邊沒結良伴,定有要緊之事待理,不知要到哪裏,可否見示?”


    他不待耿瑩兒開言問訊,便開門見山的先問起來!


    耿瑩兒有著鬼靈精的心思,未答那老者的問話,先向老者請教姓氏!


    那老者笑道:“老漢名叫阿圖汗,在這裏地方遊牧,已幾十年了,江湖上武林朋友,老漢半生,也招待不少,在下請教姑娘師承門派,上姓高名?”


    耿瑩兒笑道:“晚輩名叫耿瑩兒,初走江湖,人忌師諱,難於奉告,請老丈原諒!”


    阿圖汗雖是牧民,也有江湖氣習,耿瑩兒不肯說出師門名諱,也不追問,一笑抹過算了。


    半晌,耿瑩兒才問道:“聽說‘沙漠綠洲’地方,是大漠裏一個好所在,不知要從哪方行去,路程幾許呢?”


    阿圖汗聽言,掀眉揚目,愕然問道:“耿姑娘要去‘沙漠綠洲’麽?你可曉得那裏住著什麽人物?”


    耿瑩兒瞧見阿圖汗臉色,好像對“沙漠綠洲”,存有不敢沾惹的態度!但對人家不坦率說出真情,又怕阿圖汗瞧出端倪,不肯指示路徑。


    沉思一忽,說道:“聽說‘沙漠綠洲’,是大漠八卦門,八卦老人潛修練功之處,不知是也不是?”


    阿圖汗點頭答道:“不錯。姑娘可是要投師學技來著麽?”


    耿瑩兒搖頭道:“不是,我是到這裏拯救一位武林朋友。”


    阿圖汗臉色驚異,打量著耿瑩兒上下,一遍複一遍,才說道:“好姑娘,你可是和老漢說著玩的?”


    耿瑩兒正容說道:“小女子怎敢在老丈麵前,說謊取笑!”


    阿圖汗又瞧了她一眼,歎了一口氣,才說道:“老漢數十年來,遊牧這裏左近地方,從沒聽說八卦門弟子,闖入過關內半步,姑娘那位武林朋友,又怎會和八卦門結上梁子,而且被他們拿下?”


    耿瑩兒輕歎一聲,答道:“老丈說得是,可是這些情況,如今已成過去了,我的武林朋友,也未和八卦門結上梁手。”


    阿圖汗接口說道:“這也奇怪了,難道老漢半生白活,見聞不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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