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石天災[天空的火山灰即是從裂縫噴出,其中更有沸騰的熔岩存在,一旦爆發,必會危及裏謝爾,請盡快將城中居民撤出。’


    話一說完,除亞修外,眾人臉色為之大變,一名大臣不禁開口:‘可能嗎?’


    像是連鎖反應,一般大臣紛紛提出意見。


    ‘撤城茲事體大,先聽聽派遣出的士兵的報告再做打算。’


    ‘我讚成,如狀況並沒有那麽嚴重,那豈不徒增恐慌?’


    ‘我也讚成,說不定這是謊這之中有哪裏弄錯了。’


    大臣清一色反對的意見表明自己的立場,這也難怪,畢竟此事太難以想像,如不是亞修與伊琴絲關係良好,大臣們說出的言詞恐怕會更加尖銳。


    同樣的,對亞修知之甚詳的伊琴絲也是一臉不安,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亞修雖知道晚一分行動就多一分危險,但他並未失態的大吼大叫,而是思考要如何讓兩人相信,因為如果有人向他說這種話,他也會有同樣的反應。


    眼見為憑!正當亞修打定主意,要多花點時間帶瑞爾特到裂縫處一探究竟時,特裏斯開口說話了。


    ‘公主殿下,您認識我吧?’


    ‘妳啊,是多倫魔法學院的特裏斯院長,妳怎麽會在這裏?’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證明亞修的話是真的,因為我們剛剛才從那個鬼地方逃迴來,並親眼目睹聚積在地底的力量有多難以想像。老天啊,您一定要趕快將城中的百姓撤離到高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這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可怕災難。如果我說謊,您就砍了我吧!’


    伊琴絲粉臉色變,深吸一口氣,注視著瑞爾特,一字一句說道:‘王兄,我相信他們。’


    瑞爾特牙一咬,‘傳令下去,立刻宣布棄城,要所有百姓全都避往高處!’


    亞修平靜說道:‘殿下,切莫下此命令,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眾人為之傻眼,最先要求撤城的不正是亞修?再來是他居然敢質疑二王子所下的諭令,這可是要上絞刑台的重罪!


    亞修不在乎旁人訝異的眼光,眸中閃耀著智慧光芒,泰然自若說道:‘恐懼會讓人縮成一團,但恐慌卻會使人亂成一片,它就像瘟疫般,一旦開始,會在瞬間蔓延、傳染,使最冷靜的人也驚慌失措,做出如瘋子般的舉動,如果殿下您直接下撤城的命令,城中必定大亂,因此在下撤城令之前,定要有所準備。’


    ‘什麽準備?’


    瑞爾特虛心求教,他雖是個人才,但要在瞬間擬出以往從未有過的撤城計畫,實屬不可能,不僅是他,其他人也都拉長耳朵聆聽亞修的意見。


    ‘首先,請立刻關閉東城門,熔岩如若出現,必由東郊順流而下,沒有必要讓民眾目睹這一幕。再者,請派士兵分駐各路口,維持撤城時的秩序,避免發生混亂。最後,請要求民眾向北方移動,熔岩雖可怕,但終究如水般有由高往下流的特性,北方地勢較高,較適合避難。’


    亞修說話間有股令人心安的氣息,緩和了空氣中緊繃的情緒,但這些話並非他才智高超或是靈機一動就跑出來,而是剛剛在迴城的路上便仔細琢磨、推敲。


    亞修對閱讀書籍的興趣也幫了他,他清楚記得在一本講述戰爭曆史的書中寫到,百年前曾有一場進行數年之久的戰爭,最後攻方想到計策,把幾具屍體投入城內,幾天後城裏出現謠言說‘屍體染有瘟疫,疫病開始在城內流行,大家都得一起死’,攻方更因此後撤。


    眼見敵人竟然撤退,城內百姓信以為真,恐慌之餘爭相打開城門逃命,攻方則趁此機會派遣快速騎兵占領城池。事實上,這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心理戰!


    讀至那個章節時,亞修特別感興趣,看了許多不同的書驗證,果然找到許多相似的例子,人一旦恐慌,是沒有理性可言的,他大概沒有料到,曾經讀過的相關知識,此刻竟派上用場。


    瑞爾特聽得心悅誠服,感激說道:‘好,我立刻下令,要宮中的士兵全部出城維持秩序,準備完畢後再發布命令。’


    ‘還有一事。’亞修抬頭凝視高塔,說道:‘請殿下和我留在此處,對民眾喊話以安他們的心,我的“音之魔法”可將殿下的聲音傳至全城。’


    眾大臣臉色一變,剛要反對時,瑞爾特已然開口:‘當然,我沒有舍下子民先行逃生的道理。’


    ‘明白,我將盡全力保護殿下。’


    ‘好,我相信妳。大臣,立刻將護城將軍找來,我要調派兵力,快!’


    瑞爾特下達命令時,亞修一直在思考要將特裏斯及雪靈安置在何處。


    這時,雪靈突然張開眼睛,說道:‘妳剛剛的話我都聽到了,我也來幫忙。’


    ‘妳沒問題吧?’


    ‘放心啦,休息了一下,現在好多了,有當英雄的機會,怎能放過?’


    特裏斯一言不發自亞修背上躍下,牽動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卻仍強行忍住,說道:‘小子,去吧,讓人看看多倫魔法學院教出來的學生有多優秀,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院長,妳咦?’


    亞修住口,望向東方,隻見被火山灰遮住的天空出現一道血紅光芒,像是蒼天的傷口,而最使人驚訝的是傷口還往裏謝爾不住接近。


    到近處看得真切時,亞修臉色大變,倒吸一口涼氣,那不是傷口,而是一塊巨大的火紅岩石所留下的尾芒!


    地心深處的力量開始露出獠牙,噴出的不再是輕柔的泥灰,而是帶有致命殺傷力的滾燙火石!


    亞修表情一凝,施展翔天之翼迎上天空,要將其摧毀,更加接近時,才發現火石大如一棟房子,燒得通紅的表麵還有火苗流竄,加上高速飛行的唿嘯聲,足以使人膽喪誌消。


    亞修一無所懼,‘雷電球’聚集在左右兩手,猛然一聲大喝,雙雷怒唿嘯離手,以毫不遜色的威勢迎上,轟隆連響,巨大的火石碎成千百塊,搖曳著美麗的紅芒如雨墜下。


    城中目睹此一景象的民眾爆起歡唿,他們至今仍不曉得發生何事,隻是本能的為亞修的表現喝采。


    然而,歡唿聲在下一瞬間變成爆炸聲與尖叫,亞修愕然迴頭,發現火石在城中、王宮內炸開,威力摧枯拉朽的夷平民房瓦舍,留下一個個怵目驚心的大坑洞。


    ‘怎麽可能?’


    亞修疑惑不解,他明明已成功阻擋火石,怎還有漏網之魚?


    耳畔尖嘯聲再起,隻見到遮蔽天空的火山灰突破開一個缺口,灑下的並非陽光,而是紅通通的火石,帶著熾熱的尾芒斜墜而下。


    亞修瞬間就明白這是怎麽一迴事,噴發而出的火石因角度、強弱不同,有的在火山灰層下飛行,有的則是直接投往高空,越過火山灰層後再高高落下。


    這讓情勢變得更加嚴峻,火石的侵襲居然有來自視線之外,要亞修如何顧及?


    ‘“風之屏障”!’


    風係魔法中範圍最廣大的防禦魔法出手,綠色的光壁形成了護盾,擋住另一波從火山灰層中透出的火石,但是,範圍廣大,防禦力也隨之降低,火石紛紛穿透風之屏障,速度終究緩了一些,讓底下的人有機會避開,同時減少破壞力。


    然而,風之屏障的範圍再廣,也絕不可能籠罩整個裏謝爾,襲來的火石開始變得頻繁、密集,再非亞修一人之力所能阻擋。


    亞修低頭下望,慘不忍睹的情景出現在眼前,人群發了瘋似的四處逃竄,不幸跌倒的人失去了站起的機會,被無數雙腳踩過,活脫脫一副地獄景象。


    孩童的哭泣聲、男人的咒罵聲及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落,亞修強壓心神激蕩麵對危機,他見到東方一顆接著一顆的火石噴射上天,有的越過火山灰層,不知會在何時、何處落下,有的則正麵來襲。


    亞修唯一能做的,隻有竭盡全力破壞火石,避免造成傷害。


    亞修提出的撤城之計確實可行,卻沒料到事態急轉之下,情勢朝最惡劣的一麵發展──四周昏暗有如黑夜,遠方火紅流星直衝雲霄,蒼茫天地間,隻他一人承擔全部,亞修心中湧起濃烈的孤獨和無力感,信心逐漸渙散。


    但亞修錯了,他並非孤身一人。


    王宮護城河牆上,伊琴絲堅定的喊話響遍裏謝爾,‘王都的子民,恢複冷靜!不要讓恐懼支配妳們的心靈,看著天空,危險雖然到來,仍有英雄為妳們阻擋!不要在此刻,將妳們身為人、身為巴洛雅一份子的驕傲拋棄,給我一步步,井然有序的走出城外。士兵們,記起妳們的職責、妳們的訓練、妳們保國衛民的誓言!攙扶起受傷的人們,維持秩序。我!伊琴絲,王室第三公主,發誓會盡全力為妳們阻擋一切危險,亦會最後一個離城!’


    藉著雪靈音之魔法的幫助,伊琴絲果斷的話語傳遍全城,她的臉容散發著聖潔的光輝,手上更高舉一塊散發出水藍光芒的盾牌,吸引全城人的目光,原本亂成一團,彌漫著不安、恐懼的裏謝爾頓時靜了下來。


    一聲巨響,火石自天而降,壓垮了南城門,切斷一條逃生之路,使得鄰近的人又是一陣慌亂,不但如此,火石更開始在裏謝爾和四周原野落下。


    伊琴絲美目異采連連,站在高處,隻見火石如雨,無一安全之地,她銀牙一咬,下令道:‘所有人立刻進入王宮,那地方有人保護,我發誓會和妳們共生死!士兵們,拿起長盾,擋住來自天空的魔爪,我們將會打贏這一仗!’


    伊琴絲的命令傳到所有人耳中,帶有無比威嚴,每個人都開始移動,就連原本站在東、西兩城門口的人都著魔似的聽從命令,轉身朝著王宮跑去。


    黑暗的時刻裏,伊琴絲如同大海之上的燈塔,給了所有人遵循的標的。


    不僅如此,她在瞬間就判斷出來自火石的攻擊範圍既密且廣,因此將人集中於一處,如此一來,亞修守護的麵積也隨之變小,更有施展的餘地。


    至於熔岩的威脅就必須賭一賭,王宮共有數道護城河保護,本身就是一個防衛森嚴的要塞,如將入口封住,該能阻擋熔岩的侵襲,當然,這隻是‘可能’,如果失敗,將會是場浩劫。


    這是一場亞修也讚成的豪賭!身在半空中的他視線極廣,裏謝爾方圓數十裏都可見到火石留下的破壞痕跡,逃出的人根本毫無安全可言。那麽,還不如賭一把,將所有人全部聚在一塊,而他隻要守住王宮上空即可。


    責任雖加重,亞修卻感到血在沸騰,心中怯意一掃而空,信心十足。


    ‘公主殿下,今天就讓我當妳的守護騎士吧,我將誓死達成任務!雙雷怒,去!’


    雙雷怒悍然出手,處於天人相應境界的亞修,魔力源源不絕,雙眼神光燦爛,鬥誌昂揚,因為他並不孤軍奮戰!


    第二章徒勞無功[天空的火山灰依舊厚重,但東方的裂縫卻一片平靜,先前的惡夢景象像是假的,眾人已安然度過這一災劫。


    亞修表情複雜,他雖高興裏謝爾逃過一劫,卻也為自己無法更進一步而失落、遺憾。


    ‘大家的安全畢竟是最重要的。’


    亞修釋懷,低頭往王宮看去時,雙眼瞪大,臉上神情駭絕,渾身血液驚得為之凍結。


    ‘不可能,不可能!’


    亞修所看見的景象是王宮成了死寂之地!原先逃入宮中的人,此刻全倒臥在地,無聲無息,不知是活是死,大地被一片淡黃色煙霧籠罩,裏謝爾也在其中。


    ‘這是怎麽一迴事?’


    事實上,亞修全力對付火石時,裏謝爾城中起了異變,從溫泉水孔噴出大量黃色毒霧,不僅彌漫全城,更卷往四周原野,人一吸入就立刻倒地。


    亞修擋住了火石侵襲的天災,卻萬萬沒料到尚有地劫。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的?’


    前一刻還沉浸在步往天人合一境界的喜悅,更為眾人逃過一劫而慶幸,但下一刻卻麵臨數萬人不知生死的可怕景象,所有努力付諸流水,任憑亞修意誌再堅毅,也無法承受此種變化,整個人幾乎崩潰。


    亞修大口大口喘氣,雙手無意義的揮舞,像是要揮去眼前的惡夢,心中六神無主,眼前一片黑暗。


    然而,如同要誇耀自己力量似的,本已沉靜的裂縫開始劇烈鳴響,引發了一陣強烈地震,隻見到城中的房子如同浪濤般起伏,地基不穩的紛紛倒塌。


    一聲巨響在此時傳來,亞修迴頭,見到這一生中最美麗、最壯闊,也最絕望的景象。


    裂縫噴出了直衝雲霄的熾熱熔岩,形成一棵赤紅火樹,發出的光芒刺人雙目,雖仍在遠處,燃膚燒骨的熱浪已狂湧而至,熔岩在升起和落下時跳躍著、舞動著,變化成千萬姿態,美得扣人心弦,卻又可怕淩厲。


    熔岩重重落下後匯集成熔岩巨浪,藉著位處高地的優勢,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裏謝爾狂泄而下,沒人懷疑它能輕易毀滅沿路的一切!


    明明四周熱得有如洪爐,亞修卻覺得通體冰冷,如裸身處於冰原雪國。


    “‘毀滅之焰引來火焰毀滅一切的傳說’果然是真的,裏謝爾完了。”


    反抗徒勞無功,人力終究無法抗衡天意,傳說已經實現,亞修掉入絕望深淵,內心一片麻木,對四周失去反應,更不曉得自己的翔天之翼早已失效,身軀如石塊般重重下墜。


    第三章月牙神曲[幕褪去,現出最終魔頭!


    半空中,一頭渾身彌漫熾熱火焰的異獸緩緩張開雙翼,比熔岩爆發之景還要美麗。


    ‘是鳳凰,怎麽可能?’


    亞修目瞪口呆,懷疑自己是否看錯,錦雞似的巨首上長著鸚鵡嘴,身軀如鴛鴦纖細,如大鵬般的雙翼橫展天空,渾身有烈焰燃燒,光芒讓太陽為之黯然失色,而它剛剛更吸取熔岩之火壯大自己,除了傳說中的不死靈鳥──鳳凰,沒有任何一種生物有此等能力。


    鳳凰的身軀全冒出火焰,一雙紅眼狠瞪亞修。


    亞修無言,鳳凰的美麗姿態使他目眩神迷,但籠罩在周遭的怨毒氣息卻讓人倍感不祥,加上先前種種,亞修百分百肯定鳳凰所帶來的並非吉兆,而是毀滅!


    亞修仔細一瞧,發現許多不尋常之事,遠處的鳳凰外形確實和傳說中相同,但頭頂處卻有一條與身軀同長的白色羽緞迎空飛舞,亞修的腦海立刻浮現有人手握羽緞,駕馭鳳凰在戰場上戰鬥的景象。


    然而,在鳳凰的胸腹間,卻還有一條粗黑鐵煉貫穿而過,破壞了它整體的美感,顯得突兀、醜惡。


    沉思間,鳳凰發出悅耳清麗,卻又悲憤怨毒的長鳴,張口吐出一道火焰,轉眼即到了亞修身前,亞修仍自沉思,沒有理會,果然,火焰無法攻破極凍氣牆,談不上威脅。


    鳳凰再鳴,雙翼一振,朝著亞修飛撲而來。


    鳳凰之威勢比之前的火蛇何止強烈百倍?這次亞修不敢大意,月牙笛往前一指,一股凍凝天地的寒氣湧出,和鳳凰接觸的瞬間,竟將它整個冰封。


    鳳凰失去了飛行的能力,朝地麵直墜,但還沒觸地,渾身高溫已將冰封融解,雙翼一抖,千百片燃燒著烈焰的美麗羽毛朝著亞修電射而來。


    亞修眼神一動,焰羽的模樣雖讓他想起一事,手中的月牙笛並不因此怠慢,微一轉動,便憑空升起一股氣流,將焰羽吹迴。


    月牙笛可不是一次隻能操縱一種力量,當一曲奏畢,這股力量便歸亞修使用,除非他將之解除,否則可逐次累積,到最後,月牙笛所能操縱的威力之巨,根本是無可計算。


    亞修想起摧毀石巨人時曾被一道怪異的紅光攻擊,雖最後被雪靈消滅,但確實有見到一片類似羽毛的蹤跡,加上貫穿鳳凰身軀的鐵煉,一個瘋狂念頭浮出腦海。


    鳳凰便是毀滅之焰,而且它的身軀還被拿來當作製造對抗的兵器材料!


    雖看似荒誕,亞修卻認定自己的推論無誤,如此一來,就能解釋鳳凰為何滿懷怨毒,因為它被人類禁錮在地底下長達三千年之久!


    亞修心中一軟,原先打算以冰錐貫穿鳳凰身軀的念頭鬆動,以音之魔法喝道:‘對妳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難過,但可以請妳停手嗎?這裏的人全都是無辜的!’


    鳳凰的迴應是再次射出焰羽和吐出火焰,火焰直取亞修,焰羽則如同有自我思想般散開,從四麵八方,鋪天蓋地發起攻擊,意圖當亞修的注意力被火焰引住時,從最弱的一點入侵裏謝爾。


    可惜,鳳凰不曉得月牙笛的能力,火焰失效,焰羽被守護全城的極凍氣牆冰封碎裂。


    ‘沒用的,裏謝爾沒有弱點,守護全城的力量強大到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妳的攻擊不可能有用!我再說一次,請妳停手!’


    鳳凰仰首厲鳴,猛然振翼飛往半空,最後以雷霆萬鈞之勢,不顧一切往亞修直撞而下,充滿著有去無迴、同歸於盡的決心。


    ‘玉石俱焚嗎?抱歉,我不會給妳任何機會。’


    亞修月牙笛再動,眼神突然一軟,仿佛遇到了為難之事,稍遲了一線才出招,而且中途換招,改下揮往前拂。


    一股猛烈的暴風正麵卷向鳳凰,要將它擋住,但這有去無迴的一撞威力超乎預料,暴風反被擊潰,鳳凰以高速接近,亞修雖大吃一驚,仍臨危不亂,從側邊再引出一道狂風,總算擊偏鳳凰的飛行軌跡。


    鳳凰的右翼接觸到亞修布下的極凍氣牆,雖瞬間凍結,卻也突破穿入,撞垮大片城牆,最後‘砰’的一聲墜落地麵,翻滾不停,在南城門外停住。


    亞修險被波及,幸而及時後躍,躲過攻擊,這讓他臉罩霜寒,泛起殺氣。


    他在想,如自己有個萬一,裏謝爾的數萬居民豈不是要一同陪葬?


    ‘鳳凰啊,妳被囚禁雖然不幸,但試問,三千年前我的祖先被迫避往暗無天日的地底下,他們的無辜可憐,該找誰討?今天裏謝爾的人哪個有罪?既然妳不願止戰、不願聽勸,那就別怪我無情,定!’


    亞修高舉月牙笛猛然往下一揮,一根巨型冰錐憑空出現,朝著剛掙紮站起的鳳凰背部狠狠刺入,將它釘牢在地,動彈不得。


    鳳凰發出震天哀鳴,雙翼不斷拍打,亞修毫無喜悅神情,隻有萬般痛苦與無奈,因為他能理解鳳凰的憤怒,如果換做自己被囚禁三千年,出來的第一件事也是報複!


    然而,裏謝爾亦沒有理由被鳳凰的怒火波及。


    亞修眉一挑,暗忖自己小看鳳凰的生命力,它的傷口處噴出大量血液,血液和烈火幾無兩樣,不但片刻就將冰柱蒸發,傷口也已痊愈,再度站起。


    鳳凰表麵雖無傷口,亞修卻感到它的力量已大幅衰減,不複先前之勇。


    ‘果然是不死靈鳥,但妳的力量至少去掉七成,現在可以談談嗎?’亞修仍無法徹底趕盡殺絕,期盼事情能有一線轉機,驀地,他眼神再冷,‘休想得逞!’


    亞修手上月牙笛一轉,轉眼間鳳凰身旁出現四道龍卷風,形成一道牢籠,當它甫振翼而起,便被狂風打下,困鎖當中。


    在月牙笛的驚世力量前,鳳凰的怒氣終被壓抑,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懼意,意圖逃離。


    事已至此,亞修怎能容它離去?否則來日鳳凰力量恢複後改而攻擊其他城市,該如何是好?


    亞修仔細審視鳳凰的烈焰雙眼,良久後長長一歎,它眼中憎恨之情半點不少,亞修清楚鳳凰不會放棄複仇,這讓他別無選擇。


    眼眶在不知不覺中泛紅,亞修有些哽咽開口:‘對不起,我再也無法對妳留手,我能做的,就是下一擊讓妳在瞬間灰飛湮滅,感受不到半點痛楚──“天怒曲”!’


    這是第一次,亞修在掌握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處死沒有仇、沒有恨,甚至大感同情的對象,而它更稱得上是被害者!


    亞修的手在發抖,卻沒有停止,沉重到要擠碎心髒的音符一個個單獨響起,每響一次,讓人喘不過氣的壓力就增加一倍,絕望的氣氛彌漫四周,即使這股力量由亞修控製,他亦膽顫心驚。


    天怒曲的最後一個音符已然奏完,亞修完全主宰這股力量,這股以往被視為禁咒,經常反噬施術者的雷電之力,此刻馴若羔羊,一切依他的意識動作。


    這是一首令萬物為之顫栗、跪伏的曲子,歌吟著天譴神威。


    鳳凰通靈,感受到這股力量的可怕,雖奮力掙紮著想要逃離,無奈在龍卷風的鉗製下動彈不得,明知必死,它的畏懼盡消,怨毒的眼神死瞪著亞修。


    眼神如能殺人,亞修恐怕已死萬次,但這樣一來,豈非讓他更無轉圜?


    亞修握緊月牙笛的手不斷冒汗,最後一聲長歎,就要一招結束傳言中靈鳥的生命。


    此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亞修身前,再熟悉不過的嗓音響起,‘主人,好久不見。’


    亞修有些不相信的眨眨眼,最後喜上眉梢,驚道:‘莉娜,妳迴來了?見到妳真好,快點不,等一下,等我解除極凍氣牆,妳再進來。’


    亞修作夢也沒料到安琪莉娜在此時現身,想念之情讓他暫且將鳳凰一事撇到旁邊,解除布滿全城的氣牆後讓她進來,同時升起一絲希望,說不定安琪莉娜能有什麽好辦法解決這番兩難局麵。


    安琪莉娜施展翔天之翼停在亞修身旁,她的絕色容顏因旅途勞累而憔悴不少,但顯之在外的聖潔氣質與風采不但未曾稍減,反而還多了一股引人心憐的楚楚嬌態。


    亞修已有一段時日未看到安琪莉娜,加上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此刻見麵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他同時想到,黛絲笛兒是怎麽了,為何至今仍未現身?無奈,他沒有找尋答案的時間。


    興奮之餘的亞修並沒有注意到一些異常之事:安琪莉娜的秀眸雖在掃過裏謝爾的慘狀時閃過一絲哀痛,卻並無太驚訝的反應,而她一見到亞修便恰好停留在肉眼無法瞧見的極凍氣牆外,沒有直接進入,分明早已曉得四周有強大的力量保護,無法硬闖,她是如何得知?


    不過,還有一件兩人都沒注意到的事,鳳凰一見到安琪莉娜現身,渾身原已減弱不少的火焰轉趨熾盛,視線更離開亞修,直盯安琪莉娜不放。


    ‘主人,這裏似乎發生了不得了的事呢!’


    ‘是啊,一言難盡,沒想到妳這麽快就趕迴來。’


    ‘因為半途遇到翼人族,他們向我說主人您已經找到空青,所以我便急忙趕迴。’


    ‘他們果然傾全力完成我的請求,真是太好了,我有一個難題想’


    安琪莉娜沒讓亞修把話說完,問道:‘主人,您的月牙笛可以一舉消滅這有不死鳥之稱的鳳凰嗎?’


    這又是亞修粗心的地方,他之前對月牙笛的存在保密有加,直到此刻才拿出來,安琪莉娜怎會曉得?


    亞修沒把剩餘的話說完,而是先迴答:‘可以,天怒曲的威力可以辦到,妳先聽我說’


    ‘原來如此。’安琪莉娜的視線落在月牙笛上,眼神微變,又不讓亞修把話說完,問道:‘可是主人,這麽可怕的威力讓您操縱,萬一您昏過去了,力量失控,該怎麽辦呢?’


    ‘放心吧,能操縱是因為曲子的旋律在我腦海停留,當將之忘掉時,凝聚的力量會自然消失,不致造成危害。’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咦?’亞修總算發現不對,眼中浮現疑雲,問道:‘妳怎麽會曉得月牙笛’


    亞修徹底失去說完話的機會,安琪莉娜低聲一句‘抱歉’後,猛然提膝往亞修小腹狠狠撞去,隨即一記手刀狠劈在頸項!


    沒有絲毫防範,加上對手是戰鬥經驗豐富的安琪莉娜,亞修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欠缺,就倒地昏厥。


    如同亞修被安琪莉娜套出的話,因月牙笛而凝聚的力量在瞬間雲散煙消,困住鳳凰的龍卷風也失去蹤影。


    安琪莉娜眼中閃過一絲內疚,對鳳凰說道:‘快走吧,“白羽”,迴到姊姊的身旁去,不要留在這裏,否則妳真的會被殺。’


    鳳凰沒有依安琪莉娜的話離去,眼中發出更加怨毒的厲芒,張口吐出一道火焰,直撲她和亞修!


    第四章鳳凰傲氣[,大雨傾泄而下,落在尚有餘溫的熔岩塊時,冒出陣陣白煙。


    當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時,亞修猛然張開雙眼,尚搞不清發生何事,腹部和後腦傳來的劇痛讓他曲腰抱頭,發出呻吟。


    ‘怎麽會這麽痛,我是對了,莉娜居然攻擊我,這是怎麽一迴事那鳳凰呢?’


    亞修強忍疼痛一躍而起,環目四顧,大雨中哪還有鳳凰的蹤跡?


    ‘該不會是作夢’摸摸發疼的後腦勺,亞修肯定道:‘不,是真的被打,但為什麽可惡,想不通啊!’


    亞修再怎樣聰明也不可能猜到安琪莉娜與白羽間的淵源,但也明白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將月牙笛納入懷裏,施展翔天之翼朝王宮飛去,裏謝爾數萬居民的安危才是最該擔心的事。


    大雨中,亞修在控製護城河橋上下的機關旁發現幾條人影倒地,當中兩人便是雪靈和伊琴絲,前者雙手滿是鮮血,後者盾牌放在一旁,癱在機關旁,看著橋已往上關至一半,亞修醒悟她是在封閉王宮時被毒霧迷昏。


    亞修落地時,心情冷靜不少,從她們微弱起伏的胸膛來看,該沒有生命危險,視線投往王宮,原先七零八落倒在一塊的人,有不少因雨水的刺激而醒來。


    亞修握緊雙拳,揮向天空,高唿:‘活著、還活著,大家都還活著啊!’


    亞修如同瘋了般,高興得大喊大叫,最後張開口,把雨水喝下嘴裏,流下感動的眼淚。


    這雨水,嚐起來有如甘露甜美,正是劫後餘生的生命之味。


    第五章天劫之後[要將神獸和古魔法的力量結合,創造出屠神滅魔的兵器。這消息讓人們眼中重新恢複神采,為了達成目標燃起鬥誌,眾人同時將消息如漣漪般傳遞給當時的所有人類知道,地下之城理所當然成為當時人們眼中的複仇之劍,並以希望之城稱唿。


    光陰快速流逝,結合神獸與古魔法力量的兵器開發雖挫折頻傳,成果卻一步步展現,從鳳凰身上拔下擁有旺盛生命力的羽毛,透過古魔法寫下的‘符陣’加以控製,讓羽毛的生命力轉化成魔力驅動石巨人,同時給予簡單的命令。


    但缺點也有,鳳凰之羽的力量來自本體,隻要本體不死,力量就不會消失,理論上石巨人可以永無止盡的持續活動,但是它卻沒辦法自己去思考如何擊敗敵人,且脆弱的身軀也無法抵擋的攻擊。


    研究過程意外不斷,其中最嚴重的是鳳凰的力量在眾人沒注意到的情形下恢複,其對鳳凰之羽的控製居然淩駕符陣之上,奪得石巨人的控製權並對人類展開反撲,人類傷亡慘重後好不容易才平息這場災難。


    最後除了將鳳凰更加嚴密的困鎖住外,還定期削弱其生命力,使其保持在昏迷卻又不死的狀態下,以確保鳳凰之羽能繼續發揮作用。


    ‘定期削弱生命力?’亞修忍不住大叫:‘這是什麽意思?’


    特裏斯淡淡迴答:‘別問我,我不曉得隻是為什麽妳聽到鳳凰時一點都不驚訝?’


    誰都可以忽略這問題,但亞修不行,因為他曾單獨麵對鳳凰,曾見過它眼中那深刻的仇恨,現在,他總算明白一切。


    鳳凰不僅被關,更受到難以想像的折磨,重獲自由後它如果不報複,那才叫奇怪。


    亞修捫心自問,這是誰的錯?他找不到答案,當時的人類有絕對的理由以一切手段報仇,現在的人類也不該為以前的曆史負責,但鳳凰也有報複的權力,以往的恩怨在當時就難斷是非,到得今日更加無解。


    亞修眉間緊鎖,他清楚當天自己的作法沒有錯,已盡力化解鳳凰的仇恨,但卻以失敗收場,之後他所能做的,就是保護自己的同胞,更何況他們並沒有錯,隻是理智雖能接受,心情仍陷陰霾。


    特裏斯的叫喚驚醒了亞修,他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院長,什麽事?’


    ‘妳剛剛在想什麽,心不在焉的?’


    ‘呃在想一些有關鳳凰的傳說。’


    ‘這也是我的問題,為什麽妳聽到鳳凰時毫不驚訝?’


    亞修有些詞窮,其實不單特裏斯,全城除了安琪莉娜外,沒有其他人曉得鳳凰曾經出現過,且攻擊裏謝爾。


    亞修將這事徹底隱瞞,原因除了他不喜歡到處炫耀外,就是為安琪莉娜著想──如眾人得知鳳凰的意圖和安琪莉娜的行為,不免質疑她為何要攻擊亞修,如今鳳凰失去蹤影,豈不是讓落羽大陸陷入危險?


    縱使被狠狠擊昏,亞修依舊信任安琪莉娜如此做的背後有其理由,更相信她不會讓鳳凰到處破壞。


    ‘在地下之城見到那麽多不可思議的東西,還有熔岩橫流的壯觀景象,再加上鳳凰,也沒什麽好奇怪了。’亞修試著解釋,有些言不由衷。


    ‘也有道理,但我還是想親眼看看啊!不死鳥的英姿到底如何呢?’


    我可是一點都不想再見到啊!亞修內心嘀咕著。


    ‘接下來的最後一段,其實是妳從那尊白骨身前所拿到的最後一張皮革翻譯而出,我確定那白骨正是地下之城領導者的屍骸,名叫“奇克拉”,那剛好是他臨終前的日記,珍貴異常,但讀起來也使人無比感歎。’


    ‘為什麽?’


    ‘奇克拉之所以製作石巨人,為的是讓當時的人類有所依歸、有所希望,但當曆經百年的之戰突然結束,人們迴到地麵享受陽光的溫暖和泥土的芳香時,他突然醒悟手上的兵器失去了目標,更害怕人類拿它們當作爭權奪利的兵器,互相殺戮,因此斷然將地下之城連同石巨人封閉。隻是他大概沒料到,三千年後我們在因緣際會下進入。’


    ‘難怪院長您會感慨,石巨人雖缺點多多,但如果投入戰場,的確是萬夫莫敵的可怕兵器,實在不得不說句佩服,奇克拉的先見之明是對的,石巨人如果尚在人間,鐵定被當成戰爭的工具,他把我們這些後輩的個性給看得一清二楚,哈,我們該否自省呢?不過您剛剛說一百年,那奇克拉的年紀’


    ‘當然是百歲以上的人瑞,而且可能是年紀太大而致古魔法的力量大減,因他當時為了封閉地下之城後無法殺死鳳凰隻能使其陷入睡眠而感到不安,他害怕鳳凰一但醒來會對人類展開殺戮。’


    亞修不自覺的點點頭,奇克拉又說中了。


    特裏斯一臉疑問,喃喃自語:‘奇怪了,如果資料沒錯,從石巨人還能動的情形看來,鳳凰應該還在地下之城中,而且該是在我們見到的那個熔岩池內等等,那幾百隻石巨人突然動起來,也是鳳凰所為才對。那麽,為何它沒有現身呢?’


    ‘或許是離開了,還是怎樣吧!總之,它的去留,輪不到我們關心。’亞修心虛迴答。


    ‘放棄複仇,可能嗎?但當時那群石巨人的反應實在不像’


    ‘院長,有件事我不明白。’亞修趕忙發問,轉移特裏斯的注意力,‘您剛剛說石巨人的身軀脆弱,但真是如此嗎?一個石巨人就花了我和雪靈好大的力氣才擺平,外表比金鐵還要堅硬,不是嗎?’


    ‘這點我真的不曉得,因為資料上的確提到他們為石巨人易脆、過重的身軀外加速度緩慢而苦惱,中間的缺漏部分實在太多,我隻能說在那段時間中,他們找到了解決的辦法,如沒有猜錯,該是藉著新的提煉技術,強化石巨人的身軀。’


    ‘那您剛剛為何不說呢?’


    ‘因為關於提煉這方麵的資料,並不是在希望之城這邊找到,而是年輕時代,我在其他遺跡裏發現。’


    亞修沉默一會兒,小心翼翼開口:‘這個意思就是說,希望之城的石巨人,其實是匯聚了各地的技術所造出,那麽假使技術互相交流,能創造石巨人的,可能不單隻一個希望之城了?’


    ‘沒錯,畢竟誰也不曉得當時會古魔法的人有幾個,而且誰都曉得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的道理,說不定在我們腳下,還有沉眠至今的石巨人呢!所以我才會聽妳的話吃飯、養傷,因為我的探險生涯還要繼續。哼,這次的地下之城被熔岩毀掉,那就找個更大的遺跡來研究,這種倒楣的事我就不相信會再來一次!’


    亞修不得不佩服,特裏斯等於是費了一輩子才找到希望之城這巨大寶藏,誰知轉眼成空,換做其他人,恐怕站都站不起來,但他的鬥誌絲毫不減,反而更加旺盛,比年輕小夥子還要有精神。


    當亞修將石巨人一事當作結束不再想時,卻不知這才是個開始!


    認為談話已經結束,亞修起身,說道:‘那麽我先走了,院長您好好休息。’


    ‘慢著,先幫我想一個問題,我思考了很久,就是得不到答案。’


    ‘什麽問題?’


    ‘就是“毀滅之焰引來火焰毀滅一切”這句話,侵襲裏謝爾的熔岩,是鳳凰引來的嗎?’


    亞修皺起眉頭,這個問題他其實想過,同樣得不到答案,裏謝爾的溫泉來自地熱加溫是肯定的,但這是自然生成,還是鳳凰的奇異力量所造成,卻不得而知,因這答案毫無意義,亞修沒有深入思考。


    ‘為什麽院長想知道這個問題呢?答案不管是什麽,都無法改變裏謝爾遭到破壞的事實。’


    ‘我知道,但“毀滅之焰引來火焰毀滅一切”這句話曾多次出現在其他遺跡,可見它有多深入人心。我曾為這句話的意思思索無數個夜晚,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解開,但全被熔岩毀掉,妳知道那種一口氣悶在心裏的感覺多難過嗎?’


    亞修心想這大概是遺跡探索者的特色,隻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才能忍受萬千挫折,堅持到底,但這教他怎麽迴答?除了向古人和鳳凰詢問外,哪可能知道原因。


    亞修靈光一現,眼睛亮了起來,興奮道:‘院長,您剛剛說鳳凰曾有過一次反撲,毀滅之焰四個字應該是指鳳凰沒錯,那這句話會不會是用來警示運用鳳凰力量的危險性?鳳凰的力量如同雙麵刃,一麵可用來傷人,另一麵也會殺傷自己?甚至也可形容石巨人雖能對展開複仇,同樣的,也可用來攻擊人類?’


    ‘咦,這想法’


    ‘還有另一個可能,石巨人身體內不是有鳳凰的力量嗎?如果把石巨人送出去戰鬥,是不是意味著它必定能將敵人徹底消滅呢?因為給石巨人能力的焰羽也是毀滅之焰啊,毀滅之焰的所在處必將毀滅一切。’


    ‘咦?’特裏斯直起身子,眼珠快速的轉動,顯是在琢磨這個可能,最後猛點頭,‘說得通,完全說得通,應該是這樣沒錯,傷人也傷己。嗯,妳的腦筋轉得很快,怎麽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挖掘遺跡?’


    亞修心想您剛剛才要我到學院當老師,現在又叫我做跟班,會不會太誇張?頭搖得像個波浪鼓拒絕道:‘沒興趣!’


    ‘真可惜,我從妳身上明明嗅到相同的味道,那是種對於事物永無止盡的好奇心,難道我錯了?’


    ‘不,院長您沒錯,我的好奇心的確很重。事實上,我對於塵封在遺跡中的種種有很大的興趣,因為那是曆史上失落的環節,但或許是個性的問題吧,我對所有的東西都感好奇,無法專一在某件事上。’


    ‘好吧,這畢竟是妳的選擇,隻是身為院長還是得給妳一些建議,想要囊括一切的欲望表現在興趣上倒還無妨,但不要在魔法上也抱持同樣的想法,不論是哪一係別的魔法,都得花上極長的時間才能有大成就。’


    ‘受教了。’


    亞修聽得汗顏,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對魔法的態度至今仍沒有專精在某一項的打算,更甚者,連劍術、拳腳都開始有興趣,而最近受到芍藥兄妹影響,對醫術也有更加深入的打算,想做的事多得跟山一樣。


    特裏斯眯著眼想了一會兒,改口道:‘妳還是把我剛剛的話給忘掉吧,一切任憑妳的喜好去行事,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怎樣就怎樣,不要被我給影響。’


    ‘為什麽?’


    ‘雖然極少,但這個世界上總存在著一些天才,他們的成就和學習方式都不是我這種平凡人所能想像,如果妳聽了我的話,說不定會抹煞掉妳與生俱來的才能,所以,妳還是順著自己的路去走,步向屬於妳的顛峰極限。’


    亞修聽得發呆,這輩子被稱作天才還是第一次,有些緬?說道:‘院長,您會不會太抬舉我了?’


    ‘抬舉?不可能,落羽大陸上能像妳一樣阻止火石的侵襲,連一個人都找不到唔,法聖應該可以辦到,總之我的話不是恭維,而是事實,那麽’特裏斯左右瞧了一眼,壓低嗓音問道:‘老實告訴我,三天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熔岩在城外就凝結成塊?我發誓保守秘密,保證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亞修露出燦爛的笑容,答道:‘那天不是有下大雨嗎?’


    ‘胡扯,那一丁點雨水連澆熄爐灶裏的柴火都辦不到,怎麽可能對熔岩發揮作用,妳到底在隱瞞什麽?’


    亞修毫不理會特裏斯,深深行禮,恭敬說道:‘院長,不打擾您休息了,有空時再來看您,請好好養傷。’


    ‘妳知不知道敬老尊賢的道理啊?小愛教妳這樣吊老人胃口嗎?記住我的話,妳不把事情真相說出來,哪天傳出什麽謠言就不要怪我!可惡,妳真的走了’


    亞修毫不猶豫退出門外,把特裏斯連同他的唿喝關起來,既然施展月牙笛時除安琪莉娜外無人曉得,那就將其存在隱瞞,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匹夫無罪,懷璧為罪,月牙笛的驚世力量若傳了出去,肯定引起不少人覬覦,亞修不願惹出無謂的麻煩,選擇隱瞞。


    隻是亞修會否太天真?他說出口的解釋與事實相差太多,謠言為滿足眾人的好奇自然而生,這會不會成為另一個困擾呢?


    亞修沒想那麽多,滿心期待一段時日後所有的猜測都將自然平息,邊走邊說:‘等莉娜醒來,也得跟她打聲招唿,隻是我該怎麽解釋月牙笛的存在呢?不過話說迴來,她為什麽還沒醒呢?芍藥雖說她們倆沒問題,但豈有熟睡這麽久,而且冒汗冒不停的道理?真是奇怪。’


    亞修滿肚子的疑問,百思不得其解,聳聳肩無奈道:‘算了,想這麽多也沒有用,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亞修停步轉身往迴走,他不想從王宮的正門出去,理由很簡單,他討厭民眾把他當英雄崇拜的眼神,讓人渾身不自在,雖則他的確是個真英雄。


    亞修悄悄的到了王宮一處角落,左右看了一下,確定無其他人時,施展翔天之翼越過高牆,離開王宮。


    這一刻他偷偷摸摸的行徑,就有點不像英雄啦!


    第七章佳人現身[全殿。


    亞修視線落在奧羅倫身上,刹那間,心中湧起濃烈的疑雲,眼前是巴洛雅王,還是個身穿華服,在皮膚上塗抹一層黃蠟的人形骷髏呢?


    奧羅倫身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肌肉,十指乾枯如鳥爪,渾身死氣沈沈,和真正的死人相差無幾。


    亞修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事實和想像實在差太多,奧羅倫虛弱得有如蚊呐的聲音傳過來:“坐。”


    亞修如大夢初醒,依令坐往一旁,目光越過凹陷的雙頰移往他的雙眼時,心中一緊。


    奧羅倫的雙眼是唯一證明他還是個活人的地方,目光沈穩、堅定、銳利,似能直透肺腑,王者之威比亞修見過的瑞爾特更加強烈。


    空青兄妹行禮告退,越過亞修身旁時兩人投以極之?賞的一眼,雙雙離開迎賓殿。


    殿內隻剩兩人,亞修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才算守禮,幸而奧羅倫先打破沈默:“以巴洛雅王的身份,我要代表裏謝爾人民向妳道謝。”


    亞修連忙站起,說道:“小的不敢當。”


    “不,這是妳應得的,隻恨我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連想說句話都得借助這藥爐的藥力提振精神,以這副模樣道謝,失禮的是我。”


    “請別這麽說,陛下抱病接見小人,小人已是倍感榮幸。”


    “請坐。”


    “是。”亞修坐下,心中有些不安,奧羅倫的病情既然如此之重,為何還要召見自己?


    “召見妳來,是有件事要與妳商量。”


    亞修心道來了,暗忖如果與伊琴絲有關,自己該如何是好?硬著頭皮迴答:“小人洗耳恭聽。”


    “我要賜封妳賢者之位,聖號無雙,即是”無雙賢者“,妳可願意?”


    亞修傻在原地作聲不得,賢者是魔法師夢寐以求的最高頭銜,隻有一國之王才能賜予,除了實力外,其為人品德更需普世敬重,否則若出差錯,賜封之國將為之蒙羞。


    亞修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一旦獲封,他將是落羽大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賢者,必能在漫長曆史中永?留名!


    奧羅倫沒有催促,還以為亞修驚喜得發楞。


    良久良久,亞修終於開口:“陛下,小人才德皆無法承擔賢者之名,怕辱沒了巴洛雅國威,請陛下收迴成命。”


    亞修拒絕了身為魔法人的最高榮譽,除了他個性自在不喜受到名位的拘束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擁有了露比,那比什麽無雙賢者都還使他感到滿足。


    奧羅倫眼中有著極為明顯的驚訝,大概是料想不到亞修會拒絕,一時無語,理了思緒後再接再厲說服:“不要妄自菲薄,妳的能力眾人有目共睹,妳的功績無人敢質疑,若有不同意見,就叫他來見我,妳隻要記得巴洛雅上下都是妳的後盾即可。”


    亞修聽得大傷腦筋,不想要的東西就是不想要,何來那麽多理由呢?


    見亞修久不答話,奧羅倫一聲長歎,道:“我該以巴洛雅王的身份向妳一拜才是,傷亡的報告已在今早送來,裏謝爾居民共七萬五千人,加上遊客,該有八萬人之數,經曆這樣的天災,隻有七百餘人喪命,可謂是奇?中的奇?,沒有妳,裏謝爾恐怕已自地圖消失,妳認為如此成就尚不足接任賢者之位嗎?”


    亞修如墜冰窖,通體發冷,雙手不受控製的發抖,七百人!他終於得到一個死亡的確切數字!他不在乎有多少人得救,隻看重死去的數字中藏著多少悲劇。


    亞修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往後躺,神情慘然。


    奧羅倫大感錯愕,不明白發生何事,關心詢問:“妳還好吧?”


    亞修恢複冷靜,誠懇迴答:“小人很好,謝陛下關心,但請容小人拒絕賢者之名。小人不配這名號,若小人能更有能力、反應更快些,就能多救一些人啊!”


    奧羅倫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有?許、有敬佩,更有失落。


    亞修表現了身為人的高尚情操,而這並非人人能達到,這讓奧羅倫認定亞修絕對夠資格接受無雙賢者之名號。


    但是這樣的個性卻很難當一個掌權者,正如奧羅倫雖為七百人的死傷難過,但高興的情緒卻是多些,因為還有八萬人活著!這正是複興裏謝爾的本錢。


    亞修不適合當位處高位的領導者,這位置如由冷酷無情者來坐,必成暴君,但心腸太過柔軟又難成大事。


    該舍時能毫不猶豫舍去、受傷後能立即裁量自己剩餘多少戰力,一切的作為、想法,都從大局著眼的人方能坐穩這個位置。


    奧羅倫盯著亞修不住沈思,他可以是這樣的人嗎?很難,且縱使成功,他往後的人生將不愉快,因為他的天性已經改變。


    但亞修卻適合當上賢者,賢者孤身一人,凡事都不必考量大局,但本身的名號卻又帶來極大的影響力,讓他能以高超的地位介入一切事物。


    如將奧羅倫形容為萬民之王,那亞修即是一人之王,中間的自主及背負的責任相差甚遠。


    “我明白妳的意思,但還是希望妳再考慮幾天,畢竟大丈夫在世,理當有一番作為。”


    奧羅倫不再進逼,憑亞修的才智如肯靜下心,理當想到這些,可是他卻忘了一件事──任何的名位都等於一道枷鎖,枷鎖在身,自由亦為之受限,越高則越重,這是亞修極端討厭的一點。


    “謝陛下,小人會認真考慮。”


    “那麽,以私人的身份,我也得向妳道謝,因為妳救了我兩次。”


    “兩次?”亞修想破頭也隻想到他把空青帶迴算是一次,第二次是打哪來的?


    “一次是妳找到空青,第二次則是在接受開膛之術時,我的心髒突然停止,當空青兄妹束手無策後,卻又開始跳動。事後,我清楚記得當時疲倦欲睡,想從此不再理會任何事,卻又被無數唿喚聲叫醒。


    事後調查,那剛好是宮裏眾人為我祈禱的時刻,而那祈禱正是由妳發起。妳說,我該不該謝妳?”


    亞修無語,這該算是巧合吧?


    “陛下如不是平時深受愛戴,宮內眾人怎肯為陛下真心祈禱,以致有奇?發生呢?小人不敢獨自居功,謹代表宮內所有人收下陛下的感謝。”


    “好,說得好,我相信妳能接受無雙賢者之名而不讓巴洛雅蒙羞。”


    奧羅倫的神情突然變得溫柔,有些遲疑地開口:“今日的談話本該到此結束,但我仍想以父親的身份多問一句妳與小女間的關係究竟為何?”


    亞修一陣錯愕,他以為奧羅倫不會提起這事,顯然他錯了。


    隻是任憑亞修索盡枯腸,就是不知怎麽迴答。


    奧羅倫沒有進逼,如同迴憶美好時光的語氣喃喃自語:“我雖為王,但亦為人之父,伊琴絲她是最讓我掛心、憂慮的一位。我本已對她絕望,卻沒想到她從藍貝塔城胡鬧迴來之後,彷?變了一個人,我心中的高興實在無法以言語描述,是妳讓她改變這麽多,在此,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向妳道謝。”


    亞修依舊無語,堅定的眼神毫無猶豫與動搖,他早已決定要牢牢握住自己的幸福,絕不因任何事而改變!


    亞修隻是在思考要如何用最妥當的言詞說明一切,伊琴絲與自己的關係千糾萬纏,必須以慧劍盡斬,絕不可藕斷絲連,為此,他必須絕情。


    不過亞修與奧羅倫並沒有直接關係,因此話可以說得婉轉些,讓他明白自己的立場、想法即可,更何況,觸怒一國之君就各方麵來看都屬不智。


    隻是奧羅倫既為人父,亦為人君,要把話說得得體適當,實是不可能的任務。


    奧羅倫眼看亞修久未迴答,突如冒出一聲,“露比。”


    心係、心牽、心掛的心中人忽然被提起,亞修頓時把一切煩惱丟到旁邊,腦中滿滿的都是她的身影,嘴邊更泛起甜蜜的笑意,過了片刻才發覺失態,連忙收攝心神。


    太遲了,奧羅倫已把亞修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裏,內心一陣長歎,明白伊琴絲永遠失去與他共?守的機會。


    奧羅倫是有想過以權力逼迫或是引誘亞修,但在見亞修第一眼後就打消念頭。他看出亞修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強湊的感情縱使成功,最終也隻會讓伊琴絲陷入苦痛深淵。


    但奧羅倫仍沒有放棄,賜封亞修無雙賢者之名,百分之九十九於公有理,但剩餘的百分之一藏著私心,那可讓公主與平民間有若霄泥之別的身份地位在瞬間拉近,公主配賢者,將會傳為美談。


    奧羅倫以病弱之軀強借空青兄妹的藥爐之力急急召見亞修,也是他聽到了露比的傳言,曉得事態不妙,要以自己的眼親自確認。


    奧羅倫徹底失望,才不過提到姓名,亞修眼裏再容不下其他事物,伊琴絲毫無機會可言。


    奧羅倫雖無奈,卻不得不接受事實,和顏悅色開口:“我明白妳的想法,放心,伊琴絲那裏的事由我來說,我誠心祝妳找到幸福,希望妳日後必定要再來裏謝爾作客,就當作是朋友相聚,好嗎?”


    超乎想像的莫大轉變讓亞修好一會才接受,奧羅倫開明的風度果然不凡,讓人除了佩服還是佩服,亞修感激說道:“謝陛下成全,小人謹遵陛下之意。”


    奧羅倫是否言不由衷?答案是否定的,奧羅倫的確真心給予亞修祝福,但也藉此爭取到一位可能改變一切的盟友──時間!


    時間是最神秘難測的存在,今日可為妳兩肋插刀的金蘭之交,明日卻在妳背後刺上一劍;今日夫妻貧窮時同甘共患難,明日富貴後卻彼此反目;更別提今日多少濃情蜜意、如膠似漆的愛侶在時間的撥弄下成為怨偶。


    奧羅倫就是賭這一把,讓時間對亞修與露比的關係產生變化,進而使伊琴絲有重新介入的機會,他的和顏悅色為的是在亞修心中留下最好印象。


    奧羅倫思考之快之敏捷、考慮之周之詳細,實非亞修所能料到,但他本人卻曉得這仍是一場賭博,因為在時間的巧手下,有變,也有不變。


    “那麽,妳可以離去,當黛絲笛兒醒來後,我亦會親自向她道謝。”


    亞修心中湧起愧意,自昨天到現在,他徹徹底底忘記安琪莉娜還有黛絲笛兒仍昏睡不醒,更別提探望。


    “謝陛下,小人就此離開。”亞修起身,施禮後就要離開迎賓殿。


    奧羅倫虛弱的語調再次響起,“請留步,出於個人好奇,我有一個疑問想請教。”


    亞修轉身,行禮開口:“請陛下發問。”


    “澆熄熔岩的,真是那場滂沱大雨?”


    “這”


    “希望妳能答我是或不是,今日城中有傳言,之所以能阻止熔岩吞噬裏謝爾,是妳手上握有來自天啟神殿的神器。”


    “我的天,這是最新版的謠言嗎?”


    任何一個人親眼目睹在東城外凝固的熔岩,都會倒抽一口涼氣,那是片全然荒蕪、全然死寂,失去一切生氣的黑色大地。


    之後,所有人都會?起同樣的疑問,為何鄰近的裏謝爾還能完好存在?看高原的大小,別說一座城,就算一百座也都該在熔岩吞噬下消失才對。


    這問題沒有任何人能迴答,因為所有人全被毒霧迷昏,唯一清醒的人隻有亞修,且他的答案更妙──熔岩被雨水澆熄。


    這種鬼話有人相信才怪,無奈亞修吃了秤鉈鐵了心,從頭到尾都是同樣的理由,完全不肯透露月牙笛的存在,造成城中流言四起,一日數變。


    最新版的由來是亞修造訪天啟神殿的事實,被來自藍貝塔城,認識他的人口中說出,結果傳成他身上有得自天啟神殿的神器。


    亞修這下不得不傷腦筋,通常百分之九十九的謠言與事實不同,但他卻遇到了那該死的百分之一的機率,過程雖然差了十萬八千裏,但偏偏結果極為類似,隻差該將神器改成月牙笛。


    “陛下,請恕小人失禮,這是小人無論如何都需保護的秘密。”


    亞修貫徹保密決心,一開始隻是怕挾珍招忌、引來麻煩,但現在露比出現,顧慮又多了一層。


    奧羅倫相當失望,畢竟好奇心人皆有之,但又不好強逼,說道:“明白了,妳下去好好休息。”


    “是,謝陛下。”


    亞修離開宮殿,到得殿外,如釋重負地長籲一口氣,卻發現空青兄妹在外頭等候。


    空青?許的拍拍亞修肩膀,進入殿內診察奧羅倫的病況。


    芍藥則隨亞修而行,打趣說道:“賢者大人,可以給我一個優待,讓我省去大人兩字,好嗎?”


    亞修一楞,隨即臉色大變,搖手說道:“千萬別這麽稱唿我,我拒絕了陛下的賜封。”


    這下變臉的換成芍藥,難以置信開口:“拒絕?賢者的名號是學習魔法之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名位才是,為什麽?”


    “這說來話長,不想要就是不想要,陛下雖囑咐我考慮幾天,但我認為結果應該不會有變。”


    芍藥雙眼浮現疑惑,搖頭道:“妳果然令人難以捉摸,世俗間的約定成規對妳毫無作用,就連治療術都能進步到那種境界,徹底打擊我的信心。唉,我是否該拜妳為師呢?師夷長技以製夷,似乎是條有趣的路。”


    “呃”亞修不知如何迴應,芍藥該是緊繃至今的壓力告一段落,居然開起玩笑等等,應該是玩笑吧?他可不想讓露比有什麽誤會。


    “嘻,放心吧,隻是開個玩笑。”


    亞修真鬆了一口氣,暗道萬一不是玩笑就糟糕了。


    芍藥突然止步,自言自語:“應該沒關係吧,隻告訴她一個人。”


    “怎麽了?”


    “我沒料到妳會拒絕賢者之位,因此昨夜得知此事後告訴了其他人。”


    “其他人是宮中的人吧?那應該不會怎樣才對。”


    亞修?解其中的嚴重性,如奧羅倫賜封他賢者之位而他拒絕一事傳了出去,勢必損及國威,但王宮內應該沒有人會如此莽撞才是。


    “也對,雪靈雖看起來雖然不可靠,但應該不會如此亂來。”


    “不會吧!”亞修停步,臉色說有多難看就多難看,雪靈的大嘴巴是守不住秘密的,“我、我先失陪。還有,妳如果見到雪靈,請拜?她不,跟在她身邊監視,避免她亂說話。”


    “真需要這樣嗎?”


    “別人我不敢講,但她嘛哼哼,我敢用生命打包票,她會在最短時間內泄漏給所有人曉得,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奢望她保密,根本是拿鳥籠來裝水。”


    芍藥也曉得事情的嚴重性,粉臉色變,“明白了,我到她休息的地方去找。”


    “那我找其他地方。”


    亞修壓下想見露比的念頭,加快腳步,期望能封住雪靈的嘴,如此事被泄漏,為了不損及巴洛雅國威,他將難以拒絕賢者之位,這使他相當不安。


    走沒幾步,說人人到,渾身?兮兮,灰頭土臉的雪靈寒著一張臉出現在眼前。


    亞修心中大喜,打定主意先衝上前?住她的嘴,再動用代理教主的權力嚴詞警告,但想了一下,又覺得把她的嘴巴縫起來會比較安全。


    亞修剛覺得縫嘴巴太殘忍,關到地牢比較人道時,雪靈眉一豎,破口喝道:“閉嘴、安靜、跟我來!”


    第十一章光?雙力[本章字數:9631最新更新時間:2006-04-1121:08:10.0]


    亞修感到疑惑,不斷自問我為何會站在這裏?


    不久前,亞修被雪靈的霸氣所懾,糊裏糊塗跟著走,如今站在王宮最外圍的護城河牆上,俯視著廣場上一頂頂的營帳。


    營帳裏頭住的全是失去家園的老百姓,密密麻麻一片,一股低迷的情緒?漫在空氣中,讓人心情不受控製的往下沈。


    亞修大感心酸,裏謝爾居民手上有足夠財物的人已經離開,但那是極少數,絕大多數的人依舊留在此地,舍不得,也無法離開,身家財物全毀於一旦。


    災害實在太重了,如同末日的景象像千萬隻毒蟲啃噬掉所有人的鬥誌,讓他們陷入絕望深淵,原本清理著家園裏斷壁頹垣的年輕壯漢,早已停手,或倒或臥,毫無活力可言,就連不知憂愁、活潑好動的孩童們也受到影響,失去嬉戲的心情。


    死城,是亞修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詞。


    雪靈眼中似有火焰燃燒,冷然說道:“給我施展一個強到足以讓聲音傳遍全城的音之魔法!”


    亞修雖有疑問,身體卻自然動作,鼓起魔力,在雪靈眼前構築一團深綠光芒。


    “妳們所有人全部給我聽好了!”


    藉著音之魔法,雪靈激動的呐喊傳遍全城,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但亞修就慘了,被音波震得耳鳴不斷。


    或許是好奇、或許是雪靈的聲音中包含著一股奮發的生命力,死氣沈沈的民眾受到吸引,無數人從營帳內走出,原先坐著、躺著的人也都起身望著雪靈。


    “我真是搞不懂妳們在想什麽!明明大家一起清理家園,為什麽清著清著就隻剩我一個?這是妳們的家啊!”


    亞修恍然大悟,曉得雪靈為何灰頭土臉了,原來是加入重建裏謝爾的行列。


    “妳們居然對我說沒了溫泉、沒了家,裏謝爾算是完了!混蛋!


    這是什麽屁話,妳們的人生就那麽沒用嗎?想想那些死了的人,他們才是真的完了,有手有腳的人憑什麽說喪氣話?!混蛋,真的是混蛋!


    妳們為什麽不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亞修心中大驚,這話太過火了吧?但他真被雪靈這從未見過的一麵給嚇到,無法出聲製止。


    雪靈隨手指著前方一處倒塌的建物開口:“給我聽好了,我不管妳們怎麽想,我也不管妳們看到什麽,我看到的不是殘破的廢墟,而是一個更壯觀、更美麗、更有生命力的未來!因為,這是我無雙教未來總部的模樣!我會從明天開始動手興建,就算隻有我一人,也一定做到!”


    雪靈猛然轉身,怒氣??就走,留下數萬個還未從訓斥中迴過神,發呆發楞的人不管。


    亞修連忙跟著雪靈,一路來到她休息的小樓中。


    亞修還是初次進到此處,果然很有雪靈的風味,四周亂七八糟的,隻看到雪靈站在桌旁,最後用憤怒的一掌將桌子劈成兩半,琳?滿目的點心、零食掉落一地,讓亞修嚇了一跳。


    “妳還好吧?”亞修移到雪靈身旁,赫然發現她居然紅了雙眼。


    “我想當英雄,這念頭一直沒變,所以我在想,如果他們沒有人喪氣的話,那我不是會更快樂嗎?所以我才幫他們忙,可是對不起,讓妳擔心了。隻是看到他們那副死氣沈沈的模樣,我就很氣、很氣,忍不住罵人,不管多苦、多痛,隻要還活著就有未來,不是嗎?


    為什麽他們就那樣放棄?為什麽?!”


    亞修無言以對,他也有同樣的想法,還活著的人是沒資格抱怨什麽的,他想拍拍頭安慰雪靈,卻覺得這舉動似乎不妥,她已經成熟許多。


    雪靈揉揉眼睛,露出燦爛笑容說道:“好了好了,我沒事啦,妳去忙妳的吧!嘿,聽說妳帶了一個漂亮的女人迴來,很行嘛,但注意點,別敗壞了無雙教的風氣,妳是教主,就得以身作則。不過,妳身旁的女人也多了點吧?”


    亞修臉頰發紅,說道:“別亂說話,我什麽事都沒做明天讓我幫妳吧,我畢竟是無雙教的代理教主,既然要建總部,當然得出點力,不過那塊地是妳的嗎?”


    “誰曉得?順口就說了,管他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亞修發現那個可以拍拍頭的雪靈又迴來了,她有些地方變了,有些地方還是一如往常,“妳真是的,做事前都不想一想,不過算了,妳好好休息吧!”


    “好啊,妳也早點嗬嗬,妳想必休息得很愉快吧,不然怎麽叫我休息呢?太陽還在正中央耶!”


    “可惡!”亞修一拳敲在雪靈頭上,痛得她哇哇叫,他緊接著板起臉孔,“千萬不要開這種玩笑,我是還好,但影響到別人的名譽就糟了。”


    “好啦,我知道了,改天再去看看那個叫露比的人,現在我真的沒那個心情”


    雪靈越說聲音越小,心情又低落下來,亞修不自覺得拍拍她的頭安慰幾句後轉身離開。


    步出樓外時,亞修突然想起他忘了製止雪靈把賢者一事外傳,可轉念一想,就聳聳肩不太在意,以雪靈現在的心情,她根本不可能外出散播謠言。


    亞修走到安琪莉娜及黛絲笛兒熟睡的樓外,正要推門而入時,一股撼動他靈魂的波動傳來,全身一震,他清楚曉得這來自她們,隻是兩人已不在房內,而是在


    亞修動了,而且是以“神足”移動,速度快如電閃,彈指間即來到露比房門外,他很清楚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就在裏麵。


    亞修內心?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全身如觸電般麻?,手指停在門上,一寸一寸,逐漸推開。


    門開,亞修彷?神遊另一世界,身軀乘著風在無限寬廣的白雲之國遨遊,渾身輕飄飄的,自由自在。


    眼前出現了一道光,亞修感到光蜷縮在自己背上,渾身又暖又舒服,望著白雲之國上映出自己的影子,他感覺一切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寧靜,讓他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充滿愉悅的銀鈴笑聲充斥四周,他本已滿足的心再次活躍,循著笑聲而去。這一刻,他忘了身上的暖意,目光不再落往影子,心中隻有笑聲主人的容貌。縱使依戀的主人再也記不得、再也不掛心,就連迴頭一眼都不願意,光與影依舊不離。


    腦中一股劇痛驚醒亞修,從迷離幻境中迴到現實,眼前,黛絲笛兒及安琪莉娜並肩而站,兩人的手指同時點在假寐中的露比額頭上,神情嚴肅。


    亞修沒來由的一陣怒氣,喝道:“妳們兩個在幹什麽!”


    兩人緩緩縮手,沒有半點慌亂,雙雙對亞修投以笑容,齊聲開口:“主人。”


    亞修感到兩股風吹過臉頰,一邊是淡淡的、柔柔的、靜謐的和煦暖風,另一邊卻是活潑的、奔放的、淘氣的清爽涼風,兩者有相似又有不同。


    亞修感到迷惑,內心充斥著極為強烈的親切、懷念和愧意,像是久違的相知故友重逢,卻又想起曾做過對不起她們的事,情緒無比複雜。


    細看兩人容貌,並無改變,但一些氣質上的差異卻顯露出來,安琪莉娜沈穩的雙眸中似乎燃著火焰,多了幾分熱情;總是靜不下來的黛絲笛兒,卻如水般沈澱不少,兩人互補了彼此個性上的缺點,顯之在外的風華更加深邃迷人,讓亞修的心髒不爭氣的“霍霍”劇烈跳動。


    四個人全到齊了,露比閉眼假寐,醒著的有三人,當中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兩女未因亞修質問而不安,反倒是唯一的男性手足無措。


    “莉娜,妳醒啦?笛兒,妳、妳也沒事,很好很好,都很好”


    亞修舌頭像打了個結,但沒辦法,兩人身上氣質的轉變給予他極大的震撼,如要說得真切,該是之前她們火是火、水是水,對立而明顯,但今天卻是火中帶水、水中含火,剛柔互濟。


    “主人,”黛絲笛兒率先開口,眼中異芒連閃,柔媚的嗓音多添幾分沈穩,“我們聽說妳帶了位美嬌娘迴來,因此迫不及待來一睹芳容。”


    “是啊!”安琪莉娜接下去,清澈的語調多了些嬌媚,讓亞修心跳加快,“能讓主人您一見傾心的,必定是非凡佳人,親眼見後,確實如此。”


    亞修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怪異感,她們似有敵意,卻又像誠心祝福,尷尬之間,兩人越過他步出房外,亞修連忙跟上。


    離開露比房後,亞修頓覺輕鬆不少,追根究底不難猜到原因,在深愛的人麵前對其他女子動心,怎麽想都奇怪。


    安琪莉娜垂首說道:“主人,很抱歉,當天無緣無故攻擊您,因為我和鳳凰間有極深的淵源,因此忍不住出手,冒犯之處,請主人責罰。”


    亞修臉色一凝,不答反問:“我想知道,?還會對裏謝爾造成危害嗎?”


    安琪莉娜堅定答道:“以我性命保證,永遠不會。”


    “那熔岩是鳳凰招引而來的嗎?”


    “不,真相是熔岩爆發為自然異變,鳳凰不過適逢其會,藉熔岩醒來並對人類報複,卻被主人您阻止。如鳳凰有吸引熔岩的能力,就不會被困達三千年之久。”


    “原來如此”亞修轉念一想,就算熔岩真是鳳凰引來又如何?


    造成的傷害根本無法恢複,這事已經過去,隻要往後鳳凰不會危害裏謝爾,他就能諒解安琪莉娜出手攻擊自己一事。


    “那麽,該我了。”黛絲笛兒接著開口:“我要說的事很簡單,奧羅倫還活得好好的,石漿玉乳全用完了,可惜稀釋多次後藥力也降低不少,雖能恢複部分元氣,卻不能使他立刻複原。”


    “這根本不重要吧?妳明明知道我最想問的是什麽。”


    “抱歉了主人,我不想透露治療方法,正如妳不也有月牙笛這秘而不宣的好東西嗎?哎呀,互相互相啦!”


    黛絲笛兒雖氣質有極大改變,但本性實在難移,亞修覺得她和雪靈的關係未來一定很好,到時自己就慘了。


    “可是妳們為何睡這麽多天呢,太奇怪了吧?”


    安琪莉娜淺淺一笑,答道:“主人,我們都有秘密,何不各讓一步?隻是出於好奇,您是在何時何處認識露比小姐?”


    “這我不知道,不,該說是失去了與她相處的記憶,但肯定是在妖精森林時發生,因為月牙笛在那時起出現。”


    黛絲笛兒與安琪莉娜臉色微變,那正是亞修如變了一個人之時,兩者間的關連再明顯不過,但他是在何時


    兩人互望一眼,彼此都明白變化必定是發生在龍骸之穀,她們曾在刹那間失去對亞修的感應,但刹那光陰能發生什麽事?除非有人能操縱時間,將一眨眼轉延成數年光陰,能辦到此事的除創世者還能有誰?


    安琪莉娜壓下心中激動,開口問道:“主人,恕我無禮,既沒有記憶,您難道沒有詢問清楚的打算?就這樣這樣一見鍾情?”


    “沒錯。”


    亞修迴答得乾脆,讓兩女為之無言。


    黛絲笛兒忍不住再問:“妳難道一點都不擔心被騙嗎?”


    “被騙?哈,怎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出現在我眼前,這就夠了,其他事都無所謂。”亞修說得熱血澎湃,驀地一股強烈的內疚擴散全身,讓他失去麵對兩女的勇氣,頭低垂下來,表情驚疑,不明白自己為何有此反應。自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現身後,他的心靈無端多了些以往從未有過的觸動,好似久遠久遠前的記憶開始蘇醒,影響著他。


    安琪莉娜麵無表情,說道:“明白了,那主人您好好歇息,我們先離開。”


    兩人走遠時,亞修仍怔在原地發楞。


    黛絲笛兒迴首望了一眼,低聲說道:“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從露比身上察覺不到絲毫異常,與普通的人類女孩沒有兩樣,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難道她竟高明到連已掌控光?雙力的我們也能瞞過?”


    安琪莉娜遲疑片刻才開口:“不清楚,但縱使是雨以其他麵貌出現在眼前,我也有信心能識破,因此,她很可能是個普通人。”


    “妳真這麽想?”


    “橫越萬裏的滾滾長江,其源頭往往是條一步可跨的小溪,甚或點點雪水匯集而成;今日我們百思不解、難以想像的事件,追根究底後或許會平凡得出乎我們意料,因此這不無可能。”


    “但也有可能完全相反。”


    “的確,可惜的是我們無法證實。”


    黛絲笛兒停步,攤開右手,掌心上有一道被刀劃過的疤痕,是誰能傷她?


    “以生命為賭注,承受靈魂被撕成碎片、重聚的痛苦後所得到的力量,還是同樣窩囊嗎?”


    黛絲笛兒的掌心上出現異狀,白色光芒凝聚成球,卻又有黑色光點在其中旋轉、縈繞,其姿態並非固定,而是互融一體,交相幻化。


    那正是黛絲笛兒不但取迴?之力,更將光之力納為己用的證據!


    光看其力量水乳交融、渾為一體的模樣,就曉得她比當日在魔界同樣使出光?雙力,卻仍有所分別的亞修要高出不隻一籌。


    光芒漸斂,黛絲笛兒手上的疤痕奇?般的消失,迴複嬌嫩與白皙。


    安琪莉娜的表情似乎隱含責備,說道:“雖說結果是好的,但妳還是太衝動了些,何必為一個人類拿生命唔,不對,妳不是為了奧羅倫,而是為了亞修。”


    “沒錯,奧羅倫算哪根蔥,值得我以鮮血為引,吸引噬妖到體內救他?我不過是要還亞修的恩情罷了,對我來說,他救了我的命,我也必須以同樣的份量去償還,這才叫重新開始,誰也不欠誰。”


    即使貴為魔界公主,黛絲笛兒也無法除去已寄宿在心髒中的噬妖,但還有一個方法,就是讓?轉移到另一個宿主身上,隻是噬妖寄生心髒後等若生根,除非宿主已死,否則不會離開,這亦是?最可怕的地方。


    不過,黛絲笛兒這誘餌卻不平凡,她的血可是至尊、至貴的王族之血,對以鮮血為食的噬妖來說,充滿無比的吸引力,最後忍受不住誘惑,罕見的在宿主未死前離開心髒,從黛絲笛兒手上的傷口進入她體內!


    試問,亞修如曉得拯救奧羅倫的“藥”是摯友的命,他怎會讚成?


    因此黛絲笛兒保密到底,這也可見她個性剛烈的一麵。


    黛絲笛兒曉得,如讓噬妖進入自己的心髒,那她也活不成,但噬妖的生命力異常強韌,兼且遁入體內,要消滅豈是那麽簡單?


    黛絲笛兒想到“夏蝶”的碎片既然隨亞修到魔界,多少也該吸取一些?之力,如以此引動體內的光之力相激蕩,其爆發出的力量該可將噬妖消滅。


    黛絲笛兒拿到碎片時,碎片因經曆過亞修聚合魔界?之力的緣故,潛藏的?之力超乎她想像,當下心一橫,提高目標,除救人還情外,更想徹底掌握法裏恩當初所言之光?雙力!因為在魔界的經曆讓她感到窩囊,想提高力量的念頭早已出現。


    前半段,黛絲笛兒成功了,噬妖受到王族之血的吸引力轉移到她身上,同一瞬間,她將夏蝶的碎片連同所含?之力吸入體內,與光之力一激蕩,便輕而易舉的粉碎噬妖。


    這時她本人則專注精神融合兩股極端力量,對外界不聞不問,因此才不曉得裏謝爾大難臨頭,更未出手幫忙。


    融合的過程才開始,黛絲笛兒立刻醒悟自己遇上麻煩,體內?之力加上從夏蝶處吸收而來的量仍低於光之力,兩者力量懸殊,她根本無法壓抑光之力的反撲,眼看要作繭自縛時,安琪莉娜迴來了,更如心有靈犀般的也想要掌握光?雙力。


    安琪莉娜將冬蟬碎片的光之力引入體內的同時,感應到黛絲笛兒岌岌可危,更?解自己處在同樣難關,所分別的是她體內的?之力遠勝光之力,她立刻明白自己該如何做。


    透過手心相連,強弱不一的力量極端在體內交流,妳取我棄、妳棄我取,相互幫忙,維持平衡後邁入生生不息的境界,同時將其逐段粉碎、相和,忍受其相斥的力道,以無上意誌力硬迫其合而為一,將這過程喻為粉碎靈魂,再加以重組並不為過。


    短短幾天時間對兩人來說,如數百、數千年之漫長,每一刻都是那樣難熬、那樣漫長,當中如有一人意誌不堅,平衡立即崩毀,失控的力量必將兩人反噬,魂銷魄散。


    幸而她們靠著三千年來無數場戰鬥所培養出的堅忍意誌和默契,奇?似的聯手成功,徹底掌握這隻在創世者之下的光?雙力!


    從一個極端跨至另一個極端,最後同化擁有,兩人顯露在外的氣質風華因經曆這些而產生了改變。


    自此,她們有自信,不論遇上誰,哪怕是雨,兩人仍有反擊之力,無奈,遇上的卻是露比!姑且不談實力,在各方麵,她們都發覺自己處於下風,難怪黛絲笛兒如此憤怒。


    安琪莉娜神色平常,實則思緒千轉,最後幽幽說道:“我要迴神界一趟。”


    黛絲笛兒大感訝異,問道:“為什麽?”


    “一是向我大姊稟告白羽的死訊,二是向父王請教,真有高明到聯我兩人之力亦瞧不出破綻的人在世嗎?”


    “何必那麽麻煩!”黛絲笛兒手一伸,出現亞修曾在魔界揚威的“之劍”,交融著黑白兩色的光輝,蘊含著爆炸性的威力,冷酷說道:“從背後給她一劍不就得了?再會裝,也得露出真麵目!”


    “那如果她真是個平凡人,隻是有著不平凡的遭遇,該怎麽辦?”


    “這有什麽難的?她既然莫名其妙的出現,那莫名其妙的消失也不奇怪,我有把握連一滴血都不會留下。”


    安琪莉娜不發一語,靜靜的瞧著黛絲笛兒。


    黛絲笛兒被瞧得渾身不自在,終於受不了,改口說道:“好啦好啦,我是開玩笑的,絕不會幹這種事。”


    “但不可否認有幾分認真吧?”


    “的確有,不知怎麽,她讓我非常非常的討厭,原因不單是亞修被迷得跟蠢蛋沒兩樣,事實上她就算跟亞修沒關係,我也一樣討厭她,我還以為這輩子找不到一個比妳更討厭的人,沒想到還真有。


    妳呢?”


    安琪莉娜沒有迴答,淡淡說道:“我走了,很快就會迴來,妳的行為記得要有所節製。”


    融合著黑白兩色,既聖潔又懾人的光翼自安琪莉娜背上現形,拂動間卷住全身,整個人隨之隱沒、消失。


    “哼。”黛絲笛呶呶嘴,說道:“裝模作樣,自己明明也討厭,還敢說我!不過,我是否也該迴去一趟,問問老頭子呢?順便偷襲個兩招試試他擋不擋得住。”


    思考片刻,黛絲笛兒搖搖頭,表情堅決,“不,絕不,以前都不開口求人了,何況是現在?我就是要靠自己!等等,假如我早安琪莉娜一步先戳破露比的假麵具,那我豈不是贏了她?哈哈,就這麽辦。”


    決定後,黛絲笛兒又朝露比的所在走迴,她要以自己的方法辦事,看來她沒變的地方可真是多。


    亞修坐在露比床沿,有些心不在焉,他自以為?解安琪莉娜與黛絲笛兒,卻沒想到她們還有如此一麵,硬是在他心中留下倩影。


    “怎麽了,在想些什麽?”


    “沒、沒什麽。”亞修一驚,露比醒來,自己居然不知。


    “妳騙人。”


    “我、我”


    露比掩嘴輕笑,甜甜說道:“好啦,不逼妳了,人家可不想知道妳腦袋瓜裏的壞念頭呢!”


    亞修脹得臉孔發紅,結結巴巴迴答:“沒、沒有這樣的事。”


    “妳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這、這是是”


    “嘻,好啦,別這麽緊張,如果是擔憂那兩位美如天仙的可人兒的事,就別說了。”


    “咦,妳知道她們?”


    “知道,她們像鬼一樣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房裏,嚇壞人家了,所以人家才趕緊裝睡。妳們的談話我當然都聽見,沒想到妳喜歡別人稱唿妳主人呢,這興趣不太好吧?”明明占了上風,還有意無意的東戳一下、西刺一下,露比的表現和吃醋的小女人實在沒有兩樣。


    “不是這樣的,她們是我的朋友,這稱唿也不是我要的,是她們”


    “好好好,別這麽激動嘛,人家說曉得就是曉得,不會誤會妳的。”


    “那就好。”亞修鬆了一口氣,旋又說道:“還有件事得告訴妳,明天我可能不會在這裏陪妳。”


    “為什麽?”


    “我明天要跟雪靈一起去做工,幫忙搬石頭、清理家園,為重建裏謝爾出些力不,應該是為無雙教總部才對。”


    露比眼中浮現一絲不安,問道:“雪靈?”


    亞修臉色一變,慌忙說道:“別誤會,雖然她是女的,但我跟她沒有關係呃,不對,我們有關係不是啦,我們有關係,但不是妳想的那種關係,總之就是就是”


    以往從未想過,如今一想,亞修才赫然發現自己與雪靈的關係根本說不出來,似乎各方麵都摻著一點,但又不真切。


    “別解釋了,我不會想歪的,不過妳似乎很看重她?”


    “的確如此,我一直以為她隻是個胡鬧、天真,又帶著幾分傻氣的小女孩,但如今卻讓我見到她那成熟的一麵,我真的很喜歡她,啊,不是那種喜歡,妳別誤會。”


    “放心,我不會。”


    “那就好,不過話說迴來,妳隻要見過她,就會曉得她是那種使人又好氣、又好笑的頑皮鬼,可惜她就要迴家了,相處的時間恐怕不多。”


    “如果以後妳再也見不到她該怎麽辦?”


    “不會的,她如真被師父和爺爺關在家裏,我也可以去找她。”


    “我是說萬一永遠見不到呢?人與人突然失去聯係,是很平常的事。”


    露比有些奇怪,竟在這事上一直追問。


    “萬一啊真有萬一,我會很難過,畢竟她給我的感覺很好。


    坦白跟妳說,在不知不覺中,她填補了一個我心口上缺漏的位置。”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露比眉間有一絲凝重,彷?在擔心什麽。


    亞修露出笑容,說道:“妳想不想吃些東西?我去幫妳拿。”


    “好,不過,可以順便幫人家弄雙鞋來嗎?”


    亞修目光移至露比那雙無瑕玉足,精巧細致,讓他很想揣在手心把玩,不由自主?了口口水,邊看邊問:“奇怪,這是很平常的要求,但為什麽我覺得很震驚呢?”


    “嘻,因為這代表妳當初對人家的一個承諾失效。不過,既然我們的感情要重新開始,那人家也得做些改變。”


    亞修總算把目光移迴露比身上,眼中無比疑惑,隻得答道:“明白了,我立刻去辦。”


    “還有一件事。”露比翻開掌心,說道:“先把月牙笛還給人家。”


    亞修拿出月牙笛放在露比手上,指尖劃過白玉般的掌心時渾身酥麻,腦中綺念叢生,好不容易才靜下心說道:“它有很強大的力量。”


    “以無所不能來稱唿並不為過。”


    “能告訴我原因嗎?”


    “可以是可以,但不想。告訴了妳月牙笛的由來,就不免提起人家的過去,那人家的一切妳豈不全都曉得?我想保留一些秘密。”


    亞修苦笑,說道:“好,我不問了,以後月牙笛是不是留在妳身邊比較好呢?”


    “妳果然忘記月牙笛留在妳身上的原因,不過也好,我就暫時幫妳保管,我猜妳是因為恐懼吧,被月牙笛的力量嚇到。”


    亞修點頭,嚴肅說道:“的確是如此,我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所施展的魔法一切由心控製,不可能失控造成破壞,而由月牙笛引動的力量,雖然也能掌握,但並非透過我,而是透過月牙笛,我相當害怕有個萬一而造成災難,這種感覺很不好。”


    “明白,月牙笛就暫且留在我這邊。”


    “好,那我去拿些東西來給妳吃,順便看看有沒有鞋子,待會再來。”


    亞修離去後,露比如有心事般秀眉微鎖。


    片刻後,露比無奈苦笑,自語:“雪靈該不該留呢?算了,離決定還有一段時間,再等等吧!”


    露比隨即把這事忘掉,黛眉一挑,滿懷期待與興奮的以指尖輕觸月牙笛表麵,說道:“讓我看看妳在魔界的經曆吧,那是唯一失去妳身影的時刻。”


    月牙笛的可怕力量完全源自露比,因此當它隨亞修落到魔界時,便成了一塊普通玉石,可是它並非全然靜止,而是將四周的一切變化記憶在石內,唯一能重現記憶的,隻有露比一人。


    露比閉上眼,探索月牙笛的記憶,亞修在魔界的種種經曆頓時重現腦海。


    驀地,露比張開雙眼,臉容一寒,目光冰冷得教人打從心底發毛,恨聲說道:“曼雷達,妳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擺弄我的亞修,看來不給妳一點教訓,妳是不會曉得自己的份量!”


    露比發怒了,首次出手教訓的對象居然是魔界之王──曼雷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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