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北市國際機場。遊子意和謝東城拉著行李走在前麵,王京小步快跑跟在兩人身後。


    遊子意先去辦好了值機,然後把登機牌遞給了王京。


    王京拿到手一看:“怎麽就我一個人坐經濟艙啊?!”


    遊子意瞥了他一眼:“沒問你要機票錢就不錯了。愛坐坐,不坐自己打車迴去。”


    王京一下把登機牌揣進了口袋:“坐,坐。怎麽不坐呢。”


    從北市到柏城,沒有直達的班機。需要先飛到中間的城市,再轉坐兩個小時高鐵。


    遊子意和謝東城的位置在前排,因為是公務艙所以比後麵要寬敞一些。謝東城也得以把他那雙長腿伸直了。


    而王京一個人坐在靠近機翼的位置,一臉愁容。


    遊子意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這麽遠的門了。飛機剛升上高空,他就感覺身體有些不適,尤其是右耳。之前幾次藥物治療之後,剛有些好轉,這氣壓一低,又感覺有點堵得厲害。


    謝東城察覺到他表情的異常,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片薄薄的東西遞到了他手邊。


    “什麽?”遊子意眯著眼睛沒看清。


    “口香糖。吃一塊能舒服點。”


    遊子意順手拿過來撥開,塞進了嘴巴裏,嚼了幾下之後確實耳朵舒服多了。


    “你怎麽知道的?”遊子意偏過頭問他。


    “口香糖嗎?”


    “嗯。”遊子意記謝東城跟自己說過,他從小到大沒怎麽坐過飛機。


    “我昨晚在網上查的。”謝東城還有些不好意思, 摸了下自己的耳廓。


    有了口香糖的緩解,遊子意勉強撐過了三個小時。但下飛機後,又一路顛簸轉坐上高鐵,他的臉色又變得更差了。若不是有謝東城架著,他可能都撐不到柏城。


    終於在暮色降臨之時,三個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柏城比遊子意想象得還要破舊一些。這裏背靠著大山,有著不錯的自然景觀,但是旅遊業也發展得一般,暑期應該是旺季,高鐵站的人流還是稀稀拉拉。


    謝東城提前在網上訂好了住宿,離他們要去的酒莊不遠,就在柏山的半山坡上。


    預訂網站說這裏是個三星級酒店,但當謝東城走進酒店的大門後,隻感覺自己被詐騙了。


    昏暗的前台,吊著一盞古老的吊燈,搖搖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天花板墜落。


    他們踏進前台的下一秒,謝東城看到牆角唿地跑過去一隻黑色的影子。他立刻轉頭看遊子意,還好遊子意沒有注意到這隻黑影子,不然估計現在就要大鬧前台了。


    前台拿過他們的身份證,核對房間的數量。


    “一共兩間對嗎?”前台抬頭問謝東城。


    謝東城點了點頭,然後把房卡分給了王京。


    王京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們倆拿著一個房間的房卡,往電梯走去。


    出電梯以後,他跟在謝東城身後,輕聲問:“你倆住一間啊?”


    謝東城迴頭看他:“怎麽了?”


    他們各自迴房間放好了行李,然後下樓走到隔壁的餐廳準備吃飯。王京的臉色還是怪怪的。


    “我去個衛生間。”遊子意跟謝東城說了聲,就轉身去了餐廳的衛生間。


    這下,桌上就剩下謝東城跟王京兩個人。


    “咳。”王京清了下嗓子。


    “你幹嘛?”謝東城見他神神叨叨的。


    “我知道不該問啊。”王京刻意壓低了聲音。


    “問吧。”謝東城懶得跟他彎彎繞。


    王京趴到了桌麵上,用手擋住嘴,一臉小心翼翼:“那個,你倆什麽關係啊?”


    謝東城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愣了兩秒。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情侶,怎麽了?”遊子意甩著手上未幹的水滴,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


    王京的臉一下由綠轉了紅,連忙擺了擺手:“沒什麽沒什麽。我說呢,看你們好得跟穿一條褲衩似的。”


    遊子意啪地掰開了桌上的筷子,木屑一下飛到了空中:“我們穿什麽樣的褲衩,跟你有關係嗎?”


    王京直搖手,瞬間噤若寒蟬。


    這一晚上,遊子意著實沒有睡好。


    這半山腰的酒店,一翻身床板就吱嘎吱嘎地作響,樓板也很薄隔音不好。半夜風陣陣,還時不時傳來不知道什麽動物的嘶叫聲。他愣是縮在謝東城的懷裏,才勉強睡了一會兒。


    第二日一大早,遊子意頂著兩個黑眼圈起了床,然後穿過走廊,砰砰砰地砸響了王京的房門。


    早上不到七點,王京就領著他們坐上了山間的擺渡車,準備去酒莊。擺渡車在山道上搖搖晃晃,刹車又加速,遊子意睡眠不足,路上差點吐出來。


    “今天去的是這裏最大的一家酒莊,不過酒莊老板不在,我們隻能先進去看看。”剛走到半山坡,王京就迴頭跟他們叮囑。


    “老板不在你帶我們過來?”遊子意橫了他一眼。


    “人老板今天突然有事,明天才能迴來。我也是剛接到的消息……”


    五分鍾後,擺渡車在一座大石前停了下來。司機轉頭跟他們說:“到了。”


    遊子意探出頭一看,那塊巨大的石頭上雕刻著四個大字:柏雲萬裏。


    王京大概是提前跟酒莊的人預約過,跟門口的保安招唿了一聲之後,就放他們進園了。


    遊子意原本還在好奇,為什麽一個酒莊要叫柏雲萬裏。進去了之後,往裏走了約百米,他才明白了這個名字的含義。


    酒莊東麵的盡頭,有一個麵向山麓的觀景台,千畝葡萄園建在半山腰,很是壯觀。而從此處望去,能看到萬裏白雲繞著山脈,宛若仙境。


    而當遊子意走進種植園之後,讓他更驚訝的景象出現了。


    他一把迴頭攥住了謝東城的手腕,興奮地說:“黑皮諾。”


    謝東城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什麽黑皮?”


    遊子意伸手一指近處的一片葡萄林:“那裏種的是黑皮諾。這種葡萄非常嬌慣。對種植的環境要求很高,而且特別容易染病。但是香氣很細膩,很多頂級葡萄酒都用它來釀造,沒想到這裏居然有!”


    謝東城循著他的手勢望去,那邊一片深紫色的果實,小小的果粒緊緊抱在一起,在陽光下閃爍出寶石一般的光亮。


    遊子意想起了自己曾經去過的那個法國酒莊,越發覺得這裏與那邊極其相似。氣候、地形幾乎是一比一複刻,難怪能養出如此難養的品種。這是個難得一見的寶地,卻被酒商們當作廉價的散裝集散地,簡直是暴殄天物。


    王京似乎猜出了他在想什麽,走到了兩人前麵,解釋道:“柏城這地方就是這樣啦。當地經濟不行,不像其他城市有規模化的開發。這邊的酒莊大部分都是個人出資建的,沒什麽好的招商引資渠道,隻能做散裝,用低廉的價格賣給經銷商咯。”


    說著,他還指了指山腳下一些星星點點的小酒莊:“看那些,基本都已經倒閉了。正在轉租土地呢。”


    這裏像是個巨大的葡萄酒工業基地,釀造出來的酒被傾銷去了全國各地。有些甚至流落到了假酒販子手裏,重新罐裝,改頭換麵。遊子意猜測那些假酒就是這麽生產出來的。


    山坡上光禿禿的,除了葡萄園,沒有什麽其他的植被覆蓋。時值夏季,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太陽越升越高,氣溫也節節攀升。


    遊子意的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汗,麵色也有些發白。


    他抬頭遠眺了片刻,看到了一隻岩羊從腳下的山路走過。那羊走兩步就歇歇腳,似乎是受了什麽傷。過了好幾分鍾才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


    “那這家酒莊運營得怎麽樣?”遊子意用手臂支撐著身體,往前跨了一步,問王京。


    “半斤八兩吧,老板好像今天就是出去籌錢了。反正也是半死不活的,賺不到什麽錢。”王京搖了搖頭。


    “明天能約到這裏的老板麽?”遊子意問他。


    “能,這家酒莊是個女老板。我打好招唿了。等她迴來了,第一時間就是來見你。”王京說完,還是有些不解,多問了一嘴,“不過你到底準備幹什麽?”


    灼熱的陽光烘烤著遊子意的麵頰,他低聲迴答:“我想把這個酒莊盤活。”


    遊子意往前走了幾步,忍受著高溫巡視起了這片葡萄園。葡萄園的另一側,有兩棟灰牆建築,遊子意猜測,應該就是這裏的酒窖。可惜今天老板不在,酒窖也不對他們開放。


    王京和謝東城跟在他身後約兩三米遠處。


    王京看著遊子意的背影,還是忍不住跟謝東城嘀咕了兩句:“你這遊老板,腦袋沒事兒吧?自古隻有家財萬貫、閑來無事建酒莊消遣的富公子,我還沒見過誰指望靠酒莊創業來發家致富的呢。國內有這麽多精品大酒莊,他憑什麽跟人家鬥啊?”


    王京說完意識到了他倆之間的關係,又低聲朝謝東城補了句:“你就由著他這麽發瘋?”


    謝東城轉頭瞥了他一眼。王京忽然覺得這眼神和遊子意平日裏極其相似。


    謝東城低沉著聲音,反問他:“你那十五萬湊到了?”


    王京愣了愣:“行,算你們厲害。”


    嘖,真是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烈日當空,熱氣蒸騰。遊子意站在兩人前麵,腳步卻越來越虛浮。


    謝東城察覺出一絲不對,連忙趕上前去。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走到遊子意身邊,就見遊子意砰的一聲直直往地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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