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執法處裏麵的場麵會太血腥少兒不宜,陸子岡便托郭奉孝在外麵看著湯遠。


    湯遠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越來越覺得自家小祖宗這次玩大發了。而且說來也怪,到了天光墟之後,小白蛇鑽進他的兜裏就安分了不少,都沒怎麽扭動過。他正猶豫著是不是把手伸進兜裏看看小白蛇的情況,抬眼就發現郭奉孝彎下腰,摸著他的頭頂笑得溫文爾雅。


    明明是再和煦不過的笑容,可是湯遠卻在對方的笑容中背後直冒寒氣,下意識地就想尖叫想要掙紮跑開。


    “噓……不要怕。”郭奉孝把合上的折扇豎在唇邊,聲音低沉優雅,“我不是要搶你的信物。”


    “也別告訴我你的信物是什麽哦,小弟弟。不是我想要,而是這話一出口,就不能保證有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


    “隻有沒說出口的秘密,才是秘密。”


    “其實,你也要防著點同行的那個人,畢竟隻有他才知道,你身上究竟什麽才是真正的信物。”


    “他要是搶走你手裏的信物,你就要永遠留在這裏了……”


    湯遠一邊聽,一邊心底發寒。


    再簡單不過的幾句話而已,雖然聽起來是為了他著想,但細思恐極。


    這個人,簡直就是玩弄人心的魔鬼。


    若是換了個人,湯遠也許都不會這樣去想。


    但郭奉孝是誰啊!那可是操控東漢末年局勢的幕後黑手,雖然現在看起來年紀還輕,但就單單這幾句話,就足以看出他的謀略已經初步成型。


    謀士什麽的,都是心很髒的。才套出話來知道他和陸子岡是素不相識的,便開始挑撥離間。


    湯遠仰起頭,做出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甕聲甕氣地說道:“陸叔不會搶我的東西的,他難道不怕被剛剛的大哥哥抓起來?”


    郭奉孝挑了挑眉,這孩子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啊?他說得難道還是太隱晦了?


    這孩子也有十歲了吧?怎麽還這麽傻啊?看這白嫩嫩胖嘟嘟的臉蛋,一看就是養尊處優,剛剛那個年輕男子也是,手上隻有個別指節有繭,別說武器,估計就連重物都沒拿過。


    和平年代的孩童,就是傻白甜啊。


    跟這樣的孩子說話,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看著湯遠純真的眼神,郭奉孝一時也有些氣悶。在他那個餓殍遍野禮教崩壞的年代,這孩子若是走在路上沒有旁人保護,恐怕都會被那些饑民當成兩腳羊煮了吃了。所以在東漢末年,就算是五六歲的孩童,都被現實磨得精靈古怪的。


    這破孩子一副毫無危機感的模樣,實在是讓人不爽極了。


    郭奉孝覺得牙根都有些癢癢的,但卻在對方清澈的目光中,奇跡般的收起了心底的那些算計和圖謀,伸手揉了揉湯遠柔軟的發頂,歎氣道:“傻小子。”


    傻小子你妹啊!


    湯遠低著頭在心裏吐槽著,這郭奉孝的目的,看起來倒真不像是要從他這裏奪走信物,可是又不能確定。就像是猜拳的時候,對方說會出布,結果相信對方的話,萬一對方說的是假話出了石頭,出了剪子豈不是輸定了?可是若是不相信對方的話,就隻剩下了兩種選擇,比起正常情況下的三種選擇,輸的概率又增加了17%。所以說……和玩心眼的人交流真的是太累了!


    盡管心裏在呐喊著,湯遠也克製著自己想要掏兜查看小白蛇情況的念頭,繼續一副天然呆的模樣發問道:“天光墟是什麽都賣的嗎?有烤雞腿嗎?”


    郭奉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別扭地迴答道:“這裏沒有時間流速,在這裏的人也不會感到渴或餓,所有沒有賣吃喝的地方。”


    “你們真可憐。”這迴換湯遠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郭奉孝了,雖然不渴不餓,但肯定會饞吧。


    郭奉孝的嘴角抽了抽,剛想說幾句擠兌這熊孩子的話,就看到湯遠低頭在褲兜裏翻找著什麽。


    郭奉孝早就覺得這孩子身上有信物的話,肯定就是揣在兜裏的,見他掏兜,便眯了眯雙目,掃視了一下左右窺探的那些路人們。看到接觸到他冰冷目光的路人們都怯懦地別開了臉,郭奉孝滿意地重新收迴視線。


    隻見麵前的男孩兒從褲兜裏掏出一小塊物事,剝掉了上麵亮晶晶的薄紙,露出裏麵黝黑的一個指甲大小的丸子。


    這是中藥丸子?這孩子還生著病呢?怎麽看也不像啊!郭奉孝正疑惑著,就看著這熊孩子把那藥丸舉到他的嘴邊,笑嘻嘻地說道:“喏,這個給你,交換什麽東西你隨意給,我都沒意見的。”


    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這句話郭奉孝小時候就被教導過,但看著這孩童笑得可愛的臉龐,還有唇邊疑似香甜的味道,郭奉孝不由自主地就張開了嘴。


    入口即化,一股醉厚柔滑到無法形容的感覺在唇舌之間彌散,郭奉孝立刻就愣住了。


    湯遠笑彎了眼睛,對於古人來說,巧克力豆的殺傷力一定很強悍,更別說這家夥在天光墟不知道有多久沒吃過東西了。還好他口袋裏還有糖,醫生那家夥特別愛吃甜食,弄得他也習慣了在衣兜裏塞幾顆各種各樣的糖塊。


    不是說等價交換嘛!一顆巧克力豆而已,就買通了一個天下聞名的鬼才謀士欠了他一個人情,湯遠覺得他這筆生意做得簡直是太賺了。天光墟什麽的,果然是什麽都可以買賣,看來他也有做生意的天賦嘛!


    湯遠誌得意滿地揚著小下巴,雙手習慣性地插進了褲兜,結果立刻笑容就僵住了。


    郭奉孝還沒從“牛奶香濃,絲般感受”中迴過神,但卻也敏感地注意到了湯遠驟變的臉色,低頭看著他從褲兜裏掏出來……一條手指粗細的小白蛇,和一團亂糟槽的繩子?


    怎麽還能帶活物進天光墟?郭奉孝想要開口問,但卻又舍不得張嘴。他都有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他實在是不記得了。


    湯遠垮著小臉,期期艾艾地眨巴著眼睛問道:“這個……信物要是改變了形態……還能發揮作用嗎?”


    郭奉孝的臉黑了一半,指著還在和一團髒汙的繩子糾纏的小白蛇道:“你別告訴我,說信物化形了。”


    看著那快把自己身體打成死結的小白蛇,湯遠無奈地伸手,把它從繩子中解救出來。他早就該知道,自家小祖宗看中的東西,能留下才怪呢!歎了口氣,湯遠把那團繩子在郭奉孝麵前晃了晃:“這原來應該是個同心結。”


    郭奉孝唇齒間還留有著那股香甜的味道,正所謂吃人嘴短,而且以物易物的等價交換是天光墟的慣例法則,郭奉孝就算是不想趟這渾水,也必須要走一遭。誰讓他嘴饞吃了人家的糖呢!


    他用折扇敲了一會兒腦門,才艱難地建議道:“我帶你去找個人,看看能不能把這同心結重新係起來。也許還能用。”


    湯遠雙目一亮,偷偷比劃了一個“v”字手勢。


    真是沒白投資啊!


    因為時間緊迫,郭奉孝便找了認識的人進執法處去給嶽甫和陸子岡帶話,就帶著湯遠去西邊的那個紅牆宅子了。兩人的信物都出了問題,自然是要分開行動比較好。


    誰知道天亮是什麽時候,萬一陸子岡的玉佩被人率先用了,或者是湯遠的同心結因為被拆開了,原來的效用消失了。


    湯遠倒是不怎麽擔心,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想得沒那麽多,跟著郭奉孝在天光墟的街市往迴走,一路上左顧右盼倒是恨不得自己多長了兩雙眼睛。


    郭奉孝瞥見他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中嗤笑。這破孩子真是心大,估計若是真出不去了,恐怕就要哭爹喊娘了。


    “咦?”就在郭奉孝搖著折扇各種腹誹的時候,他身後的男孩兒竟輕咦了一聲,站住了腳步。


    “看什麽呢?還不快走?”郭奉孝有點不耐煩地催促道,“想要看什麽一會兒迴來再看,說不定以後會讓你看到吐也不想再看。”


    湯遠沒在意郭奉孝的毒舌,而是盯著一處店鋪的門扉發著呆。


    他確信自己雙眼視力都是1.5,絕對沒有看錯。


    剛剛走進去的兩個人中,有一個人身上的風衣隨著他的動作翻開了少許,露出了底下那件極其眼熟的黑色改良襯衫,看得出那上麵栩栩如生的赤龍一爪!


    不會吧?他那個二師兄也在天光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啞舍5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玄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玄色並收藏啞舍5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