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羅拉聽到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道修道院是怎麽教導男女之事的。總之,她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穴,覺得該關照的事情還是得說清楚,免得鬧出難以挽迴的事情來。


    “你們做措施了沒?和惡魔上床是有幾率懷孕的,這個你知道吧?”


    瞥見妹妹完全懵了的神色,芙羅拉狐疑地盯了她半晌,難以置信地顫聲問道:“你、你們…難道沒做措施?你月例來了麽?規律嗎?”


    澤卡茫然無助地問:“姐,上床是什麽?措施又是什麽啊?”


    她不知道姐姐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兇,又這麽激動……


    芙羅拉:……


    棕發女子用手比劃著,艱難無比地為自家妹妹科普了兩性知識。確認妹妹一沒和人上床,二連嘴都沒親過後,懸著的心反而提得更高了。


    堂堂一介惡魔,既不圖心髒也不圖身體,能為了什麽啊?難道要借助妹妹吞並一整個領區嗎?似乎也不是……


    芙羅拉警惕到極點,雙手扶住澤卡的肩膀,鄭重地問:“澤卡,你一定要如實迴答我,阿撒茲勒有沒有和你提過什麽要求?請求也算,就是他有沒有想要從你這裏獲得過什麽?”


    室內靜得連花瓣墜落的瞬間似乎都有聲音了。黑發少女沉默半晌,終於慢吞吞地說:“有…有的吧。他提過一次的。”


    “什麽?”


    “他問我能不能愛他,他想要我的愛。”少女咬住嘴唇,糾結無比地問,“姐,愛到底是什麽?怎麽才算愛一個人啊?”


    第三十二章 少女的直球。


    芙羅拉十分恍惚。


    貴族世界, 誰不是把利益二字刻在腦子裏。冷不丁聽見妹妹說愛,她總感覺……自己似乎和妹妹活的不是一個世界。


    她擔心誤導澤卡,於是問:“你查過‘愛’的定義了麽?”


    少女微微點頭:“查過了, 我覺得好難。”


    芙羅拉便笑。


    她解釋道:“澤卡呀,其實愛沒那麽難的。你看的是十分愛, 那樣愛到極致的世上能有幾人?你覺得難很正常。尋常夫妻,能愛上六七分已是罕見, 若隻愛兩三分, 那可遍地都是。不然‘博愛’一詞從何而來?什麽都愛上十分, 累也要累死了。”


    她說著又重新張開扇子,遮住半張臉,有些羞於啟齒, “這樣說不太好,但世界就是這樣的。如果真要算起來,我與你大姐已經愛過六七八個人了……愛呢,是可以摻雜其他東西的。比如可以摻雜利益,可以摻雜痛恨, 世間的愛千奇百怪, 其實不用那麽絕對。”


    見妹妹一知半解,她舉了個例子:“我前麵與你說, 曾有人為了我貿然去找王討論繼承法的問題。你能說他不愛我麽?他是愛我的, 願意為我犧牲前程。可當我說孩子要姓洛斯特的時候, 他同樣痛苦地離開了我。但你無法否認,他是愛過我的。”


    “每一個人的愛都有限度, 這個限度你想怎麽把握都可以。十分的愛,大概隻會存在故事裏吧。”


    說著,她伸手揉揉妹妹柔軟的頭發, “我問你,你和阿撒有過肢體接觸嗎?”


    澤卡唰地抬起眼眸:“打架算嗎?他比我厲害,經常教我打架。”


    芙羅拉:“…沒有別的了?”


    “幫我擦頭發梳頭發?”


    這個勉強算是……或許對於澤卡來說已是為數不多的接觸。


    芙羅拉立刻乘勝追擊:“他幫你梳頭發不小心觸碰到你額頭的時候,你會心跳加快嗎?”


    “不會啊,”少女自然接道,“不就是梳個頭發嗎?”


    “那如果親你呢?”


    “如果他親你,你會不會想要推開他,會不會感到生氣?”


    在姐姐的循循善誘下,澤卡萊亞仔細想象了一下阿撒茲勒親吻她的場景。她垂下眼睫,不知為何有些想要躲避姐姐的目光。她莫名想到了那晚阿撒叫她摸翅膀的情形……


    少女眼神飄忽不定,芙羅拉見狀用扇骨挑起她的下巴:“不要迴避我的眼睛,澤卡。你認真告訴我。”


    澤卡萊亞第一次體會到了為什麽貴族喜歡用迂迴的語言來迴答問題……她心跳微微加快,咬住嘴唇許久,最終艱難地給出了答案。


    “不會推開,也不會生氣。”他要親就親好了,又不會少塊肉。


    棕發女子聽罷了然地笑,她知道澤卡萊亞在感情方麵像塊木頭,但她不想讓她因此錯過最好的年紀。


    16歲啊,正該是肆意享受愛情的時候。


    待到她這般年紀,什麽聯姻利益的一齊上來,不會再有那麽純粹的感情了。


    於是她添了把火:“那如果是別人親你呢?一樣可以麽?”


    少女的雙手不自覺地揉捏沙發上的軟墊,她猶豫一番,尷尬萬分地說:“…那不可以。”


    芙羅拉覺得妹妹特別好玩兒,她從未在妹妹冰冷的臉上見過那麽多一連串的神情,簡直有趣死了。她逗她:“為什麽別人不行?阿撒可以?”


    澤卡萊亞對姐姐的問題向來有問必答,不會像尋常女孩兒那樣,遇見害羞的問題甜甜地喚聲“姐姐”撒嬌糊弄過去。


    她此刻難堪極了,恨不得能有什麽從天而降徹底結束這場剖挖人心的話題。可她抬眼就是二姐灼灼有神的目光,頂著這種強烈的期望,她幹巴巴地迴答:“我…不知道。”


    芙羅拉噗哧一聲笑了個徹底。


    女人笑得花枝亂顫,幹脆把扇子丟到了桌上。她一邊笑一邊拍拍妹妹:“你別怕,其實你是喜歡阿撒的。有沒有一兩分的愛我不知道,但起碼你是喜歡他的,姐姐可以保證。”


    “澤卡啊,你迴去試試看…親他一下,看看會不會心跳加快。好的愛情能讓人積極向上,姐姐希望你在最後的學生時期,好好體驗一下。”


    ……


    澤卡萊亞用了晚餐後才迴家。她與芙羅拉之後又聊了些其他話題,比如這些年大姐與二姐為洛斯特拉來不少新鮮的貿易訂單。又比如父親開啟了這幾年存下的糧食,全力救濟難民,獲得了空前絕後的民心。


    馬車停在教會門口時,她撩開簾子,一眼看見了站在牆邊靜靜等著她的銀發惡魔。


    他總是這樣等著她,在她需要什麽的時候立刻遞上。


    少女跳下馬車,徑自向裏麵走去。高而深的拱門隧道裏漆黑無比,青年離她近了些,告訴她:“新的製服我拿好了,等下你就能看到了。澤卡,你的權限從六級升到三級了,以後圖書館可以上到三樓了。”


    澤卡萊亞心不在焉地:“嗯。”


    阿撒茲勒敏銳地察覺到她心中有事,聯想起白天說的那些:“領區的繼承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


    “你要怎麽解決?”澤卡站住腳跟。


    一旦停下步伐,隧道內的漆黑便撲麵而來。前方是黑,後方亦沒有光亮,隻有月光照進的一角靜靜地在前麵指示著。


    澤卡循著月光而去,卻在半路停住。


    隻聽青年說:“直接去找王,讓他修訂律法。”


    “你的麵子這麽大?”


    原來王都要聽阿撒茲勒的話麽?


    青年欲言又止,他想說其實不論是現在的王還是誰,所有人皆欠下他們良多……這點要求而已,沒什麽能不答應的。


    他隻好在黑暗中眨眨眼,用輕快的語氣說:“那當然,我是很厲害的呀。”


    澤卡沉默。


    原先在洛斯特領區,因為沒有其他惡魔作為比對,她以為王都的惡魔與阿撒茲勒差不多,沒什麽區別。


    進入聖團後她發現,阿撒哪怕放眼教會也是其中的佼佼者,紅棘教官都忌諱他三分。


    少女頓了頓,終是加快步伐,快速迴到宿舍。


    她打開房門,新的製服整整齊齊地放在她的床上。白底成了黑,鮮紅的刺繡邊紋變成了深邃的藍,並且下半身不再是裙裝,而是偏向於軍服的長褲。


    終於不用為白色難洗而糾結了。


    少女一言不發地衝進房間,拿著衣服兀自發呆。阿撒茲勒擔心她,於是敲了敲門,“澤卡,你如果覺得不好,我不去找王……”他使些迂迴的手段是一樣的。


    澤卡聞聲迴首,便瞥見青年佇立在她的門口,關切地望著她。


    澤卡萊亞無比煩躁。


    她是個行動派,心裏壓不住事情。別人說些什麽,她便躍躍欲試。為了解決這煩躁的根源,澤卡緩緩走到阿撒茲勒的身前,輕聲命令道:“你去坐在椅子上。”


    起居室的椅子有幾把,青年不明覺厲地坐下了。


    “怎麽了?”


    她不答。


    視線的落差刹那間變得異常舒適,澤卡靠近他,輕輕地用雙手捧住了他的臉——如同剛過來那次。


    她不得不承認,阿撒茲勒是真的長得很好看。


    不然他們的宿舍門口不會每天堆滿各式各樣的信件和表白禮物。


    澤卡萊亞耐心地湊近他,一隻手改為捏住他的下巴,另一隻則按住了他的心髒部位。


    他的心跳四平八穩,沒有一點加快的跡象。


    而青年少女彼此的唿吸交融,鼻尖對著鼻尖,隻差一點就能親上去。


    阿撒茲勒坐如針氈。


    半個月以來,種種行徑使他已經不會再誤會澤卡了。因而澤卡突然這般,他立刻飛快地轉動大腦思考——最近他是否做錯了什麽,令她不滿意了。


    他思索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是昨天考核他對她的態度差了些麽?還是今天關於王的那些話,令她不適了?


    紫羅蘭色的瞳仁在銅燈下變幻著昳麗的光澤,猶如一汪紫色的湖水,波光粼粼,如同幻境。澤卡仔細端詳青年的眉毛、鼻子、再到嘴唇。他的唇色一向很淡,像是草莓味的糖果,半透明質地,飽滿且……


    少女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下對方的嘴唇。


    柔軟,沒什麽味道,富有彈性。


    她掌心下的心髒一瞬間劇烈跳動,澤卡能夠清晰地感到衣服下傳來的滾燙熱度。


    她有些喜悅,卻不知為何喜悅,但她確定現在自己是開心的。


    於是她又舔了一下對方的唇。


    阿撒茲勒手足無措,連手都不知該往哪裏擺。澤卡萊亞在舔他,他不理解為何會這樣。


    青年艱難無比地問:“澤卡,你在做什麽?”


    昏暗熟悉的起居室內,少女退開一些,綠色的眼眸像是沾染了霧氣。她明明舔了兩次,卻好像什麽都沒做過似的問道:“我能親你麽?”


    阿撒茲勒:“……!”


    他伸手拉開她一些,問她:“誰和你說了些什麽?”


    澤卡避而不談,隻繼續重複:“可以親麽?”


    青年敗下陣來。


    他不答,她便以為他是像之前那樣欲拒還迎。她將膝蓋搭上座椅的邊緣,整個人又向前湊近了一些,如同疊坐在椅子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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