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臉色煞白如紙驚嚇呆滯的小丫鬟聞聲嬌軀哆嗦了一下,驚怖的目光看向史可朗,怯懦的不敢上前。


    “你這丫頭磨蹭什麽呢,還不快扶我下車給可朗師兄見禮。”車內女子微帶不滿的眯眼看向小丫鬟。


    史可朗從驚喜中醒過神來,疑惑的看著空空的車架上,問道:“小師妹,你的車夫呢?”


    女子也反應過來,驚疑的說道:“對啊,徐鬆呢?”


    “小、小姐,我、我在這呢。”車廂下傳來男子顫抖的聲音。


    史可朗蹲身瞧去,看到一名男子抱著頭趴在車下,笑道:“你倒躲得是地方,出來吧。”


    男子從車下爬了出來,又急忙翻身跪倒,衝史可朗和朱壽等人不住叩頭:“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小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看到。”


    朱壽恍然微笑擺了下手,孫大彪和徐老蔫急忙提溜起連安的屍首,急匆匆向城外而去,曹二蛋等人也一溜小跑飛奔迴自己的戰場,抬起屍首出了城。


    小丫鬟可兒瞧到沒了血淋淋恐怖的屍首,這才有了些膽子,哆嗦著一步一蹭的來到車前,驚恐的飛快瞧了一眼史可朗,顫抖小聲道:“小姐,奴婢求你,你還是別下車了。”


    “你這是什麽話,今兒要不是可朗師兄,咱們還能好好在這說話嗎,可兒,平日裏真是驕縱你了,越發沒了體統。”


    女子氣得小臉漲紅,挑簾自己從車內出來,可兒驚得急忙上前攙扶她下了車,女子賭氣輕推開可兒,歉意的斂身施禮:“婢女不懂事,我向師兄賠禮了。”


    史可朗尷尬笑著,連連擺手,醒悟過來,臊紅著臉急忙手忙腳亂穿上鞋,緊接著又正正衣冠,躬身還禮:“小師妹你這太客氣了,俺、俺實在不敢當。”


    女子撲哧一笑,微垂首,輕聲道:“師兄既這麽說,那我可就當師兄不計較了。”


    史可朗摸著後腦勺嗬嗬傻笑了兩聲,猛然想起什麽,扭頭道:“壽哥,還記得俺跟你提過的徐先生嗎,這是先生的愛女。”


    朱壽走了過來,躬身施禮:“在下朱壽見過徐小姐。”


    徐小姐忙羞紅著臉,斂身還禮,嬌音輕顫道:“萬萬不敢當,奴家還要多謝軍爺搭救。”


    徐小姐直身之際,微抬眼,飛快的瞟了一眼朱壽,芳心微顫,又急忙微垂臻首。


    朱壽瞧著嬌羞的徐小姐,眼中有些恍然,瞬間想明白了為什麽她會給自己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是她身上那種出身書香之家骨血裏透出的典雅知識女性的味道,前世同樣由內而外透出書香知性之氣的戀人音容笑貌浮現眼前。


    “對了,師兄你怎麽會從軍的?”徐小姐穩了穩神,壓下了與陌生男子見禮的羞臊,疑惑好奇的問道。


    史可朗苦笑了一下:“一言難盡,數月前東八裏堡遭蒙古韃子洗劫的事,想必小師妹聽聞過吧。”


    徐小姐點點頭:“聽家父提起過,對了,家父那日晚上說起此事,還很為你擔心呢。”


    “多謝先生掛念。”史可朗聞言,急忙規矩的深施一禮,苦笑道:“父母在那次洗劫中雙雙罹難,俺也成了孤兒……為給父母報仇,俺就從了軍。”


    徐小姐震驚的抬玉手捂住櫻唇,片刻,清秀中透著淡淡嫵媚的容顏露出同情哀傷之色,輕聲道:“師兄家遭不幸,小棠心裏也甚是悲痛,隻是二老已去不能複生,還請師兄節哀。韃子殘暴,人神共憤。師兄為報雙親血海深仇,投筆從戎,孝心誠可感動上蒼,上天一定會保佑師兄多殺韃子,告慰兩位老人家在天之靈的,隻是我聽聞從軍甚是艱苦,師兄如今孑然一人,還要多保重身子。。”


    史可朗抱拳笑道:“多謝小師妹關心,小師妹放心,俺命好,壽哥拿俺當親兄弟看待,俺現在逍遙快活得很。”


    徐小姐聞言,又飛快瞧了一眼朱壽,隻是這一次雙眼微眯著,瞬間挪開雙目,香腮浮起了淡淡的紅暈。


    “對了,小師妹你這是……”


    徐小姐聞言,靜默了片刻,兩道彎月般的娥眉慢慢微蹙,露出一抹哀傷,輕聲道:“今兒是我娘親的忌日,我是去給娘親上墳。”


    史可朗猛地一拍腦門:“該死,該死,俺竟然給忘了,實在是該死。”


    靜默了片刻,徐小姐輕聲道:“今兒之事多虧了師兄和朱軍爺,要不然……”


    史可朗暴怒道:“可惜那雜碎不能死兩次,要不然俺非再讓他死一次不可。”


    徐小姐猛地抬起頭,震驚的看著史可朗,一雙清澈幹淨的大眼睛又微眯了起來,清秀的臉泛起幾許蒼白,強笑道:“師、師兄說笑了。”


    史可朗恍然,慌忙笑著要解釋幾句之際,小丫鬟可兒帶著哭音顫抖道:“小姐,那個對你沒安好心,時常趁老爺去書館教書時,在府門外糾纏吵鬧的連總旗被、被你的師兄他們活活打死了。”


    徐小姐嬌軀劇烈一顫,臉色全白了,低聲嗬斥道:“可兒不許胡說。”


    小丫鬟哭叫道:“我沒胡說,你剛才挑簾跟你的師兄相認時,應該瞧到他們將屍首抬走的呀。”


    徐小姐嬌軀又是一晃,雙眸內全是驚恐,失聲道:“我、我以為他們隻是被打得暈厥過去,萬沒想到,可、可朗師兄,可兒說的可是實情?”


    “小姐,你既然和這位軍爺相識,小的懇求你,你求求兩位軍爺,求他們放過小的吧,小的保證什麽都不會說的。”車夫徐鬆跪地叩頭,哀求聲也透出哭音。


    史可朗心裏暗罵自己昏頭,有些躊躇為難的瞧向朱壽。


    朱壽淡然的瞧向徐鬆,道:“你放心,我們不是肆意好殺的兇徒,隻殺該死之人,隻要你不為非作歹,這輩子我們也不會去找你的,起來吧。”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小的對天發誓,小的是個守法良善之人,小的連雞都不敢殺。”徐鬆連叩了好幾個響頭,這才仿若虛脫一般搖晃著站起身,依舊膽戰心驚的向後退了退,貼著牆躬身站著。


    兩行清淚滾落下來,徐小姐蹲身深施了一禮。


    “小師妹你這是做什麽?”史可朗吃驚地問道。


    徐小姐哽咽道:“都是我連累了師兄和幾位軍爺,要不是因為我,你們也不會……如今這可如何是好……”


    急得史可朗滿頭是汗,一雙手不知該往哪放才好,苦笑道:“這絕不幹你的事,還有小師妹你也不必擔心,有壽哥在,沒人敢抓俺的,是真的……”


    朱壽心裏暗笑,這小丫頭心腸倒是挺好,瞧著就知道是個腹有錦繡溫雅賢淑的好女孩,瞧著和可朗也挺般配,應該會是一段好姻緣的,要說稍有瑕疵就是這丫頭一定是讀書讀得有些狠,眼有些近視。


    微笑還禮:“徐小姐不必如此,此事說實話,你隻是巧合遇見,今兒就算沒有瞧見那幾個雜碎對小姐糾纏無禮,我們過來也是要宰了他們的。還有你也無須擔心,你師兄和我們兄弟不會有事的。”


    徐小姐梨花帶雨的小臉露出苦澀的一笑,道:“朱軍爺就不必安慰民女了,民女雖是女流,但也知曉律法殺人償命。你們殺了人,又怎麽會無事……”


    朱壽微笑打斷她的話:“在下請問小姐,我們可是瘋子?”徐小姐一愣,急忙搖搖頭。


    “照理說呢,我們既然不是瘋子,又殺了人,此刻應該正在逃之夭夭的路上,就算可朗曾是令尊的學生,也絕不應該此刻有這個閑情雅致與小姐在這閑談,小姐你就不覺著奇怪嗎?”


    徐小姐又是一愣,流淚的雙眸怔怔的看著朱壽,閃動出了驚疑不解之色。


    “有些事請恕在下不便明言,但有一點請小姐放心,你的師兄不僅今日、明日,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你若願意都能瞧見他的。”


    “當真?”徐小姐吃驚中透著驚喜不敢置信的味道問道。


    朱壽笑笑,目光穿過城門洞望向十餘米外奔行過來的五六輛馬車。片刻,馬車上了吊橋進了城門洞,秦鍾勒住韁繩停住馬車,跳下車,快步上前,躬身道:“壽哥。”


    朱壽疑惑的瞧著後麵的五輛馬車:“咱們的?”秦鍾怪笑著點點頭。


    朱壽也怪笑道:“我沒記得可朗的家裏能有這麽多拿的出手的好東西,你不會是把他家拆了,都搬來了吧。”


    車簾掀起,孟小菊和李嫣然兩女含情脈脈的目光投射過來,瞧到了城門洞內停著的馬車旁,站著的女子窈窕背影,都是一愣,隨即疑惑的看向朱壽。


    朱壽正要捉狹的衝她們眨一下眼,一隻精致白嫩的玉手從車內伸出將車簾拽下,劉春華微露酸意的清脆嬌音從車內傳出:“別自作多情了,此刻他可沒功夫瞧你們。”車廂內隨即傳出兩女羞臊不滿的反駁抗議聲。


    朱壽一愣,隨即有些驚喜的問道:“這、這是怎麽迴事?”


    秦鍾苦笑低聲道:“你都瞧到了,你的老泰山劉老爺也將家搬保安州來了,這也是卑職這麽晚才趕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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