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了醫院,許負徹底不敵,暈在了醫院的急救床上。


    直至醫生用酒精給她消毒的時候她才疼醒過來,旁邊站著一個男人,應該就是送她來的那個車主。


    車主見她醒了,便道:“你醒了,給你家裏打個電話叫他們過來吧。”


    許負仰了仰頭,輕聲道:“謝謝您了,我會給他們打電話的,您叫什麽名字,我會去感謝您的。”


    “不用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記得給他們打電話。”


    許負嗯了一聲,看著醫生給自己包紮,她全身上下比較明顯的傷口也是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額頭上一個撞車撞得,胳膊上兩處,小腿上三處,都是被玻璃劃得,還有小臂上一道被子彈擦出來的血痕。


    等他們包紮完,許負去繳了費,就去婦產科掛號。


    這個時候來的人並不多,許負沒怎麽等就排到了她,進了診室,裏麵是一個很年輕的男醫生。


    他正低頭寫著醫案,聽到有人進來也沒抬頭,隨口問了一句:“什麽症狀?”


    許負用手捏著帶著血的衣服:“我想……我想墮胎。”


    男醫生這才抬了一下頭,看到許負的瞬間忍不住驚訝的一下,滿身是血,還都有紗布包著,小姑娘年齡不大,隻有十七八的樣子。


    “你多大了?”


    許負老實迴答:“十八。”


    男醫生沒有再過問,淡淡道:“先去檢查一下吧。”


    許負拿著單子走到了檢查室,再一次躺到了床上,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已經有了輕微的隆起,她都那樣了,差點沒活過來,這孩子竟然還活著。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她拿著檢查單,裏麵小小的一團,比上次更加有人形了。


    醫生看過她的檢查單,孩子已經快十二周了,術流是最有效的辦法。


    “白帶常規血尿常規都正常,最近一周有過性生活嗎?”


    “沒有,最近都沒有。”


    “昨天今天有洗澡嗎?”


    許負道:“都沒有。”


    她查過資料,這兩天都沒有洗澡。


    “那今天就可以手術。”醫生道,“你打算什麽時候?”


    許負垂了垂眉眼,感覺肚子上又動了一下,“越快越好吧。”


    “行,那你先準備準備吧,等會就能開始,我去安排一下。”醫生說,撕下一張單子,“你男朋友不來陪你嗎,會很疼。”


    許負搖了搖頭,陳妄死了。


    醫生看她實在可憐,轉了個話題,“要無痛嗎?”


    許負問:“無痛是不是要全身麻醉?”


    醫生點了點頭。


    許負搖頭:“不要無痛。”


    全身麻醉她就走不了了,眼看著沒幾個小時了,大不了就忍些痛也就罷了,還能比謝致遠打她打的還疼。


    許負手術前還有一個女生,是她男朋友陪著來的,二十多歲的樣子,剛進去男朋友就在外麵打起了遊戲。許負坐在他旁邊隔著一個板凳,沒多久,她就聽見裏麵傳來陣陣慘叫。


    真的是慘叫,扯著嗓子的那種淒厲。


    她的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可旁邊的男人還在不停的打遊戲。


    大約二十多分鍾,女孩才從裏麵被扶了出來,整個人都在顫抖著,一步一步走的特別艱難。


    男人看了她一眼,才收起手機過去扶她,又恢複了一臉疼惜的樣子。


    護士冷聲念到:“下一個,許負。”


    許負拿著單子站了起來,跟著護士走進了手術室,之前給她診斷的醫生穿著防護服,把先前的手術手套摘下來,換上了一個新的。見許負過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褲子脫了。”


    她愣了一下,把鞋脫了下來,然後把下半身的衣服都褪了下去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就乖乖的躺了上去。


    手術台上的燈很亮,慌得許負睜不開眼,她最後一次撫摸了自己肚子裏麵的小生命,把手放下,把腿分開,像是每一次他要進來之前一樣。


    冰冷的手術鉗捅進她的□□,許負疼得猛然一縮,幾乎要驚唿出聲,連著雙腿也不自覺地往裏收緊,男醫生見狀,直接讓兩個護士把她的腿給掰開了。


    她也聽話,不掙紮了,老老實實躺在床上做手術,任由他們拿著各種器具在自己身上操作著,捅進去,拿出來。來來迴迴,進進出出,像每一次陳妄掠奪她的夜晚。


    她不哭也不叫,疼得忍不住就用手死死地抓著身下的床單,整個小腹都痙攣著,像是在裏麵放了一台絞肉機一樣。


    許負的視線變得迷蒙起來,身上其他的傷疤也都不那麽疼了,隻有小腹和□□的疼痛,越來越清晰,像極了那一次,她跟陳妄的第一次,疼得要死。


    手術左右不過二十多分鍾,她卻像過了一個多世紀一樣,等到終於結束,許負的整個意識都要模糊了,躺在床上怎麽都起不來。


    男醫生摘掉口罩和手術帽,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慰著:“你先躺一會,別急著起來。對了,一個月內不能碰涼水,也不能同房。”


    許負努力睜開眼問:“幾點了?”


    “下午四點多了,快五點了。”


    “已經四點多了啊……”許負歎了一口氣,“不能躺了,沒時間了。”


    說著,就強撐著身體做了起來,下床把自己的褲子撈過來穿上,走在地上都感覺輕飄飄的,像踩在雲上一樣,要不是醫生扶著還差點摔了。


    醫生冷著臉訓斥:“著什麽急,慢一步又不會死。”


    許負蒼白地笑了笑,聽話的慢了下來。


    疼啊,鑽心的疼,疼得她的雙腿都跟著打顫。


    醫生把她扶到了自己辦公室的軟椅上半躺了下去:“這種事男朋友都不來,讓你一個小姑娘受著,還是不是個男人,這樣的人真他娘的……”


    許負看他越罵越來勁,也沒有要停的意思,連忙開了口:“他沒有你說的那麽差勁。”


    “那他為什麽不來?”


    “他死了。”許負一下子脫口而出,緩過來,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對,他死了。”


    陳妄死了,白澈和蘇良不難查出是她動的手腳,整個沄市都是他們的天下,多待一刻就危險一分。


    想到這裏,許負也不敢再多待了,連忙站起身就要走。


    醫生拉住她:“你去哪?”


    許負扯過自己的手:“我出院。”


    交過錢,她就立馬出了院,在醫院打了車就直奔機場。


    飛機起飛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到地方已經是五點了,許負過了安檢,甚至沒有要托運的行李,等了一會,開始登機的時候就先走了上去。


    蘇良和白澈的人都沒動靜,這對她來說還算是件好事,可是這不正常,不正常的太過了。陳妄死了,蘇良是他的小舅舅,白澈是他的朋友,他們不可能都快一天了還不知道。


    許負的心又提了起來,時不時往外看著。


    乘客陸陸續續地開始登機了,總共三十個人,每進來一個許負就默默的在心裏記一下,三十個正好。


    時間也正好。


    可以開始起飛了。


    飛機上的廣播開始播報讓他們係好安全帶之類的話,做好起飛之前的準備,登機梯也收了上來。


    成了,一切都成了。她不會再有後顧之憂了,隻要飛機起飛,落地,她迴了祁鎮,一切就會塵埃落定,就算到時候事情牽扯到她身上,他們也不會找到她的人了。


    許負閉上眼睛往後躺了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感覺身上的各個傷口都不疼了。


    飛機即將起飛,她的心越發安穩了。


    乘務長交代完乘客事情,又在座位上接了一個電話,掛完電話以後就去駕駛室走了一趟,隻待了不到幾分鍾的時間就又出來了。


    許負本來還閉著眼,就聽見乘務長用她細細的聲音說道:“由於公安機關通緝的疑犯疑似乘坐本班飛機逃亡,故飛機延遲二十分鍾起飛,乘客損失會由航空公司一力承擔。”


    飛機上頓時炸開了鍋,隻有許負一個人臉還是蒼白著的,隻能不斷安慰著自己,不會是他們的,不會的。


    登機梯重新放了下來,許負看見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上來,這可不是警察的扮相啊。


    她的手心已經全是汗了,把頭往下埋著。


    那幾個人的目光在全車掃視了一遍,一個人向他們領頭的搖了搖頭,許負鬆了一口氣,以為他們會就此作罷,誰知道,領頭的卻忽然說:“不可能,就是在這班飛機上,一個一個找。”


    那些人點了點頭,從前向後,一個個排查著,走到許負跟前的時候,見她低著頭,那個人就粗暴的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看見她的臉,朝前麵的人道:“找到了,就是她。”


    許負的心忽然放下去了,總歸都是他們的人,大不了也就是一死,也沒什麽好怕的了。隻是在死之前,她隻想再看一眼祁鎮,再看一眼她生長的地方。


    最前麵的男人朝她走了過來,也不顧她身上的傷拎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座位上拎了起來,又仔細打量著她的臉。


    “許小姐,你可讓我們好找啊,陳先生已經等了你很久了,跟我們走吧。”男人道,“您老實一點,我們也省心一點,你也就少受點罪不是。”


    此話一出,飛機上的人都好奇地看著他們。


    許負震驚地看著他,臉色白的嚇人,隻能扶著座位才能勉強站住,“你說什麽?!陳妄,陳妄他還活著?鄭冕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沒死,沒死就好了,陳妄沒死。


    男人冷笑了一聲,沒有答她的話,掣肘著她的胳膊走了出去。


    許負被帶到了一輛車上,粗暴的給塞了進去。她剛做完清宮手術,疼勁還沒過去,被他這麽一折騰,排山倒海的又上來了,他們把她的雙手背著綁了起來,疼得隻能弓起腰一點一點吐著氣。


    到了地方,那些男人又把她拎下車,許負不得不直起腰,但好歹他們給鬆了綁。她疼得實在受不了,也顧不得去思考陳妄是死是活的問題了。


    她看了一眼地方,是陳妄的家,是她住了近一年的房子。


    兩個男人掣肘著她上了樓,他們隻是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握著她的胳膊,旁人看著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


    上了電梯,十六樓隻需要十九秒的時間,她記得清清楚楚。


    開門之後,許負就看見陳妄毫發無傷的坐在沙發上抽煙,蘇良和白澈也都在房間裏,一個擺弄著窗台上的多肉,一個轉著茶杯玩。


    聽見門響聲,都朝這裏看了過來,蘇良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喲,迴來了啊?怎麽弄得這麽狼狽?”


    許負被推進屋子裏,兩個男人留在了外麵,想開門,已經被鎖上了。


    “小負,過來。”


    許負的臉色變了變,但還是走了過去,看著一根頭發絲都沒少的陳妄沉聲道:“你早就知道了他們的計劃,你根本沒上那輛車。”


    陳妄抬眸,撣了撣煙灰,“說的對。”


    她冷笑:“我早該想明白的,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被那些敗兵之將算計了!”


    蘇良和白澈轉過身,都是用看笑話的目光看著她。


    陳妄瞥了他們一眼,使了使眼色,兩人意會,笑了兩聲就走了出去。


    這丫頭是要倒黴了,陳妄的脾氣,不會那麽輕易放過她的。


    等他們出去,陳妄才站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一直把她逼到牆角,她的背緊貼著電視櫃。


    “小負啊,你就那麽想讓我死嗎?”


    許負低下頭,不說話。


    陳妄按著她的肩,力道一寸寸加重,握得她的肩膀都要廢了,又冷聲道:“許負,你就這麽想讓我死嗎?!和鄭冕一起對我下手,要把我置之死地,給他通氣還不夠,還要放火燒我的車!”


    許負猛地仰起頭,恨恨道看著他,“是,我就是想要你死,羅茵死了,周渡死了,你也該去死!你早就該死!”


    陳妄怔了一下,“你知道了?”


    許負猛地推了他一下,臉色越發的蒼白,聲音也越發淒厲,“我不該知道是嗎,我就該老老實實的脫掉衣服陪你睡覺是嗎,我就該被你裝上定位器整天監視做個金絲雀是嗎?!”


    他們兩個也算是打過那麽多迴擂台了,每次都是她輸,輸得還這麽徹底。她不信他,他又何曾信過她呢。


    “你說什麽!”陳妄拽住她的手腕。


    許負還在看著他,眼神中都是恨意。


    陳妄拽著她的手腕把她拖走,一直拉著她到了她曾住的那個房間的門前,掰著她的臉讓她看向那扇門。


    “你不是一直都不願意在這個房間嗎?許負,我們今天就在這裏!”


    許負掙紮著搖頭,要不是他撐著,恐怕都要站不住了,她的神色也從一開始的憤懣變成了恐懼,“不,不行,陳妄,至少不要在這裏……”


    這裏是她唯一的淨土了,不可以,她不可以在這裏也是個妓女。


    陳妄不顧她的掙紮,更加粗暴地把她拽了進去反鎖上門,一下子把她甩到床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許負,我他媽對你不好嗎?你要什麽老子給你什麽,你心情不好我他媽還怕你想不開,上趕著帶你去西藏,你他媽這麽算計我?!”


    許負不說話,抱著膝蓋縮到了牆角,小腹和下身的疼痛越發清晰地纏繞著她,她現在這個身體狀況,肯定是不可以的。


    “陳妄,我求求你,不要,今天不要……”


    陳妄套頭脫掉上衣,跪在床上,握著她的腳腕把她從牆角直接拽了過來,一直拽到自己身下就壓了過去,“怎麽,來例假了?”


    他順勢往她褲子裏麵一摸,“都這時候了,你還想騙我嗎?”


    許負掙紮著,眼淚橫了滿臉,“陳妄,不要,不要,不要……”


    惡寒膽中生,被鄭冕拿槍指著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麽害怕,可是現在,在她最愛的人麵前,她是真的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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