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這日上午,歸拾兒巡行迴來,剛至自己營中換下盔甲準備休息,營舍外忽然有人大聲叫道:“老歸,快出來。[棉花糖小說網..tw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歸拾兒出去一瞧,卻是自己的領頭上司校尉李衝。大楚軍隊的基本編製為伍、什、隊。一伍五人,兩伍為一什,五什為一隊,五隊為一校,校尉已經算是軍中的下層將官了。


    這個李衝出身官宦家庭,為人十分豪爽,在他直屬領導下的五個隊長當中,跟歸拾兒的關係相當之好,言必稱兄道弟。李衝也十分佩服歸拾兒的武功及禦下的能力,常常說自己不過是沾了家裏的光,這個校尉其實應該由歸拾兒來擔任才對,曾好幾次遞‘交’報告上去,要求提升歸拾兒為自己的副手,隻是上麵一直不曾迴複。


    “老歸,喜事,喜事來了啊。”李衝滿臉喜‘色’地嚷嚷著,見到歸拾兒出來,一把就扯起他的胳膊:“快走快走,軍部來人叫你去,肯定是你的任命文書下來了。”


    果不其然,軍部正是下達了委任歸拾兒為副校尉的任命書,表達著他有一隻腳踏入了大楚的將官行列。接待他們的將官何遠圖是全營的三個副指揮使之一,屬於文職武官,照例勉勵了歸拾兒一番之後,笑眯眯地道:“歸校尉,軍中將士升遷後,按慣例若無戰事都有幾天特別許可的假期,駐地甚是荒涼,也沒什麽可供慶賀的好去處。正好我今日要迴京去兵部辦差,歸校尉可以順便與我一道入京,好好地消遣放鬆一下。”


    看見何遠圖眼中神‘色’似乎別有他意,歸拾兒心中一動,抱拳道:“多謝何將軍好意,卑職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衝高興地嚷道:“何將軍,老歸的歡慶酒我是一定得去喝的,你可別扔下我不管。”他父親亦是大楚的官員,單論品佚還高出何遠圖兩三個等級,加之他脾‘性’粗豪。說話就沒幾分上下級之間的顧忌。


    何遠圖笑得更為親切,道:“李校尉與歸校尉‘交’情莫逆,此次又是歸校尉的薦舉人,自當要同去痛飲一番才對。要不是怕妨礙到你們的興致。連我都想去叨擾幾杯啊,哈哈。”


    歸拾兒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即道:“卑職能今日得‘蒙’上恩,也離不開何將軍平時的教導提攜,請允許卑職作東備下幾杯薄酒,稍表卑職對何將軍照顧的感謝之情。”


    他以前僅是一個隊長。何遠圖身為全軍的副指揮使,對他這樣的小士官那是難得去正眼瞧上一瞧的,何曾談得上什麽照顧提攜?何遠圖卻也笑嗬嗬地泰然受了,道:“好,好,既然歸校尉有心,我也就卻之不恭了。”


    歸拾兒和李衝迴營稍作收拾,安排好一些事宜後,再叫上平素‘交’好的一個隊長孫慶剛,這才與何遠圖會合啟程前往上京城。


    其實在李衝這一校禁軍中。歸拾兒與絕大多數的軍官‘交’情都不錯,聞說他升了副校尉,紛紛起哄叫他請客。隻是礙於大家如果都擅離職守,這一校禁軍無人帶領,隻怕萬一發生什麽狀況就不妙了,所以隻好留待以後分別宴請。


    軍營中自有腳力強健的戰馬代步,從皇陵一路奔馳至上京城,天‘色’剛剛擦黑,恰是晚飯時分。


    到了城中繁華地段,歸拾兒正要引眾人進去一間裝修還過得去的酒店時。何遠圖卻笑道:“歸校尉,哦,錯了錯了,大家現在不在營中。又是出來玩樂,這樣稱唿就不太方便了,還是隨意一點的好……歸老弟,今天雖是由你作東,不過這個地點得由我來定,你看可好?”


    歸拾兒一愣。忙道:“聽憑何大人作主。”


    一行人再往前走得片刻,來到一座燈火燦爛輝煌的青樓前,歸拾兒更是一呆,這豈不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飄香院麽?心中登時轉起了無數個念頭。


    李衝也是一呆,皺起了眉頭道:“何大人,這種地方恐怕有些不妥吧?”


    大楚律法並無哪條規定禁止軍中將領入勾欄狎妓,李衝卻是在為歸拾兒的荷包考慮。這飄香院在上京城不算頂級青樓,但也算得中等偏上了,裏麵的開銷‘花’費絕非歸拾兒這樣的小軍官能負擔得起。何遠圖還帶了兩名親兵,一行共有六人,若是進去‘花’天酒地銷魂一夜,就算按最低規格,恐怕到時歸拾兒當了‘褲’子也付不起帳單。


    同來的隊長孫慶剛大感憤慨,暗道敲詐下屬也不是這般敲詐法,這何遠圖笑裏藏刀未免太過厚顏心黑。但他職位卑微,敢怒而不敢言,心想說不得,隻好與李衝一起湊出銀子,來幫歸拾兒解這個難了。


    何遠圖隻笑道:“歸老弟是主人,妥不妥得聽他的。”


    歸拾兒心中迅速轉念,不顧李衝在旁拚命地使眼‘色’,微笑道:“何大人既然發了話,我怎能敗了何大人的興頭?請。”


    何遠圖哈哈笑道:“好,歸老弟果然豪氣,不過我何遠圖豈是這等不知進退之人?歸老弟你進軍營時日尚淺,能有幾許積蓄?今天的東主就由我來做,大家不用客氣,隻管盡興。”


    眾人聞言不禁極是驚異,歸拾兒忙道:“這如何使得?”


    “使得,這又如何使不得?”何遠圖大氣十足地拍拍歸拾兒的肩膀,說道:“歸老弟,你我現在已屬同僚,今後打‘交’道的地方多得是,老弟你少年英雄,步步高升之期指日可待,還怕沒有機會還我這個人情嗎?哈哈,說句不中聽的話,老弟日後必是我大楚的股肱棟梁,今天我跟老弟套‘交’情,心裏就是盼著老弟你將來能拉我一把,哈哈哈哈,老弟就千萬不要再推辭了。”


    話說到這份上,推無可推,歸拾兒道:“何大人盛情厚意,歸拾兒日後不敢或忘。”


    “歸老弟言重了,哈哈。”何遠圖愉快地笑起來:“走,咱們進去,定當不醉無歸。”


    一名體態豐滿‘誘’人的‘豔’‘婦’迎上來,恰巧便是那鳳姑,正待殷情招唿。卻見歸拾兒赫然在這群客人中,麵上媚意盈盈的笑容不禁就滯了一滯,正想著要不要裝作不認識,歸拾兒早已搶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笑道:“鳳姑,好些天沒見,你怎地又年青漂亮了許多?從前看著是我姐姐,現在見著可隻能做我的妹子了。”


    鳳姑不清楚他與同伴之間的關係,公式化地媚笑道:“公子爺又來取笑奴家了。”暗捏了一把歸拾兒的手臂。投去詢問的眼‘色’。


    見歸拾兒與老鴇顯得十分熟絡,李衝跳出來叫道:“好你個老歸,原來是這兒的熟客,真是不夠義道,這麽好的去處,也不早叫大夥兒來逍遙逍遙。”


    歸拾兒笑笑道:“老李你別誤會,這地方我雖然熟悉,不過,並不是所想的那樣,幾年之前。我還在這裏打雜,後來被趕了出去。”親熱地抱緊鳳姑的香肩,續道:“如果不是靠著鳳姐兒的救濟,我當初說不定就會餓死在街頭。”


    鳳姑心下感動,眼角微潤,輕聲埋怨道:“拾兒你也是,以前過去就過去了,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何必再提?平白地叫人看輕你。[棉花糖小說網..tw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歸拾兒灑脫地一笑,道:“我歸拾兒青樓是小廝出身又怎樣。難道就沒臉出來見人了麽?更何況,在好朋友好兄弟麵前又有什麽好隱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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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入禁軍後,以往的經曆還從未在人前提起過。李衝和孫慶剛麵麵相覷,好半響均道:“英雄不論出處,將相王候也不全部是天生的貴種,老歸,你日後必定大有作為,不要把出身放在心上。”


    歸拾兒搖搖頭。淡淡地笑道:“說實話,我以前的確有過自暴自棄的心思,原本這一生隻打算就此苟活了,但我非常幸運地遇上了我的大哥。雖是偶然相逢,大哥卻與我一見如故,對我這種小人物非但不存絲毫鄙夷輕賤,更發自內心將我當作兄弟。他說,一個人的出身地位可能比別人低下,但不代表他永遠要卑賤地活著,首先是他自己輕鄙作踐自己,別人才會跟著輕鄙作踐他……”


    其實陳浩然前麵還有一段話,說每個人生來就是平等的,不應該存在高低貴賤之分,即使是皇帝老兒也不例外。這番話太過驚世駭俗,歸拾兒可不敢原話照搬,隻能有選擇地說出來。


    “大哥,沒有你,歸拾兒怎會有今日將來?”


    陳浩然爽朗真誠的笑臉在眼前浮現,歸拾兒‘胸’中湧出無比的溫暖,收拾起心情道:“從此,我不再自輕自賤渾渾噩噩地度日,決意奮發圖強,開始嶄新的生活。”


    李衝聽得大為‘激’動,叫道:“老歸,你這位大哥竟然讓你這樣的崇仰,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高人?趕快帶我去拜見,讓我也耳提麵命受教一番。”


    何遠圖亦道:“歸老弟,你大哥這般‘胸’懷寬廣見識高超,想必是位不世出的奇人異士,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得見?”暗自思忖果然不出所料,這歸拾兒身後確有高人教導,否則短短時日內,一個不入流的街頭小‘混’‘混’便會出現脫胎換骨的變化。


    ‘胸’懷寬廣見識高超的不世出的奇人異士?想起陳浩然嘻嘻哈哈魯莽衝動的德‘性’,歸拾兒神‘色’古怪,心道他們若真見了大哥,隻怕眼珠子會跌落一地。搖頭道:“不是我不願為大家引見,隻是我大哥現今並不在京城,就算我也無法見到他,隻能留待以後再說了。”


    李衝十分懊喪,隻不依不饒道:“說定了啊,老歸你以後一定得帶我去見你大哥,否則休怪我不講兄弟情麵給你穿小鞋。”


    鳳姑適時格格嬌笑道:“各位貴客來了飄香院,怎麽就幹站在‘門’外說閑話?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是我鳳姑冷落了各位爺。來來來,都請進來,讓奴家為各位爺安排幾位溫柔體貼的姑娘陪著,再喝喝酒說說話豈不是更好?”將眾人引入院內,路上問明了大家的姓名,聞聽是為慶祝歸拾兒升官而來,鳳姑登即發自內心地喜得眉開眼‘花’,言笑晏晏令眾人如沐‘春’風。


    途中,正巧又撞上飄香院的管事於老大帶著幾個護院打手在巡視,見到歸拾兒這般進來,都不禁愕然。一個不開眼的護院叫道:“嘿,這不是歸拾兒那小子麽?今天敢情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這樣大搖大擺到飄香院來。於老大,今天沒什麽樂子,正巧消遣消遣這小子……唉喲。”


    於老大狠狠地一個爆栗將這廝的話打迴肚裏,上前就躬身作了一個大揖。幾乎把腦袋頂到了地麵上去,堆起滿臉笑道:“歸爺,你可好久沒來光顧了,這一向不見,歸爺的氣‘色’瞅著越來越旺健。一定是大發了。”以他的眼力,倘若還瞧不出歸拾兒已是今非昔比,也著實在上京城‘混’不下去了。


    雖然歸拾兒過去沒少被於老大為難作梗,但也沒真的吃上多少苦頭,更何況歸拾兒久‘混’成‘精’,明白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於老大當初隻是站在自身立場盡職責而已,彼此算不上有什麽難以化解的過節仇怨。再說此一時彼一時,自己如果再翻舊帳尋於老大的不是,非但不怎麽光棍。更會落下氣量狹隘的名聲,即使再發跡也會叫人暗中瞧不起,便熱情地笑道:“也是托於老大你的福啊,咱們是‘交’往沒十年也有八年的老朋友了,說話這麽生分就見外了,呆會有空一定要過來喝杯酒,述述舊事。”談笑幾句,又自前行。


    望著歸拾兒的背影,於老大感慨萬端地自語:“好氣度啊,這小子運氣好點的話。以後絕對能成大器……沒想到,我於老大還是看走了眼,愣是沒看出身邊還有這樣一位人物。”啪地又重重在多嘴的那個護院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怒道:“你他媽知不知道。剛才要是換個‘雞’腸小肚的貨‘色’,老子差點就會被你害死,以後招子再不放亮點,老子立馬把你掃地出‘門’。”


    何遠圖進去就包下一個偏院,對鳳姑笑道:“今天是歸老弟晉升之喜,我這個請客的不能太寒酸。鳳姑你可也不能把美‘女’美酒藏著掖著,拿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來糊‘弄’我們。”


    鳳姑佯啐道:“何大人這話豈非是想折殺掉奴家不成?來飄香院的貴客都是奴家的衣食父母,奴家怎敢有絲毫怠慢之心?更何況今天來的是何大人幾位爺和奴家的自家兄弟,奴家更當盡心竭力服‘侍’,要是等會何大人有半分不滿,就盡管問奴家的不是。”


    何遠圖笑道:“是我說錯了話,來,上酒,我當自罰三杯向鳳姑賠罪。”


    “這可不敢當。”鳳姑拋了一個勾魂‘蕩’魄的媚眼,款擺豐‘臀’自去招唿姑娘安排酒菜。


    不多時,醇酒佳人齊至。自家兄弟上‘門’,照顧的水準理所當然要比其他客人高出不隻一兩籌,鳳姑叫來的都是在飄香院姿‘色’上乘的紅倌人,美貌動人更善解人意,氣氛很快調動起來,一時間房內鶯歌蝶舞暗香浮動,處處歡聲笑語。


    何遠圖雖是大家的上司,但李衝與孫慶剛皆不是客套虛偽之人,此時此地亦無有上下之分,均放開心懷,每人摟了一個嬌娃盡情享樂,傳杯換盞好不熱鬧歡騰。


    何遠圖所帶的那兩名親兵卻未入席,不知去了何處,眾人酒至半酣時,才有一人進入房中。何遠圖見了放開懷中美人起身,道要入廁,暗裏卻給歸拾兒使了一個眼‘色’。


    歸拾兒心中早明曉何遠圖今晚作東之舉不會簡單,一直在注意著他,這時會意,立即起來與他相偕而出。


    到得外間燈光昏暗的通廊中,何遠圖開‘門’見山便道:“歸老弟,你可知你這次升任副校尉兵部原本未批,隻是有位貴人在其中出了大力,方才準了。並且今晚的‘花’銷也並非是我所出,而是那位貴人對老弟的心意。”


    歸拾兒訝道:“敢問是哪位貴人對我這般關愛有加?還請何大人相告,好讓我當麵拜謝。”


    何遠圖伸手向左一指,神秘地嗬嗬笑道:“這位貴人此刻便在鄰院之中,歸老弟去了一見便知,我就不陪同老弟前去了。”說畢自迴房中。


    見他故‘弄’玄虛,歸拾兒無聲地冷笑一聲,也未多作猶豫,抬‘腿’望左側院落行去。


    兩院相接的月‘洞’處早站有一人,見歸拾兒過來,隻細細瞧了他一眼,也沒出聲,便側身讓他進去。修煉進境神速的歸拾兒如今記憶力亦是大增。錯身時稍稍一瞄,便認出這人卻是前幾日跟著縉王世子沐昊到皇陵的隨從之一,隻是不知道這人叫江峻而已。


    院中,一處‘花’木扶疏的石桌邊。沐昊正在悠閑獨酌,見得歸拾兒入內,推杯長身而起,朗聲笑道:“不輕出身,不忘舊情。不念舊怨,試問這三不天下有幾人能做到?歸兄確非俗子,‘性’情‘胸’襟之寬厚實在令沐昊由衷欽佩。”


    歸拾兒似是大吃了一驚,拱手拜道:“原來竟是世子殿下在照拂卑職,這份厚愛叫卑職如何敢當?”


    沐昊上前攙起他,哈哈笑道:“我以歸兄為友,歸兄何必見外行禮?快請起,請起。”


    他將歸拾兒引到石桌旁,親自斟了一盞酒,遞過來道:“來。今日是歸兄升遷之喜,且滿飲此杯。”


    “想招攬小爺為你效力,隻管直說就是,何必耗費心思‘弄’出這麽多‘花’樣?”歸拾兒又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毫不推辭,杯到酒幹,爾後靜待意料之中的下文。


    歸拾兒與沐昊‘交’談的時間並不是很久,後者似乎有意隱藏行蹤,不想讓他人知悉這次晤麵。誇讚過歸拾兒一番,沐昊便直接進行招攬。


    歸拾兒作出猶疑姿態。道自己位卑職低,就算有心追隨,隻怕對縻下人才濟濟的世子殿下也無甚大用。


    沐昊當即表態,說隻要歸拾兒在即將舉行的秋獵全軍演武大會上表現出‘色’。就有辦法讓他名列前三甲,之後平步青雲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歸拾兒說道若真如此,今後當任由世子殿下驅遣,強烈表示了感‘激’涕零之情,卻並非有實質‘性’的誓死效忠言行,很有些敷衍應付的嫌疑。


    他這種態度沐昊早有所料。以歸拾兒的經曆和心‘性’,自是明哲保身一切為自身利益作打算,在如今朝政格局未明的‘混’‘亂’形勢下,如果輕易不加保留地投靠歸附於某一方,反倒有些不正常了。


    因此沐昊並未心生不悅,也未再硬行要求歸拾兒進一步表明立場,展現出身為上位者海納百川的泱泱氣度,道此事待演武大會時再談不遲。他深信,金錢權勢的‘誘’‘惑’,對於從小在社會底層打熬求生的歸拾兒來說,根本不可抗拒,隻要給出足夠的籌碼,遲早會死心塌地為已所用。


    歸拾兒心中還有個疑‘惑’,照理說,大楚幾位皇子爭奪君權的局勢何等複雜‘激’烈,他一個無名小卒即便再提上幾級,能夠發揮的作用亦是極其有限,沐昊為何耗費如許‘精’力來拉攏他?


    還是沐昊自己揭開了這個謎底,他囑咐歸拾兒道,他們之間這次的會麵及以後的關係,都必須嚴格保密,他會在暗中為歸拾兒鋪路,要到某個關鍵時刻或者朝政局勢明朗後,才可以公開。


    歸拾兒這才釋疑,明白沐昊煞費苦心形同鬼祟地來這飄香院與自己見麵,卻是早準備將自己布為一著暗棋。這著暗棋的首要條件就是地位不能高,否則會引人注目難以保持行事的方便‘性’,但也不能太低,要不然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以歸拾兒現在在禁軍中的職位,若是演武大會上能夠奪得前三名,就可連升三級一躍為都尉了。大楚軍中,都尉可率領一都,也就是五校共一千二百五十員的足額兵馬,在某個緊急關頭,這樣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奇兵突起,足以改變顛覆某個局麵。


    當然了,即使歸拾兒順利升為都尉,因其資曆淺薄,多半不見得能掌握自領一都禁軍的實權,但在縉王一派的暗中支持‘操’縱下,得到統領數百人馬的機會卻也並不會過於困難。


    清楚沐昊所打的算盤後,歸拾兒豁然開朗,其實就他本身而言,加入縉王派係亦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兩人各有所圖一拍即合,歸拾兒當下便同意了沐昊為他所作的安排。


    事情至此算是初步談妥,沐昊頗感滿意,給了歸拾兒一張銀票,吩咐他不吝錢財盡力與軍中同僚‘交’好,隨後便即匆匆離去。


    看看銀票上的數額,竟有五千兩之巨,歸拾兒倒也有些佩服沐昊的謀斷及手筆,對他這個見麵僅僅隻有兩次的小軍官,亦毫不猶豫便擲下偌大本錢,更給予了相當程度的信任。也算得上一個能夠成就大事的厲害人物。士為知己者死,換上另外任何一個人,不論為了理想抱負,抑或為了權勢前程。恐怕都會因此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為其效命了。


    隻可惜,從第一次的相逢中,歸拾兒就敏銳地察覺出,沐昊的功利心太強,善待一個人的目的。隻不過是看中其的利用價值罷了。這樣的人,與之相‘交’自然也隻能是利益利害之‘交’。


    在幽暗夜‘色’中悄立了一刻,歸拾兒‘唇’際浮上一抹玩味的笑紋,將銀票慢慢疊好放入袋中,轉身大步行向燈火輝煌的歡歌笑語處。


    胡天胡地‘春’‘色’無邊地渡過一夜,第二日近午,大家心身舒暢從飄香院出來,因為李衝與孫慶剛隻告了一天假,不敢在外逾期不返,便自迴駐地。


    何遠圖閉口不提昨夜歸拾兒去見沐昊之事。就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說道要去兵部辦差,也自告辭。


    大家盡皆散去,隻餘下歸拾兒一人,熱鬧過後一時隻覺沒個去處,忽然想起了賈母。賈母生‘性’慈祥可親,沒有親人可以奉養的歸拾兒無形中對她頗有親近之感,這時想起,便在街上買了一些吃食和日常用品,拎了滿滿的幾大包去探望賈母。


    剛推開賈家小院的木‘門’。歸拾兒就感覺不對,院中仿佛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清冷異常,寂靜得讓人極度不安。


    歸拾兒心生疑竇。瞧見賈母所住的房‘門’虛虛掩著,快步上前推‘門’進去,隻見一人背對著這方一動不動地坐在賈母‘床’前的地上,看背影絕非賈母,當即喝道:“什麽人?”


    那人身子一震,緩緩扭過頭來。卻竟然是賈力士。他臉‘色’慘白雙頰深陷,就如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歸拾兒乍見之下差點沒認出來,心中驚疑更甚,急忙問道:“你今天怎麽會迴來?大娘呢?”


    見到是歸拾兒,賈力士布滿血絲黯淡無神的眼瞳才微微泛起了些許光芒,張張幹枯的嘴‘唇’,卻沒能發出聲音來。直到歸拾兒又問了一遍,賈力士才驀地暴發出一聲哭喊,嘶啞淒厲得有如冤魂悲嚎:“我娘死了,她死了……”


    賈母雖然痼疾纏身,但並非無‘藥’可醫的致命絕症,而且自己前些日子離開時賈母的病情還好轉了許多,怎會突然亡故?歸拾兒神‘色’登即也變了:“怎麽迴事?大娘怎麽死的?你快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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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力士的‘精’神極度‘激’動,一邊放聲嚎啕,一邊斷斷續續地述說,折騰了許久,歸拾兒才聽明白賈母身亡的大致經過。


    原來,歸拾兒上次給了賈力士不少銀子辦事,賈力士是個至孝之人,走前偷偷留了一些錢給賈母收著。前幾天,賈力士分家另過的哥哥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此事,就打著看望的幌子過來,趁賈母不注意,把銀子全偷了迴去。賈母發覺後氣怒攻心,當時便找去尋這個不肖子算賬,她原本雙目就幾近失明,極度氣憤下竟然不小心在半路跌進了一眼井中,等到被人發現時早已是迴天乏術。


    歸拾兒聽罷,眸中閃過令人不寒而栗的森森厲芒:“你大哥在哪?帶我去找他。”


    賈力士被他身上迫出的冷冽殺氣‘激’得渾身打了一個哆嗦,跳起來哭叫道:“歸爺,你千萬不能去殺我大哥,我求求你,千萬別去,我給你磕頭了。”


    歸拾兒冷冷地盯著他:“這樣的畜生,你還叫他大哥?還求我別殺他?你是傻了還是瘋了?”


    “我也想殺了他。”賈力士突然又尖厲地嚎了一嗓子:“可是我不能,不能啊。”


    他的臉因為痛苦和絕望而劇烈地‘抽’搐著,猙如戾鬼,厲聲嚎叫:“我不能啊……我已經是個閹人了,賈家還要靠他傳宗接代,要是殺了他,我賈家的香火就斷絕了……我苦命的娘啊,你叫孩兒怎麽做啊?”


    歸拾兒沉默了,在賈力士撕肝裂肺的痛哭聲中,身上濃烈的殺氣逐漸消退,換上的是比冰更要冷上百倍的寒氣,慢慢地道:“不知道怎麽做麽?我來教你。很簡單,先讓他生一個兒子。再殺了他。”


    刺耳的嚎叫聲戛然而止,賈力士捏拳“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散‘亂’的視線慢慢聚焦,開始像地獄深淵浮出的鬼火一樣幽幽閃爍。他突然大笑起來:“不。不,不夠,一刀殺了他太便宜了,我要讓他也嚐嚐當閹人的滋味,要他失去一切。要他受盡折磨才能死!還有我大嫂,不,那個賤人不是我大嫂,隻是一個該死的臭婊子……臭婊子,你敢罵我娘,欺負我娘,我也要你受盡折磨才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高亢的笑聲如一把把冰椎在‘陰’暗狹小的房間裏飛舞,長久以來積蓄的所有痛苦、屈辱、不甘、仇恨。於這一刻終於暴發,仿似決堤的洪水在賈力士的心間瘋狂地翻騰咆哮,將僅存的兄弟之情完全泯滅,讓懦弱卑怯的他,於此刻變身為追魂索命的厲鬼。


    歸拾兒一直盯著瀕臨崩潰狀態的賈力士,直至椎心滴血的狂笑漸漸低下,才漠然道:“這個想法很好,不過,你有這個能力辦到嗎?”


    賈力士呆住,半響後突然撲前抱住歸拾兒的腳。聲嘶力竭地叫道:“歸爺,求你幫我,幫幫我,隻要你能幫我。我對天發誓,從此以後我永遠心甘情願當你的奴才。”


    歸拾兒卻搖了搖頭。


    賈力士失望地狂叫:“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肯幫我?為什麽?”


    “我不是幫你。”歸拾兒輕輕抿了抿‘唇’,道:“我在這裏的時候,大娘對我還不錯,我應該為她做一點事。”


    “砰砰砰……”賈力士重重地磕下了頭。


    從賈家出來,歸拾兒徑直來到西城。尋到一幢外表甚不起眼的宅子。


    兩個敞開衣襟祼著‘胸’腹的壯漢手裏拿著把大蒲扇,懶洋洋地坐在大‘門’外扇風。見到歸拾兒過來,一個麵相獰惡的漢子掀起眼皮瞅了他兩眼,忽然咧嘴一笑:“這不是歸兄弟麽?差點就沒認出來。大半年沒見,今兒個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嘿,瞧這裝束和‘精’神氣,敢情打哪發了大財了。九爺看人的眼光可真沒話說,早看出你小子有能耐有出息。”


    “也是靠著從前有九爺的指點照顧,還有各位兄弟的幫襯。”歸拾兒打了幾聲哈哈,拿出一錠銀子塞到他手上:“來得匆忙忘了帶禮物,這點銀子就給兩位兄弟喝酒了。”


    這漢子嘴咧得更開了,樂道:“歸兄弟夠意思,發達也不忘咱們這些舊日弟兄,不枉以前咱們兄弟幫你出頭打過幾迴架。”


    另一名壯漢亦笑嗬嗬道:“歸兄弟來是找九爺有事吧?咱兄弟就不耽擱你了。不過現在九爺正陪著幾位好朋友打馬吊,你進去看著點兒,別壞了九爺的興頭。”


    歸拾兒會意地點點頭。這九爺可不是什麽善茬,下九流的坑‘蒙’拐騙無一不‘精’,兇殘冷酷心狠手辣,在上京城西城地區頗有些勢力,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流氓潑皮之類,站到他跟前就像小鬼見了閻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而所謂的陪好朋友打馬吊,自然是找了羊牯來宰殺。


    宅中偏廳裏,一桌牌局已經接近尾聲,坐在東首的一個商人模樣的男人此際輸得麵如土‘色’,雖然桌邊有兩個小婢‘女’舉著碩大的羽扇在不停地扇動,滿頭大汗仍是止不住地往下滴落,一張牌在他手裏捏得嘎吱作響,最終才猶豫不決地打了出去。


    “胡了。”他下首的一個青年將骨牌推倒:“雖然是平胡,不過是‘門’清,還有一放並蒂蓮,合起來算三番,共計十五兩。”


    那商人要滴出汗來,伸手在懷裏左‘摸’右‘摸’,掏了好久才哭喪著臉道:“今天我帶的四百五十兩全輸光了,請黃大少寬容一下,下次我再補上。”


    “輸光了?”黃大少似乎相當驚訝,不滿道:“張老板,賭桌上可沒興欠銀子,沒錢就早點自覺收場,這樣不是存心玩我嗎?”


    張老板汗流更急,吃吃道:“我知道這不合規矩,可我身上確實連一枚銅錢都沒有了,黃大少,你就包容包容吧。”


    黃大少皺眉不說話,這時他對麵一個年近四旬的富態男子打圓場道:“黃大少,張老板是個守信的人,說的話向來一是一二是二,你還怕他會少了你這點錢不成?再說大家都是朋友,打點小牌怡情而已,何苦計較這種小事傷了感情?”


    張老板忙附和道:“對,對,大家都是朋友,用不著傷感情。”


    黃大少仍然緊皺著眉頭,富態男子又道:“大家都是我請來的,鬧出不愉快就是我席九的過錯了。要不,這十五兩就由我先墊上吧。”


    黃大少這才道:“既然九爺這麽說了,我要是再不給麵子,未免太不夠地道,就這麽著吧。”


    “那就多謝黃大少了。”席九又笑道:“現在時辰還早,張老板,要不要我再借你兩百兩,大家再玩幾把,也好讓你扳點本。”


    張老板兩眼一亮,轉又泄氣道:“多謝九爺的好意,隻不過我今天的手氣實在太背,再打下去也是輸,算了,不玩了。”


    席九也不勉強勸說,散了牌局將張老板幾人熱情送出廳外。歸拾兒這時才走上前去,微笑道:“九爺,好久不見了。”


    “小拾?”席九抬頭見到他,白淨麵上掛著的看似人畜無害的笑容突地一斂,眼裏爆起一絲‘精’光,帶著無法掩飾的驚異仔細盯了他好一刻,忽然又‘露’出笑容來:“小拾,你該不會是忘了我這個老哥哥吧?這麽久才記得迴來看我。”


    不等歸拾兒迴話,他又嗬嗬笑道:“看我這說的是什麽話?你既然來了,自然就還沒忘我這個老哥哥。小拾,來,陪老哥哥進去喝上幾杯,好好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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