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蒼霖和雲中鵠兩人正在談論著,齊碧霞卻湊過來道:“爹,仇師哥怎麽老是往後退,不放開手進攻?”


    齊蒼霖道:“他必須穩紮穩打,因為對方在劍中夾著拳掌的招式,稍一不慎,就會吃虧的。”


    齊碧霞道:“這種招式太下流了。”


    齊蒼霖道:“武功沒有上下流的分別,何況人家聲明在先,交手是各盡所長,怎能限製對方用什麽方式呢?”


    齊碧霞看了一下道:“仇師哥大古板了,幹脆先解決他那隻空手不就行了。”


    齊蒼霖道:“那怎麽行,在對方沒出手以前,絕不能攻人所弱,這是武林的規矩。”


    齊碧霞道:“攻他的空手也不算違規呀,隻要是對方的身體,都在可攻的範圍之內,就算他那隻手不合招式,也在可攻的部位之列,何況大家事前都說好了。”


    雲中鵠點點頭笑道:“賢侄女的話並不錯,但是仇世兄堅守不攻也有他的道理,對方這隻手可能隻是一個虛套,如果專對這隻手出招,鬆懈了對方的劍式,吃虧還更大。


    “仇世兄戰鬥經驗老到,以劍術而言也許不如你,但是他臨敵的經驗比你深多了,你想到的他不會想不到,你想不到的他都想到了,瞧下去吧,這對你將來的好處很大。”


    決鬥又進行了一會兒,仍是呈現著膠著狀態,連展毓民都不放心,跑過來看了。


    這時方天華的劍式突然轉厲,想是久戰無功,那隻空手又一直沒有發招的機會,幹脆放棄了,專心在劍術上取勝。


    仇天俠見了他那隻手垂下來,遂也抖擻精神,加強劍勢,不僅守得密,而且開始反擊。


    方天華邊鬥邊笑道:“這才像話,名震一時的金陵四聖,如果隻守不攻,未免太令人掃興了,連我鬥得都沒勁了。”


    兩人劍來劍往,打得很激烈,展毓民忍不住道:“對方的劍法不弱,如果天俠不是經驗豐富,還很難勝他。”


    齊碧霞忙問道:“師伯,你看出仇師哥必能獲勝嗎?”


    顧民笑道:“我們的劍術不敢說舉世無雙,但是憑這小夥子,還勝不了天俠。”


    說到這兒果然仇天俠奮起神威,刷刷一連兩手急攻,將方天華的劍蕩開,劍尖急速迴指,抵在方天華的前心上,沉聲喝道:“撒手!”


    方天華迴劍不及,眼看著劍尖比住胸前要害,神色卻極為鎮定,淡淡一笑道:“我為什麽要撒手?”


    仇天俠怒道:“你難道想耍賴不成?”


    方天華仍是含笑道:“什麽叫耍賴,我們比劍,你把我的劍打脫了手,才能算你贏了。”


    仇天俠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怒聲道:“我的劍再往前進半寸,就可刺進你的心窩,你還不認輸?”


    方天華冷笑道:“那就算輸了嗎?你的劍如果刺得進,我自然認輸,可是你的劍未必能刺進來。”


    仇天俠聞言大怒,劍尖向前微進,原是想稍微給他一點厲害,可是劍尖刺進衣服後,立刻觸及一件堅硬的東西,好像對方的胸前穿了軟甲之類的保護物,連忙撤劍迴收。


    猝不及防之下,驟受重力,長劍握不住,當嘟墜地,方天華哈哈一笑道:“這才叫真正的輸了。”


    仇天俠怒道:“你不要臉,衣服裏麵暗藏軟甲!”


    方天華微笑道:“暗藏軟甲就是不要臉,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樣想,否則我早就算勝了。”


    仇天俠不禁一怔道,原來自從上次在船上受了群盜改扮官軍用強箭暗算後,齊蒼霖提高了戒心,叫每個人都在前心等要害之處,戴上了一塊鋼片,自己身上也有這東西,倒不能說人家此舉卑鄙。


    頓了片刻,他才紅著臉道:“我們保鏢的為了要預防暗襲,帶些護身的東西是必須的,可是我的劍式明明勝過你,我才放鬆戒備,否則怎會被你將劍擊脫手去。”


    方天華笑道:“我不是保鏢,身上沒有暗藏護甲的必要,而且護甲也未必有效,我不妨給你看看那是什麽東西,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說完一探胸前,取出一塊鋼片,丟在他腳前道:“這上麵沒有號,但是你自己的東西,總應該認得的吧!”


    仇天俠撿起鋼片,連忙向自己胸前一摸,臉色大變道:“你什麽時候掏去的?”


    方天華笑道:“自然是貼身交錯的時候,我又不會隔空取物,總不能憑空把你的東西摸過來。”


    齊蒼霖等人的臉色也是微變,他們一直在注意對方的動作,卻沒有瞧清方天華用什麽手法將鋼片由仇天俠的懷中取走,而且這鋼片四周有幾個小孔,用針線密縫在內衣上,他能掙斷縫線而取走鋼片不為仇天俠所覺,這種手法也實在太驚人了。


    方天華又笑道:“我早就聲明過,劍中另藏有空手的招式,你應該注意到呀!”


    仇天俠沒有話說,頹然拾起長劍道:“在下認輸,台端取走鋼片時,已經是贏了,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呢?”


    方天華笑道:“那可不行,你是金陵劍聖,我用的手法勝了你也不光彩,一定要將你的劍擊落地才算真正勝利。”


    仇天俠低頭無語。


    齊碧霞挺身而出道:“你不過是仗著小巧手法勝過我師哥,那算什麽本事。”


    方天華道:“如果我能取走鋼片時,順便點了他的穴道,算不算是本事呢?”


    齊碧霞道:“不算,論劍法你還是不行。”


    方天華哈哈一笑道:“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要穴都護不住,劍法再高有什麽用?”


    齊碧霞被他塞住了嘴,氣極一頓足道:“你把我再打敗了,我就承認你高明。”


    方天華道:“這我可不敢,你是個女孩子,我不能在你身上施手腳。”


    齊碧霞長劍一擺,徑直朝他攻去,方天華用劍擋開了叫道:“你講不講理?”


    齊碧霞不理他,掄劍急攻,方天華被逼得沒辦法,隻得揮劍擋住叫道:“你這樣動蠻,我要得罪了。”


    齊碧霞哼了一聲道:“不管是你的手也好,你的劍也好,隻要本姑娘的衣角上沾一下,本姑娘就服了你。”


    方天華實在被逼急了,一劍一掌,同時發招叫道:“好,我就教訓一下你這個蠻不講理的丫頭!”


    劍掌齊揚.攻勢十分淩厲,他的心地還算光明的,無論是掌式也好,劍招也好,都是明攻明打,齊碧霞居然被他弄忙了手腳,眼看著即將落敗,銀牙一咬,居然展開了展毓民新授的大羅劍式。


    展毓民見狀忙叫道:“不可,這劍式你還沒有練熟,手底下無法控製……”


    可是他叫得太遲了,大羅劍式精絕無比,方天華哪裏招架得住,首先是手中的長劍被震飛脫手,跟著青光乍閃,血光崩現,方天華滾得雖快,肩上已被削去了一大片血肉。


    展毓民怒喝道:“你這丫頭怎麽不聽話!”


    齊碧霞見一出手就傷了對方,心中也感歉然,低聲道:“我發出手已經收不住了。”


    方天華由地上挺立而起,冷笑道:“好霸道的劍法。”


    齊碧霞道:“我不想傷你的,是你欺人太甚。”


    方天華看了她一眼道:“早曉得你出手如此狠毒,我至少也該撕下你一隻耳朵,你以為你贏了嗎?”


    說著攤開手掌,擲下一隻耳環,齊碧霞見了連忙伸手一摸自己的耳朵,不禁也怔住了。


    原來她的耳上戴了一對金絲串珠耳環,垂下耳輪不過寸許,卻已有一隻到了方天華手中,假如方天華真個想扯下她的一隻耳朵,是絕對做得到的,人家手下留情,齊碧霞卻收劍不住,傷了人,這局麵使齊蒼霖很難處置。


    頓了半天,齊蒼霖才拔起地上的鏢旗,往阮雄麵前一遞道:“貴莊身手高明,齊某萬分佩服,鏢旗由兄台拿走,齊某當親往令尊處致歉,以求擲還。”


    阮雄哈哈笑道:“不必了,阮某恐怕勝不過令媛,自然也沒有顏麵留住鏢旗。各位請吧!”


    齊蒼霖大感意外,遂又拱拱手道:“多承賜讓,但是齊某仍想一見令尊,以申歉咎……”


    阮雄哼了一聲道:“老實說一句話,家父並不在家。”


    齊蒼霖一怔道:“阮老英雄不在家?”


    阮雄道:“不錯,留鏢旗是我的意思,不過家父在家,也一定會有同樣的處置,隻是你們的運氣好,否則哪有這麽便宜就算了。”


    齊蒼霖也不想跟他鬥口,隻有一拱手道:“小女出手魯莽,致誤傷方兄,齊某萬分抱歉,既是令尊不在,齊某有要務在身,無法久候,等川中交付鏢銀後,迴程一定重赴此地,拜會令尊。”


    阮雄冷笑道:“我雖然不留鏢旗,但是不把事情做個了斷,諒你們也不好意思把鏢旗再掛出來,言盡於此,來不來隨便你,請吧!”


    齊蒼霖又拱拱手,才吩咐鏢隊前進。阮雄則帶著人迴岔道上山,指著一塊石碑道:“這裏上去就是阮家集,別無分道,總鏢頭大概不會找錯地方吧!”


    齊蒼霖騎在馬上道:“兄台放心好了,齊某如果不來這一趟,四海鏢局的鏢旗絕不再現江湖。”


    鏢隊走出裏許,齊碧霞因為做錯了事,低著頭不響,仇天俠卻忍不住道:“大妹並沒做錯什麽,兵刃交鋒,總免不了要傷人的,何況人家是存心找麻煩,不作個解決,我們仍是過不了山。”


    齊蒼霖瞪了他一眼道:“天俠,你怎麽說出這種話,今天我們勝得光彩嗎?”


    仇天俠道:“他不過摘下大妹一隻耳環,就算真把耳朵扯掉,砍還他一劍,也不能算輸。”


    齊蒼霖道:“碧霞砍他一劍,是大家都看見的,她丟了一隻耳環,有誰看見了,不管勝負,反正是丟人丟定了。”


    齊碧霞叫道:“那要怎麽辦,總不能叫他們把鏢旗留下呀,那樣更丟人了。”


    齊蒼霖一歎道:“他的手法是玄奧莫測,但劍法並不太難敵,如果是我與師兄出手,穩可以勝他而免去許多麻煩,叫你這一來,我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了。”


    齊碧霞道:“迴去時再找他老子算賬好了。”


    齊蒼霖道:“我們保鏢並不是為了跟人爭強賭勝,如果今天把事情解決了,以後就免得再跑這一趟,現在弄得不尷不尬,想不來也不行。”


    仇天俠道:“就算您勝過了,他老子不在家,以後仍是免不了麻煩的。”


    齊蒼霖歎道:“天快,你這些年的江湖是白闖了,阮來風哪裏是不在家,他是故意不出頭。”


    仇天依奇道:“他在家為什麽不出頭?”


    齊蒼霖道:“還不是碧霞那幾手大羅劍鎮住了他們,在沒有把握勝過我們以前,他不想出頭而已!”


    仇天俠道:“難道我們迴程時,他就有把握了?”


    齊蒼霖道:“沒把握他可以繼續躲著推說不在家,而我們又不能硬賴著等他,問題不解決,四海鏢局的鏢旗就永遠不能出頭,這一著他吃定我們了。”


    仇天俠又是一怔。


    齊蒼霖繼續道:“他知道我不會大羅劍法,今天是師兄在這兒鎮住了他,可是師兄不能永遠跟我們在一起,等師兄走了,他再找上門來,我不??說一定能勝得過他,這都是碧霞找出來的麻煩。”


    展毓民一歎道:“我沒想到其中還有些曲折,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呢?”


    齊蒼霖道:“我在江湖上的名氣太大了,鋒芒太露,總難免會遭人妒,有仇的要找我報仇,素無仇隙的也想打擊我一下,四海鏢局是受恩師遺命而設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隻要鏢旗一倒,縱然靠師兄之力,重振聲威,對恩師的令名也是一個重大的挫折。”


    展毓民歎了一口氣道:“碧霞的大羅劍是我教的,闖出了禍,我也有責任,迴程的時候,我陪你走一趟阮家集,能解決最好,不能解決,我們留下話,在金陵等他半年,半年之後,如果他再不來,我們重新開業,江湖上總不能再派我們的不是了。”


    齊蒼霖道:“那當然可以,不過師兄要羈留半年。”


    展毓民道:“我無所謂,北海也不是我的家,隻為了恩師的遺蛻在那裏,我才在那兒守著,我不迴去,有兩個小孩子在那兒,也能照顧的,而且經這一次出門後,我發現天俠的劍術還是根底太差,我想找個時間,給他好好再琢磨一番。”


    齊蒼霖高興地道:“師兄肯留住金陵,小弟實在大歡迎了,不僅天俠可以追隨杖履以求進益,小弟也能再受教誨,從頭學起。”


    展毓民笑道:“師弟,你已經這把年紀了,功成名就,咱們常聚在一起談談就夠了,武功上不必再求進了,倒是下一代必須加強一番,否則恩師的一世英名,隻怕難以保持,而且我覺得我們門下的弟子實在太少,我們一旦撒手人世,隻剩下天俠與碧霞兩個人,遇事連個幫手也沒有,上陣全仗子弟兵……”


    齊蒼霖道:“小弟也有此意,隻是未得師兄允許,不敢隨便授徒。”


    展毓民道:“以前我沒有想到這一點,今天看到阮來風的門人子弟,才有這個感覺,以後咱們不妨挑選幾個根骨人品較優的年輕人,好好加以訓練……”


    雲中鵠笑道:“二位如果有意廣收門人,天下武林朋友一定會掙著把子弟送列門牆,小弟第一個響應。”齊蒼霖笑道:“老弟別開玩笑了,你家學淵源,一門四傑,早已享譽江湖……”


    雲中鵠道:“不是開玩笑,四個小犬年紀都過了二十歲,跟著我這沒出息的老子,已經耽誤了,即使投列門牆,也學不到什麽了,可是我有兩個親侄子,才十五六歲,尚可造就,他們想學劍,我自己不善此道,隻教他們一點基本功夫,如果能得二位垂青,加以深造,小弟感激不盡……”


    展毓民道:“雲大俠推薦的人,還有什麽問題,藉著這次入川之便,就請雲大俠把他們送來,另外如有什麽合適的人選,也請大俠物色一下。”


    雲中鵠笑道:“小弟一定盡力,看來展大俠是準備大事擴充門戶了?”


    展毓民一歎道:“剛才那一戰給了我很多啟示,阮來風的兒子不用說,另外那些年輕人個個都是英氣外露的上上之選,再過十幾年,這批人一定會大有發展,到時候江湖上恐怕將是阮家的天下。”


    齊蒼霖道:“對,我們武事再精,最多隻能勝過他們一二人,如果有五六個高手,我們也隻好甘拜下風了,就以瀾滄雙煞而言,他們苦心教授的兩個侄子、兩個幹女兒,如果聯手而上,我就不是敵手了。”


    展毓民道:“不錯,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以前的做法有錯誤,盡畢生之力,造就一個英才,何不造就十個通才,如能出陣,一樣可以成為英才,而英才如果不求上進,可能連通才都不如。”


    齊蒼霖大聲道:“對極了,隻可惜我們知道太遲。”


    展毓民笑道:“還不算太遲,雖然起步比人家晚了一點,但還是來得及,就怕我們永遠不知道,等人家的弟子在江湖上轟轟烈烈地大有作為時,那才是遲了,遲得江湖上連我們的名字都會忘記了。”


    雖然經過了一場不太愉快的搏戰,但是老哥兒倆因為作了個偉大的決定,顯得很興奮,拖著雲中鵠在一起邊走邊談,遙遙地領在前麵。


    齊碧霞始終悶悶不樂,因為她在阮雄手裏,栽了一個跟頭。


    當夜,大隊歇在銅梁縣,找了一家較大的客棧,正在招唿章家的大小眷口下車時,忽然一個仆婦在最後一輛車上叫了起來。


    齊蒼霖與章鹽道都為之一怔,連忙走過去問她叫什麽,那仆婦卻結結巴巴地道:“老爺,車上的馬桶少了兩個。”


    章鹽道一聽神色又變,問道:“少了哪兩個?”


    那仆婦道:“少了老爺跟少爺使用的兩個。”


    章鹽道兩眼一翻,差一點暈了過去,齊蒼霖還算鎮定,連忙將他拖住,這時展毓民也過來問訊。


    原來最後一輛車上載的全是大小的便桶,章鹽道禮防極嚴,本人有專用的便桶,他的兒子也有專用的,男女不得混雜,偏偏把他們父子倆的便桶丟了。


    展毓民道:“這又不是值錢的東西,大人何必著急成這個樣子呢?”


    章鹽道直是歎氣,齊蒼霖卻道:“進去再說吧,大人放心好了,齊某一定將失物追尋迴來。”


    到了屋子裏麵,展毓民立刻問道:“是不是那批珠寶又丟失了?”


    章鹽道長歎一聲道:“是的,這次他們是暗劫。”


    展毓民道:“是藏到那兩個便桶中的嗎?”


    章鹽道黯然地道:“不錯,這是下官與齊老英雄商定的藏處,誰知道賊子們居然對這臭東西會發生興趣!”


    展毓民神色也一變,道:“這是誰也想不到的地方,一路上連我們都未能發覺,而賊子們偏偏就對這兩個便桶下了手,他們的確太神通廣大了。”


    雲中鵠道:“會不會是下人們透了消息?”


    章鹽道搖頭道:“不會,下官與小兒的便器一概不準由仆婦們經手,平時由下官的一個貼身小童負責清洗,因為那兩具便器內藏有珠寶,從不使用,所以那小童亦不知情。”


    雲中鵠道:“毛病就出在這裏,大人在沿途亦曾如廁方便,卻不清洗便器,自然會引人啟疑。”


    齊蒼霖道:“不可能,每到歇處,都是叫小童將便器端下來,送到章公子屋中,然後借故將小童支開,第二天章公子托言已經命人清洗過了,又送迴車上,絕不會被人發現其中玄妙的。”


    雲中鴿道:“那兩個便桶與其他便器放在一車,也許是府上的使女們無意中發現了……”


    齊蒼霖道:“章大人家規極嚴,連他的兩位夫人都不敢去觸動那兩具便器,這可能性極少,何況一路行來,我們叫林飄零隨時注意,賊人們根本沒機會接近那輛車。”


    林飄零道:“齊老爺子關照我保護章大人的眷口,那輛車子一停,我就在附近守護,從未有外人接近過……”


    展毓民道:“你從沒有離開過嗎?”


    林飄零想了一下,道:“隻有今天在青木關與阮家的人衝突時,我關心戰局,過去看了一下。”


    章鹽道叫道:“賊人一定是在那時候下的手。”


    林飄零道:“我並不知道內中藏有珠寶,戰局發生時我叫鏢局中夥計將大人的眷屬團團圍住,告誡他們不得離車,自然沒有必要再去保護那輛車子了吧!”


    齊蒼霖道:“飄零這當然不能怪你,我不說明珠寶在內,就是怕你的神情之間對那輛車過分注意泄漏行跡。”


    展毓民道:“二位的設計不可說不聰明,但是賊人們與二位一樣的聰明,想到同一個方向去了……”


    仇天俠道:“那個阮雄很可能與賊人有勾結,所以才故意生事,引開大家,好讓賊人下手。”


    齊蒼霖道:“現在說也已經遲了,無憑又無據,我們總不能借此為理由去找阮家人要珠寶吧!”


    雲中鵠道:“阮來風雖然孤僻,但素行尚稱方正,與賊人們勾結是不至於的,隻怕他受了賊人的利用了”


    展毓民道:“對,也許賊人先打著四海鏢局的旗號,招搖過境,引起阮來風的反感,所以他們才守住那兒,找後隊的麻煩,不然他們不會老早就守在山口上的。”


    齊蒼霖道:“這倒也是可能的,鏢失了,總得追迴來,我們隻有從阮家的線索上追查起。”


    章鹽道神色極為不安,沉吟片刻才道:“為了這批珠寶,下官已備受驚恐,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也不想要了,隻求能平安迴家就夠了。”


    齊蒼霖道:“大人放心好了,明天我叫林武兩位鏢頭護送大人上路,我們則迴頭追究失鏢……”


    章鹽道急了道:“那不是勢力太孤弱了嗎?下官在九江已聲明過,這件事下官已參與一份,不必賠償了。”


    齊蒼霖道:“那是大人的慷慨,齊某既然接下這份差使,總得有個交代。”


    章鹽道連連歎氣道:“財去人安樂,即使老英雄追迴失鏢,送到寒舍,隻怕以後仍難安寧,倒不如拚著破財舍去算了,好在下官家中尚有田產,足可度日……”


    齊蒼霖微笑道:“大人如果不要,大可以捐出來救濟貧困,一則博個善名,二則貽德子孫,反正追迴失鏢之事,齊某一定要做到,大人家有祖產,我們江湖人都全靠一點名聲才能立足,不然隻有靠賣藝度日了。”


    章鹽道憂慮地道:“等到了成都,老英雄再從事尋訪失鏢也不算遲,反正下官絕不敢要求賠償。”


    齊蒼霖道:“大人別擔心安全,劫鏢者如為林佛劍,鏢劫到手,不會再為難了,如為瀾滄雙煞尤氏兄弟,則他們誌在找齊某尋仇,大人不跟齊某在一起,反而安全,此去成都已經不遠,有林武兩位鏢頭護送一定夠了。”


    章鹽道仍是固執不已,齊蒼霖最後答應送到簡陽縣,那兒離成都一日途程,而且簡陽縣令是章鹽道的門生,章鹽道可以叫他派遣衙中官役,會同當地駐軍一起護送,才算勉強同意了。


    悶悶地過了一夜,次日迤邐上道。


    齊蒼霖請章鹽道不要宣布失鏢之事,章鹽道雖然口中大方,對價值一百萬兩的珠寶還是心痛的,也希望能有收迴之日,也一口答應了。


    連走了幾天,終於到了簡陽。


    途中十分平靜,章鹽道歸心似箭,找到了他的門生,點集人員,連夜由武大光與林飄零送著迴家去了。


    他們前腳走了不久,齊蒼霖吩咐鏢隊也向成都進發。


    眾人莫名其妙,齊碧霞忍不住問道:“爹,要找推鏢,應該迴頭才對呀,怎麽要往成都去呢廣


    齊蒼霖笑道:“我怕章鹽道途中會有閃失,送佛送到西天,還是送他到頭為佳。”


    齊碧霞道:“那為什麽不一起走呢?”


    雲中鴿道:“林佛劍誌在劫鏢,瀾滄兩個姓尤的老家夥都是誌在複仇,一路上沒有行動,必然在最後的一段路上會有發作,分兩批行走,可以使對方將行動對準我們,免得殃及章鹽道那一夥去。”


    齊碧霞問道:“雲叔叔的分析固然不錯,但是要為引尤氏兄弟,我大可以改道他徑,對章鹽道他們不是更安全嗎?”


    雲中鵠一怔,道:“齊大哥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齊蒼霖大笑道:“現在我宣布也沒關係了,珠寶根本就沒有被劫,我另托人送到成都去了,賊人雖然狡猾,但還玩不過我這個老江湖。”


    這番話使大家都為之一怔!


    展毓民忙問道:“章鹽道不是親口說珠寶已失嗎?”


    齊蒼霖笑道:“不錯,便器中的珠寶是我與他親手包藏的,但是他不知道我早已叫人用貝殼錫塊等,仿製了一份偽品,被劫的就是這一批。


    “講價值倒也不菲,以手中成本計,約莫花費了五萬兩銀子,這雖是我墊付的,但章鹽道將護送費用又提高了兩成,那是四十萬兩,我們還是不會吃虧的。”


    仇天俠忍不住脫口讚道:“師叔,您真行!”


    齊蒼霖道:“這一趟我們賺了二十萬兩,我也不想要,到了成都,連同章鹽道的六十萬兩,一起替他捐了出來,公開交付成都府庫賑濟貧民。


    “我想林佛劍責罵我們的話很對,我們行俠原為濟世,為贓官汙吏作悵,實在有違本心,借這個機會,也要整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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