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熱嗎？熱就把籃子裏那把傘拿出來撐。”
許霜降撐開傘，遮到婆婆頭上。其實她覺得沒啥必要，頭上還有樹蔭呢，不過她沒說。
“看到那片村莊了嗎？”汪彩蓮興致勃勃地指著不遠處，“我和你爸去那溜達過，有戶人家門前種了一棵皂角樹，落了滿地皂角。那家還養了一條狗，陌生人彎腰去撿，就吠個不停，後來他家一個七八十歲老太走出來，把狗喊走了，叫我們挑長條飽滿的，還拿了一個塑料袋給我，我迴來就熬了一鍋皂角水洗頭，現在屋裏還剩著一大包。”
許霜降不由望向婆婆烏黑的頭發：“媽，效果好嗎？”
“我們小時候哪有現在的洗發水，都用皂角洗，沒洗發水方便，不過也能洗幹淨。”汪彩蓮笑道，“霜霜，你沒見過皂角吧，迴頭我找出來給你瞧瞧樣子。”
“我也試試看？”許霜降還挺感興趣的。
“哎呦，那個水熬出來黑黃黑黃的，你不一定習慣。”
“沒事，媽能洗，我也可以。”
許霜降這句真不是有意諂媚賣乖，她就是覺得婆婆都實踐過這麽多年了，原生態的土方法洗頭，其安全性和效用性都被證明沒啥大問題，她就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嚐試一番。
不過，聽在汪彩蓮耳裏，媳婦兒溫言軟語，說不出的舒坦。“那可好，今天下午……恐怕不行，池兒說你喜歡小吃，我和你爸說好了，給你做玉米粑粑，我們明天來洗頭，好吧？”
許霜降簡直受寵若驚，這都繞著她在轉啊。“媽？什麽是玉米粑粑？”
汪彩蓮嗬嗬笑：“就是玉米餅，你吃過嗎？”
“吃過。”
“我們家自己做的，和外頭賣的不一樣，要香得多，下午正好給你當點心墊墊肚子。”汪彩蓮朝前方瞧兩眼，“霜霜，菜場就快到了。”
許霜降起初沒經驗，對陳池一家乃至那個地方所有人的腳力都嚴重低估，這個“快”字形容的範圍，允許超過一刻鍾的步行裏程。
不過後來她就知道，如果他們有如下對話：“去哪呀？”“我出門耍一圈。”這一圈，起碼得估足兩小時的競走路程。對她來說，那必須是背上背包、帶好水和各種餅幹零食才能出行的一次遠足活動，在他們口中就隻是耍一圈。許霜降一開始還沒聽清，以為他們說甩一圈，想象著那健步如飛的樣子，更是對他們的腳力敬仰得不得了。
所以，隨後她在婆家，但凡聽到婆婆建議：“霜霜，天氣好，我們去走走。”她很快就拋棄了她娘給她的金玉良言，對公婆的要求沒有二話不說就應下，而是先謹慎地問過預計出門耍多久，也就是靠著兩腿走多久，才會酌情答應。
但此時，她還是個新媳婦，深信不疑地給婆婆打著傘，竊以為三十米開外，幾間小平房前，沿路擺下的幾個地攤就是婆婆說的菜場。瞅樣子也像，那大竹籃裏裝的是冬瓜和青葉子菜，還有稻草墊的雞蛋哩。
不想，汪彩蓮隻是略略駐足，問了價格，就繼續帶著許霜降往前走。
“你說多少嘛？”賣菜的阿婆比汪彩蓮年紀大，但中氣十足，婆媳倆走出五六米了，她還在背後喊：“切條冬瓜去嘛，我一早才從地裏摘的。”
許霜降聽得半懂不懂地，望向汪彩蓮。“媽，不要嗎？”
“迴來時再看。”汪彩蓮扭頭迴了一句，對許霜降說道，“菜場在前麵，東西多，不要現在買。我們隻有臨時買把菜，才會就近到這幾個攤來買。”
許霜降走得頭上冒汗時，終於看到了被一圈白牆圍起來的菜場。裏頭真大、真熱鬧、真擁擠，人聲鼎沸。
地麵是踩得板硬板硬的土壩，場中間澆了幾條水泥台，算是正式攤位，但絕大部分菜販都是拿根扁擔挑了倆大籃筐，直接擺在空地上。
“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這裏的菜都是他們自家種的，早上采早上賣，新鮮得很。”汪彩蓮拉著許霜降說道，“霜霜，你想吃什麽，就給媽說。”
許霜降看得眼花繚亂，確實很新鮮，瓜藤上的綠葉子還沒蔫搭翻卷。
“小妹兒，來把南瓜尖吧，今早五點才掐的，嫩得很。”
地上的蛇皮袋鋪開，一把綠色的嫩莖擺在上麵，尖梢部分有些彎卷，另一端茬口理得整整齊齊。許霜降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南瓜須，就是藤蔓上的梢頭。”汪彩蓮一見許霜降感興趣，立即問道，“霜霜，想嚐嚐嗎？媽買迴去炒一碗，池兒也喜歡。”
許霜降從沒有吃過南瓜須，當即點頭。汪彩蓮就開始討價還價，說著說著又切了一截長頸南瓜。“迴去給你做南瓜粑粑。”
許霜降“哦”地點點頭，她婆婆還準備給她吃南瓜餅。她拿出錢包，準備付錢。
“媽來付。”汪彩蓮堅決地說道。
婆媳倆逛菜場花去了大半個上午。汪彩蓮挑選細致，買豬肉時來迴看，順勢教媳婦哪些是豬前夾肉，哪些是後腿肉，哪些是肋條肉。
許霜降一臉懵懂，她隻能看出哪些是帶骨頭的，沒帶骨頭的肉對她來說，完全沒有區別。不過她耐性好，嗯嗯啊啊地附和著，也很有容忍度，對砧板上嚶嚶飛著的那兩隻蒼蠅視而不見。
許霜降的興趣濃在其他地方，她看到了釀高粱酒的鋪子，酒渣就堆在大酒缸前。拖拉機裝了榨油機，現榨芝麻油。涼粉攤接著鍋盔攤，許霜降視線掠過涼粉攤，盯著攤主麻利地灌鍋盔。
“霜霜，想吃嗎？買兩個迴去，你和池兒一人一個，他也愛吃這個。”
許霜降自然想吃，汪彩蓮眉開眼笑地付錢。
婆媳倆迴去時，提籃裏滿滿實實，是許霜降拎著的。她現在幹的活就跟陳池那會兒差不多，當初她媽媽從貨架上取下一樣東西，陳池就拿購物籃接著。好了，現在她婆婆買一把菜，就放在她拎著的提籃裏。
令許霜降痛苦的是，玉米粑粑的原材料是新鮮玉米，她婆婆怕她不夠吃，挑了十個玉米。所以，除了那提籃，她還有一個裝滿玉米的大塑料袋。
極重啊。(未完待續。)
許霜降撐開傘，遮到婆婆頭上。其實她覺得沒啥必要，頭上還有樹蔭呢，不過她沒說。
“看到那片村莊了嗎？”汪彩蓮興致勃勃地指著不遠處，“我和你爸去那溜達過，有戶人家門前種了一棵皂角樹，落了滿地皂角。那家還養了一條狗，陌生人彎腰去撿，就吠個不停，後來他家一個七八十歲老太走出來，把狗喊走了，叫我們挑長條飽滿的，還拿了一個塑料袋給我，我迴來就熬了一鍋皂角水洗頭，現在屋裏還剩著一大包。”
許霜降不由望向婆婆烏黑的頭發：“媽，效果好嗎？”
“我們小時候哪有現在的洗發水，都用皂角洗，沒洗發水方便，不過也能洗幹淨。”汪彩蓮笑道，“霜霜，你沒見過皂角吧，迴頭我找出來給你瞧瞧樣子。”
“我也試試看？”許霜降還挺感興趣的。
“哎呦，那個水熬出來黑黃黑黃的，你不一定習慣。”
“沒事，媽能洗，我也可以。”
許霜降這句真不是有意諂媚賣乖，她就是覺得婆婆都實踐過這麽多年了，原生態的土方法洗頭，其安全性和效用性都被證明沒啥大問題，她就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嚐試一番。
不過，聽在汪彩蓮耳裏，媳婦兒溫言軟語，說不出的舒坦。“那可好，今天下午……恐怕不行，池兒說你喜歡小吃，我和你爸說好了，給你做玉米粑粑，我們明天來洗頭，好吧？”
許霜降簡直受寵若驚，這都繞著她在轉啊。“媽？什麽是玉米粑粑？”
汪彩蓮嗬嗬笑：“就是玉米餅，你吃過嗎？”
“吃過。”
“我們家自己做的，和外頭賣的不一樣，要香得多，下午正好給你當點心墊墊肚子。”汪彩蓮朝前方瞧兩眼，“霜霜，菜場就快到了。”
許霜降起初沒經驗，對陳池一家乃至那個地方所有人的腳力都嚴重低估，這個“快”字形容的範圍，允許超過一刻鍾的步行裏程。
不過後來她就知道，如果他們有如下對話：“去哪呀？”“我出門耍一圈。”這一圈，起碼得估足兩小時的競走路程。對她來說，那必須是背上背包、帶好水和各種餅幹零食才能出行的一次遠足活動，在他們口中就隻是耍一圈。許霜降一開始還沒聽清，以為他們說甩一圈，想象著那健步如飛的樣子，更是對他們的腳力敬仰得不得了。
所以，隨後她在婆家，但凡聽到婆婆建議：“霜霜，天氣好，我們去走走。”她很快就拋棄了她娘給她的金玉良言，對公婆的要求沒有二話不說就應下，而是先謹慎地問過預計出門耍多久，也就是靠著兩腿走多久，才會酌情答應。
但此時，她還是個新媳婦，深信不疑地給婆婆打著傘，竊以為三十米開外，幾間小平房前，沿路擺下的幾個地攤就是婆婆說的菜場。瞅樣子也像，那大竹籃裏裝的是冬瓜和青葉子菜，還有稻草墊的雞蛋哩。
不想，汪彩蓮隻是略略駐足，問了價格，就繼續帶著許霜降往前走。
“你說多少嘛？”賣菜的阿婆比汪彩蓮年紀大，但中氣十足，婆媳倆走出五六米了，她還在背後喊：“切條冬瓜去嘛，我一早才從地裏摘的。”
許霜降聽得半懂不懂地，望向汪彩蓮。“媽，不要嗎？”
“迴來時再看。”汪彩蓮扭頭迴了一句，對許霜降說道，“菜場在前麵，東西多，不要現在買。我們隻有臨時買把菜，才會就近到這幾個攤來買。”
許霜降走得頭上冒汗時，終於看到了被一圈白牆圍起來的菜場。裏頭真大、真熱鬧、真擁擠，人聲鼎沸。
地麵是踩得板硬板硬的土壩，場中間澆了幾條水泥台，算是正式攤位，但絕大部分菜販都是拿根扁擔挑了倆大籃筐，直接擺在空地上。
“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這裏的菜都是他們自家種的，早上采早上賣，新鮮得很。”汪彩蓮拉著許霜降說道，“霜霜，你想吃什麽，就給媽說。”
許霜降看得眼花繚亂，確實很新鮮，瓜藤上的綠葉子還沒蔫搭翻卷。
“小妹兒，來把南瓜尖吧，今早五點才掐的，嫩得很。”
地上的蛇皮袋鋪開，一把綠色的嫩莖擺在上麵，尖梢部分有些彎卷，另一端茬口理得整整齊齊。許霜降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南瓜須，就是藤蔓上的梢頭。”汪彩蓮一見許霜降感興趣，立即問道，“霜霜，想嚐嚐嗎？媽買迴去炒一碗，池兒也喜歡。”
許霜降從沒有吃過南瓜須，當即點頭。汪彩蓮就開始討價還價，說著說著又切了一截長頸南瓜。“迴去給你做南瓜粑粑。”
許霜降“哦”地點點頭，她婆婆還準備給她吃南瓜餅。她拿出錢包，準備付錢。
“媽來付。”汪彩蓮堅決地說道。
婆媳倆逛菜場花去了大半個上午。汪彩蓮挑選細致，買豬肉時來迴看，順勢教媳婦哪些是豬前夾肉，哪些是後腿肉，哪些是肋條肉。
許霜降一臉懵懂，她隻能看出哪些是帶骨頭的，沒帶骨頭的肉對她來說，完全沒有區別。不過她耐性好，嗯嗯啊啊地附和著，也很有容忍度，對砧板上嚶嚶飛著的那兩隻蒼蠅視而不見。
許霜降的興趣濃在其他地方，她看到了釀高粱酒的鋪子，酒渣就堆在大酒缸前。拖拉機裝了榨油機，現榨芝麻油。涼粉攤接著鍋盔攤，許霜降視線掠過涼粉攤，盯著攤主麻利地灌鍋盔。
“霜霜，想吃嗎？買兩個迴去，你和池兒一人一個，他也愛吃這個。”
許霜降自然想吃，汪彩蓮眉開眼笑地付錢。
婆媳倆迴去時，提籃裏滿滿實實，是許霜降拎著的。她現在幹的活就跟陳池那會兒差不多，當初她媽媽從貨架上取下一樣東西，陳池就拿購物籃接著。好了，現在她婆婆買一把菜，就放在她拎著的提籃裏。
令許霜降痛苦的是，玉米粑粑的原材料是新鮮玉米，她婆婆怕她不夠吃，挑了十個玉米。所以，除了那提籃，她還有一個裝滿玉米的大塑料袋。
極重啊。(未完待續。)